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意外來客
“唔,晨叔,為什么沒有挽留那位阿裳呢?”小白思索了片刻,出聲問道。那位互相刷經(jīng)驗的燕玲暫且不提,第二位女友,有過路燈下大雪中擁吻這般浪漫經(jīng)歷的阿裳,想必也是當(dāng)年在季晨大叔內(nèi)心中占據(jù)一席之地的。兩人的結(jié)局居然是就這樣輕易的放手,下次再見已是再無可能的分隔,他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同時也很好奇。 “這個嘛……”大叔罕見地眼神嚴(yán)肅了起來,之后卻又軟了下來,笑嘻嘻地抓了抓頭頂有些蓬松的發(fā)絲,接著佝僂著身子,做出一番極為卑微的姿態(tài),“我配不上她呀?!彼穆曇糨p飄飄的,如同一片一去不返的落葉。 “不論是對她還是對我而言,當(dāng)時的決定都是最合適的,風(fēng)箏總有飛遠的心。” 那個下雪夜晚的親吻,是真心還是做戲的成分更多?或許當(dāng)時他得知阿裳要出國卻沒有挽留的想法,彼此就知道了最后的結(jié)局,這不過是成年人的默認選擇。 季晨心里很明白,他和兩位女友之間,并沒有所謂心動的感覺。只是因為相處融洽就簡單地在一起了,期間他也從未對二女做出任何“承諾”,些微的情感波瀾沒有任何發(fā)芽的土地,也沒有假裝過深情的模樣,用一臉的平靜面對注定的來與去。這樣的坦誠與真實,提前成熟的情感,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很奇怪,已經(jīng)來到了人生的三分之一長度,這時候卻有了無比鮮明的渴望,去愛一個人。莫霄寧便是那個極為特殊的存在,唯有他會令季晨心動。 這樣的理由卻是無法對小白開口的。因為除了之前對莫霄寧的諾言,對他,季晨同樣有過隱約的好感。只是這種感覺像是在一汪海洋中投下一顆石子,只有當(dāng)時感受的分明,等待水波平復(fù),又如同從未到來過一樣的消弭無蹤。 “……”白相臨看著表情平靜的大叔,到口邊的追問止住了。也是,為什么自己會這么好奇他的情感經(jīng)歷呢?明明不應(yīng)該太過關(guān)注、太過在意,只需要扮演好一個微笑著看戲的第二個BOSS的角色便好,無需多言。 “我困啦!先睡啦!”見這番對話到這里也沒什么好聊下去的了,大叔擺爛地往椅子上一躺,頭往后一仰,就這么直挺挺地睡了過去。其實他還想看看莫霄寧是否回復(fù)了,但心里又冥冥覺得和之前盲目等待的十分鐘的無望結(jié)果一樣,只好就這樣地偽裝困乏。 雙眼一閉再一睜,已經(jīng)快到站了。窗外的天空是灰色的,陰云密布,叫人分不清現(xiàn)在的時間。封閉的車廂里聽不見外面的風(fēng)聲,只看到被吹得東倒西歪的路旁植物,還有不斷向北移動的層層烏云。 “這見鬼的天氣!看起來要下雨了?!奔境苦洁炝艘痪?,拿出手機翻了翻天氣預(yù)報,果然說未來一小時有降雨。他轉(zhuǎn)頭看了看一旁茫茫望著窗外的小白,車頂冷白色燈光讓青年的臉色看起來泛著層詭異的青色,表情也很是微妙。 “待會下雨讓你家里人接你一下吧,你沒帶傘可別淋濕了?!贝笫鍦睾偷奶崾驹捳Z才讓小白回神過來,他眨了眨那雙星辰閃耀般的眼睛,微微笑著回道:“沒事的,我家離地鐵站不遠,我跑回去也濕不了太多的?!?/br> “好……”大叔應(yīng)了聲便低頭看著手機。他反復(fù)地退出又進入威信,期望突然收到來自那個可愛白兔頭像的青年的信息。然而他們的消息記錄仍然停留在那條承載著季晨內(nèi)心無限悲慟的【我也好想你】,再無更多。 綠皮火車進站時已經(jīng)開始下起雨,陣陣雨線打濕窗戶玻璃,發(fā)出輕輕的霹靂啪啦的雨聲,留下蜿蜒向下的痕跡。坐在窗口的白相臨站起身,從列車桌下提起他的小狗行李箱,準(zhǔn)備出站了。在外口的大叔發(fā)現(xiàn)他開始動作,才收起自睡醒就不停點擊屏幕的手機,心不在焉地捏著背包帶,同樣站起了身。 兩人隨著出站的人群一路走到地鐵站,在二號線與五號線地鐵入口站住了。 “我坐二號線,大叔坐哪班呀?”小白笑著指了指掛著二號線牌子的那個方向。 “不巧,我坐的是五號線?!狈旁谘澏道锏氖謾C突然輕微震動了一下,季晨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卻沒伸手拿出來。他的眼神落在小白身后的一塊豎條紋的地板磚上,面上的神情依舊是帶了點茫然的漫漫。是不是霄寧回消息了呢……. 又是這樣,人在這里心卻飛到遠方。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卻在期待著誰的消息? 小白忽然松開了行李箱的拉桿,向著距離只有一步的季晨張開手臂,腦袋擱著他的肩膀上緊緊地抱住了他。在這個充滿重聚與分別的火車站,他們的相擁只是一小塊碎片的影像,身旁行色匆匆的路人沒有為此駐足,留給他們彼此足夠的空間。 被擁抱的大叔第一反應(yīng)是伸手捂住長褲口袋,保護自己與莫霄寧聯(lián)系的手機,隨后才是感受面前這個青年的突然舉動。小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他。他也沒有開口,因為不知道這個擁抱代表著什么含義,應(yīng)該說些什么。 唔,是我留下的煙草味……小白輕輕地呼吸了一口他在季晨身上殘留的氣味,微微地笑了一下。因為兩人距離的很近,他愜意的輕笑聲也被大叔所捕獲,不由得松開捂住口袋的手,垂落的手臂又抬起一點,僵硬地舉在半空中,不知是推開還是做別的cao作。 最后小白先放開了大叔,向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便揮手離去。只留大叔一人為這個說不出理由的離別之擁當(dāng)場石化。 “現(xiàn)在的小年輕怪開放的啊……”片刻后季晨才恢復(fù)了行動能力,喃喃地為剛剛的意外情況解釋了一句。同時伸進褲兜點亮手機屏幕,查看剛剛那條讓他心頭一顫的振動消息。 【老鳥驛站:您的包裹已經(jīng)送到xx…】 “我焯!” —— 這場雨下得越來越大,一開始在火車上還能看得清雨線,從地鐵口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變成傾盆的雨水,太陽落下后的天空厚重如墨,仿佛整個天地之間都只剩下雨水的存在。季晨打著傘都未能幸免,長褲一直從褲腳潮濕到后腰,上午新?lián)Q的衣服又得再換一遍。 大叔在單元門前收起雨傘順便抖了抖,抖去傘面上涌動的雨水,才順著樓梯爬上自家的四樓門前,卻在樓梯的轉(zhuǎn)角看見了一個蜷縮著坐在樓梯臺階上的身影。他年輕的身體被雨水打濕,聽見有人上來的腳步微微向著旁邊讓了點路,仍然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季晨止住了腳步,殘余的水滴順著傘柄一滴一滴滴落,啪嗒的水聲在沒有人動作的樓道里顯得很是響亮。像是不敢置信似的,他沒有再向上走,而是抬頭望著坐在上面的青年。 青年發(fā)現(xiàn)這人沒有再向走上,也是意識到了什么,他同樣抬起頭望向駐足的季晨。片刻后,那張現(xiàn)實中一直表現(xiàn)得很冷漠的漂亮臉蛋上,眉眼彎彎,唇角出現(xiàn)了一絲笑意。 “大叔,你回來啦?!?/br> 他這樣低低地說道,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都在振動著傳達著他的話語。季晨如同在天旋地轉(zhuǎn)之中,身邊的世界扭曲了似的,表現(xiàn)得如此不真切。其實要不是手機里還有與莫霄寧的聊天記錄,他都要被那段無休止的沉默逼瘋,懷疑是否是自己太過思念太過渴求以至于出現(xiàn)了青年竟然主動的臆想。 “霄寧……”季晨只是叫了一聲,又沉默下來,只是拿眼睛凝望著他,仿佛想要把這一瞬間深深地刻在心里、刻在記憶里。 莫霄寧微笑著,從樓梯上站起身然后走了下來,牽起季晨微微顫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唇瓣抵著他的手掌的邊緣輕輕說道:“我在這里?!蹦请p星辰閃爍的雙眸包含著復(fù)雜難言的情感。 窗外的雨更大了,厚厚烏云中隱約看見閃電銀白色的跳躍身影。沒有受到雨水侵占的室內(nèi)卻保持著安靜祥和的氣氛,坐在餐桌邊上的莫霄寧表現(xiàn)得無比乖巧,廚房里大叔在忙活的身影落在他的眼中,他面上的神情卻表現(xiàn)出一絲迷茫。 直到大叔把煮好方便面的鍋端了出來,莫霄寧才恢復(fù)之前的微笑模樣。揭開玻璃鍋蓋的時候,蒸騰的熱氣一下子四散開,紅燒牛rou面那令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氣味也竄入兩人鼻間。先給莫霄寧乘了一碗,又給自己乘好,季晨解開身上極少用到的圍裙,拉開餐椅坐了下來。 餐桌上他很想問為什么不回自己消息,看著青年低頭吃方便面時露出的柔軟發(fā)旋,忽然又心軟了,不愿提起這樣敗氣氛的話語。兩人就這樣默默無言地吃完晚飯,季晨起身收拾桌子,準(zhǔn)備端著用過的鍋碗回廚房。 莫霄寧忽然也站了起來,他搶先季晨一步做了這件事,擰開了水龍頭然后按照順序一個一個地清洗著餐具。大叔空著雙手站在他的背后,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做什么好。 “你煮面,我刷碗。不是很好的分工嗎?”勤快的客人在掛在水槽上方的抹布上擦了擦手,轉(zhuǎn)過身面對不知所措的主人。他的笑容還是那樣,帶著點不近不遠的距離感。 “我和父母說過了,今晚不回家?!彼难劬s微微瞇起,觀察著主人臉上忽然變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