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圖論證前夫哥曾經(jīng)是個好男人
黎千曲到底什么意思?報恩?以身相許?還是把他當炮友? 心思一多,Omega發(fā)情期特有的粘人勁兒在他心里都變得沒那么曖昧了,特別是黎千曲后面那么主動,好像從他用自己的信息素標記了一下開始就……等等,信息素? 黎千曲該不會把他當蘇凡的替身了吧? 這個想法讓他一個激靈,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首先他們倆信息素確實很像,他穿個蘇凡的衣服沾一點兒就能魚目混珠,更何況黎千曲如果把他當替身,就會刻意忽略他們細微的差異去欺騙自己。其次他現(xiàn)在完全是照搬蘇凡當年的套路,連道具都是多年前的巧克力麻薯。 開什么玩笑?他辛辛苦苦努力這么久,就是為了做蘇凡的替身? 但是回過頭一想,他沒有追求別人的經(jīng)歷,本來也無從下手。初中起他就經(jīng)常因為家境被嘲笑,同齡的異性就算對他沒什么惡意,也不會隨便接近他,他自己也一心撲在學習上進上,從沒把青春期的荷爾蒙放在眼里。如果說想一萬種辦法整垮蘇凡他擅長,但是想一個方法去追黎千曲,他沒有頭緒。 沈嘉言不得不從木板上最薄的地方下手:他又點了一份那天黎曉聲吃得精光的芋泥椰奶,這次小孩不上當,看了眼外賣單就知道是他點的,又推回去,“黎千曲不愛吃太甜的,下次做好功課再買?!?/br> 他一邊暗暗記下,一邊和顏悅色地對黎曉聲說:“這是給你買的。” 黎曉聲雙手叉腰:“你是不是覺得我沒學過圍魏救趙?” “你這孩子怎么總是把人往壞了想呢?”他一本正經(jīng),“看你那么喜歡,我就點一個,讓你吃個開心,你開心了,黎千曲不也開心了?” 這孩子太精,說別的他也不信,不如直接坦白。誰料黎曉聲也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老神在在指了指點心盒子:“當著全辦公室的面只給黎千曲家小孩點外賣下午茶,你覺得大家會高興嗎?大家都不高興了,黎千曲一個人高興得起來?” 雖然黎曉聲沒學過“小惠未偏民弗服也”,但是他已經(jīng)提前悟透了這個道理。沈嘉言以前覺得他這個邏輯思維適合學理科,現(xiàn)在看來還是屈才了,送去機關(guān)單位,老干部盤了十幾年的核桃都沒他油。所以他果斷認輸,再次拿出手機點外賣。從這天起,部門每周五多了個下午茶時間,員工們歡欣鼓舞,摸魚都比以前積極了。 沈嘉言通過這種鍥而不舍犯蠢踩雷的方式,摸索出來了一個生活中的黎千曲:吃甜食,但是不能太甜,奶茶三分糖就夠,怕冷,生黎曉聲的時候下面切了一刀,一到陰雨天就又癢又疼。不能做劇烈運動,因為產(chǎn)后修復(fù)不到位,會不小心漏尿。喜歡看書,帶孩子的間隙都能做到抽空看幾本非網(wǎng)絡(luò)文學非碎片化公眾號的正經(jīng)書,而且非常專注,黎曉聲大概就是跟他學來的這種好習慣,不寫完作業(yè)不看電視。 他比較驚訝的是,黎千曲在一些事情上隱瞞了黎曉聲,比如他和蘇凡的關(guān)系,還有他被欺負的事,但是平時并不是把孩子護在象牙塔里。他會帶這個小孩去買菜讓他看自己討價還價,教他受了欺負要大聲說出來告訴家長老師,絲毫不吝于讓他見識社會陰暗角落的惡意。黎曉聲懂事起就被教育,不要幫助來求助的大人,遇到人販子就把旁邊能砸的東西全砸了,讓物主把自己留下來賠錢,如果被黎千曲以外的人摸了背心和短褲里面的部位可以報警。比起一些刻板印象里單親mama會下意識給孩子的一些忍耐和自卑傾向的教育,黎千曲努力在教會他獨當一面,就好像—— ——就好像他總有一天會突然離開,留黎曉聲一個人生活。 沈嘉言猜測,他大概一直覺得蘇凡總有一天會找上門把孩子帶走,到時候就算蘇凡不管孩子,黎曉聲至少不會出什么事。但他自己呢? 他找俞品慧介紹人只是簡單的搭伙過日子,在這個崗位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事沒有任何上升的想法,他好像已經(jīng)不去計劃自己的未來了,只是有一天是一天,純粹地在“活”。 沈嘉言突然想到,很多年前自己還沒考上大學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個樣子。不同的是,那個時候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動力是有一天要報仇雪恨,要讓鄙夷自己的人都刮目相看,黎千曲活下去的動力是把這個孩子養(yǎng)大成人。想到這,他對黎千曲莫名多出幾分惺惺相惜的同情。 他改變了追求策略,不再自作主張,黎千曲說不用他幫忙,他就不去主動幫忙,黎千曲遇到問題了,他再及時站出來解決。 這樣一來他確實能感覺到黎千曲自在了很多——本來接送黎曉聲之類的日?,嵤?,他一個人也照做,多個沈嘉言反而不利索。但是工作上遇到不會的問題,沈嘉言就可以出馬了,及時給他說說自己的建議。黎千曲接受他的幫助時坦然了很多。 黎曉聲有點驚訝他改變戰(zhàn)術(shù),小孩子的思想總是簡單的,他就姑且認為是沈嘉言不再一棵樹吊死想移情別戀了,松了口氣,不再對他三天兩頭地找茬。 本來一切順風順水,可惜黎千曲的生活注定不太平靜,沈嘉言剛消停,黎曉聲又開始作妖了。確切地說,這小孩也沒有刻意,只是正好撞在了老師槍口上。 小學生都必然要經(jīng)歷的作文題目,就是我的爸爸mama。班主任還算通融,特地叮囑單親家庭可以換個人寫,誰知黎曉聲這件事情上突然犯軸,就把蘇凡那個德性給寫上去了。按常規(guī)cao作,班主任打個不及格讓他重寫也不是大事,偏偏那天主任choucha作業(yè),一下就抽到了黎曉聲的作文本。 黎千曲臉皮薄,第一次被請家長,在辦公室頭就沒抬起來過。班主任是個年輕姑娘,脾氣上來也顧不得面子,劈頭蓋臉一頓說:“黎曉聲這孩子,我特地說了,可以不寫爸爸,可以寫mama,或者寫別人,我不也是為他考慮到了嗎?可這孩子怎么不聽人話?寫的什么東西?” “‘我的爸爸豬狗不如,第二次見面就把我扔出辦公室,祝他在大牢里撿肥皂撿得開心?!@是小學生該寫的話?黎曉聲他爸爸我見都沒見過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說謊都不會說好聽的,你讓主任怎么評我教學質(zhì)量?” “對不起,老師。”黎千曲羞愧萬分,“是我平時太忙,疏忽了?!?/br> “再忙也不能忽視教育啊,不然你生孩子干什么?養(yǎng)著玩嗎?”班主任語重心長地批評他,“家校溝通聯(lián)動要做好,孩子不是你丟學校就可以不管的!是你家的孩子!我們老師只負責教他知識,為人處世你們家長要多cao心??!” 黎曉聲在旁邊拿著作文本一起挨批斗,甕聲甕氣道:“我沒說謊,我爸就那樣?!?/br> 老師怒道:“還嘴硬!你開學不就說過爸爸mama離婚了嗎?再說哪有父親會這么對自己的孩子?” “老師。”黎千曲大事上還是護著孩子的,“曉聲確實沒說謊,他爸爸……之前應(yīng)該是見過他了,他說不是很愉快,那就不會錯,他爸爸確實不喜歡這孩子?!?/br> 班主任傻了:“那他也不能咒他爸坐牢吧?” “這個他也沒說謊?!崩枨吐暤溃八蟼€月剛進的監(jiān)獄?!?/br> 班主任一時語塞,黎千曲主動找臺階下,“老師,這次教學質(zhì)量評估的事,我會去找主任老師溝通說明情況,曉聲這次的事我也有責任,沒有第一時間給他做心理疏導,下次不會這樣了,我向您保證?!?/br> 黎曉聲還是悶悶不樂,等老師出去了,就對黎千曲說:“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道歉。” “要不然呢?你道歉?你愿意嗎?”黎千曲也沒有生他的氣,還是很平和,“這件事確實是我沒有處理好,我應(yīng)該跟你商量一下,遇到這種情況怎么跟外人交代?!?/br> “明明是我自己去找他的,不能怪你?!崩钑月暦磻?yīng)過來,火速甩鍋,“都怪這坑害下一代的教育制度,有這功夫教小孩寫作文歌功頌德,不如教教怎么幫爸媽洗碗。” 黎千曲給他逗笑了:“別說,越大越像你爸爸。” “才不像!”黎曉聲怒吼,“我才不要像那個——那個——”他找不到話來罵了。 “我知道你看不上他,其實我現(xiàn)在也看不上?!崩枨谝淮胃@個小孩坦誠自己的感情,“我之前想了很久,最后想明白了,我喜歡的是以前的他,跟現(xiàn)在這個他不是一回事?!?/br> “你和以前的他還是很像的,上大學的時候,學校開展辯論賽,題目是應(yīng)不應(yīng)該允許家庭暴力?!?/br> 黎曉聲驚訝道:“這種東西有必要辯論嗎?!”隨即想起蘇凡的所作所為,嘀咕道,“確實有必要?!?/br> 黎千曲說:“辯論賽題目是社團定的,他也不能做主,而且很遺憾,他帶的隊伍抽到了反方,當時是決賽,隊員實在沒辦法了,問他,要不就找一些支持反方觀點的極端案例來做論據(jù),總不能輸?shù)锰珣K?!?/br> “他那個暴脾氣——”想起蘇凡那個德性,黎曉聲撇嘴,“肯定把桌子都掀了。” “差不多,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br> 黎千曲青澀的大學時光里,大概會永遠記得那個瞬間:蘇凡走出辯論賽的坐席,走到臺前,拿過了主持人的話筒。 “尊敬的老師,同學們,我們從不害怕失敗,也不畏懼嘲諷,所以我方隊伍堂堂正正來到今天的辯論決賽,很遺憾不能給你們帶來精彩的唇槍舌劍,而是寂靜的終止符。” “我方?jīng)Q定,放棄比賽?!?/br> “作為辯論賽的選手,我們有義務(wù)站穩(wěn)自己的觀點堅持到底;然而作為人,有溫度有思想有靈魂的人,我方斷不能站在弱者的立場對面,為她們的苦難合理性搖旗吶喊。所以我方支持正方觀點,恭喜正方取得決賽的最終冠軍?!?/br> 他滿面笑容,隨意扯開領(lǐng)帶,把西裝制服往下一丟,正好讓黎千曲接住。黎千曲抱緊衣服再抬起頭,看到舞臺上的蘇凡,可稱一句風華正茂。 他摟著黎曉聲的小腦袋,看向教學樓外搖曳的樹木,恍惚回到回憶里的青蔥校園,又很快收攏思緒,“其實我早就該知道,那個他回不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