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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斐然很久沒一個人睡過了。 沒有洗漱,他穿著白天面試時的一套衣服就躺在了床上。他把陸郡的枕頭抱在懷里,壓抑地啜泣,閉上眼就是陸郡流著淚想要抱他又被推開的樣子。 沒開燈的房間里,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 聶斐然打了自己一耳光。 - 第二天天沒亮他就起了。一夜未眠,手機已經(jīng)耗干電量自動關(guān)機,而窗子依然開著,房間冷得像冰窖。 他木然地走進(jìn)淋浴間,打開熱水把自己從頭到腳澆了個透,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辦。 洗完出來,經(jīng)過走廊時,他看到暖氣旁的架子。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陸郡給他手洗了前一天換下的襪子和內(nèi)褲,還細(xì)心地分開掛在不用的位置。 他已經(jīng)頭腫臉腫嗓子啞掉,但看到架子上的東西,還是忍不住捂著臉蹲下去又哭了一場。 他對陸郡多么殘忍。 - 那天聶斐然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回憶像慢鏡頭,每一幀都折磨撕扯著他。 荒誕的是,下午電腦提示新郵件,他挪著步子在桌前坐下,打開郵箱后,里面靜靜躺著一封錄取信—— 來自昨天那家“午餐補貼行業(yè)第一”的公司。 聶斐然哭笑不得,想可能這就是生活要給他的東西。 錄取信的最后確認(rèn)時間是收到郵件起四十八小時,不過他想也沒想,垂著眼點了刪除,之后還清空了垃圾箱。 都沒有意義了。 不像他會做的事,但他就是一秒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了。 - 他很快買好機票,然后申請了退租。用了幾天時間整理公寓里的東西,該扔的扔,該送的送,剩下的分成兩個大箱子,一個海運回國,一個郵寄到陸郡的公司。 快遞員上門把陸郡留下的東西和禮物取走后,房間空了一大半。但剩下的每一件東西也都還沾著陸郡的味道。 很奇怪,一個人完全進(jìn)入另一個人的生活那么容易,但那個人離開后卻要花費幾倍不止的心力去重新習(xí)慣之前過了很久的獨身日子。 等待回國的日子,他的生活又恢復(fù)到從前。 不用再打工和上課,白天他慢慢走過這個城市的每一條街道,用相機記錄下他們曾經(jīng)停留過的地方,晚上在廚房花很長時間煮一鍋湯。 之后洗澡上床,躺在陸郡的枕頭上睜眼聽著異鄉(xiāng)夜里忽近忽遠(yuǎn)的狗吠。 - 聶斐然在清晨離開,站在公寓門口等他叫的車時,難過又留戀地回頭看了看這個承載著他幾年異國時光的地方。 他的快樂在這里開始,也在這里結(jié)束。 Tim知道他要走,特意換了早班來送他。他幫著聶斐然把行李搬到后備箱,又回身和聶斐然最后擁抱,“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你要離開,但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吧,我最善良可愛的Fey,照顧好自己,一定要保持聯(lián)系,一路平安?!?/br> 而Timmy好像也感覺到了離別的情緒,圍著聶斐然喵喵打轉(zhuǎn),不舍地蹭他腳踝。 - 陸郡開著陽霖的車遠(yuǎn)遠(yuǎn)跟著聶斐然,到了機場,他沒下去,只是在臨時車道看著聶斐然吃力地推著兩個旅行箱進(jìn)了值機大廳。 然后他把車停在機場附近的路邊,抽了若干支煙。 一架飛機起飛,渦輪帶起的風(fēng)卷著跑道兩旁恣意瘋長的雜草。他瞇起雙眼,迎著刺眼的陽光試圖看清楚飛機滑翔的軌跡。 那天天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