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湛暈倒的同時，蘇意帶著程林氣勢洶洶來到了醫(yī)院，并且找到了賀明珠。當(dāng)時賀明珠精神狀態(tài)不佳，嘴里神神叨叨不知道念著什么，蘇意二話不說就直接直入主題。

    所有的話無一不是貶低郜衍，還斷然直言不諱說都是郜衍帶壞程湛的，要不是郜衍，程湛肯定就是個普通人。

    那時候賀明珠白色眼球布滿了紅色血絲，整個人十分憔悴，聽見有人辱罵自己的兒子，作為母親第一反應(yīng)就想要反駁回去。

    但是蘇意和程林是個律師，論口才賀明珠是完全說不過的，賀明珠即是心疼郜衍也心疼程湛，也難怪程湛與家里人關(guān)系不怎么樣。

    有這對強(qiáng)勢的父母，換做是誰都不喜歡吧。

    郜衍氣喘吁吁跑到病房后面色陰沉，因為長得高大讓人有壓迫感，蘇意為了讓自己不受壓就想打人，就像當(dāng)時打程湛一樣。

    手腕被人擒著使不上勁，蘇意掙扎片刻給了程林一個眼神，程林會意道：“放手?！?/br>
    說話的語氣倒是和程湛有七八分相似，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啊。郜衍陰鷙松手，攥著的拳頭一直顫動，指甲嵌入了掌心，那一刻仿佛嵌入了心臟，差點驟停。

    蘇意手腕留下五指紅掌印，“就你個暴力傾向分子有什么資格帶壞程湛？學(xué)校里的哪一件壞事你沒干過？你這個人本來就是黑的，你一個同性戀招惹程湛干什么？”

    郜衍時時刻刻回響程湛的話，不能動手打人，可是他很煩不經(jīng)過他同意就調(diào)查他的人，這不就是觸犯了隱私么，當(dāng)律師的就可以那么為所欲為么？

    “我他媽干了什么憑什么輪得到你說三道四？你媽的這個人煩不煩?。繌男【筒唤逃空?，憑什么現(xiàn)在才來教育，你他媽算什么東西？還配嗎？”郜衍雖然預(yù)想到蘇意會把責(zé)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可是他很生氣蘇意，覺得蘇意不配為人母。

    另一旁的程林明顯是妻管嚴(yán)，郜衍氣笑了擼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樣子，他聽見賀明珠虛虛道：“阿衍，讓她說條件?！?/br>
    猜到了蘇意此次前來不可能只是鬧上一頓，必然是帶了條件讓郜衍做選擇，因為程湛不配合，不愿意做選擇。蘇意相信缺錢的郜衍不會放棄他們的條件的。

    蘇意冷哼一笑，從手提包里摸出了一張卡，“我給你七百萬離開這里，不要出現(xiàn)在程湛面前，最好是你先提的分手。我雖然沒有教育過程湛，但是我也知道程家人出不得上不了臺面的家伙，自始至終我是他媽。”

    郜衍不語，眼神閃爍不明，想接過卡但是不想失去程湛。

    “你也知道她有病，你也有病，你爸也有病。程湛要是知道了還會和你在一起嗎？還不如你先甩了程湛讓他死心？或者我可以聯(lián)系你爸，告訴他，你們在這里？”蘇意將卡甩在了郜衍臉上。

    這威脅人的語氣令他很暴躁，可是蘇意說的不錯，他有病，但是他在程湛面前已經(jīng)不犯病了，他可以控制得住，他不會像那死老頭一樣。

    好大的能耐，還查到了那死老頭是誰，他現(xiàn)在陷入僵局，他到底要選擇mama還是程湛，他內(nèi)心告訴他兩個都不能失去，都是他至親。

    “我答應(yīng)你，我會離開，但是給我點時間。”郜衍閉上眼睛的同時少見落淚了，他這一生中還沒為誰哭過，程湛是第一個。

    他最終選擇了mama，放棄了程湛。

    不過沒關(guān)系，他能無時無刻知道程湛在哪里。

    “給你兩天時間?！碧K意滿意郜衍做出的選擇，這才露出了職業(yè)微笑。

    程林微微蹙眉，看了手機(jī)消息道：“程湛在醫(yī)院，醒來后你自己和他說。越快越好，一刀兩斷不能拖，你們還小，未來就知道我們做的選擇是對的?！?/br>
    郜衍體會到了程湛那時候的心累，原來程湛是有多大的勇氣面對他們，還挨打了。程湛為了他能放棄所有，但是他不能為了程湛放棄mama。

    那一刻他仿佛一條水中魚，游過漩渦躲開了，就沒能抵擋大白鯊的突襲，被吃進(jìn)肚子里渾身酸臭，撞不開大白鯊的嘴，逃不出世界。

    那一夜，狂風(fēng)暴雨如注，雷鳴電閃陣陣，仿佛再說‘現(xiàn)在是分手的好時間’極其拙劣可笑。

    沒有任何規(guī)律的雨勢驚醒了程湛，雙眼保留著噩夢的殘影，渾身都是冷汗，黏糊糊的。呼吸起伏過大，鼻子已經(jīng)呼吸困難了只能用嘴巴，吸進(jìn)去的空氣久久不能吐出。

    下意識的反應(yīng)就是想尋找郜衍，微微側(cè)過頭見郜衍眼眸猩紅，手肘撐著大腿，雙手合十放在嘴唇上掩蓋，眼瞼底下還有一絲黑眼圈的蹤影。

    “阿衍，你怎么了？”程湛沒見過郜衍如此反常的情緒，廢然而返不為過。應(yīng)該是他爸媽和郜衍談了吧，他突然坐立不安，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郜衍沒有直視程湛的眼神，如釋重負(fù)道：“分手吧?！?/br>
    不祥的預(yù)感實現(xiàn)了，程湛不可置疑坐了起來，動作拉扯到了正在輸入營養(yǎng)液的手背，擰著眉頭說：“我不信，你騙我?！?/br>
    “我沒有騙你，分手吧。我們在一起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所以你最好趁我能心平氣和說話的時候好聚好散?！臂茉捯衾锖芷届o，似乎已經(jīng)將這句話在心底里反復(fù)練習(xí)過了很多次。

    程湛害怕了，他紅著眼眶扯掉了針孔，掀起被子跪在郜衍面前，“阿衍，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高考，一起上大學(xué)么？”

    為了掩飾內(nèi)心深處的軟弱，郜衍驀地推了程湛一把，“我他媽什么時候說過不會離開你？難道那些承諾不都你答應(yīng)我的么？”

    程湛一愣一愣的，回想著過往的對話確實沒有聽過郜衍向他保證，他眼神微微暗了暗，“阿衍，是不是他們拿什么威脅你了？”

    其實程湛的右耳已經(jīng)輕微受損，他不能接受兩邊聲量不一樣，本能的捂住了右耳，期待著郜衍的話不要讓他失望。

    “cao你媽，他們有什么資格可以威脅老子？現(xiàn)在是老子不要你了，好好分手不行嗎？老子膩歪你了，所以老子收了你媽給的卡，按照約定離開你。”郜衍起身背對著程湛，因為他知道在看下去他會于心不忍。

    現(xiàn)在是郜衍不要他了，可是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卡，郜衍因為錢要離開他了……

    程湛不是那種硬抓著不放的人，他坐在自己的小腿上跌入了萬念俱灰，像是有人逼他跳入血海，血淋淋的背影越走越遠(yuǎn)。

    “好……”程湛深呼吸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你愛過我嗎？”

    郜衍眸色一僵，擒著嘲笑道：“別鬧了，你聽過老子什么時候說過愛你？一直以來都是你愛著我，心甘情愿把你的rou身獻(xiàn)給我罷了?！?/br>
    原來一切真的是他一廂情愿罷了，可是那時候急性胃出血郜衍打了八十幾通電話難道是假的嗎？

    他還想開口問詢，但是來不及了。

    道完，郜衍離開了他的視線，那個背影以后再也看不到了，那熟悉的煙味再也聞不到了，那雙手再也牽不上他了，那雙嘴不能再吻他了。

    他聽著雨聲悄悄的哭，他沒了光，整個人就像是機(jī)器人，沒有感情，只有學(xué)習(xí)。

    他在醫(yī)院里呆了兩天，回家后有關(guān)于郜衍的一切都消失了，現(xiàn)在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心里難受，許是哭多了眼淚干了就哭不出了，取下那幅畫鎖進(jìn)了抽屜里。

    那件未歸還的衣服褲子還在他衣柜里，他淡淡看了眼也把衣服褲子鎖進(jìn)抽屜里，他要將郜衍的一切都刪除。

    不過是分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日子還得照過，沒有誰離不開誰。

    淼淼沒有被抱走，也可能是嫌棄淼淼過于麻煩吧。

    他從祁北那里得知消息，郜衍離開了這座城市，去到了另一個城市生活，他們兩個再無瓜葛。

    “要夏季楊幫忙查查嗎？”祁北道。

    他們?nèi)诵∪赫谡Z音通話，程湛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雖然發(fā)小們?yōu)樗虮Р黄剑€是淡淡搖頭：“不用。”

    互不打擾，各自安好，才是互相尊重吧。

    也許父母說的是對的，再過個幾年他也許就喜歡女的呢。

    淼淼蹭了蹭他的腳腕，他把淼淼抱起來摸了摸毛茸茸的腦袋，但是他的記憶力總是消除不掉有關(guān)于和郜衍生活的點點滴滴。

    這間房子太多回憶了，很糟心。

    “小湛湛啊，分手了也是件好事，你們也沒在一起多久，很快就能想開了。”夏季楊安慰道。

    喜歡了八個月的人，在一起五個月，雖然很短，但他陷得很深。

    “我知道，快開學(xué)了，我們……就高三了?！背陶繃@息，笑得很無奈。

    自從分手，他那所謂的父母就沒來看過他，只有周桑來看過他，遺囑生效了。他現(xiàn)在就算不靠父母，每個月也有收入了，這橫來的錢財，他總會想起郜衍。

    他掛斷電話后，看著淼淼的眼睛，小聲問：“你說，我需要掛個失物招領(lǐng)嗎？讓你爸把你領(lǐng)回去?！比绻梢园盐乙差I(lǐng)回去吧。

    斷得很干凈也很徹底，郜衍的手機(jī)再也打不通，微信無人回復(fù)。

    最后一次回信在六月九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