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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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鈞自那廂房中出來,眼看日色昏昏,一刻不敢耽擱,徑到前堂找到正在與人擲骰子博戲的趙錫,二話不說拎起他便走。 那趙錫當(dāng)時(shí)手心里還攥著兩個(gè)骰子,一邊走一邊往原來的桌上拋,口中對桌上人喊著:“下次,下次?!壁w鈞哪理會得他許多,只管拉著他往外直去。 出得云夢館的門來,卻是趙鈞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那云牽霧繞的三個(gè)游絲細(xì)字,霎時(shí)只覺今日所遇真?zhèn)€有如夢幻一般。腳下的步子便也就虛了起來。 趙錫早沒甚戀戀的,只管帶他一道去往先前安排好的客店里,改換做小黃門的衣服。又奔至馬行街當(dāng)口,見內(nèi)官劉恢早已在橋下那里張望。 劉恢是內(nèi)侍省的高知,時(shí)任內(nèi)香藥庫勾當(dāng),內(nèi)香藥庫在慶安宮東面,只隔了十幾米,遂乘便結(jié)交上了芮王趙錫。趙鈞、趙錫二人今日即是跟著他出宮差干之機(jī),蒙混出來的。 遠(yuǎn)遠(yuǎn)地望見他們過來,劉恢急急對著前頭的趙錫呼道:“貴人且快些,再晚了來不及了!”待近前看清趙鈞的樣子,大吃一驚,“官……”了一聲,好在趙錫及時(shí)捂住了他的嘴,才沒讓他喊出來。 劉恢壓低了聲量,面著趙錫焦慌地道:“您是個(gè)已出閣的藩王,也就罷了。可這官……”心虛地看了一眼趙鈞,差點(diǎn)又把“官家”兩字說出來,一時(shí)只好低下眼皮。 原來劉恢所在的內(nèi)侍省不過是內(nèi)侍班院中的“后省”,不似“前省”——入內(nèi)內(nèi)侍省一般通侍禁密,故而于“天顏”不甚悉識。初出宮時(shí),見趙鈞低頭跟在趙錫后面,以為只是芮王的伴當(dāng),未曾稍加留意,不然,斷不敢應(yīng)承此事。 是時(shí)趙鈞因想著白天的事,心思惝恍,沒顧上掩著日常的氣勢,卻被劉恢一打眼給認(rèn)出來了。趙鈞也沒好想如何解釋,低頭咳了兩聲。 趙錫見狀,一只胳膊搭在劉恢肩頭,笑咪咪道:“我大哥這是微服私訪,體察民情,是實(shí)在的好事。將來論功行賞,我大哥他定不能虧你?!鼻业溃骸爱?dāng)務(wù)之急是送我們回去,要誤了時(shí)辰,那才真出大事了?!?/br> 后頭這話說得確然,那劉內(nèi)官縱然滿頭是包,也只得硬著頭皮把這尾給收結(jié)了。 晚間到太后處定省,果被問起臉上的傷,趙鈞用自己不小心磕碰了敷衍過去。太后向來緊張他,把他身邊的只應(yīng)人罵了一通,又各罰了一個(gè)月俸錢才算了事。 趙鈞回去用自己的私錢一一補(bǔ)上,且千叮萬囑不可將他今番私自出宮的事泄露出去。 那日夜里,趙鈞照例在燈下讀書。心里卻念念不忘此日之所見所聞所感。想到之詩,舉頭望向軒外,然今夕乃初一,黑魆魆的并無月光,自然沒有什么“月出皎兮”,佼人更不知在何處。只有泠泠幾樹竹影暗暗相映。 但得命人取了中的一冊來回反復(fù)地看,點(diǎn)名要的是第十九卷。燈也不知添了幾回,竟全無睡意,便覺中心怊怊,不住地嘆息。殿中御侍屏兒只道自家主上是個(gè)勤奮慣了的,因勸到:“官家,天晚了,書明日再看也不遲。圣體珍重是最要緊的?!?/br> 卻不知趙鈞今日所御覽的,乃是宋玉的、二賦;圣體所害的,怕也是“舒窈糾兮,勞心悄兮”的情癡病了。 當(dāng)晚趙鈞在臥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至午夜方睡。因睡前心念著楚王夢高唐神女之辭,竟于夢中駕風(fēng)騁云,飄搖輕舉,溟溟茫茫,荒荒忽忽,不知將往何處。 正經(jīng)行時(shí),乍聞青霄之畔,傳來一陣仙樂閬音。他便似心有所感,轉(zhuǎn)頭追隨那邈邈曲聲而去。 待云收風(fēng)定,只見峻山赫然,上有層城,靜水深流,下至無底。近岸處,榛林綠覆,茝蕙香襲,白鶴止皋,群鹿遨游。又儼有一亭,凌然壁上,望之若有人焉。 趙鈞身至此區(qū),眼觀此景,心中煞是歡喜。卻突然聽聞一聲喝令: “汝是何人,自何而來,將欲何為,但敢擅闖清都寶境?!” 趙鈞回頭,見是一個(gè)青衣玄冠的道童,粉雕玉琢一般的眉眼,卻有十分的怒氣。因揖禮道:“吾乃南贍部洲,中土大宋國[1],當(dāng)朝天子趙鈞是也。敢問貴方可便即是‘云夢之臺’、‘高唐之觀’?” 那道童聽他此般言語,怫然揮袖道:“什么云夢臺、高唐觀?!此乃九宸之上,神霄玉府也!”又且傲然作色道:“‘天子’?吾只聞天有十子,奉天之詔,分管寰宇上、下、東、西、南、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十極,皆為上神。長曰‘北極紫微大帝’,其吾師也?!盵size=12][2][/size]再睨著眼睛打量了趙鈞一番,道:“汝下界一蠢物,乃敢僭稱‘天子’之號?” 趙鈞從未聽過此種說法,正自目瞪口呆。又聽聞一聲嗓音端和的問訊:“出了什么事,在此吵鬧?”那道童連忙行了一禮,口稱:“師父!” 眼前不知何時(shí),忽地又出現(xiàn)了一位霞衣荷袂、高冠嵯峨的上真仙人。 聽那道童稱作“師父”,趙鈞心想:這莫非就是這小牛鼻子口中,所謂“十極大帝”之首的“北極紫微大帝”? 趙鈞對那神人拜了拜,直言回話道:“吾不知何以騰躍而上,于半空之中聞見一曲妙音,感悟授受之誼,故唐突而來。卻不知為何沖撞了仙童?!?/br> 那道童正欲發(fā)語,紫微神人略一抬手,制止住了。指上掐了一決,寤道:“原來是我那幼弟……” 趙鈞一聽“幼弟”二字,又想到那童子說“天有十子”,那豈不正是排行第十?暫也沒想起來這“排行第十”有什么打緊的,只管急切道:“卻不知上神的這位幼弟,尊號若何?” 紫微呵呵一笑,道:“吾之幼弟,其曰‘南極長生大帝’、‘統(tǒng)天元圣天尊’,別號‘玉清真王’的是也?!?/br> 趙鈞大喜過望,忙忙撫掌道:“必是這位‘玉清真王’了!” 紫微見他亟亟若此,但覺可笑;覷眼瞧著他,卻又似生出了一絲疑慮。最后只道:“你且跟我來?!?/br> 未及回覆,紫微已將手中玉麈化作一片祥云,挾帶著趙鈞,轉(zhuǎn)眼便飄落至崖壁上的亭子前。 趙鈞抬頭見那亭上題著“絳云亭”三個(gè)字,正欲提步陟階,卻被紫微攔下,斥道:“你勿性躁,在此等候?!?/br> 他還是第一次被人說“性燥”,不覺面露窘色,只得止步亭下。 紫微步履輕忽,獨(dú)自登階。亭中有簾幃遮障,趙鈞隔著帳幕,窺見亭中果有一人影,坐于檐下。待紫微入內(nèi),起身見禮。 那人不似紫微冠髻莊嚴(yán),衣裳整肅,只將那鬢發(fā)云垂,襦裙閑系,乃自朦朧幽影中顯出一般容與身段,輕柔體態(tài)。 聞得紫微在亭中道:“今時(shí)有客遠(yuǎn)來,你卻認(rèn)得否?” 趙鈞知是指的自己,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便仔細(xì)著聽那人怎么回答。 那人往外望了一眼。隔著帷幕雖看不清眼色神情,趙鈞也不由得一顆心撲撲直跳。 卻見亭中人微微搖頭,只說:“不認(rèn)得。”又似有些埋怨,道:“那是個(gè)朝生暮死,受天地之刑的蠢物[size=12][3][/size],帶到我這里來做什么?” 方才那道童說他“蠢物”,他只道是豎子無禮,現(xiàn)在這位玉清真王居然也管他叫“蠢物”,不禁真有些自慚形穢起來。又想到畢竟仙凡殊途,心中不免生出惘然之嘆。 又聽見紫微道:“卻也真與你有些干系。他原是陽氣初發(fā),情欲始萌,是夕一被邪思侵?jǐn)_,激蕩精元,托于夢寐,欲將赴巫山云雨之會。不料卻在半途中,受你琴音所引,迷魂至此。我觀他眼酥耳赤,目蕩神馳,正乃yin毒熾盛,心魔guntang。若不得祛禳,恐生魂失所,難尋歸路,將有性命之憂?!庇智业溃骸八窍陆绶蔡?,竟能入得此間。我料來,當(dāng)有不可說之機(jī)緣?!?/br> 聞?wù)f這般原委,那人沉吟片刻,道:“既如此,也算是我惹出的一樁冤孽。我便好替他舒解舒解,打發(fā)他回去便了了?!?/br> 趙鈞聽到他如此說,又兼味他音聲腔調(diào),隱隱中慣有種撒嬌之氣。只在腦畔將他的話語,置換成里那一句“妾聞君游高唐,愿薦枕席”,——便一發(fā)覺得下腹臊熱,思入非非。 正自亂想,忽覺背后有人猛地推了他一把,下一刻已身在絳云亭,落入一個(gè)香香軟軟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