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行衍很想讓凌語天天跟著他，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氣，凌語跟著他，他就想折騰人。猶豫再三，總算是忍著沒讓那小子跟他去辦公樓。

    凌語早上看到了凈凈，倒是想起來之前在干活的時候，在庫房里看到了一個播放機，他找L202帶他進去庫房，把那個播放機翻出來，確實挺舊的了，也不知道壞沒壞。

    L202在旁邊看著，忍不住道：“凌語大人，你找這玩意干嘛？”

    凌語道：“之前凈凈大人說想要找的，我拿給他。”

    L202聳聳肩，凈凈是幾個私奴里最沒地位的，凌語會惦記著凈凈大人他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他又等凌語從工具盒里拿了些維修用的工具盒零件，記了檔，這才把庫房鎖上。

    凌語拎著播放機繞了個圈，從一個權(quán)限極高的隱蔽的小樓梯上了三樓。

    剛剛在庫房，他拿到了最后一個零件，也是該聯(lián)系了，再拖下去，沈意德若是不耐煩了，可能會派死士過來直接對接，沒必要平白害了一個死士。

    凌語盤膝坐在三樓的調(diào)教室里開始組裝那些零件。這個點，方汶應(yīng)該在忙自己的事情，希望能順利接通。

    長痛不如短痛，他不能害了方汶，要斷，就斷個干凈。

    通訊器很快就組裝好了，凌語把鏡頭放在一張椅子上，選了個角度，讓他身后的背景是最普通的墻壁和半個落地?zé)?。然后，他把通訊器和顯示屏連上，盤膝坐在地上，有些忐忑的輸入了約定好的信號頻段，按下呼叫鍵。

    信號發(fā)出去后不到半分鐘，葉御就收到了監(jiān)控那邊發(fā)來的警報信號，立刻撥通了萬行衍的通訊。

    “知道了?！比f行衍從會議桌上站起，留下會議室里的人不管，幾步便回了辦公室：“什么都不用做，讓監(jiān)控都撤出來，不要監(jiān)聽。”

    “監(jiān)聽不了，他做了信號阻隔，很厲害?！薄∪~御摩挲著腰側(cè)的匕首，是從老三身上弄走的那個零件：“他在調(diào)教室，調(diào)教室的信號也被屏蔽了。”

    萬行衍默了默：“知道了。”　他掛斷葉御的通訊，打發(fā)會議室里的人繼續(xù)討論，便回了辦公室。

    他知道凌語這幾天肯定要聯(lián)系那邊了，可他沒想到，凌語會跑到三樓的調(diào)教室去打這個通訊，選這個地方，也算是一種態(tài)度吧。

    調(diào)教室的監(jiān)控信號果然是被屏蔽了，屏蔽的明目張膽。

    萬行衍沉著臉，卻也知道凌語不可能讓葉御和七零聽到他的對話。

    那他放在凌語項圈里的監(jiān)聽呢？那個設(shè)備走的單獨的頻段，直接連到他的終端上，凌語雖然沒問過，但肯定是知道的。而且他身邊的信號，都是層層加密，即便被人破解，也會立刻收到警報。凌語，會把那個監(jiān)聽屏蔽掉嗎？

    萬行衍打開那個監(jiān)聽的時候，竟有些忐忑，凌語，會允許他更深的靠近嗎？

    信號接通了，聽到聲音的瞬間，他簡直覺得自己修成正果了。猶豫了這么久，這次通話對凌語來說顯然很重要?？闪枵Z沒有屏蔽他項圈里的監(jiān)聽，允許了他進入他的領(lǐng)地，接納了他的入侵和占領(lǐng)。

    －－－－－－－－－－－－

    嘟～～～嘟～～～嘟～～～

    三聲未有人接起，凌語便把手放在了掛斷的按鈕上。

    嘟～～～

    就在凌語準備掛斷的時候，信號接通了。

    顯示屏上，是方汶難掩驚喜和緊張的面容：“凌語?！?/br>
    凌語看了看方汶身后，好像是他主人那個書房：“你自己？”

    “當然?！薄》姐腩櫜坏脮郎线€沒整理完的文件，急切道：“你能說多久？環(huán)境安全？”

    凌語：“不能太久，但可以多聊一會。安全?！?/br>
    方汶明顯松了口氣，他看了看凌語的起色，說不上有多好，但沒有他想的那么可怕。他沉默了那么一兩秒，喃喃道：“凌語……這就是你要去執(zhí)行的任務(wù)？！”　方汶放在鏡頭外的手都有些顫抖，明明走的時候說是去執(zhí)行一個普通的任務(wù)，很快就回來的！

    凌語坐在顯示器前，看著對面的方汶有些愧疚：“對不起?！?/br>
    方汶閉了閉眼：“你那性子，怎么做的了私奴……”

    他看著屏幕里方汶還很稚氣的面容：“我從奴才變私奴，這是升級了?！?/br>
    方汶不接凌語的話，順著自己的心思問道：“你還好嗎？……”

    凌語苦笑：“你不知道嗎？你肯定派人查過了吧？”

    方汶目光別開了一瞬，轉(zhuǎn)而又看向凌語：　“先把以后的常規(guī)聯(lián)系方式定下來吧?！?/br>
    凌語搖頭：“沒有常規(guī)聯(lián)系方式。我們今天把話說完，以后，我不會再聯(lián)系你了?！?/br>
    方汶呼吸一窒：“為什么？”

    凌語嘆了口氣：“沒必要了，跟沈意德說，任務(wù)我完成不了，讓他放棄吧?！?/br>
    “什么叫沒必要？”　方汶思索道：“家主給你的到底是什么任務(wù)？”

    凌語微笑：“我不會告訴你的。”

    “你！”方汶急道：“我?guī)湍?，總強過你一個人吧?！?/br>
    凌語還是微笑：“你幫我，只會害了我。萬家這地方比我們所知復(fù)雜的多，萬行衍這個人也比傳說厲害的多，我被看的死死的。”

    萬行衍：.....這小子叫他名字叫的好順嘴。

    方汶：“……可你放棄任務(wù)，家主對你沒有制約？”

    凌語搖頭：“這個不用你cao心?！?/br>
    方汶：“凌語！”

    凌語點點屏幕上方汶的腦門：“16歲小屁孩，少cao大人的心。”

    凌語手抓著膝蓋，微微把身體后仰，顯得有些懶散：“方汶，我連這個主樓都出不去。你可以直接告訴沈意德，讓他放棄我這邊吧?！?/br>
    方汶皺眉：“怎么會連主樓都出不了？”

    “萬家的私奴本就不能出主宅，萬行衍看我看的比別人都緊。”　凌語把襯衫解開，讓方汶看到他的乳環(huán)和耳釘，最后扯了扯脖子上的項圈：“看到了？兩個乳環(huán)，一個耳釘，再加上這個項圈，還有，咳咳，下面的就不給你看了。每一個，都是單獨的定位和監(jiān)控。我只要拆了一個，其它三個就會發(fā)出信號。再加上所有門禁都要通過私奴號牌的權(quán)限才能通過?！绷枵Z苦笑：“我又沒有八只手，絕無可能潛出去。”

    萬行衍：“……”

    方汶皺著眉，猶豫了片刻，說道：“凌語，你回來吧。家主那邊，我?guī)湍阒苄陨蚣业拿x把你要回來。實在不行，讓主人收你做私奴！”

    萬行衍：“……”

    凌語差點被一口吐沫嗆死：“你快別鬧了。”

    “我是認真的。”　方汶臉色不怎么好看：“凌語，我知道家主肯定給你下毒了，你知道是哪個批次的嗎？我去找解藥?！?/br>
    “就怕你想辦法，我才急著聯(lián)系你?！绷枵Z嘆了口氣道：“沈意德的毒已經(jīng)解了，但我身上現(xiàn)在有萬行衍的毒。萬家的毒，沈家可是解不了的?！?/br>
    萬行衍：“……”

    方汶心里一緊，只覺得心里難受。

    凌語看著方汶道：“凌語，我接觸了不少萬家的事，萬行衍不可能放我回去的?！?/br>
    方汶看著凌語：“才兩個月.....”

    “我什么本事你不知道嗎？”凌語下意識的摩挲著項圈：　“兩個月，真的發(fā)生了不少的事?！薄∷D了頓：“　沈意德也不會讓我活著回去。”

    方汶皺眉：“為什么？”

    凌語：“不告訴你?！?/br>
    方汶：“你！”

    凌語微笑：“方汶，我沒的選，就好像你其實也沒有選擇一樣?！?/br>
    萬家困不住他，沈家也困不住他，但他一直留在沈家，是為了方汶和他的主人?，F(xiàn)在，他卻要為了萬行衍留在萬家。

    沒的選，就像方汶不可能離開他主人，他也不可能離開萬行衍了。

    唉，可惜方汶大概是聽不懂他說的話。

    凌語把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托著腮：“我在萬家是過的不怎么樣，萬行衍挺不是個東西，可只要我不背叛他，他起碼不會殺了我?！?/br>
    方汶咬著嘴唇，他明白凌語的意思了：“你......不打算回來了？”

    凌語挺想揉揉方汶的腦袋：“對不起啊，留你一個人應(yīng)付沈意德那個變態(tài)?！薄∷吡耍蛞獾乱欢ㄟ€會找人給他處理那些見不得人的破事情，他肯定會盯上方汶的。

    “你別這么說。”

    “我認真的。沈意德那個人根本毫無邏輯。他有可能會因為一個突然的想法，就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绷枵Z有些擔心：“一定不要把他當個正常人看，一定要處處防著！”

    “我知道。”

    凌語把臉貼近屏幕看了看：“你不會哭了吧？”

    “沒有！”

    “小屁孩?！薄×枵Z微笑：“你應(yīng)該罵我背叛了沈家，罵我舍棄了你?？奘裁??！?/br>
    方汶別開臉，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就像他永遠只會選擇主人，凌語也會有他的選擇。沈意德是很危險，可萬家也并非善地，如果凌語想要離開沈家，那必然是沒有辦法了。他不會攔著，但他心里難受，這是他的朋友，他比他親哥哥還要親的哥哥。

    他舍不得。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凌語不想把時間拖太久，他盤膝坐著，雙手扳住腳腕，看向磚石區(qū)那邊的各種刑具：“方汶，有件事，你得幫我?！?/br>
    方汶：“你說?！?/br>
    “西關(guān)現(xiàn)任關(guān)口局長叫宋大利，你想辦法，把他升到市長?！?/br>
    方汶一愣：“然后呢？”

    “后面不用你管，你也不用照顧他。這是我答應(yīng)過他的事，你幫我辦了就行?！?/br>
    方汶點頭：“好?！?/br>
    凌語又看了方汶幾眼：“　我待會給你打包了一份文件，是我這段時間收集的萬家的資料?！?/br>
    方汶一愣，搖頭：“別傳了，你既然要留在萬家，就別再給沈意德做事了?！?/br>
    “就這一次。你這個聯(lián)系人，也總要對沈意德有些交代。以后我不會再傳任何信息了，希望沈意德不會太為難你。”　凌語猶豫了一下，還是有點殘忍的道：“方汶，從今以后，你我便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吧。”

    方汶沉默了好一會，低低的“嗯”了一聲：“你，”　他頓了頓，才道：“你要是死了，可別讓我知道。”

    凌語噗嗤笑了：“行，不讓你知道。掛了掛了。”

    凌語關(guān)了通訊，向后靠在墻上，一時有些落寂。他可真是狠心又無情，他連跟方汶的告別，都在騙那小子。沈意德目的未明，他不能讓沈意德知道自己可以影響萬行衍。方汶再聰明也才16，沈意德再離譜，卻一點不笨，他不能冒險。

    萬行衍沒著急掐斷監(jiān)控，閉眼靠在椅背上，聽著凌語那邊安靜下來，很久之后，耳機里突然傳來那小子自言自語似的聲音：“萬行衍，以后你再欺負我，我也沒娘家人撐腰了。你可得靠譜點啊。”

    沈家和萬家，他只能選一邊，現(xiàn)在，他給了萬行衍自己的選擇。從今以后，他便是萬家的人，萬事都會以萬家為優(yōu)先考慮?？尚睦?，卻還是有些疼，方汶16，他也不過才18，他們都還沒到可以泰然面對離別的年紀啊。

    可是，他有喜歡的人了，一個脾氣大，又有病，會發(fā)瘋又手黑的人，卻是他就算拔根斷枝，抽筋剝骨，也要守著的人。

    通訊的另一頭，萬行衍沉默片刻，突然低頭呵呵笑了起來。凌語有事瞞著他，可凌語卻把能給他的，都給他了。

    以前他什么都沒有，以后，他有凌語了。

    －－－－－－－－－－－－－－－－－－－－－－－－－－

    通訊掛斷，方汶好半天都沒緩過來。凌語的鏡頭只對著墻壁和半盞燈，但他看到了落地?zé)魲U上的半個環(huán)扣。大白天，凌語卻開著燈，不是拉著窗簾，而是那屋子就沒窗戶。

    那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凌語剛到萬家受的那些罪他是一個字一個字看的，萬家家主真的太狠了?？闪枵Z竟然還是選擇了萬家，為什么？

    他不相信凌語是為了活命。與其受那么多罪，倒不如死了痛快。

    選擇萬家，是因為沈家更讓他失望嗎？

    他突然覺得很難受，他看著凌語笑的時候，那個人是不是一直都很寂寞？

    郵箱顯示兩個新郵件，方汶打開其中一封，看到是凌語收集的萬家資料：

    【人物篇】

    葉御：沈家之前保留的資料全廢了吧，這人是不可能背叛萬家的。

    蕭錦：沈家之前保留的資料全廢了吧，這人有點二，可以試試，但小心氣到吐血。

    私奴：

    丁尹：沈家資料錯誤，請修改：管理內(nèi)宅，修仙愛好者，我們凡人無法接近。

    卓卓：沈家資料錯誤，請修改：潔癖嚴重，大概唯有消毒液可以吸引他的好感。

    羅羅：沈家資料錯誤，請修改：只想爭寵，沒什么可利用的。

    樊凡：沈家資料空缺，就空缺吧，這人太煩，不想打交道。

    愛小奇：沈家資料空缺，就空缺吧，沒什么可說的。

    西西：沈家資料空缺，就空缺吧，沒什么可說的。

    凈凈：沈家資料空缺，就空缺吧，沒什么可說的。

    修竹：至今未見到，據(jù)說已被折磨瘋了，還是算了吧

    柳音鍍：沈家資料錯誤，這人已殉葬，刪檔吧。

    A070：沈家資料錯誤，請更正：此人替萬家主做盡各種得罪人的事，在萬家沒有一點人緣，就別在這人身上費勁了。

    【安全篇】

    沈家資料差太多，私奴連主樓都出不去，私奴號牌的權(quán)限迷之變化，主宅猶如密室闖關(guān)，實在沒有發(fā)言權(quán)。

    【部門篇】

    御奴樓：教床事的地方，不想多加贅述

    懲戒所：出產(chǎn)掌刑侍奴，隸屬御奴樓，沈家資料不需更新。

    侍衛(wèi)處：沈家資料已經(jīng)很全，不再贅述

    采購處：沒什么話語權(quán)，連減免退貨費都談不下來，沈家資料里，可以標為非重點。

    其他：還無接觸，沒有了解。

    【家主篇】

    萬家主……

    請自行從公開渠道了解，也可參照養(yǎng)蠱之術(shù)推測之。

    方汶看的有點無語，這材料一看就是糊弄人的，難怪凌語提醒他小心家主找他麻煩......

    凌語這是真的不準備回沈家了......

    他面無表情的把第一封信關(guān)上，興趣不大的第二封信，入眼一行字：去年答應(yīng)要給你拍的照片。

    方汶愣了愣，點開附件的一張照片，看到了幽靈，蜘蛛網(wǎng)和各種怪物的布置。是.......萬家的萬圣節(jié)。不同的建筑風(fēng)格，卻是相似的節(jié)日氣氛。

    從今以后，天各一方，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