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
林夏央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回了購物中心內(nèi)。他在一樓的大廳內(nèi)四處張望著,卻只能看到成群結隊地往樓上跑的感染者。 “zhen。?!绷窒难肷钗丝跉?,想大聲呼喊鄭煊的名字。但他突然想到,鄭煊可能因為被喊聲分散了注意力而受到感染者的攻擊,結果又硬生生把臨到嘴邊的那口氣憋了回去。 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林夏央的眼前一晃而過。緊隨其后的是“啪嘰”一聲血rou迸濺開來的聲音——是一個從樓上摔下來的感染者。 那感染者頭部著地,摔斷了脖子的同時連腦殼也摔裂了,鮮血流了一地,動作略顯僵硬的四肢卻仍然扭動著想要讓這具身體從地上爬起來。 林夏央看了一眼那具掙扎著的尸體,然后就順著尸體落下來的方向朝上看去。緊接著,他就看到接二連三的感染者開始從他上方,四樓的圍欄邊被擠落下來。 他被嚇得打了個哆嗦,拔腿就跑。等他跑到了對面安全的地方,抬頭朝著剛才感染者掉落的地方望去,才看到四樓的圍欄邊正聚集著一大群感染者。 那些感染者擠做一堆,想要撞破某間商鋪的店門。因為,店門一時間還撞不破,他們就在那間商鋪的門前越聚越多。他們一個個都發(fā)了狠地想要朝店門的方向擠。力量較弱的感染者無法擠入進去,便嘗試著想要爬到 其他感染者的上面,卻被其他感染者擠得摔下了圍欄。 感染者的智力水平有限,但還是具備一定的記憶能力。他們會想要闖入商鋪,毫無疑問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的攻擊目標藏在其中。 林夏央可以肯定,鄭煊就躲在那間商鋪里。于是,他一面在腦中思考要如何將那些堵在店門口的感染者驅散走,一面朝著四樓的那間商鋪趕去。 鄭煊躲進去的那間商鋪是一家自助烤rou店,門口有幾個用來放飲料和冰淇淋的冰柜。眼看著店門在感染者的撞擊下,一面震顫著,一面發(fā)出“砰砰砰”的悶響,他開始將那些冰柜一個個地搬到門前,幫忙抵擋外面感 染者的撞擊。 這一幕對他來說似曾相識。他很快就想起來,病毒爆發(fā)的第一天,他也是這樣將感染病毒的繼父封鎖在了臥室里的。 鄭煊心里猜想繼父或許已經(jīng)餓死在了那間臥室里。這樣想著,他手上搬運的動作突然就停了下來,轉而望向店門陷入了沉思。他不明白自己心里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這時,商鋪外的撞擊聲毫無預兆地就雜亂了起來,其中還混雜著凌亂的腳步聲以及水流沖擊物體的聲音。不一會兒,店門外的撞擊就停了下來。緊接著,腳步聲和水流聲也都徹底消失了。 鄭煊扶著那臺搬到一半的冰柜,望著從門縫里滲透進來的水,一時間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鄭煊,可以出來了?!遍T外傳來了林夏央的聲音,“我把感染者都趕走了?!?/br> 聽到林夏央的聲音,鄭煊不自覺地就松了口氣。他很快打開了商鋪的店門,就看到林夏央提著一根消防水管站在店門口,瞪著水汪汪的杏眼望向他這邊。 毫無疑問,剛才外面的sao亂是林夏央用消防水槍沖散感染者時造成的。 “。。麻煩你。?!编嶌觿倓傞_口,一句“麻煩你了”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見林夏央丟下水槍,朝著自己這邊撲了過來。 “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受傷?”林夏央一邊急切地問著,一邊湊到鄭煊跟前,打著轉地查看起他身上的傷勢。 如果是在平時,林夏央是絕對不敢這樣和鄭煊進行直接的肢體接觸的。因為他知道自己對鄭煊抱著不干凈的想法,所以,他總會忍不住覺得那種行為有些下流。 然而,在他從一樓趕到四樓的這個過程中,看著那些失去了理智,智力受損,甚至將同類擠下樓去摔死的感染者,他不知怎的就產(chǎn)生了一種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揪住了的感覺。之前送另外三人離開時,他在心里安慰 自己的那些帶著感染的鄭煊去過二人世界的想法逐漸消散。對鄭煊被感染這件事的恐懼卻在他的心里逐漸生根發(fā)芽,讓他感到遍體生寒。 “就算是輕微的抓傷,傷口也可能被感染者體表的分泌物感染的?!绷窒难胝Z氣急促地說著,舉著鄭煊的手臂反復查看,又撩起他的衣袖進行檢查。 鄭煊沒有反抗,就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任憑林夏央對自己“動手動腳”。不過,見林夏央有些太過緊張,他還是忍不住安慰道:“沒事,我沒受傷?!?/br> “。。?!甭牭竭@話,林夏央揪著鄭煊上衣下擺的手終于停止了動作。他呆呆地望著自己那只將鄭煊的衣擺撩起了一點的手,理智逐漸回籠。“。。啊。。嗯。?!彼麉葏鹊貞?,放開了鄭煊的衣擺,腿一軟就跪坐 在了鄭煊的腳邊。 “。。太好了。?!绷窒难雽⒛X袋靠在鄭煊的腿上,低著頭,想借此掩蓋自己臉上的紅暈。 鄭煊見他突然跪在了地上,彎腰問道:“你沒事吧?” “。。唔,沒事。。”林夏央搖了搖頭,“。。就是跑累了。。”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编嶌拥狼竿?,問道,“需要我扶你嗎?” 林夏央雙手撐地,試著站起來,但雙腿一使力就忍不住打顫?!翱梢苑鑫乙话褑幔俊彼椭^,伸出一只手,吶吶地說道。 “好。”鄭煊點了點頭,接住他那只手,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因為外面天還沒怎么亮,之前被吵醒的那些感染者又重新蜷縮在地上,各自進入了夢鄉(xiāng)。其中有一部分感染者渾身濕透,顯然是先前被林夏央用消防水槍沖洗過的受害者。他們似乎是有“自己的窩”的認知,沒有就 近在四樓睡下,而是選擇回到一樓的大廳內(nèi)。 林夏央在鄭煊的攙扶下進入了一樓的臨時據(jù)點。鄭煊用幾個紙箱拼在一起,算是勉強搭了張簡易的床,自己則另外找了個紙箱坐在邊上。林夏央蜷縮著身子躺上了那幾個拼在一起的紙箱,迷迷糊糊地將腦袋枕在鄭煊 的大腿上。他的體力有些透支,很快就睡熟了。 張淮南趁天還沒亮,開著車,帶著白思誠回到了公寓。一路上,他始終都是一副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腦子里混亂得很。他不明白,原本五個人像之前那樣順順利利地出發(fā),到頭來怎么會只有他和白思誠兩個人落魄地逃 了回來。 余潤澤平時那副嘻嘻哈哈插科打諢的樣子依舊鮮活地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他怎么也想不到,這樣一個活潑開朗的人轉瞬間就被喪尸抓傷感染,只能找個角落獨自迎來變成喪尸的結局。 鄭煊當時挺身而出,救下他們的英勇形象也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腦海里。但只要一想到鄭煊被那成群結隊的喪尸追趕的場景,他的心里就越發(fā)感到絕望。 還有林夏央。他想不明白,自己當時怎么會突然就像著了魔似的,伸出手來一把將林夏央推倒在喪尸的身上。 “。。是林夏央?!睆埢茨系统林曇?,嘴里自顧自地喃喃著,“。。都是他干的!” 副駕駛座上的白思誠本來還在對余潤澤被感染的事情感到悲傷,聽到張淮南嘴里念叨的內(nèi)容,他轉頭問道:“學長,你在說什么?林夏央怎么了?” “這一切都是林夏央策劃的!”張淮南這會兒剛剛將車停在公寓樓下,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白思誠,說話的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忍不住顫抖,“他是變異Omega!他可以cao控我們,也能cao控喪尸不對我們發(fā)起攻擊 !”一想到那種像是被鬼壓床了一般,失去身體控制權的恐懼,張淮南說話的語氣越發(fā)篤定:“他暗中控制我將他推倒,好把喪尸驚醒!是他害余潤澤被喪尸抓傷的!他趕回購物中心是想害死鄭哥!” 他說到這里,仿佛已經(jīng)掌握了絕對的證據(jù)能夠證明林夏央犯下的所有罪行。然而,他沒能意識到自己此刻是怎樣一副陷入了魔怔的神態(tài)。 白思誠本來就對林夏央沒什么好感。此刻聽了張淮南的分析,他只覺得自己先前的那些疑問都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釋?!澳俏覀冊撛趺崔k?!”白思誠這會兒也變得焦急萬分,“我們得回去救我哥!” “天已經(jīng)快要亮了,我們現(xiàn)在沒法回去?!睆埢茨峡此奇?zhèn)定地分析著,“我們先回公寓,把情況告訴其他人。到了晚上,我們再回購物中心去找林夏央,為鄭哥和余潤澤報仇!” 一想到那遍布一樓大廳的感染者,白思誠沒再多說什么,而是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兩人下了車,來到公寓門口,卻發(fā)現(xiàn)溫慶楠已經(jīng)站在防盜門后為他們開了門。 “溫醫(yī)生!你聽我說!林夏央是變異Omega!”白思誠激動地走上前去。 溫慶楠瑟縮著后退了半步,小聲問:“這有什么問題?” “他想害死我們所有人!”張淮南直接走到溫慶楠跟前,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將溫慶楠整個人都籠罩其中,“余潤澤被感染了,鄭哥恐怕也兇多吉少。這一切都是他謀劃的!” “余潤澤。。”溫慶楠沒有在意他的前一句話,而是面露疑惑地問道,“。。他。。被感染了?” “他被喪尸抓傷了!是林夏央害的!”白思誠語氣堅定地說道。 聽到這里,溫慶楠的臉色陰沉了下去?!澳銈儌z都累了,回去休息吧?!彼吐曊f完,便轉身回了公寓,沒再多看兩人一眼。 而白思誠和張淮南的滿心悲憤也隨著他這一句話音落下,轉瞬間便煙消云散了。兩人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恍惚的神情,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各自回去了自己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