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衣裳的前襟被劃開,皮rou也被劃開一道細長的口子,冒出絲絲殷紅色。沉悶的笑聲傳來,蒼玄緩緩轉(zhuǎn)過頭,笑容斂去,綠色的眼眸散發(fā)著憤怒,猶如一只地獄歸來的惡鬼。 “小子,大言不慚是要付出代價的?!鄙n玄倏地一揚手,顧元壯碩的身體如紙片一般被掀起,砸到一片物什,胸口像被巨石重擊,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顧元!”穆衡驚恐喊道,想過去扶起顧元,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不了,他看向蒼玄,“蒼玄!不要!放開我!” 帳外的守衛(wèi)被驚動,紛紛沖進來,蒼玄抬手施了個法陣,將所有闖入者打了出去,同時隔絕了外界干擾。 蒼玄一步一步走向顧元,用一根手指挑起顧元的下巴,冷冷地說道:“守護他?”顧元倔強瞪著他,蒼玄收回手,“你也配!” 穆衡眼睜睜看著蒼玄向他走來繞至身后,在顧元震怒的目光中摟住他的腰,他動彈不得,只能任蒼玄摟著他,然后掰過他的頭,讓他側(cè)仰著頭接受蒼玄的親吻。 顧元撞到了一個物件,砸在地上哐哐響,穆衡一邊被蒼玄固定著風卷殘云地掠奪一邊用余光去掃顧元,只見顧元強撐著站起來,撿起地上的劍,一鼓作氣劈砍過來。 蒼玄像早就料到一樣,在劍即將碰到他的時候,手指一彈,顧元整個人保持揮劍的動作被定在原地。 蒼玄松開穆衡,兩人都被定了身,面對面站著,蒼玄扔掉了劍,臉上帶著冷冷地笑,對顧元說:“你說,有你在,我便動不了他分毫,是嗎,”語氣一頓,“那接下來你可看好了?!?/br> 他的手伸向穆衡的腰帶,下一刻,兩個被定住身的人同時出聲。 “妖孽!住手!” “蒼玄!不要!” “哈!”蒼玄笑了一聲,手指一動,拆下了穆衡的腰帶,他勾著腰帶當著顧元的面甩出去,顧元額上青筋暴起。 “妖孽,他媽的你敢動他,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顧元咬牙切齒地說。 “呵,本君神都不怕,怕你這破爛鬼?”蒼玄眼神掃過顧元憤怒的臉,“你敢來,本君打得你魂、飛、魄、散?!?/br> 說著穆衡的外衫被褪了下來,只穿著一身雪白的里衣。他瞳孔劇烈顫抖,蒼玄一條一條解開他的系帶,最后一條系帶被解開的時候,里衣自然敞開,露出了里面的肌膚,幾乎處處都是面前這個人留下的痕跡,那么曖昧,那么不堪。 忽然,穆衡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條血線,他伸手一把推開了蒼玄,蒼玄見狀,臉色一變。 他竟然強行突破了定身術(shù)! 強行突破定身術(shù)容易損傷五臟六腑,他竟然不惜傷害自己也要沖破定身。 蒼玄上前抓住穆衡的手想給他把個脈,卻被狠狠甩開,緊接著“啪”的一聲,蒼玄的臉被毫不留情的一掌打偏了過去。 那一刻,蒼玄是震驚的,但是他還沒來及將震驚轉(zhuǎn)化為震怒便撞上了穆衡含著恨意的淚眼。 在這方寸之地,三個人像三團著了火的草堆,風一吹,燃燒起了熊熊烈火,熾熱而猛烈,在名為憤怒的火種即將焚毀這片區(qū)域時,終于出現(xiàn)了澆滅火種的水源,一下熄了兩簇大火毀天滅地的力量。 穆衡動蕩了五臟六腑,又被氣得氣息不勻,換口氣都難受,他緊緊抓著衣襟,兩眼因為疼痛蓄了層模糊的水霧,他就這么怒氣沖沖地盯著蒼玄,看著既可憐又兇狠。 蒼玄被這眼神怔住,那雙眼,他頭一次不敢直視。 顧元看著穆衡站不穩(wěn)的樣子也顧不上跟誰生氣,就只剩下滿滿的擔憂。 穆衡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看著蒼玄指著顧元說:“把他,解開!” 蒼玄趁機說:“讓我給你治療,我就解開他。”這話說得軟,聽起來兩人像在好好商量一樣,但是現(xiàn)在穆衡不吃這套。 “解開!”穆衡加重了語氣,周身氣壓低得讓人呼吸一凜,似乎下一刻就要與蒼玄來個同歸于盡。 蒼玄只好解開顧元身上的定身術(shù)。 定身術(shù)解開后,顧元立刻上前扶住穆衡,他撿了地上的外袍裹住穆衡,輕聲問:“沒事吧?” 穆衡搖了搖頭。 他抬眸,對上蒼玄擔心的目光,而此刻他的眼中毫無情緒,之前滔天的怒火都褪了個干凈。 蒼玄慌了,他攥住穆衡的手腕,將他拉入自己懷中,顧元來不及反應(yīng),只抓住了穆衡另一只手。 穆衡被蒼玄環(huán)在懷里,一只手又被顧元抓在手里,兩人碰撞的視線又開始摩擦出火花。 “放開?!鄙n玄用充滿危險的眼神警告道。 “不可能?!鳖櫾z毫不懼。 眼看兩人再次劍拔弩張,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 這時,穆衡冷靜的聲音傳來,打破了兩人的針鋒相對。 “放手吧?!?/br> 顧元愣住,抓住的手微微掙動,穆衡掙開后,一齊被收進了那個妖孽懷里。 “穆衡……”他輕喚。 “顧元,你誤會了,我沒有被脅迫,”穆衡頓了頓,“我和他……是自愿的?!?/br> “不可能!當年你明明……” 明明那件事后你那么抗拒別人碰你,那么害怕那種事,怎么可能是自愿。 顧元仍不肯信,穆衡被圈在懷里,只能眼神安撫他:“都過去了,我與蒼玄相識多年,當年他于我而言,很重要,所以,與他……我是自愿的。” 蒼玄的手緊了緊,穆衡被勒得有點疼,蒼玄意識到他還受著傷,又趕緊松了些。 顧元兩頰肌rou繃緊,死盯著穆衡,其實他以前也想過,時間會愈合創(chuàng)傷,穆衡能走出來,能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愛人他是喜聞樂見的,可是那個人,絕不應(yīng)該是眼前這個陰鷙的妖怪。 “阿衡,”他輕聲喚穆衡的小名,“你說的,可是真心?” “句句肺腑。” “他是妖!” “妖也有七情六欲,我不在乎。” 顧元無言以對,他深吸一口氣,松開了攥緊的拳,像是妥協(xié)一般,苦笑一聲:“既然如此,我還有什么可說的,你們兩情相悅,我倒是成了棒打鴛鴦的那個了?!?/br> “你是好意?!蹦潞庹f。 顧元擺擺手:“罷了罷了,你們走吧。” 蒼玄正等這句話,話音剛落,沒等穆衡告別,一旋身,消失在原地,連一片塵土都沒有帶起。 顧元站在原地,望著他們消失的地方出神,蒼玄離開后,法陣也隨之失效,喧鬧聲恢復(fù),顧元感覺一瞬間從半空中落到了地面,門外的士兵們魚貫而入,都手握兵器,像一群土匪進村。 “閉嘴!” 顧元不高不低的聲音震住了人群,有職位高的上前詢問:“將軍剛剛怎么了,殿下和蒼玄公子呢?” 將軍此時煩得很,尤其是聽到那倆人,頓時沒好氣。 “問那么多干什么,滾出去,老子要睡覺了?!?/br> 眾人面面相覷,滿腹狐疑,兩個好好的人在他們重重包圍下憑空消失,方才還發(fā)生了那么詭異的事,沒個說法實在容易讓人多想。但現(xiàn)在將軍的暴躁rou眼可見,沒有人敢上前找死。 “看他娘什么看!還不快滾!”說完,突然想起什么,他收斂了暴躁,猶如在戰(zhàn)場發(fā)號施令一般嚴肅地說道:“今日之事誰也不許傳出去,若有違反者,軍法處置?!?/br> 將士們雖然有時會和顧元插科打諢,但對他的命令向來是令行禁止,顧元表面上和和氣氣,沒什么架子,但其實治軍嚴明,在將士們心中的威信很高。 眾人不敢再妄議,鏗鏘有力地齊聲應(yīng)了聲“是!”隨即盡數(shù)退下。 顧元獨自坐在床邊,沉思了片刻,突然一拍而起,一腳踹翻旁邊的置物架。 我去你奶奶個腿的自愿! 蒼玄并沒有帶著穆衡回京城,而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穆衡站的地方,眼前是一棵半大的銀杏樹,看樣子才栽種沒幾年,葉子還是綠的,日頭正大,樹下倒是塊好的陰涼地。 “這是哪?”穆衡問。 “你仔細看看,還記得這里嗎?”蒼玄示意他向周圍看看,反問道。 穆衡放眼望去,連綿青山,花花綠綠漫山遍野,穆衡回過頭去看身后的小路,倒是有幾分熟悉。 他搖了搖頭,等著蒼玄告訴他答案。 “這是我們初遇的那座古廟的遺跡?!彼@棵還不夠成熟的銀杏樹,繼續(xù)說道:“三年前我又回到這里,發(fā)現(xiàn)古廟被拆了,不知道什么人又在這種了這么棵樹,看著也挺討喜,我便時常會來看看。” 穆衡聽完又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鋪滿新的綠葉花枝下還留有曾經(jīng)古廟的斷壁殘垣,只是舊的被掩蓋新的又重新?lián)Q了上來。 “為什么帶我來這?”穆衡心中泛起異樣的情緒,面容卻依舊平淡如水地問道。 “沒什么,想來便來了,”蒼玄轉(zhuǎn)身與穆衡相對,“剛剛你對顧元那小子說的話,我知道是假的。” 蒼玄專注的觀察穆衡的表情,執(zhí)拗地想從中看出些反駁的意思,但……什么也沒有,他像是風平浪靜的湖面,無波無瀾。 “你對那小子這么說,是怕他繼續(xù)惹我”他苦笑一聲,“我有那么一瞬在想,你是為了我……但事實上,你是怕我一氣之下殺了他?!?/br> 穆衡對此不置可否。 蒼玄的耐心好像已經(jīng)用盡,他不甘心地吼道:“憑什么!憑什么你會這般為他!” 穆衡的視線幽幽地轉(zhuǎn)過來:“憑他不會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憑他……不會無故丟下我四年?!?/br> 說完穆衡轉(zhuǎn)身離開,一片被風吹下的銀杏葉晃悠悠落在蒼玄的肩膀上,他的目光追隨著那個落寞的背影,心頭像被人狠狠砸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