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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虛驚一場,但陸郡覺得見聶斐然父母這件事必須盡快提上日程。他用筷子挑著碗里的青菜,很自然地對聶斐然說:"挑個時間約你爸爸mama正式見個面吧。" 聶斐然剛要點頭,他又補充:"或者我是不是應該主動上門提親?" "討厭。"聶斐然煩他又破壞氣氛,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 不過確實應該見面,求婚容易,但結婚是挺嚴肅的事,不只是他答應一句好那么簡單。 昨天晚上陸郡跟他坦白,他知道了更多關于陸家的事,說心里沒有震動是假的,不過大概因為人對某些超出認知事物的接受度會循序漸進式地上升。既然他之前已經(jīng)默認接受陸郡年紀輕輕就有公司有股份,自然走到這步也可以不驚訝他的家族有多龐大。 陸郡下一份工作銜接的就是他家自己的企業(yè):安陸。 他原話說得簡單:"回去幫家里公司做點事。也了我爺爺一直的心愿。" 聽上去好像只是隨便將就一下,但事實卻是,沒有人不知道他家的公司,沒有人不知道安陸。 安陸是老牌民企,體量大,口碑好,生意鋪開的范圍也很廣,包括但不僅限于零售、地產(chǎn)和酒店業(yè),近年在文旅和金融領域也多有涉足。一般人也許聽過但不知道它具體做些什么,但一提它旗下的產(chǎn)業(yè),大部分都人會恍然大悟。 陸郡的爺爺陸毓是安陸第三代掌舵人,曾經(jīng)也是A市商場叱咤風云的人物,但近五年正逐漸淡出公眾視野。他膝下兩個兒子,大兒子早年駕船出海遇上極端風浪,客死異鄉(xiāng)。小兒子,也就是陸郡的父親,外界的傳言是走了歪路,不過以他們家的情況來說,不稀奇,而且有陸郡母親那邊的政界背景撐著,總歸這么些年都維持著面上的風平浪靜。 到陸郡這一輩,一些消息就斷層了,至少在大眾常見的媒介與相關渠道里,查不到任何關于陸郡的私人信息與資料。 說是有意的也好,無意的也罷,只要陸家的人不愿把他示之于眾,或者他本人不愿意走到燈光下,那么他就一定不會被無關的燈光照到。 多年來,業(yè)界關于安陸繼任者的消息其實沒停過,媒體捕風捉影,還總寫些引人點擊的標題。按道理,沒有任何懸念,這個繼承人會是陸郡的父親,但陸郡父親多年來一直隱居海外,幾乎沒有參與經(jīng)手過任何安陸的商業(yè)項目,所以一些媒體認為他是板上釘釘?shù)夭辉诶^承人考慮之列。這樣一來,另外一些媒體又根據(jù)陸老爺子設置的家族信托,猜測他大概率會在幾年間逐漸出手一些主要業(yè)務來變現(xiàn),直到正式退休,但就是沒人想過他還有個孫子一直在海外。 不回來也罷,回來肯定是要好好培養(yǎng)一番。這個陸郡不說,但聶斐然不細想也知道。 不過聶斐然眼下比較關心的是怎么去見陸郡長輩。他覺得讓陸郡見自己父母容易,但他這邊,想到之后要為了結婚更進一步的交流,有點害怕,擔心不被祝福,也也擔心會鬧出些什么糟心事。 陸郡看出他的為難,握住他放在餐桌上的手,說了自己精心考慮過的想法:"等見過你爸爸mama,如果他們同意,那我就帶你去見我的家人,然后安排長輩們一起聚一聚,就正式定下來,你覺得可以嗎?" "可以,可是你爺爺,還有你父母……" "你擔心什么?擔心我家發(fā)難?"陸郡問。 聶斐然承認,輕輕點頭,覺得這件事好像單陸郡的承諾,不能全算數(shù),腦中閃現(xiàn)許多豪門虐戀,大家長棒打鴛鴦的苦情戲碼。 "沒你想的那么復雜,你只要負責幫我在叔叔阿姨面前說說好話,讓他們同意你跟我結婚,剩下的事,我保證會順順利利,不會讓你為難。你相信我嗎?" 空氣安靜了片刻,桌對面的人重新抬眼看他。 "我相信的。"聶斐然溫聲回答。 陸郡頓了頓,不想他因為這件事那么神經(jīng)緊繃,繼續(xù)安慰:"放心,不會人會給你幾千萬讓你離開我的。"說完又有點兇地補充:"給多少都不可以離開我!" 聶斐然本來還在焦慮,聽完最后這句不靠譜的話,臉上終于有了點笑。 而接著聶斐然想到陸郡強調過互相要坦誠的叮囑,覺得氣氛和時機正好,整理了一下語言,"還有一件事陸郡,你說的,什么事都要跟你說,所以我還想跟你說一點心里話。" 陸郡溫柔地用手指摩挲他手背,回答:"我在聽。" 聶斐然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我確實會擔心我不夠好,會擔心可能我不是你家里人希望的你另一半的類型,但是你說了,要跟你分擔,也要專注自己,專注我們的感情。" "所以呢?" 聶斐然咽了咽口水,慢慢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變得再好一點,可能追不上你,但至少成熟一些。我的意思是,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很多事想做,我希望就算結婚,我們還是保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陸郡挑眉。 "當然!我答應了就會搬過去的。"聶斐然按住他的手,保證道。 "我猜到了。"陸郡平靜地說完,看聶斐然欲言又止,繼續(xù)耐心問:"還有呢?" 聶斐然竹筒倒豆子,也沒怎么過腦子,干脆一口氣說完。 "除了我們住到一起,我不會干涉你的工作,你也不要給我太多期待好不好?我的工作可能加班很多,因為我剛入行,要積累的東西不少,你不要因為心疼我,就做一些以前那樣的傻事。" "我不會了。" 他好不容易把聶斐然哄回來,怎么可能再在同一件事上翻第二次車。 不過他沉吟幾秒,也開口道:"寶寶,我也有一點心里話,是我之前就應該說的。 聶斐然捏捏他的手,示意他講。 "在親緣上,你已經(jīng)了解了,我沒有擁有過很好的親子關系,所以不懂怎么和別人談論他們的父母,之前不問,不是不尊重你或者對你的家世有偏見,只是我沒有這個意識,但我發(fā)誓,以后一定會改。" 他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了,這番話完全證明了,聶斐然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有放在心上。而幾個月前,聶斐然在不知道具體情況的前提下,很容易就誤會了他,所以了解了前因后果后,聶斐然真的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剩下只有對陸郡的心疼。 他推開椅子,走過去從背后抱著陸郡脖子,想要給他溫暖,讓他知道自己以后有了在情感上可以依靠的家人。 陸郡摸著他的臉頰,"還有,經(jīng)濟上不要再跟我斤斤計較好嗎,我是做好要跟你過一輩子的打算的——" "我也是?。?/br> 這個問題很敏感,也很關鍵,聶斐然著急打斷他,在心里默默發(fā)誓再不要因為自己的猜疑和任性讓陸郡為他焦心。 陸郡微笑,握住他的手,表揚:"那很好。" 不過他還是補充:"我不是要用錢羞辱你,相反只能用錢回報你給我的喜歡,該感到慚愧的是我??赡苓@樣舉例不太恰當,但這和我有多少錢沒關系,即使我現(xiàn)在只是個工廠里的普通工人,依然不會變,我掙多少就愿意給你花多少。" 聶斐然禁得住他不正經(jīng),但禁不住他這樣認真又深情,眼眶漸漸蓄了點淚。陸郡抬手給他擦,說:"所以請你心安理得地接受,這樣我才會覺得自己是被你需要的,像個愛人的樣子。" 聶斐然又撐了會兒,還是沒繃住,把手抽回去,直起身子,摸了張紙巾按在發(fā)燙的眼皮上,背過去不看他:"你煩死了,雞湯那么多。" 陸郡笑笑,起身轉過去抱著他:"不是雞湯,我說真的寶貝,因為愛你,才會想給你花錢,想把所有的好捧到你面前。" "那我還有最后一個請求。"聶斐然溫吞吞地抬眼看他,眼角還帶著濕痕。 "什么?" "把家里的床換了。" 陸郡哪里還關心床不床的事,跟聶斐然,打地鋪也無所謂。他只驚喜著他用的詞是"家里",而不是"你家,"。完全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喜滋滋地作勢要親他: "換!還有嗎?" "有。"聶斐然先湊過去親了他臉頰,"你把碗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