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凡跟顏微塵的關(guān)系越發(fā)近了，同路回家讓他們有了相互等下班的理由，而且研究課題常有交叉，有時候他會抱著筆記本去顏微塵那，晚自習(xí)似的坐到老晚，然后在喝茶的間隙閑聊幾句。

    兩個人在醫(yī)院同進(jìn)同出的次數(shù)一多，同事們就開始琢磨他們的關(guān)系了。

    顏微塵說不上哪里不對勁，結(jié)婚不是生命必經(jīng)之路，他更愿意把他們的關(guān)系歸結(jié)為，孤獨(dú)太久的人特別珍惜愿意接近自己的人。

    江卓凡是真的有再進(jìn)一步的想法。

    江家父母都是beta，家里做點(diǎn)小本生意，祖上冒青煙生出個alpha兒子，一心就想把他培養(yǎng)成才，好在江卓凡爭氣，名校畢業(yè)，工作穩(wěn)定。

    這條件，掛在相親市場上是個香餑餑。

    不過是beta相親市場的香餑餑。

    從性別比看來，beta最多，alpha次之，omega最少。雪上加霜的是，新生兒性別不是純隨機(jī)的，AO生AO的概率大，beta生beta的概率大，在一代代的AO組合下，適婚年齡的omega大多出生在比江家更殷實的家庭里。

    這樣一看，江卓凡還是落在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上。

    江家父母早些年深為兒子驕傲，兒媳婦非omega不要，這么一拖再拖，omega沒找著，條件不錯的beta也陸續(xù)結(jié)了婚，老兩口這才開始著急。

    兒子要把出租屋租給朋友的時候，兩口子還沒多想。后來聽說那里住的是個單身omega，江太太立馬就坐不住了。

    人就住在自家出租屋，兒子還總往那跑，瞌睡送枕頭的好事這不就來了嘛？

    抱孫心切，江太太可不得使把勁，幫兒子攏攏人心，順便瞅瞅那omega長啥樣。

    這晚聽江卓凡說不回家吃飯，江太太料定他又跟顏微塵在一起，親自炸了春卷和南瓜餅，掐著點(diǎn)要去送夜宵。

    剛到小區(qū)樓下，電梯一開門，顏微塵的鄰居就走了出來。

    “你好，這么晚還來收租啊？”

    他們相互不知道名字，卻都認(rèn)識。

    “哪里，給我兒子送點(diǎn)夜宵去，”江太太拍拍手里的保溫餐包，“一天天的老往這跑，晚飯都不知道回家吃?！?/br>
    “哦哦哦，我就說這幾天，好像看到過你兒子，”鄰居說笑著閑談，“不太熟，沒敢認(rèn)?！?/br>
    “是吧，這房子就是他租給朋友的。”江太太跟心里美得跟花似的，恨不得趕緊跟人炫耀自家要有omega兒媳了，“聽說是個omega，我也沒見過。唉，這孤男寡女的，老這樣也不是個事，我還是得去提點(diǎn)提點(diǎn)?！?/br>
    她甚至不知道租客的性別。

    “你是說住在你們那戶的omega?。俊?/br>
    “昂？長得怎么樣？”

    江太太就差沒問是不是看起來好生養(yǎng)了。

    “額，這個……”鄰居舔了舔嘴唇，委婉地說，“omega嘛，只要長得沒什么大問題，都是招alpha喜歡的呀。不過交朋友啊，還是首先挑人品?！?/br>
    江太太的笑有點(diǎn)僵了，她嗔怪著說：“你這話什么意思，我可是個爽快人，你有話直說，說得云里霧里的，我是要生氣的。”

    鄰居皺起眉頭，身體往前湊，壓著聲音說悄悄話一樣：“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經(jīng)常早上才回家，一臉疲憊的樣子。還有幾次，我看到樓下停了一輛豪車，什么車我也不懂，聽我家兒子說還挺貴的，就是來找他的?！?/br>
    這倒確實是大實話，但是旁人多半不會往好處想，她看江太太不笑了，自知多言，“哎呀”地嘆了口氣，安撫道：“你別多想，我就隨便說一嘴，跟他也不熟?！?/br>
    “哎，哎?！苯c(diǎn)點(diǎn)頭，再不知道跟鄰居說什么。

    電梯運(yùn)行的那十幾秒，江太太都能感覺血壓在跟著樓層攀升。她到出租房門口，不管不顧地敲門，甚至沒有考慮過如果兒子不在里面怎么辦。

    不過開門的還真是江卓凡：“媽?！?/br>
    江太太不客氣地奚落：“你還不知道回家?。俊?/br>
    江卓凡有些無辜，alpha成年以后，很少會有爹媽過問晚上去了哪，更別提直接找上門來的，這讓他有點(diǎn)難堪：“我不是說了我今天晚點(diǎn)回嘛？”

    “干嘛？這里有人給你灌迷魂湯啊，自己家都不要了？”

    江太太說完就朝門里張望。

    顏微塵就在餐廳里，他坐在筆記本后面，迷惑不解地看著這母子倆。從江卓凡筆記本的位置看來，兩人只是各占餐桌一條邊，坐得并不近。

    江卓凡不知道m(xù)ama發(fā)哪門子瘋，焦躁的情緒難以克制：“媽，你這什么話啊？”

    江太太雙手抱胸，對著門里，有意說給顏微塵聽：“我要不來，還不知道你在這藏哪門子嬌呢？”

    顏微塵好像是忘了眼睛怎么眨，他始終沒有說話，卻讓站在門口的江卓凡如芒在背。

    江卓凡把門帶上，想拉江太太去公攤陽臺上說話，但是江太太扭開了胳膊。

    “干嘛，我說錯你啦？”

    “媽！”江卓凡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莫名其妙來這么一出，他現(xiàn)在兩頭不是人，“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江太太恨恨地瞪著兒子：“我問你，那個omega是什么人？”

    江卓凡說：“我同事啊?！?/br>
    江太太氣得咬住后牙槽，要不是兒子大了，她可能就動手了：“你少蒙我，omega還能是醫(yī)生??？鄰居都告訴我了，你還在這撒謊。”

    江卓凡被無效溝通惹得不耐煩：“我撒什么謊了？”

    江太太說：“我都聽鄰居說了，他動不動就早上回家，還一臉疲態(tài)，什么行當(dāng)能弄成這樣?。俊?/br>
    “醫(yī)生早上下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江卓凡大無語，他直接把mama的疑慮敞開來說，“我也早上下班啊，你怎么不懷疑我也出去賣了??？”

    江太太一聽確實是這個道理，她氣勢矮了一截，舌頭也跟著打結(jié)了：“那，那，那個老找他的alpha怎么回事？”

    尹席的存在也是江卓凡的心病，他立刻意識到mama是在說誰：“我也是老找他的alpha啊，誰還沒幾個朋友？非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才算是好名聲的omega嗎？”

    江太太終于知道理虧了，一下沒了主張，只好倚老賣老：“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聽鄰居說的。你愛怎么著怎么著，以后我都不管了?！?/br>
    江卓凡欲哭無淚：“你留這么個爛攤子再說不管了，你一早摻和什么?。俊?/br>
    江太太又氣又急：“那我怎么辦?。课椰F(xiàn)在去磕頭認(rèn)錯??？”

    江卓凡捂住額頭深吸了口氣：“得得得，你什么也不用管了，就這樣吧?！?/br>
    他們就站在門口，怎么回事顏微塵聽得一清二楚。

    江卓凡敲了敲門：“顏微塵，不好意思，我……”

    顏微塵把他的筆記本從門口塞出來：“沒事，我要休息了，你早點(diǎn)回家吧?！?/br>
    江太太還想說什么，對上顏微塵深不見底的眼眸，又開始覺得自己嘴拙了，等到顏微塵把門關(guān)上，只能指責(zé)自己兒子。

    “你也不跟他解釋解釋！”

    江卓凡還沒從無妄之災(zāi)里緩過來，斷然聽不了這種奚落：“我怎么解釋??？你那話誰聽了不生氣?。俊?/br>
    “不行就換一個唄，你舅媽介紹的那個beta不也挺好的嘛，知根知底的?！?/br>
    江太太后悔莫及，這話也不知道安慰兒子，還是安慰自己。

    買西瓜呢不熟包換？江卓凡是真的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