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行衍第二天沒什么會，也沒有太多人要見，上午就在主樓一層的書房辦公。

    A070不在，萬行衍又不太喜歡用近身侍奴，丁尹便不得脫身，一上午都跟著伺候。吃早餐的時候，凌語跟著捧茶盤，等進了書房，他就直接把凌語按到書桌下面了。

    今天他不怎么忙，能分出不是精力給凌語。

    掌刑在西翼有固定的休息室，可私奴在中翼伺候，掌刑為了保證可以隨叫隨到，都會在中翼的公共休息室里待著。

    X267推門進去的時候，　丁尹的掌刑X019正坐著喝茶。

    X019，看編號也知道是懲戒所的老人了，X267剛進懲戒所受訓(xùn)的時候，還跟著X019學(xué)過好一陣子。此刻見到X019，X267還覺得有些親近，躬身行了一禮道：“19師傅好?！?/br>
    看到X267，X019便放下茶杯，笑道：“昨天都沒來得及跟你說兩句，還習(xí)慣嗎？”

    “還好，沒有太多要做的?！?/br>
    “確實沒有太多要做的，不然七零也忙不過來?！?/br>
    X267沉默，大概是X019教過他，他在X019面前多少放松一些，便問了一個他想了一上午的問題：“A070是個什么樣的人？”

    X019看了X267一眼，不動聲色的道：“能伺候主子的，能是什么樣的人？”

    X267噎了噎，知道自己問的有些唐突了，訕訕閉了嘴。

    X019嘆了口氣，突然道：“你哥的事都過去多少年了，該放下的要放下。”

    X267躬身：“我明白，讓您cao心了?！?/br>
    X019笑著指了指旁邊的沙發(fā)：“坐下歇會吧?！?/br>
    X267坐下，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便問道：“19師傅，您給我講講，私奴的掌刑要注意什么吧？”

    “你就暫代幾天，不用考慮這么多。”　X019說完，卻反應(yīng)過來：“是不是丁尹大人跟你說什么了？”

    X267沒說話。

    X019無奈道：“回去我罰他?！?/br>
    X267嚇了一跳：“19師傅，您別啊?！?/br>
    X019卻是微微一挑眉：“這就是私奴掌刑要注意的，不要讓你管理的私奴做主子不喜歡的事情。”

    X267怔住，X019道：“每個私奴的個性不一樣，主子對每個私奴的要求也不一樣。丁尹大人幫著主子管理內(nèi)宅，分寸是最重要的，不該管的事是不能管的。丁尹大人這些年已經(jīng)好多了，他剛剛接手的時候，每天都是問題，頭疼的不行，稍不注意，我就跟著一起被罰?！?/br>
    “那......凌語大人呢？”

    X019笑了：“凌語大人的掌刑我看是最好做的，主子讓罰什么，你就罰什么，多了，好像也沒什么空間讓你發(fā)揮?！?/br>
    X267：“......”

    X019給X267找了瓶水，說道：“你不用想這么多，主子不可能給凌語大人換掌刑的?！?/br>
    X267被點破心事，下意識的否認：“我沒有？”

    “沒有最好，我知道你是想幫一把凌語大人?！薄019道：“可主子每天把凌語大人帶在身邊，除了A070，哪個掌刑都不可能到處跟著?！?/br>
    X267：“......那豈不是說，凌語大人一直跟著主子？”

    X019笑道：“你想多了，要是那樣，丁尹大人還會老惦記著給凌語大人換掌刑？”

    X267沉默不語。

    “伴君如伴虎，你是沒親眼見過他受的罰。”　　X019說完，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多了。他偶爾也想過，主子是不是喜歡凌語，可要真喜歡，誰還舍得那么罰？

    他不太忍心跟X267說，凌語和X267他哥當(dāng)年有點像，主子罰順了手，便總撿著一個人當(dāng)出氣筒。能去別人去不了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被嚴格看管還算好的，等主子膩煩了，只怕就只有一個死字了。

    當(dāng)年柳大人那么得寵，主子不是也說殺就殺了。

    中午的時候，萬行衍突然又忙起來，午飯都是讓丁尹端進了書房，剛吃完沒一會，葉御就過來把萬行衍請到二樓書房。

    二樓的權(quán)限很高，每天只有固定的時間段會有侍奴上去打掃，萬行衍在的時候，基本沒人能上去。

    丁尹上不去，正好去歇一會，X267本來打算等著凌語的，可沒想到，凌語竟然直接跟著主子上了二樓。他想起來X019的話，也不得不承認，主人可能確實不太可能有給凌語換掌刑的打算。

    二樓書房的保密級別同意很高，以前只有葉御和A070能進來，凌語也是第一次進來。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扇巨大的單向窗戶，也看到了窗外那棵樹。

    他剛來萬家受罰的時候，萬行衍是不是就是站在這扇窗戶前看著他？那時候，萬行衍心里都在想什么？

    哎呀，他突然很想知道，萬行衍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他的。

    凌語跪在萬行衍腳邊發(fā)呆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葉御提到了一個他熟悉的名字：“主子，您上次提過的那個方汶，我們?nèi)ゲ榱?，不好查。但背景很清晰。今?6歲，出身一個連級別都沒有的小家族，從小就進了主宅做侍奴，很快就跟著沈少主伺候了?！?/br>
    萬行衍無意在凌語面前說太多沈家的事，聽葉御起了個頭，便直接結(jié)束這個話題：“你慢慢查，這人以后也加入到重點研究人物列表里?！?/br>
    葉御垂首應(yīng)了聲“是”，可心里卻沒有太多的把握，這個方汶明面上的信息太好查，可他和沈家少主之間的聯(lián)系，他們根本查不到。他猶豫著道：“主子，凌語大人肯定認識這人吧？”

    萬行衍瞪了葉御一眼，這可真是個二百五，難怪成天氣得七零在這加班。

    葉御被萬行衍瞪著，總算明白過來，主子這是不想凌語親口出賣沈家的人？他清了清嗓子，正想換個話題，就聽凌語道：“方汶是沈少主內(nèi)定的私奴，個人能力很強，沈家的私奴和萬家是不一樣的，將來沈少主若是繼位，方汶絕對是沈少主最大的助力?！薄∷q豫了一下，說道：“而且，沈少主很信任他，是那種不可能被挑撥離間的信任?！?/br>
    葉御沉默了，凌語和沈家的通話主子只給他說了個大概，但他沒想到這個方汶在沈家居然如此重要。

    沈少主繼位是早晚的事，如果凌語將來能在需要的時候起到潤滑兩家關(guān)系的作用，那凌語對萬家的重要性，好像又提升了。

    凌語看向萬行衍：“主人，將來沈家少主若是掌權(quán)了，我說不定能幫忙牽個線。”

    萬行衍看了凌語一眼，把領(lǐng)帶解下來勒進凌語的嘴里，指了指墻角：“去罰跪?！?/br>
    凌語：？？？？

    萬行衍看了凌語一眼：“快去，我怕自己忍不住揍你?！?/br>
    凌語：“……”

    萬行衍盯著凌語的屁股，確實有點想揍人。

    之前凌語和方汶的通話他就隱約有感覺，沈歸海和沈意德之間的沖突只怕比表面要大，但沈歸海羽翼未豐，沈意德至少還能再禍害沈家?guī)啄辏?，就算沈歸海繼位，只怕也會休養(yǎng)生息很多年。他還有不少時間專心于萬家的事。

    萬家內(nèi)耗數(shù)百年，綜合實力確實不如沈家，那位沈少主也確實很厲害?？蓪淼娜f家，不見得就弱于沈家，他用不著讓凌語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葉御看的出來，凌語其實有點不情不愿，但卻還是爬過去老老實實跪到墻角，他不由多看了凌語兩眼。除了主子，凌語是第一個讓他看不透的人。

    和沈家少主親自養(yǎng)大的人熟識，這是足以讓主子善待的資本。既然從來萬家那天就不打算再給沈意德做事，那這便是最好的籌碼。

    可這小子哪怕是剛來萬家，被主子一頓收拾的時候，也沒說一個字。這人，心里是有底線的。如果說，之前他只是迫于主子的壓力，豁出去賭一把，現(xiàn)在，卻是真的想要相信凌語了。

    “離墻那么遠你怎么面壁？再往前一點，腿岔那么開干嘛？是罰跪，又不是承寵。手貼著大腿，鼻子別碰墻。”

    葉御還在走神，便聽到萬行衍數(shù)落凌語：“連罰跪都要我教，真不知道是誰伺候誰。”

    凌語：“……”

    葉御的思緒被拉回，看了眼跪著凌語，就覺得更看不懂了。他知道主子的愛好，也看的出來凌語也有那么點變態(tài)，可在床上爽一把是一回事，當(dāng)這種關(guān)系變成常態(tài)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主子有時候?qū)嵲谧屓俗タ瘢f變臉就變臉，說無情就無情，凌語要真喜歡主子，不可能完全不委屈吧？

    主子這情商才是低到無下限，說不定哪天真就把人氣跑了。

    萬行衍數(shù)落完凌語，轉(zhuǎn)頭看了葉御一眼，突然道：“你這兩天不陪著七零，跑我這來干嘛？”

    葉御嘆了口氣：“七零不讓我陪著?！?/br>
    萬行衍一愣：“為什么？他還想跟那破親戚拉感情？”

    葉御道：“孟家把七零的大姨找到了。老人年歲大了，七零說，想好好陪老人幾天，不讓我去搗亂。”

    萬行衍：“.....”

    葉御嘆了口氣：“孟家那些人太不是東西了，七零不知道他爸和孟家的事，我還沒法說。”

    凌語看著面前的大白墻，聽著葉御和萬行衍在那說A070的事，突然覺得有點寂寞，那是他所不知道的過去。

    “你還真以為七零不知道？”　萬行衍站起來，譏諷的看著葉御：“我早告訴他了?！?/br>
    葉御瞪大眼，有點回不過神來：“什么時候?。俊?/br>
    凌語聽到腳步聲，然后萬行衍就靠著墻坐到他身邊了。凌語一愣，就聽萬行衍對葉御道：“就你把他那堆親戚罵走第二天?！?/br>
    葉御：“......那，那他還生我好幾天的氣？”

    萬行衍嗤笑：“要不說你傻子?！?/br>
    葉御看著凌語的背影，突然覺得，七零也該對著墻跪一跪，那腦子里都怎么想的，知道了還不告訴他，簡直氣死他了！

    萬行衍瞥了還杵著當(dāng)電燈泡的葉御一眼：“葉御大人，你怎么一點眼力見沒有？”

    葉御：“.......您那么大一家主，怎么還坐地上？”

    萬行衍雙手搭在蜷起的膝蓋上：“你不懂?！?/br>
    葉御：“......”

    凌語看著墻，手指蜷了蜷，他突然又不寂寞了。

    萬行衍看到凌語手指動了，笑著勾了一下：“讓你貼著大腿，亂動什么？”

    凌語：“是，不動了?！?/br>
    萬行衍歪頭，看向凌語的側(cè)臉：“一會把手打腫了怎么樣？”

    凌語：“......聽您的?！?/br>
    葉御見萬行衍話說一半就不理他了，有些無奈：“主子.....”

    萬行衍道：“葉御，七零不是當(dāng)年的小孩了，他在主宅這么多年，就沒讓人抓過什么把柄。你要相信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