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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附送折磨在線閱讀 -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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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銜華那堆狗屁倒灶的事,陸郡一周以前就知道了。

    或者說,剛開始他就沒抱什么希望。

    一個暗地勾結的草臺班子會落得如今的下場,不出意外,也絕非偶然。

    但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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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記得,一開始聶銜華并沒有對他的出現(xiàn)展現(xiàn)過度的關心和熱情。

    家庭聚餐時寒暄幾句后遞根煙的關系,僅此而已。

    是因為那時他還沒被正式宣布接任安陸,甚至外界鮮少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對聶斐然家,除了聶父聶母,親戚們都只當他是普通生意人。

    直到婚禮前半個月,請?zhí)麢C票和伴手禮一齊寄發(fā)出去后,他身份大白。大概就是那時開始,聶銜華開始蠢蠢欲動,想著怎么走捷徑攀上他這個圈子的關系。

    后來的事自然順理成章,恰逢請了聶銜華當伴郎,于是婚禮當天他名正言順地隨陽霖四處碰杯,借著聶斐然這層關系,整場下來可謂如魚得水,甚至有些飄飄然。

    等回到璟市,他先是照著收集來的名片瞎聯(lián)系拜訪一通,又煞有介事地想單獨約陸郡喝咖啡。

    電話里,他例行客套一番,猛打親情牌,好像和聶斐然關系好得像不能再好,親得不能再親。

    然而陸郡向來討厭這種先冷后熱的接近方式,繞了一會兒圈子后,他表露出讓對方有事直說的意圖,聶銜華這才獻寶似地提起自己和朋友有門道拿到了某地的采礦許可證,已經(jīng)到審批的最后階段,只是設備采購方面還有資金缺口,隱晦地暗示想要"分陸郡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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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正地說,其實陸郡對這個人印象不算糟糕。

    聶斐然聊天時講過許多童年瑣事,雖然他口中的聶銜華總帶著一層童年濾鏡,但從小到大,好像聶銜華一直很護聶斐然,說來說去,兩個人一起闖的禍,最后總是聶銜華義無反顧地擔下所有責罰。

    除此以外,陸郡知道這人小時候無比淘氣,卻又比同齡人早熟聰慧。讀書時連跳兩級,人生順風順水,只是沒個定性,吊兒郎當?shù)匾荒険Q一種愛好,博士才讀了第一年就申請休學,幾年間瞎折騰些什么連家里人都不清楚。

    可畢竟家教和學歷放在那里,所以從陸郡自己的角度看,只覺得這人心性浮躁跳脫,思維天馬行空,本質總壞不到哪里。

    然而聶銜華在電話中滿口跑火車的那套投資話術還是完全暴露了他的缺點——

    自視甚高,聰明反被聰明誤,說的項目從頭到尾又假又空。

    這種模式的談話陸郡實在經(jīng)歷過太多了。

    所以問清楚后,要論單獨見面,談的又不是私事,他壓根不感興趣。

    再退一步的話,想約他私人工作時間,拋去跟聶斐然的聯(lián)系,總歸差點意思,況且以聶銜華的身份想要拉他的投資,多少還不夠格,他也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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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婉拒后,聶銜華不死心,等再聯(lián)系上時,陸郡在電話里挺客氣地回,"銜華,好意心領了,咖啡就不喝了,約吃飯什么的家里我說了不算,你問然然吧。"

    意思擺得很明顯——

    他不樂意繞過聶斐然跟聶銜華談親戚關系之外的事。

    而這通電話后,聶銜華倒也知趣,后續(xù)沒有窮追不舍。

    陸郡以為這就完了。

    直到某次工作聚會,人不多,三五個圈子里的知根知底的熟臉,酒過三巡,不知誰起的頭,說起聶銜華還在鍥而不舍地找機會融資的事,當飯后談資講,笑他心里沒數(shù)。

    原來只是換了努力方向。

    陸郡從沒把聶銜華當回事,倒不至于為他打抱不平,也不關心他怎么會變成這樣,原本一笑而過,但又覺得從旁人嘴里聽那幾句話莫名刺耳。

    因為再怎么樣,雖然聶銜華私下的走動沒有打著他的旗號,但總歸有知道他們這層關系的人,本質丟的還是聶斐然的臉罷了。

    那時他和聶斐然剛結婚不久,正是蜜里調油,要是聶斐然要知道一起長大的家人背后給他掉鏈子,變成這副嘴臉,大概要傷心一陣。

    所以陸郡稍加衡量,出于保護的心態(tài),松了口,私下見了一次聶銜華。

    那時他的想法還很單純:只是要錢的話,他無所謂破費,只要事情能止步于錢,而聶銜華能安分下來。

    就這么斷斷續(xù)續(xù)地往來,直到年初,聶斐然陪他回G國出差時,見到陽霖,連陽霖都提醒他聶銜華那個項目不靠譜,他卻左耳進右耳出,只擔心險些被聶斐然下樓時順耳聽去。

    長在他們這樣的家庭里,生意場上的各種糟爛事從小耳濡目染,所以聶銜華這種急功近利的項目,他順帶聽了一耳朵,企劃書都不愿意接就知道,紙糊似的,不可能做得長久,也不必期待回報。

    哪里會需要旁人反復叨念。

    但那段時間正值他的情緒低谷,一顆心飄搖不定,患得患失地不知怎么修復感情里出現(xiàn)的裂痕。

    很多個夜晚,明明睡前做了愛,兩個人都饜足,而事后聶斐然也確確實實乖順地躺在他懷里,他卻時?;袒滩话玻]上眼再睜開,懷疑都是轉瞬即逝的假象。

    焦慮得不到正確的釋放,最后就推著他從別的地方尋求寄托,回頭看,雖然出發(fā)點是因為愛護聶斐然,可忘了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把自己的私欲和金錢攪合在一起,而對聶銜華的投資也早已隨著他坍縮的安全感變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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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聶銜華怎么也沒想到,甚至到最后也沒搞明白,為什么陸郡變得越來越大方,甚至到了遠超出他的一開始心理預期的程度。

    他并非法盲,中途當然也有后怕的時候,他想過要停下,但后期和陸郡溝通時,對方從來不問進度和收益,像個有求必應的提款機,給他投的錢每次都在增加。

    毋容置疑,人性其實是很難經(jīng)得起金錢考驗的,賭徒心理作祟,加上合伙人鼓吹,聶銜華總覺得自己再搏一把就可以逆風翻盤,所以靠著這股穩(wěn)定的資金輸送,垂死掙扎到了最后。

    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很諷刺的是,參與這件事的人從始至終各自懷有不同目的。

    最后這一次,不知是口子大到收不住,還是聶銜華良心發(fā)現(xiàn),并未第一時間告知他面臨的窘境,所以陸郡都還沒來得及出手,事情已經(jīng)不可控地鬧開了。

    一周前,聶銜華最后給他發(fā)了一串消息,字里行間全是恐懼和絕望,先說了合伙人跑路,又說家里好像知道了,之后就再無音訊。

    所以那時陸郡就開始思索,思索該用怎樣的言語和借口做幌子,才可以讓自己從這場風波中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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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斐然找到他那個下午,他感到危機已經(jīng)在眼前,雖然還拿不準聶斐然知道多少,卻已經(jīng)提前開始不安。

    他最怕的,是一見面聶斐然直接跟他開口提分手。

    聶斐然做得出來,他早已領教過一次。

    所以他盡可能拖延,拖到再也躲不過才出現(xiàn),擺出一無所知的姿態(tài)。

    除了他自己,誰都別想審判他為了愛情做出的掙扎。

    等推開休息室的門時,聶斐然已經(jīng)把所有書面記錄收回隨身的包里,兩人無言地對視。

    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

    雖然開口第一句話就令陸郡汗顏,但萬幸,聶斐然看向他時沒有埋怨和憤怒,甚至之后并沒有提到錢以外的事,這讓他捏了把汗,提著的心終于放下,敢大膽猜測聶銜華沒有把細節(jié)抖出來。

    他以為天衣無縫,裝也裝出這兩個月間陰晴不定易燃易爆炸的老樣子,還妄想延續(xù)早晨聶斐然對他千依百順的狀態(tài)。

    他順理成章地問發(fā)生什么事,當然,聶斐然只是告訴了他一個他一周前就知道的事實。

    于是接下去的十分鐘,大山一般壓在聶斐然肩上的東西,落在他這里,變成可以輕描淡寫揭過的一句話——

    "賠就賠了,你讓大伯他們別掛心上,及時止損也好,還缺多少我給銜華補上,以后你覺得不合適的話我不會給他投了。"

    多么善解人意的回答,簡直四兩撥千斤,好像聶斐然不做出感激涕零的樣子都不行。

    而聶斐然發(fā)現(xiàn),要是陸郡以這種方式混淆問題焦點,往不同方向引導事情的走向,尤其還以受害者自居的話,自己確實拿他沒辦法。

    陸郡精于此道,懂得怎么利用他的軟肋達到自己的目的。

    因為我認為,我感覺,我記得,諸如此類的主觀推斷,統(tǒng)統(tǒng)不是可以質疑一個人動機的靠譜理由。

    但他還是忍不住揪住一點:"你給他補?陸郡,這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你知不知道他再做下去的話已經(jīng)不僅限于違法,是犯罪。"

    陸郡卻嚴肅道,"我不知道,企劃是交給團隊審核的,我只是——"

    "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給他投錢,是嗎?"

    眼看要撞線,即將名正言順地把自己擇得干干凈凈,下一秒,陸郡卻被問得啞口無言。

    空氣中目光接觸時,他才后知后覺意識到,不是聶斐然沒有埋怨和憤怒,是已經(jīng)憤怒到極點后,變成了失望,而最后的最后,只剩這么一點憐憫。

    有沒有證據(jù)都無所謂了。

    他那拙劣的演技和難以自圓其說的謊言,在同床共枕幾年的人面前早已不攻自破。

    怎么可能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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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話不愉快,逐漸拐進了死胡同,可要是在陸郡公司大吵一架就太沒意思了。

    整個下午,聶斐然夾在兩方之間,頭痛得要裂成兩半,第一次,不知應該從中認領什么角色。

    他沒有資格怪陸郡,也不知道怎么面對家里的長輩。

    所以他才是所有錯誤的起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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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適時,助理敲門,催陸郡有會議要開始。

    像場及時雨,對兩人皆是解脫。

    不等陸郡開口,他先起身告辭,走到休息室門口后,手指搭在扶手上,想了想又回頭看向陸郡,"昨晚的問題,我想重新回答你一次。"

    陸郡心跳快得要爆炸,甚至羞于抬眼看向他。

    "你不是個卑鄙的人,我也并不害怕你,"聶斐然說,"你只是一直把我當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