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李言伸手就搶，他個子很高，很輕松就奪過了那撒了一半的晚餐，明明早早就用過飯了，明明只是最普通的菜，可是他恨不得把灑在地上，垃圾桶里的每一滴湯汁都吞咽進(jìn)肚子里，他嗚咽：“這是他給我的…是他給我的…”

    他狠狠扇了自己幾耳光，悔恨怒罵：“胡說八道什么！他不要再見我了…我怎么辦啊…”

    宋盡川攢著渾身的力忍住不回頭，他隨手?jǐn)r了一輛出租車，也沒說去哪里，他也不知道該去哪里，由著司機(jī)帶他在整個城市兜圈。他只感覺自己的腦子被抽空了，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在恥笑他多傻多可悲。

    是啊，這人是李言啊，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的商人。

    怎么傻到會相信他對自己的真情，怎么以為他真的是為了保護(hù)自己才被砸傷了頭。一切都只是姐弟的戲耍，而他，再一次像猴子一樣被玩弄地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不知什么時候落得淚，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濕了滿臉。

    他能怎么辦？

    真的不想要逃了，房子，工作，甚至是小清的學(xué)校，所有來之不易得到的一切，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那么坎坷，憑什么逃？憑什么每一次都是李言強(qiáng)制闖入自己的生活，卻讓自己退出原本的生活圈？

    宋盡川擦了擦臉，深吸一口氣，和司機(jī)說了地址。車費(fèi)付去自己一天的伙食錢，他很后悔，這樣任性的事情以后還是不要再干了。

    家里沒有人，到了可以盡情宣泄的時候，反倒是冷靜了。他已經(jīng)不想要再哭了，拿起琴譜，用鉛筆標(biāo)上強(qiáng)弱節(jié)奏，為明天的課做些準(zhǔn)備。

    他沒有打算請假，生活還要繼續(xù)下去。情愿的不情愿的，他已經(jīng)為了李言失去太多太多?，F(xiàn)在他什么都丟不起了。

    不是周末，上課的時間安排的不是特別滿，只有下午四五點(diǎn)的時候有一節(jié)課，教的孩子還在上大班。宋盡川向來喜歡孩子，看著白嫩渾圓的小rou手在鋼琴上費(fèi)勁地蹦跶，他忍不住輕笑，扶著小手教他。下課的時候沒忍住捏了捏那張小臉，眉眼之間漫著的盡是笑意。

    李言就站在門外，透過門上的那一扇小小的隱私窗，貪婪地盯著笑得燦爛的男人。說不上來的感受，李言只覺得心里難受。宋盡川沒有扶著他的手練過琴，沒有捏過他的臉，甚至是那樣的笑，也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給過他了。

    “宋老師再見！”稚嫩的嗓音給李言拉了回來。

    宋盡川開門送那孩子父母出門，抬眼看到李言，愣了一下，隨即迅速調(diào)整自己僵硬的表情，也道了聲再見，轉(zhuǎn)身便要回屋。

    “阿川！阿川！”李言快步攆上他，預(yù)備伸手拽住他，可他怕宋盡川會生氣，只是跟在他后面，進(jìn)屋關(guān)上門?！鞍⒋ǎ臀艺?wù)劙伞２灰幌伦泳徒o我定死罪啊。”

    “我要工作，請你離開?！?/br>
    “我知道你今天工作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阿川，別這樣好嗎？”

    宋盡川回頭瞪著李言，半晌開口：“你又在查我？”

    “…不是…不是查你，只是想讓你給我一個機(jī)會，我可以解釋的?！?/br>
    李言里面還是病號服，眸眼腫脹，眼里布著血紅。此刻慌忙解釋的模樣，看著當(dāng)真是可憐。誰還敢確信這不是他們沒有用完的手段之一？宋盡川強(qiáng)迫收起，自己可笑泛濫的同情心。

    “阿川，我知道你還是在意我的對嗎？”李言沒忍住，還是上手抓住宋盡川的手腕，愈發(fā)激動：“你還給我做飯，我…我吃完了阿川，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你做過的任何東西了…”

    “阿川…你可憐可憐我吧…”

    宋盡川掙脫，推開李言，李言腹部撞到鋼琴上，悶哼一聲。

    “請你離開?！彼伪M川這次沒有去管李言，李言捂著肚子抬頭，沒忍住竟落下淚來。

    “我撞疼了，阿川…我好疼…”李言自己都搞不懂，現(xiàn)在到底發(fā)什么瘋，明明只是磕了一下，算不了什么，可他真的感覺好疼。

    “李言，你是來鬧事的嗎？”聲音很冷。

    “我那天真的只是胡說八道的，我也真的不知道那個花瓶是我姐干的，我真的只是想要保護(hù)你的…阿川…我真的是真心的…”

    “…”宋盡川開口：“說完了就回去吧。你到底是什么樣，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br>
    “那也是在乎過的不是嗎？”李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線生機(jī)，“以前在乎，現(xiàn)在為什么不可以繼續(xù)在乎？別不要我，好不好？”

    “那好，我根本從來就沒有在乎過！”宋盡川穿上外套，繞過李言，伸手去擰門把手。

    “宋盡川！”李言聲音大了些，只是憤怒很少，恐懼悲哀占了大頭，他試圖說些什么，最后只吐出幾個字：“你真夠狠心的…”

    宋盡川停頓了一下，究竟是誰心狠，他不想去爭辯，一句話都不想再和李言多言，徑直出門。

    李言愣愣地看著宋盡川的背影，冰冷得陌生，是自己親手把他變成這樣的嗎？李言自虐地狠扇自己，追出門。

    宋盡川還沒有走遠(yuǎn)，李言抹了一下臉，確保自己看上去還算體面，小跑著追上。他腿長，很快就追上宋盡川。上前也不知說什么，就順著宋盡川的步子，跟在他身后。

    宋盡川回頭，李言一個沒剎住，差點(diǎn)把宋盡川撞倒。

    “阿川對不起…你…你沒事吧…“

    “你想干嘛啊到底！”宋盡川踉蹌，要不是還在外邊，恐怕已經(jīng)爆發(fā)了。

    李言心里頭也很煩躁，怎么今天盡干蠢事，莽撞丟人。阿川肯定覺得自己蠢死了。從被李士疆帶回李家，他就一直得意于自己的才干，生意場上的周旋也好，公司事務(wù)的處理也好，每一件事，李言都處理地天衣無縫。唯有感情，一塌糊涂。

    心軟的人一旦決意狠下心，那是沒人比得過的。李言這回算是徹底明白了。

    “我想和你吃個飯。只要你愿意，今天我絕對就不煩你了?！崩钛耘滤伪M川拒絕，又補(bǔ)上一句：“你不用和我說話，只管吃你的，我就只想看看你?！?/br>
    宋盡川苦嘲：“又是新的手段嗎？”

    “不是手段，是請求…”

    想起宋盡川昨天悲憤的模樣，李言心間劇痛。

    從前強(qiáng)迫宋盡川的時候，明明還是很會講話的。什么調(diào)情，什么羞辱張口即來，不像現(xiàn)在，笨嘴拙舌，每多說一個字，都害怕會讓宋盡川離他越來越遠(yuǎn)。

    宋盡川嘆了口氣，很輕。他不喜歡把負(fù)能量掛在臉上。

    “走吧?！?/br>
    李言眸子里突然迸出光，想抱住宋盡川，手都伸出去了，硬生生又收回來。嘴上忍不住絮叨起來：“太好了！西餐還是中餐？我記得你喜歡吃甜口的，我知道這里有一家泰餐，你喜歡嗎？阿川喜歡吃海鮮吧，我們?nèi)コ匀樟虾脝?？咖啡，咖啡你喜歡嗎？要不要我先給你買一杯在路上喝？…”

    “就這里吧，我不想和你呆太長時間，吃完你就別再跟著我了。”宋盡川被他吵得心煩，看都沒看，隨手指了指幾步路遠(yuǎn)的一家店。

    李言面上一下子就變得奇怪尷尬。他順著宋盡川的手，流汗苦笑：“阿川，你確定我們吃...肯德基？”

    宋盡川也愣住，他咳嗽兩聲掩飾錯愕，故作冷漠，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就它吧。”

    原來阿川喜歡吃這樣的，李言在默記在心，推開門讓宋盡川進(jìn)去。

    里面的人不算太多，但李言覺得很煩，打擾了他和宋盡川的私人用餐時間。他其實(shí)從來都沒有嘗過肯德基，小時候是沒錢，長大了是太有錢，總之進(jìn)來的時候很不適應(yīng)。

    “阿川，你想吃什么？”

    宋盡川也不知道，他倒是來過幾次，不過都是帶小清來的，問他具體有些什么，也只知道漢堡可樂。李言掏出手機(jī)掃碼，宋盡川也掏出手機(jī)，卻被李言按下去。

    “和我在一起什么時候讓你出過錢?！倍笥钟X得不妥，又言：“讓我為你做點(diǎn)什么吧?！?/br>
    每一句話都得深思熟慮，李言都覺得自己有點(diǎn)可憐。

    “不用，我不想欠你的?！?/br>
    李言坐到宋盡川身側(cè)，奪過他的手機(jī)，翻扣在桌上。

    “聽話?！?/br>
    這樣曖昧還帶著點(diǎn)寵溺的語氣，要不是周圍都是人，宋盡川一定起身離開，不給他這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