番外12-21 德陽風(fēng)月-你答應(yīng)過我的,你怎么能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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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歸玨面色鐵青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嘴唇緊繃,指節(jié)被他用力過度捏到泛白,咯吱作響。顧歸玨聽到父親在身后笑道:“歸玨,這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歸珩。” 顧歸玨神情愣滯,他與小舒在堂上相隔不遠(yuǎn),就那樣對視張望著,他的眼神里滿是疑問不解和震驚憂慮,同時(shí)還有一層隱在眼底的猜忌。小舒望向他的神情很復(fù)雜,不像他曾經(jīng)日日見到的那般單純少年郎,驚詫、不安和一抹心虛浮現(xiàn)在他的臉上。 小舒與他對視了片刻,便轉(zhuǎn)過了臉。 顧歸玨還未從這巨大的轉(zhuǎn)變中回過神來,顧父卻用擔(dān)憂地問道:“歸玨,你怎么了?” 顧歸玨壓抑住內(nèi)心的震驚,努力平復(fù)心情,溫言回道:“回父親,我很好?!?/br> 顧父如釋重負(fù),他笑著解釋起往事:“珩兒母親是我曾經(jīng)在江南結(jié)識的一位……一位才女,當(dāng)年我離開江南時(shí)并不知那位才女已有身孕,也是近年來,我才從一位曾經(jīng)照顧他們母子的乳娘那里得知,原來我還有一個(gè)兒子?!?/br> “只是那位乳娘說珩兒外出歷練去了,最近才找到人,送到京城來?!?/br> “珩兒流離多年,無名無姓,珩字是我方為他取的名字,你覺得可還好?” 顧歸玨聽著小舒的身世,一言不發(fā),表情中隱隱透露著不忍。才女、富商……私生子,這些大都符合坊間流傳的小舒的身世故事,只是他從未想過,這么荒唐的事竟然會發(fā)生在自己家,而小舒竟會是自己的親兄弟。 而且,他還與他的兄弟…… 顧歸玨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勾著嘴角笑道:“恭喜父親?!?/br> 顧父醉醺醺地走下堂來,拍著顧歸玨的肩膀:“你要跟你兄弟和睦相處,從今往后,顧家千秋全靠你們兩個(gè)了。” 繼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顧父將小舒喚了過來,小舒看起來神情黯然,眉眼也是耷拉著的,他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哥?!?/br> 顧歸玨竟然眼眶一熱,這兩天的擔(dān)心憂慮、徹夜難眠全都融入這一聲“哥”里,他忍著心酸笑了笑:“弟弟?!?/br> 也好,這樣也很好。 他們是親兄弟,這樣便很好。 氣氛僵滯須臾,還是繼母站起來打圓場:“都別站著了,有什么話坐下談?!?/br> 顧歸玨繃著臉坐回座位。 小舒沒等顧父開口安排,二話不說緊貼著顧歸玨坐在了他旁邊。 顧父看到此景并未惱怒,反而頗感欣慰,兄友弟恭是他最想看到的場景。 繼母開始說她今天的重頭戲:“歸玨今年科考,我與你父親都很關(guān)切。但你的終身大事,亦是全家最重視之事,前些日子,京城徐大人家的夫人與我來往過幾次,她家的女兒也是到了該議親——” “不行!”一道急促的少年音打斷了繼母的話。 繼母皺起眉,壓抑著怒火道:“在長輩說話的時(shí)候,你不要隨意插嘴?!?/br> “不行!”不想小舒沒有乖乖聽話,反而倏地站起來,用焦急的語氣道,“我哥他不能成親!” 這下連顧父也皺了眉,他高聲訓(xùn)斥:“珩兒,坐下。不要打斷你母親講話?!?/br> “她不是我娘!”小舒不掩厭惡,“我娘早都不要我了?!?/br> 顧父表情一僵,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顧歸玨握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頓道:“坐下,歸、珩?!?/br> 小舒張嘴就要反駁,卻硬生生咽了回去,因?yàn)樗吹筋櫄w玨眼中的警告與怒意。 小舒委屈地低下頭,他想說他不是什么“歸珩”,他是小舒,是顧歸玨的“小舒”。 他不喜歡這個(gè)名字,他在坊間流浪那些年,早就對什么親情血緣麻木了,他嘗盡了世間的苦、見識過人性的惡,他本以為他會這樣在那個(gè)簡陋的柴房里孤寂死去,但是顧歸玨朝他伸出手,讓他擁有了從新活過的生命。 當(dāng)他被一棍子打暈,昏迷中被褪去衣服,帶到一群不認(rèn)識的人面前,被反復(fù)檢查背部的那顆痣,聽著他們議論自己是誰誰家私生子時(shí),他的內(nèi)心沒有一絲波瀾。 當(dāng)那個(gè)陌生男人笑著對他說是他的父親時(shí),他甚至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和親情。 他原本可以輕松逃走,卻在聽到“顧歸玨”的名字時(shí)猶豫了。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只要顧歸玨。 他想,或許這樣,他能在顧歸玨身邊待的更久一些。但是他沒有想到,顧歸玨的父母這么快就要為顧歸玨選親。 繼母沉著臉繼續(xù)道:“徐大人的千金,年齡與你相仿,本是早應(yīng)該出嫁的年紀(jì)了,但——” 小舒再次打斷她的話:“我哥說過,要跟我在一起,他不會娶什么千金!” 顧父緊皺眉頭:“你在胡說什么,不知廉恥。” 顧歸玨神情漠然地目視前方,仿佛眾人談?wù)摰脑掝}與他無關(guān)。 這下小舒急得眼睛都紅了,他才不在意什么人倫綱常、禮義廉恥,他只知道,這個(gè)人對他來說,比性命還要重要,是他唯一的至親。 “我沒有胡說,我哥他喜歡我,我也喜歡——” “小舒!”顧歸玨猛然起身,厲聲道,“莫要胡言!” 小舒卻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他眼圈瞬間就濕了,眼角隱隱發(fā)紅:“你不是說過,不成親,要跟我在一起嗎?” 顧父顯然有些坐不住,他短促地呼吸了幾下,聲音顫抖道:“歸玨,他在說什么?” 顧歸玨眼神不忍地望著小舒,想要出聲辯解,卻什么也說不出口,往日里少年英姿勃發(fā)、笑容燦爛的模樣一一閃過腦海,與眼前這個(gè)狼狽委屈的人完全不相關(guān)。 一把利刃從他的心口劃過,沒有刺出尖銳的傷痕,卻留下一道血痕,痛得要命。 小舒不依不饒,他用兇狠的目光望向繼母,厲聲威脅道:“我哥說過要跟我在一起,你敢給他說親,我便殺了你?!?/br> 繼母被那惡狼般的目光盯得渾身一顫,一下子癱坐在軟椅上。 顧父的胸膛急促地起伏著,對眼前發(fā)生的事始料未及,他叫來仆役:“先把他拖出去?!?/br> 小舒一腳踹飛上來拉人的小廝,他瞪著堂上的兩人:“誰若擋我,便是死?!?/br> 顧歸玨突然轉(zhuǎn)身拔出供桌上陳設(shè)的鐵劍,那是顧家世代相傳的寶劍,只因家族內(nèi)習(xí)武之人日益漸少,被閑置在一旁,顧父便將它擺到了正堂上。 顧歸玨用劍指著小舒,手指顫抖,劍鋒左右搖擺,他厲聲道:“你,向父親、母親道歉。” “我不要?!毙∈娴难劬餄M是委屈的眼淚,卻難掩對顧歸玨的情意,“哥,你說過的,你答應(yīng)過我的,你怎么能食言?” “哥,你不是說什么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嗎?哥在我心里是君子,怎么能說話不算話?” 小舒越說越委屈,一雙美艷的桃花眼蓄滿了淚水,少年仍然稚嫩的臉,被痛苦、無措和失望所填滿。 顧歸玨難忍心痛:“我們是兄弟?!?/br> “我知道我們是兄弟?!毙∈嬷苯由焓治兆×藙θ校麑⒓舛藢?zhǔn)自己的臉,眼神毫無畏懼,“但我就是喜歡你,你對我那么好,我也對你做過很多——” “閉嘴!”顧歸玨顫抖著從他手中抽出劍,“你……你先向他們道歉?!?/br> 繼母本就因?yàn)閼{空冒出來的兒子心生不悅,現(xiàn)下對他更是全無好感,她伸出玉手指著小舒喝道:“你們愣著做什么,還不把這個(gè)雜種給我丟出去!” “你叫我什么?!”小舒對這個(gè)字眼異樣的敏感,他從少年時(shí)期便聽過數(shù)次,聽到厭倦、麻木,現(xiàn)在再次被人提起,心里的憤恨和怒火竟一瞬間被點(diǎn)燃。他雙目赤紅,翻身躍到繼母身前,用手指掐住她纖細(xì)的脖頸,“你簡直找死?!?/br> 繼母驚詫地睜大雙眼,她恐慌地?fù)]著手臂拍打,費(fèi)力咳嗽,周圍的仆役們一時(shí)間都亂了套,他們想上前解圍卻又不敢,推推搡搡間,人群離危險(xiǎn)的小舒與繼母越來越遠(yuǎn)。 顧歸玨握緊劍柄猛地刺向兩人:“小舒,放開母親!” 小舒根本沒想過顧歸玨會真正拔劍與他,他甚至都沒有閃躲。顧歸玨那一劍,原本只是刺向他們二人中間的空隙,但不想繼母驚叫著用力一推,小舒的臉便擦著鋒利的劍刃挨了一劍,霎時(shí)間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便驚現(xiàn)在那張絕美無瑕的臉上。 顧歸玨愣在原地,手中的劍無意識地墜落。 仆役們涌了上來,將愣滯的三人分開。 顧歸玨看著自己親手刻上去的血痕,還有那雙充滿悲愴流著血的眼睛,心臟疼如刀割,直挺挺暈了過去。 - - - 【小劇場】 七月最近不知為何惹毛了麻團(tuán),原本天天膩在一起的一貓一狗,現(xiàn)在變成了貓多看狗一眼都嫌煩。 金毛耷拉著一雙毛茸茸的軟耳,滿臉無辜地趴到麻團(tuán)身邊,眨著濕漉漉的眼睛,弱弱地伸出一只爪子戳戳麻團(tuán)的臉,發(fā)出“唔吁”的聲音。 像在道歉。 麻團(tuán)掀起眼皮,懶洋洋地瞥了眼溫順的七月,頭都沒轉(zhuǎn),掄起爪子給七月來了一記“喵喵拳”。 “你不覺得它生氣的時(shí)候很像某人嗎?”顧歸玨躺在沙發(fā)上擼著“狗”說。 “誰?”林卻從顧歸玨懷里抬起頭。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望向角落里蹲著的某位“鏟屎官”。 “鏟屎官”回頭:“你倆看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