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語身上的衣服還是大前天A070過來給他送營養(yǎng)液的時候換的，淡藍色的襯衫配了一條深色的休閑褲，本應(yīng)顯得整個人很干凈明朗，只可惜無論是襯衫還是褲子，此刻都全是褶皺。

    這兩天他的手腳銬著，洗澡都是連著衣服一起沖，再自然風(fēng)干，自然干的皺皺巴巴。

    凌語躺下，A070便把凌語的袖口稍微卷起一點，將他的雙手鎖在刑床兩邊的可移動手臂托架上，雙腿則并攏，用四五條綁帶固定在刑床上。

    “已經(jīng)綁好了？”F250推著工具車過來，微笑道：“凌語大人看起來不喜歡這樣呢?！?/br>
    到了這時候，凌語其實沒有多少戲要演，他轉(zhuǎn)頭看向F250推過來的工具車，上面放著幾個托盤，托盤里是各種瓶瓶罐罐和幾個不透明的盒子。他轉(zhuǎn)回頭，倒是不吝嗇語言：“沒人會喜歡吧？”

    F250笑著戴了一次性手套：“沒關(guān)系，我們不會弄太久，最多兩三個小時?！彼镜焦ぞ哕嚺?，開始準(zhǔn)備一些工具，隨口問道：“凌語大人，你知道子彈蟻吧？”

    聽說過，但沒研究過，凌語有些警惕的看向那輛工具車，總不能往他身上倒螞蟻吧？這可抓不回來啊。

    A070沒說話，走到工具車旁也戴了一次性的手套，然后拿了酒精和碘伏給凌語的整根中指都消了毒。

    F250不緊不慢的說道：“子彈蟻的毒素進入人體，會刺激神經(jīng)元釋放疼痛遞質(zhì)，也會使人體對疼痛變得敏感。有人把這些毒素所造成的疼痛形容為像是腳后跟被扎進生銹的鐵釘，再光腳走在燒紅的炭火上?！薄∷溃骸叭绻皇潜灰恢蛔訌椣佅U到，這確實有點夸張，但我們今天用的，是提取出來的毒素，應(yīng)該可以很好的還原描述中的疼痛級別?！?/br>
    凌語一直靜靜的看著F250準(zhǔn)備那些工具，他知道這樣會讓自己更緊張，可他得讓自己軟弱一些。

    萬行衍的調(diào)教會讓他害怕，那是因為，那是萬行衍。當(dāng)折磨他的對象換成別人，他只會像塊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下意識的把自己用堅強偽裝起來。

    能讓他屈服的，從來都不是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F250說完，打開一個長方形的盒子，用鑷子從里面夾出一根10cm長的細針：“凌語大人，這是涂了子彈蟻毒素的針?！薄∷厌樀拈L度和自己的中指做了一下比較，溫和的說道：“我會把針從你的手指頂端插入，一直貫穿下去?！薄∷眯≈更c了點手掌上的一個位置：“大概會扎到這里吧?！?/br>
    凌語的瞳孔驟然收縮，高臺上，有幾個人掩飾的端了茶杯，不太敢看了。人家刑訊都先從抽鞭子，掄棍子開始吧？這F250上來就這么變態(tài)？

    F250笑瞇瞇的走到凌語身旁，讓A070幫忙把左手的手臂支架打開到手臂平舉的位置，然后將事先準(zhǔn)備的一個落地式的超聲檢查儀器架好，對著凌語的手部。

    “為了今天的刑訊，我昨天特意在大腿上試了那么一下下，那絕對是會讓你瞬間便忘記生活中所有美好的疼痛。哪怕吃了止疼藥，我現(xiàn)在還能感覺到疼痛。”　他捏起凌語的中指：“哦，對，這毒素的疼痛會持續(xù)24小時。啊呀，”　F250捏了凌語的手指，在顯示器上看了看肌腱的深淺，心里差不多就有了數(shù)了，嘖嘖道：“你這指頭rou太少了，不好穿啊?！?/br>
    凌語看到F250把針尖抵在了他的手指肚上，突然說道：“你再往上一點，這個角度，容易扎歪，可能穿不下去。”

    F250抬起眼皮看了凌語一眼，呲牙一笑：“相信我，一定能穿下去的?！?/br>
    凌語另一只手慢慢攥緊，不再說話了，這么細的針，就算真扎到肌腱，問題也不大，但整根手指都被貫穿，確實令人感到恐懼。

    F250瞇眼一笑，竟然真的善解人意的把針又往指尖上挪了點位置：“你可別亂動，真扎歪了，我只能重新來了?！?/br>
    凌語閉上眼，他已經(jīng)足夠緊張了，不想再看那根泛著寒光的長針了。

    F250將針尖往下壓了壓，淺淺的壓了個小坑，注意到凌語的呼吸明顯有些急促，他才捏緊凌語的手指，另一只手開始用力。

    唔?。?！

    針尖破開皮rou，緩緩扎了進去。凌語整個手臂瞬間繃緊，毒素在針刺入手指的時候便開始發(fā)揮作用，很疼，真的疼。手指像是被一根燒紅的鐵針緩緩鉆進來，灼燒著他的神經(jīng)，從指尖到指腹一點點深入。

    一針都沒扎完，便已是滿身大汗，可他不敢亂動，針若行歪了，受罪的還是他自己。

    針漸漸扎到指根的位置，F(xiàn)250的神色多少放松了一些。他看了眼凌語臉上掩飾不住的痛苦，慢慢吐出一口氣，說道：“要進手掌了，會疼一點，別亂動哦?！?/br>
    凌語死死咬著牙，小指微微有些發(fā)抖，穿過指根的時候阻力有點大，F(xiàn)250用手按了按穿了針的手指，摸到了針的位置，便壓住，防止針移位。

    唔～　凌語渾身都繃緊了，疼的眼前都有點發(fā)白，這真的太疼了。

    “現(xiàn)在還不是最疼的?！薄250不停的試探著行針的方向：“疼痛感會隨著毒素的侵蝕持續(xù)上升，逐漸蔓延至全身，峰值大概在10小時左右的時候?！?/br>
    凌語閉上眼，他現(xiàn)在哪還管得了24小時的事情，他幾乎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固定自己的手臂上了。

    F250終于找到了合適的方位，帶著火焰的長針再次在手中穿行，破開血rou的阻隔，最后整根沒入，只留了末尾的針柄在外面。

    F250暗暗吐出一口氣，他也有點緊張，他怕凌語受不住亂動，萬一扎歪了，那就不完美了。他松開凌語的手指：“手指可別彎哦，會疼死的?！?/br>
    凌語左手掌心向上的放著，頭發(fā)已經(jīng)全被冷汗溻濕了。他閉著眼有些說不出話來，那灼燒一般的劇痛依然在持續(xù)，將酷刑變成不會結(jié)束的絕望。

    F250把手套摘下去，驚訝于凌語從頭到尾居然真的控制著手臂沒有亂動，甚至都沒喊過一聲。他舔了舔嘴唇，這可是被一根滿是毒素的細針貫穿了手指啊。

    這也太能忍了。

    “凌語大人，”　F250將一管濃縮營養(yǎng)劑遞給旁邊的A070，問道：“你做妓男的時候，那些男人是不是沒幾個溫柔的？”

    凌語咽下嘴里有些甜膩的液體，忍著手指里面像是要把骨頭都融化掉似的疼痛，沒什么精神的道：“我沒做過妓男，你套我的話也套不出來的?！?/br>
    “那凌語大人是幾歲失身的？”

    “18歲，”　凌語眨了眨汗?jié)竦难鄄€，視線被汗水阻隔，什么都看不清，只好又閉上，淡淡道：“我的第一次是主人拿走的?！?/br>
    F250聳聳肩：“好吧，那我們繼續(xù)?！?/br>
    他從工具車下層拿了一疊宣紙和水壺：“凌語大人聽過說宣紙糊面吧？”

    凌語皺了皺眉，　窒息這事，萬行衍玩他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出去，可別人就只會讓他緊張。他轉(zhuǎn)頭看向萬行衍所在的方向，沒說話，只在眼中帶了小心翼翼的惶恐和懇求。

    他看了好一會，也沒等到萬行衍的任何一點回應(yīng)，只有A070拿了新開的毛巾給他擦了擦汗。

    凌語閉上眼，表情有些淡漠，似是認(rèn)命了。

    高臺上的人神色各異，家主的冷情讓不少人都有些后怕。前兩天他們聚到家主的會議室，說的好是想為家主分憂，說的不好那就是逼迫家主。包括今天這場審訊，似乎，也是在他們的逼迫下才有的........家主將來，不會整治他們吧？

    A070拿了兩個防水的鼻塞扣在凌語的鼻子上，又用一條綁帶固定住凌語的額頭，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

    F250沒給凌語太多準(zhǔn)備時間，A070剛一讓開，他就把三張宣紙放到了凌語的整張臉上，細細的澆了一層水：“凌語大人，我們玩一次極限窒息如何？”　他一邊說，一邊又加了兩層宣紙：“放心，我會盯著你的生命監(jiān)測的?！?/br>
    水倒下來，凌語只能緊緊閉著嘴不說話，直到F250再去拿宣紙，他才張開嘴，透過層層濕透的宣紙吸進越來越微薄的空氣。

    隨著宣紙的增加，他能吸到的空氣越來越少，不管他怎么努力，吸進來的就只有水，沒完沒了的水。窒息的恐懼和痛苦讓他暫時忽略了手指的疼痛。隨著胸腔里窒息的痛苦，他開始掙扎，試圖甩掉臉上的宣紙，可他做不到。

    A070看到凌語掙扎的時候開始扯動手臂，不得不幫忙壓住凌語那只被細針貫穿的左手，可這顯然加劇了手指的痛苦，他聽到凌語透過宣紙溢出的悶悶的聲音，不由皺緊了眉。

    F250的目光死死盯著凌語的生命監(jiān)控，在黃燈亮起的時候，他一把將凌語臉上的宣紙揭下來。

    在凌語劇烈的喘息了一口氣之后，便將那疊宣紙重新捂到凌語臉上，飛快的澆了一碗水。

    嗚～～～～～～

    這種剛剛得到解放，便又陷入地獄的痛苦簡直能磨滅人的意志，凌語腹腔劇烈的起伏，卻呼吸不到任何空氣，生命監(jiān)測的燈剛剛轉(zhuǎn)綠了一瞬便又成為黃色，F(xiàn)250立刻將宣紙揭下，重復(fù)著只讓凌語呼吸一口的過程。

    三次，四次.....　七次，八次，死不死，活不活，將窒息的痛苦延伸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他從來沒想過窒息還能這么玩，主子昨天吩咐他手法的時候，他便興奮的整個人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F250越來越興奮，前家主那些殉葬的私奴，有幾個要留全尸，就是用這種水刑處死的。他還記得當(dāng)時那幾個人是一個一個的被捆到刑床上的。糊著紙，澆著水，從痛苦的掙扎到一點氣息都沒有，也不過就那么幾分鐘。前面的死了，后面的就嚇尿了，哪有凌語這樣的堅韌。

    在第九次重新將宣紙覆上凌語口鼻的時候，F(xiàn)250終于看到了凌語眼中的一抹破碎，太漂亮了，漂亮的讓他渾身發(fā)抖。

    F250本來就小的眼睛越發(fā)狹長的瞇起，從昨天和主子商量拷問流程，他就看出來了，主子還惦記著凌語的身子。別說主子了，他都舍不得這么快的弄壞凌語，不多玩幾年，上哪再去找一個這么合心意的寵物？

    第十次了，這個人居然還沒求饒。好想看到這人承受不住的時候，是什么樣。

    就在他又一次將宣紙覆到凌語臉上，準(zhǔn)備澆水的時候，高臺上，突然就傳來萬行衍低沉的聲音：“可以了。繼續(xù)行針吧?！?/br>
    F250整個人都是一激靈，連忙將凌語臉上的宣紙拿下來。這一次沒再放回去。該死，他興奮過頭了，居然忘了主子只讓他做十次。

    終于能呼吸到空氣，凌語什么都顧不得了，他劇烈的喘息著，身體痛苦到極點，可他卻沒有表現(xiàn)出F250想要看到的崩潰。

    這個審訊廳將他和萬行衍分的太遠，遠到讓他感覺不到萬行衍的氣息。可剛剛，他在極限的窒息里卻突然感到了萬行衍的存在。

    這世上，只有萬行衍能把他逼入極限卻還努力堅持，也只有萬行衍的聲音會讓他安心。

    凌語差點沒忍住笑出來，萬行衍只是制止了F250繼續(xù)發(fā)瘋，卻一下就讓他覺得沒那么害怕了。他是和萬行衍離得有些遠，但不管那人在不在自己身邊，卻都在看著他，保護著他。

    “凌語大人，休息好了嗎？”　F250借著收拾東西的動作穩(wěn)了穩(wěn)心神，這才重新戴上一次性手套：“我可以繼續(xù)了吧？”

    凌語還有些喘，懶得理F250這種問話。

    F250便又問了一個問題：“凌語大人，那張照片是在哪拍的？”

    凌語虛弱的道：“照片上，不是我?！?/br>
    F250嘆了口氣，拿了消毒的棉球，給凌語的左腳腳踝做了消毒：“這一針，會從跟腱和踝骨之間的肌rou穿過。應(yīng)該會很痛的?！?/br>
    凌語呼吸一窒，緊張的看了F250手里的長針一眼，沉默著轉(zhuǎn)開頭。

    F250便走到刑床下端，抓著凌語的腳掌，將他的足跟貼緊在刑床上，讓A070超聲掃描儀對著凌語的腳踝。他看著屏幕上凌語腳踝里的組織，確定了肌rou所在的位置，便下針扎了過去。

    其實這么細的針，哪怕扎在肌腱上也沒事的，可主子非堅持，他倒也樂于用這些輔助手段加深凌語的恐懼感。

    嗚??！

    凌語大腿猛的一抖，不自覺的仰起頭，張開嘴卻喊不出來，確實是很疼。

    針很細，本身并不能帶來多大的疼痛，真正的痛感來自于那些毒素。凌語繃緊的肌rou好半天都放松不下來，萬行衍既然讓F250把照片拿出來問話，就說明五爺已經(jīng)找到了照片里的人。可羅家到現(xiàn)在還不開口，是覺得他還不夠絕望嗎？

    F250扎的很快，他沒有必要在扎針的過程上耽誤時間。走回到凌語身旁，F(xiàn)250低頭看著凌語有些蒼白的面色：“凌語大人，手指和腳踝，哪里更疼一些？”

    “腳踝.....　”　凌語意外配合的回答，然后，卻睜開眼看向F250：“但是我有十根手指，卻只有兩只腳。你這個問題，有什么意義嗎？”

    樓上的萬行衍皺了皺眉，F(xiàn)250瞇眼笑道：“凌語大人，你可真是讓我吃驚?！薄∷D了頓，對A070道：“給凌語大人左手剩下的手指都消個毒吧?！?/br>
    A070今天異常沉默，他知道自己的情緒很緊張，便連說話都不敢。只要F250做的在主子交代的范圍內(nèi)，他便閉著嘴配合。

    凌語說完其實也有點后悔，可他不想再被捆在刑床上被拷問了，也不想再來一次窒息了。他不喜歡萬行衍離他那么遠，他只想趕緊結(jié)束這場拷問，哪怕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當(dāng)A070開始給他的手指一根根消毒的時候，他沒有刻意壓抑心里的緊張，而是尋找著萬行衍所在的方向，頂著刺目的白熾燈看過去：“主人，我說的都是實話，您信我。”

    萬行衍雙臂交叉于胸前，毫無感情的道：“你怎么證明呢？”

    凌語張了張嘴，只能默默移開視線。他確實證明不了。

    左手的中指越來越疼了，當(dāng)F250捏住他的食指，針尖再次抵了上來的時候，凌語轉(zhuǎn)開了視線，不想再一次看著自己的手指被貫穿。

    “嗯～～～　”　一連四根手指，從頂端到手掌被穿入帶著毒素的長針，凌語再堅強也忍不住悶哼出來。左手像是被放進了油鍋里，疼痛甚至蔓延到了整個手臂，讓他恨不得把手切下去算了。

    站在萬行衍身后的葉御下意識別過目光，卻看到主子雙手交叉于胸前，衣袖下露出了一個手環(huán)的邊緣。

    那一瞬間，葉御的心跳差點都沒了，主子戴的不會是電擊手環(huán)吧？！

    他怕引起別人的注意，飛快的再次別開目光，昨天本來是他要下場給F250打下手的，雖然主子說F250這種完美主義者是不會失手的，他也還是不放心?？芍髯诱f：“讓七零去吧。凌語熟悉七零，好歹會有一些安全感。”

    這句話，讓他心里一直抽疼到現(xiàn)在。

    他見過主子冷酷，見過主子無情，見過主子發(fā)瘋，也見過主子沉穩(wěn)，可這是第一次，他見到主子露出軟弱的一面。

    可千萬別犯病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