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回音
十二月中旬,A市下了大雪,那是一場史無前例的雪夜,天氣意外寒冷。 林谷慈消瘦了不少,他抱著一只橘貓,漫無目的走在雪堆當中,即使冷的雙眸微閉,臉頰凍的烏青。 林谷慈抬頭看著天,默默的說:“哥,A市下雪了,你在的地方下雪了嗎?” 接著他低著頭打開手機,看著熟悉的號碼,接著按下一句文字,看著上面的感嘆號,消息未能發(fā)送出去,林谷慈自嘲關掉手機,“是把我拉黑了嗎?” 十二月底的時候,A大的藝術統(tǒng)考,林谷慈的文化分數(shù)排在市內前十,這是一項讓人高興的事情,林谷慈忍不住與他分享。 但他依舊對著那個空號,撥打了無數(shù)遍,每次聽到一段電子聲音響起,他就不由自主說起自己的事情,仿佛林岱能聽見一般。 自林岱離開之后,他像是丟了魂,整天將自己鎖在當初那個房間里面,看著里面的陳設,他還能活在回憶里面。 林岱消失了,連同他的一切,在學校里面那么一大個活人就不見了,無論林谷慈憑自己的勢力,花了多少錢都沒有打探到一丁點消息。 久了之后,林谷慈倒是覺得像夢一般,哥哥不存在,那只是一個幻想的人,但現(xiàn)實打破了他,無法使他封閉。 林岱是存在的,只不是躲著他。 藝考的那一階段,林谷慈將林岱作為自己的最后脊柱,只要自己出現(xiàn)在大眾的視野里面,或許林岱也能看見他。 這是他的信念,支撐他活下去的所有。 考試結束的那天,現(xiàn)場圍了很多人,林谷慈一抹破碎的笑容吸引了萬千觀眾,他得到了一些關注。 在不久的將來,他以一位網絡歌手身份現(xiàn)身在大眾的視野里面。 不過這一次他變了,一頭碎銀灰的的發(fā)色,吸人目光,一個人談著鋼琴踩著腳踏,一束光照亮在中心圓點。 銀灰色的短發(fā)下,透過燈光隱約能看到他的側臉,輪廓清晰有條,膚如凝脂一般,白皙的發(fā)著光。 纖長的手按弦鋼琴塊,帶著磁啞的聲音從他的喉腔里面發(fā)出,這一刻他是萬眾矚目的,林谷慈仿佛能透過人群看到林岱。 他的眼神穿過人群,看著虛無縹緲的光束,音樂停止的那一刻,他開口道:“哥,你看見了嗎?” 臺下的一群人掌聲響起,人群七嘴八舌,“那小帥哥真帥,是我們學校的嗎?” 一個女生道:“那不是A大的新生嗎?” “今年集訓還能看見他吧!” 林谷慈彎著腰與他們答謝,“謝謝各位,如果喜歡我的話可以在校園網加以關注,這樣更方便得到我的最新歌曲。” “再次感謝大家。”林谷慈緩緩走下臺,接著他的笑容遍消失了。 在門外等待他的是私人保鏢,車子上面依舊是那只大橘貓,林谷慈坐了上去,接著遍抱著貓咪,拿著鈴鐺逗著貓咪玩。 或許在某一時刻,這只貓對林谷慈已經熟悉了,曾經的害怕已經消失,他是除了林岱以外對自己最好的主人。 林谷慈坐在車里時常在想,林岱說的下一輩子是什么意思,既然他要走為什么會留下貓呢? 因為想念,極致的思念,林谷慈總會在留著門不管,每個月給貓咪數(shù)十萬百萬的護理,過了半年那一束花他換留著,只不過已經做成干花放在瓶子當中。 曾經鳥籠里面的金絲雀,同林岱離開的那一天也飛走了,時常不是離開自己得到了自由。 當在月光之下,林谷慈一人端著酒杯,紅酒在杯中淌漾,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他的銀色頭發(fā)被折射的發(fā)光,舉著酒杯狂歡。 “來,干杯,哈哈哈哈哈…” 這是他一人的狂歡,拿著紅酒到處撒歡,喝的爛醉如泥,“哥,你看見了,歌是唱給你聽的。” “我變了,我變了啊,哥,看我的頭發(fā)好看嗎?” “六月十號到現(xiàn)在,一共半年了,你離開的一百八十五天,林岱啊,你有沒有心,有沒有想過我?” 整整暑假一個來月,他將自己鎖在房子里面,當他的好友謝清禾找到林谷慈的時候,整個房間一團糟,床上躺著一個瘋子。 銀灰色的頭發(fā)長了點,到底是可以扎個小卷,謝清禾一臉嫌棄的走到他的身旁,屋里酒氣熏天,差點逼得他想要嘔吐不止。 林谷慈聽到聲響狼狽的坐了起來,“哥,哥,是你回來了嗎?” 謝清禾撇了一眼,里面打開房間的燈,映入眼簾的是垃圾堆里,而林谷慈坐在垃圾堆里笑著,“不是他,為什么那么久了?林岱還不來找我?!” 謝清禾強忍著惡心,從中將林谷慈拽了起來,“你看清楚,你哥不會回來了!他不要你了?懂了嗎!” 林谷慈聽到這些話,立馬反駁:“不,他明明答應了,說好了等我考試完就坦白呢…” “林谷慈,你別做夢了,整整半年你夠了嗎?還活在夢里?”謝清禾恨鐵不成鋼,看著自己的朋友墮落,強忍著淚水惡心也要帶他離開這里。 “清禾,他會回來的對嗎?我哥不會不要我的,他會回來的!”林谷慈無望的抱頭痛哭,拉著謝清禾的手,一遍接著一遍追問。 謝清禾抓著他的手,語重心長的安慰道:“對,他會回來的,林岱也不想要看到你這副樣子,你是他唯一的弟弟,唯一的親人,他最希望你過得好,所以打起精神來好嗎?” “只要我變得好,林岱就會回來…好…好?!?/br> 他緩緩的站起身,嘴里不斷的吐露一句話,謝清禾跟在他的身后,想起以前的林谷慈,現(xiàn)在到完全是兩樣。 謝清禾有些愧疚,他想起以往和林谷慈喝酒聊的,“你說我和林岱試試怎么樣?” 謝清禾一臉疑惑,接著調侃:“你和你哥,這可是亂了關系的,不過你這大少爺想干什么干什么,最好不要動心,隨便玩玩就好?!?/br> 起初就因為這一句話,林谷慈現(xiàn)在徹底迷失了自我,在這一條繩上打了死結。 謝清禾站起身,默默的走在他的身后,揚起手給自己刪了一巴掌,“媽的,一個小屁孩懂什么情情愛愛,十七八歲以后的路還那么久,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他知道現(xiàn)在林谷慈已經聽不進去,對于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他現(xiàn)在只能引導林谷慈走出這段陰暗的時光。 將近春節(jié),林谷慈已經從學校返回到家,和往常一樣,林寒延訂了宴席,逢年過節(jié)也冷冷清清,一頓飯解決的事情。 自從參加各種活動,林谷慈開通了微博,發(fā)過幾段視頻漲了不少粉絲。 因為家業(yè)在A市的關系,加上林谷慈自己才華洋溢,無論他的外表如何,總會火的。 首次接觸到網上的各種東西,林谷慈又驚又喜,他迫不及待在網絡引擎搜索【林岱】,然而除了一堆重名的人之外,搜索的一無所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自創(chuàng)的歌越來越多,每發(fā)一曲粉絲直線上漲,可大家都沒有發(fā)現(xiàn),林谷慈所創(chuàng)作的歌曲總會和林岱名字諧音。 是巧合嗎?還是思念呢? 思念無聲,從幾十將近漲到數(shù)十萬粉絲,這些數(shù)字還是龐大,可這都不是他關注的,他的腦海始終只有林岱。 相比來說,他還要應付一些粉絲,制造一些熱情的性格,林谷慈在微博與他們留言,但總會有一串代號的名字,那位粉絲是他印象最深刻的。 簡簡單單幾句留言,林谷慈深深的記在腦海里。 【大…明星,祝你越來越火,希望以后能看到你的演唱會?!?/br> 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這串代號的用戶,會給他發(fā)各種祝福,但他的性別卻是個女孩。 林谷慈起初沒有發(fā)現(xiàn),覺得她是一個熱烈的粉絲,后知后覺被人陪伴的感覺真的美妙,以防找不到她的,林谷慈給她關注了。 但過后林谷慈收到最后一條賬戶發(fā)的消息,【即使一個人也要快快樂樂的,但現(xiàn)在應該不是我擔心的吧,大明星的粉絲那么多,應該會忙吧…照顧好自己。】 林谷慈忙到深夜的時候看到這一條消息,當他再次點開一看,帳戶居然注銷了,從此他的關注位置上面始終留著一個注銷的賬號。 很奇怪,他還想問一些問題呢。 清明節(jié)的時候,林岱從學校請了假,他學著別人家的大人,穿著黑色西裝,天空下起了雨,林谷慈撐著傘,手上糕點茶水應有盡有。 這次他沒有先跑去自己母親的墓,反而走向那一處深山,破敗不堪的陵園臟了他的皮鞋,但他義無反顧一步一步踩著臟泥往深處走去。 依舊是那一張年輕的照片,林谷慈將茶水糕點放在一旁,自顧自對著照片說起,“阿姨,算起來我也是你半個兒子,以前多多少少算我不懂事?!?/br> “來回到現(xiàn)在四年了,我長大了,我來給你道個歉,一來就是不該冒犯你,二來就是我想林岱了,以前是我不對,不求你能原諒我,自打懂事以來,我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直愛著自己的哥哥。” “是我傻逼,那么久了數(shù)之不清傻逼事,該給我的懲罰夠了吧,林岱已經離開我了?!?/br> “阿姨,你也別怪哥,以后每一年我代替他都來看你,等你什么時候原諒我,我來看你的時候就出現(xiàn)一道彩虹吧?!?/br> 林谷慈哭著擦完眼淚,一束康乃馨放在腳下,接著他便離開了,但他沒有發(fā)現(xiàn)的,墓碑在光的映照下,竟然真的生了一道不起眼的虹光。 林谷慈去往自己母親的墓前卻什么都說不出,“媽,你要是還在的話,一定會教我怎么改變自己的對吧,我真的好討厭自己啊。” “在我身邊的人,不是離開就是欺騙,我知道是我不對,您來教教我好嗎?” 對著冰冷的墓碑,林谷慈再也無法言語,匆忙離開那里,等躲在車上等時候哭的泣不成聲,但他還不忘給晚云鎮(zhèn)匆匆一面的姥姥道祝福。 每天重復的工作折磨的他爬不起來,林谷慈經常在半夜發(fā)呆,他看著一張林岱道照片發(fā)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他記得林岱的所有,他記得林岱的生日三月初一。 房間一個保險箱,立馬東西滿的塞不下來,林谷慈如同往常一樣打開箱子,上面一封接著一封的信件。 哥哥的二十一歲生日: 今年是你離開的第一年,第四百三十天,每一天我都在想你,哥?你過得好嗎? 給你準備了禮物,一個相機,我知道你喜歡拍照,所以二十一歲生日就送你這個了…… 哥哥的二十二歲生日: 第八百五十天,也是我給你的第八百五十封信,屋里的東西堆成了一團,看起來亂糟糟的,不過我知道你不喜歡,所以我都收拾好了,還有每天門都沒有關,那是給你留的門。 哥,我二十歲了,今年我可以自己出錢開演唱會了,給你寫了一首歌,你想聽嗎? 想聽也還不能呢,這是一個秘密,演唱會的門票我放在信封里面啦,雖然寄不出去… 哥哥的二十三歲生日: 哥,對不起,大橘病了,是我的問題,我沒有好好照顧它,這次它好了之后我一定不離不棄。 我接了一部劇的mv,看起來很火的樣子,哥你會看到嗎?今年我就大學畢業(yè)了,你會開心嗎? 你在哪呢? 三年了,我卻一條消息的得不到,不過,我會等你的,林岱,你會回來的對吧? …… 林谷慈站在萬眾矚目的舞臺,眼神看向人群,在他的無名指上面有一枚戒指,而閃爍的銀色戒指內側雕刻著【LD】。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母,陪著他一次又一次站在人群,就像林岱一直在自己身邊一樣,每一次在人群歡笑,背后多少次哭紅了眼眶。 銀灰色頭發(fā)與黑夜融為一體,頭頂扎著一段碎發(fā),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出人群,當他站在頂樓窗戶前,看著萬家燈火。 林谷慈從枕下輕輕的捧起一張發(fā)黃的照片,小心翼翼的將照片握在手心,趁著月光皎潔,林谷慈對著發(fā)黃的照片深吻。 “哥,都第五年了,鐵心不理我了嗎?” 在諾大的建筑樓上掛著一張海報,那是一張林谷慈的寫真,微紅的眼眸,這模樣酷似某人,越看原來越像林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