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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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臚大典之后,依奉德風(fēng)俗,狀元須得騎馬游街,繞皇宮一周,以示恩榮。 街道兩旁彩幡飛舞,獵獵作響,人頭攢動,如同新年,不論男女老少,趕集似的蜂擁過來,一時(shí)間都來看新科狀元長的什么樣子,是不是方面闊耳、聲如洪鐘,沒成想,高頭駿馬上坐著的,卻是一位溫文爾雅的公子,面龐白皙如玉,劍眉星目,態(tài)度頗有豐采,看起來不過弱冠之年。 方叩騎在馬上,披紅戴綠,被人盯了一路,頗有些臉紅耳熱,卻只能故作鎮(zhèn)定,抬著頭,接受百姓瞻仰,暗暗地只想驅(qū)著那馬兒快些走。 ?????開路的一雙孩童提著大花籃,往空中灑出花瓣,方叩走著走著,兩邊甚至還有棗子拋擲過來,他害怕那馬蹄踩到棗子,沖撞人群,便緊緊地控住韁繩,兀自出了一身熱汗。 行至東市時(shí),一只紅熟的木瓜凌空飛來,由小變大,由遠(yuǎn)及近,被他用手接住,才沒有被砸得滿頭滿臉都是。方叩心有余悸,抱著木瓜,面無表情地塞進(jìn)懷里,實(shí)則心里在想:老師當(dāng)年該不會也這樣,被人家砸了一路吧? 更有甚者,看他年輕,就在人群里面“好相公、好官人”地起哄,一時(shí)間,絲帕如云般飄來,帶著香粉的甜味,熏得他兩頰有些燥熱。 這些人!方叩到底是臉皮薄,經(jīng)不起調(diào)笑,暗暗地有些氣惱了,我和你們非親非故,你們卻要嫁給我,我才不要! 總算游街完了,人群散去,方叩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急忙翻身下馬,屏住呼吸,牽著韁繩,三兩步走過去。 夕照如血,何斯至站在路的盡頭處,今天他不曾束玉冠,只是將鬢邊的青絲一絲不茍地?cái)n在腦后,一身深靛藍(lán)色常服,眉目俊朗,猶如尋常人家的父親,用纖長白皙的手指拈起一撮嫣紅的花瓣,輕輕灑在他身上。 “老師……” 仿佛近鄉(xiāng)情怯一般,方叩反而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了,他想說:老師,你不要和別人成親,你等一等我,又想說:老師,你今天真美……可是又怕說錯了話,徒惹老師生氣。 這時(shí),方叩想起什么似的,趕快把那木瓜塞給老師:“對了,人家給我一只木瓜,看起來可好吃了?!?/br> 何斯至低眸端詳著那木瓜,又抬頭望著他,眸中漾著無限的殷切,笑道:“好,好,今天是我在六部面前,最揚(yáng)眉吐氣的一天!” 方叩呆呆地看著老師,他很少見到老師這樣高興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癡了。 “想好要什么了?”何斯至問。 方叩其實(shí)還沒想好呢,只是那個時(shí)候趁機(jī)提出要求罷了,于是立刻搖了搖頭,說:“下回,下回再告訴你!” 何斯至聽了,伸手拍去他肩膀上的灰塵,在他手里放了一只信封,轉(zhuǎn)過身,一言不發(fā),沿著灑滿花瓣瓜果的小路回去了。 馬兒打了個響鼻,方叩牽著韁繩站在原地,心底忽然間,升騰起一種無名的悸動,他想,老師看見了什么? 十年前,也有一個年輕的書生,從永安街的這一頭,走到另一頭,從繁花似錦中,走到燈火闌珊處,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卻只剩下一幅消瘦如竹的背影,逐漸縮小,化作一個黑點(diǎn),在紅墻碧瓦的盡頭,轉(zhuǎn)瞬間消失不見了…… 方叩低頭,打開信箋,展開信紙,上面寫著幾行蒼勁俊挺的楷字: 嗟爾君子,無恒安息。 靖共爾位,好是正直。 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他凝視了那信上的字良久,最后閉上眼睛,將微涼的信紙貼在自己guntang的嘴唇上,仿佛正親吻著老師的手背,萬分虔誠地祈禱,神之聽之,神之聽之! 殿試之后,還要進(jìn)行一次朝考,這次是為了選拔庶吉士,考上了,便入常館深造。 這次方叩只是草草地備考了幾天,成了庶吉士之后,他現(xiàn)在也有芝麻官可以當(dāng)了,那就是翰林院修撰——也是老師當(dāng)年高中之后的第一個職位。雖然俸祿只有六石米、八百鈔,可屋子是公家的,不必賃居在別人家里。 至于老師那一頭,既然陛下都知道他是老師的人,自然也就厚著臉皮回到那里了。 除他之外,鄢子鈺也在翰林院校書,兩個人時(shí)常遇見,又認(rèn)識了幾個同年的考生,幾個人年歲相仿,都是二十上下,雖然來自各地,卻相談甚歡。 其中有一個校書郎,名字叫作莊太義的,鎮(zhèn)河人士,比他大了五六歲,方叩就時(shí)常拉著他問東問西,問老師舅舅舅母一家貴體還好,問老師從前的事。莊太義告訴他,何大人總寄銀票回去,鎮(zhèn)河的幾所學(xué)塾、書閣就有他的一份功勞,由此造福鄉(xiāng)里,流益甚廣。 這一天,方叩又和莊太義說著悄悄話兒,聽得外面有人敲門道:“思圜,有人叫你。” “等一等?!狈竭涤行┎荒蜔┝?,因?yàn)樗讲怕犝f老師的母舅家里,有一位獨(dú)長子,面目生得十分俊美,為人風(fēng)流嗜色,行事又陰鷙獨(dú)斷,又想起老師曾經(jīng)借住在舅舅家中,心里頓時(shí)警鈴大作! 那莊太義正要說話,房門卻被推開,露出一張清俊的臉,居然是老師。 方叩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心虛道:“老師,你怎么來了?” 何斯至手里握著一卷書,端詳屋內(nèi)?,溫聲道:“才下了朝,順道來你們這里看一看。”方叩那副戒備的神色,落在他眼里,就是不想讓自己來了。 莊太義深深揖道:“晚生莊乙,拜見何公。” 方才何斯至推門時(shí),就見到方叩在那里與他拉扯,那莊乙的容貌頗有些秀美,言行舉止也很合宜,方叩則更不消說,兩個少年郎站在一塊,一對璧人般,賞心悅目。 莊太義卻也識相,知道師生二人有些體己的話要說,借故出去了。 “怎么樣?在翰林院做事可還習(xí)慣?”何斯至坐下來,隨手翻開桌上的文帖等物,見他半天不搭話,又不滿地問道:“你在想什么?” 方叩直直地盯著他,一不小心把心里話說出來了:“我好想親你的嘴巴……” 何斯至就一下子站起來。 方叩拉著他的手,連忙輕聲哄道:“別生氣,你教過我的,不要說謊,不要矯飾自己,我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br> 何斯至道:“……你學(xué)問不見長,頂嘴的功夫倒是越發(fā)精進(jìn)了?!?/br> “方才,莊乙跟我說你從前的事呢,我聽得入迷了,便沒有出去迎接你,你沒有生氣吧?” ????“我以前的事?” “老師在鎮(zhèn)河暫居的時(shí)候,他也有十幾歲了。”方叩臉上冷靜,實(shí)則盯著老師的臉,端詳他的神色。 何斯至臉色就微微地變了,低下眸子:“他跟你說了什么?” “舅舅、舅母,還有……表哥和小表妹?!?/br> 何斯至頓了頓,道:“有些事,我自己都記不得了,別人還記得什么?” 方叩一看他的眼神,幾乎可以斷定了,其中肯定有鬼! 他內(nèi)心翻騰不止,在袖子里暗暗握緊拳頭,壓抑著妒憤,背過身去:“時(shí)候不早了,你走吧。” 從前這個人都是粘著纏著,牛皮糖一樣不肯放他走,這還是方叩第一次主動趕人,何斯至也不知道他突然之間犯的什么渾,自討了個沒趣,推開門,出門后,掃了一眼那個莊太義,徑直走了。 *嗟爾君子句:“你這個君子啊,不要總是貪圖安逸。恭謹(jǐn)對待你的本職,愛好正直的德行。神明聽到這一切,就會賜給你洪福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