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瞇著眼仔細核對了工號和上面的照片，微笑道：“黎組長，你這‘工裝’挺特別??？”

    “嗐，‘工傷’，給報銷的”黎方舟客套地應一聲，指指審訊室里面“我組里的方淺在里面嗎？”

    “在，不過應該快結束了”局長公式化地微笑，幫黎方舟打開了門，暗自悲嘆特組的活計沒完沒了。

    審訊室里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警局的記錄員，一個就是方淺。

    方淺正在檢查記錄員寫的口供，抬頭看見黎方舟，滿臉訝異：“組長，你怎么來了？”

    “我不僅來了，我還帶了研究所的人”黎方舟向后招招手，趙星遮就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跑了進來：

    “黎組長，這個警局的局長好恐怖，他看我的眼神就像老鷹看小雞似的”

    “你一研究所的，能不能支棱支棱？你是特派員，他們才該怕你”黎方舟無奈地提醒，他真的無比懷念唐聿還在的時候，他查案就像開掛，從來不用管“剎車”，只管沖就是。他嘆了口氣，向方淺道：

    “我來找人，讓他們局長調(diào)人去了，方淺你跟我待會審一審人，趙星遮，你把路西法蟲卵的數(shù)據(jù)弄出來比對一下”

    趙星遮一邊連連點頭一邊手忙腳亂地開始翻文件，方淺瞟一眼趙星遮，安慰道：“不趕的，別慌，弄亂了不好整理”

    韓軍本身就不是登記過的船組成員，所以方淺在排查時就重點留意過，警局調(diào)人很快，黎方舟三人沒聊多久人就到了。

    韓軍是個衣著整潔，看起來很體面的青年人，和一般的人販子不太像，他看了一眼穿著病號服的黎方舟，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來，只能滿腹疑慮地坐下。

    黎方舟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忽然“嘩啦啦”幾聲，趙星遮裝在包里的文件全漏了出來，他抬頭看著黎方舟，兩人沉默地對望了一眼，趙星遮受不住黎方舟的眼刀，埋頭去撿文件。

    方淺咳了一聲，把承諾書遞給韓軍：“你好，請不要緊張，我們只是問一些更具體的細節(jié)，你如實說就行”

    韓軍點頭，把自己的名字簽了上去。

    黎方舟審人不喜歡繞彎子，他從手機里調(diào)出一張照片，推到韓軍面前：

    “我們查到你曾經(jīng)參與胡萍兒的人口販賣，她原籍東城，十年前失蹤，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嗎？”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有一頭秀麗的長發(fā)，留著清爽的劉海，照片背景看上去像是十年前的樣式。

    韓軍看上去并不知情，又疑惑又惱怒：“你在說什么？我不認識什么胡萍兒，我就是個臨時走貨的，混口飯吃，沒在船上登記是我不對，但你們不能隨便把什么罪名安在我身上吧？”

    “那我就換個說法”黎方舟明顯早有準備：“兩天前你在東城接收了一批北城拐賣過來的孩子，那些孩子都記得你，不久前你們還試圖襲警……”

    黎方舟還沒說完，韓軍就猛地抬頭看向黎方舟：

    “原來是你？！”

    黎方舟摸摸臉，笑道：“我就是粘了個胡子，誰讓你眼神不好？”

    韓軍一看到黎方舟欠揍的笑容，發(fā)生在輪船上的事就全都想了起來。

    當時他剛和自己的上級核對了人數(shù)，這次的路線比較特殊，他們需要借助一艘冷鏈漁船把人運到泰國賣掉一部分，再把剩下的人運往歐洲。這艘漁船船底原本只有漁產(chǎn)，他的上級買通核查，把漁產(chǎn)替換成了人。

    黎方舟扮的搬運人員就是這個時候混進來的。那時候黎方舟戴著一頂運輸工人常戴的鴨舌帽，穿著藍色工裝，有一圈W型胡，佝僂著身形在韓軍面前晃。

    “搬完了嗎？搬完趕緊滾！”韓軍比較忌憚海關，怕延誤時間，直接推了一把黎方舟，把人推得一陣趔趄。黎方舟并不反抗，沖著韓軍傻笑了一下，唯唯諾諾地爬上梯子，離開了船艙底。

    沒想到幾分鐘后，在輪船離岸前，這個“搬運工”就把一整個集裝箱的孩子放走了。

    韓軍的上級直到半小時后，在茫茫海上才意識到少了一箱的人，且這個集裝箱里的孩子，還是泰國那邊的大單子指定要的。

    “這個人用的是內(nèi)部密碼，這孫子絕對還在船上，給我找到他！”韓軍的上級是一個大金牙，看著半小時前監(jiān)控里藍色工裝的黎方舟氣得不輕。

    黎方舟聽到上方的sao亂的時候正在試圖打開第十個集裝箱，剛剛撬開門，就有槍響傳來，黎方舟來不及反應，被一個黑皮膚的小伙拉了一把，勉強躲過要害，卻還是被打中了。

    那小伙一頭蓬松的卷發(fā)，眼睛在黑暗里反射著亮光，開口就是一串法語。黎方舟聽得一愣一愣，自己并沒有解鎖法語這項技能，完全是抓瞎。小伙意識到黎方舟聽不懂，撕下一片布抱住黎方舟的傷口，直接把他拖進其中一個的集裝箱藏了起來。

    集裝箱里光線非常微弱，黎方舟忍著痛貼在箱子邊上休息，箱子里的人都沒有發(fā)出聲音，默默聽著外面的動靜。那些人顯然非常暴躁，打開一個個集裝箱找人，時不時還能聽到附近集裝箱里的人在尖叫。

    把黎方舟拖進來的黑人小伙小聲嘟囔了幾句，就開始扒黎方舟的衣服

    “你干什么？”黎方舟拽著自己的衣服瞪了小伙一眼，聲音雖然壓低了，卻咬牙切齒：“大哥，我有家室的，我只給我家那個看，你別扒拉我”

    那小伙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嘰里咕嚕幾句，繼續(xù)扒拉黎方舟。大概是中了一槍，黎方舟沒搶過小伙，外衣被扒了下來。黎方舟一臉生無可戀：“大哥，別扒了，再扒家里那個就更不要我了”。

    集裝箱的開合聲更近了，小伙急得滿臉是汗，開始脫自己的衣服，黎方舟滿臉震驚

    “有什么好好說，脫衣服干嘛？他們快找到我了，大哥別脫了！”

    “咔嚓——”一聲，黎方舟和黑人小伙所在的集裝箱被打開，一群人兇神惡煞舉著槍走了進來。他們環(huán)視一圈，看到膚色各異的人都在驚恐地看著持槍的人，為首的人黎方舟見過，從一開始就跟在韓軍身后，看起來是韓軍的保鏢一類人。他皺眉招呼人走入箱子里，在有人經(jīng)過黎方舟身邊的時候，小伙拿下黎方舟臉上的胡子，給黎方舟套上自己的外衣，就這么混了過去。

    “這一箱基本是些外國佬，關上吧”領頭的人對著對講機喊了一聲，那群人退出去，集裝箱重新回到黑暗里。

    沒過多久，一陣恐怖的寒氣就開始在船艙底部彌漫，仿佛在船艙底部開始了盛大的沙丁魚葬禮?！案呒壺洝钡膩G失讓韓軍的上級失去了耐心，他直接開啟了制冷，打算把剩下的人都變成“干貨”賣掉。

    唐聿正是在制冷開啟半個小時后接到了黎方舟的電話。黎方舟現(xiàn)在想起來都有些后怕，韓軍怨毒地盯著黎方舟：

    “就是你放跑了“祭品”，你承擔不了后果，誰也救不了你”

    黎方舟挑挑眉，微笑道：“哦？什么后果？我還挺好奇的”

    “你會身敗名裂，你會萬劫不復，你會下地獄！”韓軍咆哮起來

    黎方舟覺得頭疼，他不怕什么地獄，只是他之前查的“胡萍兒”可能沒法順著韓軍查下去了。

    關情的電話恰如其分地打了進來：

    “組長，你讓我找的那幫孩子找到了，一個也沒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