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虎年19 征途與珍珠
姚逍,是在陸家小樓隔兩條街的菜市場,被祝媛媛截住的。當時,他身著煙灰色凡人夏日常服,挎著菜籃子,而不是道服和保溫袋。 首先在菜市場,著道服的人不多,比較顯眼;其次,攤主大多為凡人,會默認修真者更有錢,不會抹去零頭;第三,穿道服會不太好意思一元兩元還價…… 姚逍在陸家入住的第五天,經(jīng)由陸伯達真經(jīng)傳授或者說耳提面命,已經(jīng)入鄉(xiāng)隨俗,渾然不覺得哪里有所不對,每天早上融入該區(qū)域買菜的大爺大媽中。 在前道侶祝媛媛有點驚訝的眼光中,他才意識到,自己看上去居家得完全不像往日的他。 在過去七十四年里,自祝媛媛離開之日起,他比過去的幾百年都更難控制自己的殺戮欲望,直到最近。 在過去七十四年里,他想象過很多次,會跟祝媛媛如何再次重逢,沒想到是在一個菜市場里。 他曾在道歉信中,簡要寫了一些心路歷程,深入剖析了自己當時亮出連心盅的幾點因素,表達了由衷的歉意。出獄那天寄出信,祝媛媛大概是收到就出發(fā),來找他? 兩個曾經(jīng)十二年道侶的人,在附近一家人還不少的茶樓二樓靠窗位置坐定,啟動消音符文。 祝媛媛點的是落日山銀針,姚逍過去很少喝茶,在陸家跟著他們喝金佩菊花茶,在這里也點了一壺。 祝媛媛等茶送到,侍者離開,感嘆道:“你變了很多,又好像沒變?!?/br> 姚逍握著茶杯,抿了口,笑了笑:“你還好么?” 祝媛媛?lián)u搖頭,又點頭:“還是那樣,四處跑,救人,交往過幾個男修,全都沒成功?!辈豢细黄鹚奶幹尾【热耍捕ㄏ聛?,長相身材床上有不錯的,但沒有一個有姚逍那樣的服務精神。 姚逍曾經(jīng)跟著她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他對著這位醫(yī)術逐年提高的女醫(yī)修說:“你救到了更多的人,這就挺好?!?/br> 他確實有點想不通祝媛媛的來意,他以為她再也不想見他,所以問:“你是因為看到我的信過來,還是?” 祝媛媛看著茶葉在茶杯中漂浮,沉下去,說:“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么?” 姚逍不可能忘記,那是他第三次自殺,前兩次因為本命盅王的頑強生命力,硬是沒死成。第三次,他痛定思痛,三重保險,確實快要死去。結果路過的女醫(yī)修把他從死神那里搶了回來。 因為他的血,祝媛媛中了盅毒,癥狀從輕微到逐步加重,仍然未離去,仍然堅持在原地救他。直到他醒過來,趕緊救了她。 這就是他們兩人的緣起。他點點頭。 祝媛媛本就不指望這個男人能說出什么動聽的,她喝了一口,略有苦澀,說:“七十四年前,你已經(jīng)很接近我們第一次見面的狀態(tài)?!?/br> “連心盅的事,我相信你不會讓盅生效,我原諒你?!?/br> 姚逍喝了一口,菊花茶爽口,說:“我做錯了許多不值得原諒的,還害得你因為大消丹每年還債給明琴。” 祝媛媛這些年有債要還,生活也算忙碌有趣,沒幾件事好后悔的,解釋道:“幫了個小忙,明宗主已經(jīng)連本帶利十幾倍返還我了?!彼土藘r值連城但燙手山芋的一大塊碎鎏金給他,最后成了雷主蘇語的流金劍。 “我最近開了一家流動醫(yī)院和一家流動學校,在東瑞洲平湖草原上,很受牧民歡迎。有空可以來找我看看草原?!?/br> 東瑞洲,經(jīng)濟治安實在一般,他還在那里掛著通緝,姚逍不由得一臉憂色:“你要多小心。對著病人也不能大意?!?/br> 祝媛媛正色道:“你教會我的那些我還記得?!?/br> 然后,她有點遲疑地,但誠懇地說:“其實,光是信,我可能不會來……我來,是因為知道了,七十四年前,你曾經(jīng)一個人蕩平了落日山?!?/br> 落日山,位于三洲交界的連嶺山脈中,基本三不管,周邊現(xiàn)在有茶農,當年全是些襲擊過往商旅的山匪,易守難攻,最大的一支有一千三百多人和妖。 姚逍在七十四年前,跟祝媛媛分手后,殺戮心難以抑制,自尋死路地去干掉了他們。 人數(shù)太多,一半修真者,且包括三位出竅期,他差不多如愿死去,等清醒過來,是從墳包里爬出來。 他有印象,且確定對方全滅,問:“你是怎么知道的?” 祝媛媛看出他是真的不知道,告訴他:“你殺光他們時,被山匪劫掠在那里的還剩983名女性和46名兒童。她們來自十九洲,在以為你死后,埋了你,然后分了贓物。十幾個附近的自行離去回家。大部分知道回家也沒有出路,在其中四位女修的帶領下,走了四個洲,歷時兩年多,最后到達目的地紅門?!?/br> 當時洲際云舟只有幾處開通,即使那一帶開通了,等她們到了云舟??奎c剩下的錢也不夠所有人乘坐。 “她們一路上有被sao擾,被幫助,被騙,被搶,被強jian,被殺,被擄走再逃亡,走散再重聚,爭吵和好等等,走到東蕪洲時,還剩112名女性和13名兒童?!?/br> “路上有11人引氣入體,絕大部分為凡人且已死去。還活著的一位女修寫了一本,女字旁出版,六天前發(fā)售,這兩天應該在望山海簽售?!?/br> “作者小心地沒有點你的名字,略寫一些,我看出了,那是你。” 姚逍完全想不到還有這么一段,他木訥地說:“我只是去殺人的?!奔孀詺ⅰ?/br> 沒死成,就以向明琴復仇為目標,中間雖然沒再一次性殺那么多,留下的尸體也不少。 他有些慚愧地說:“沒想過救人?!?/br> 然后,他明白了,祝媛媛是擔心他的狀態(tài)再一次接近第一次見面,所以來告訴他。 她是個醫(yī)修,一見面就已經(jīng)知道他時日不多,不可能不告訴他。 之前,姚逍沒好意思在信中,告訴前道侶,他最近喜歡上另外一個人。既然祝媛媛仍然擔心他,他也沒什么不能告訴她的。 他笑了笑,開始敘說:“我最近和陸叔遠在一起了……”所以精神狀態(tài)還可以。別為我擔心。 和祝媛媛聊了大概兩個小時,中間5分鐘簡要談談陸叔遠,其余就是說說彼此七十多年的見聞經(jīng)歷。 他們友好分別,各付茶錢,約定有空互相作客。 姚逍知道,祝媛媛是真心祝福他幸福,雖然他的心已經(jīng)屬于別人。 有些人分手后還能是朋友,有些則不能。 他也不知道和祝媛媛今后會是哪一種。 從茶樓回家,他經(jīng)過了新山海書店,門口有人在排長隊,有可能是簽售。他既然當年沒有存救人的心,也不打算今日去見作者。 但是,他一眼看見陸知了在隊伍中,前后都有人在刷美人醉,就他一個捧著本書,非常好認。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排到了他后面,相隔兩個人。 日頭有點高,且有點曬,中間兩人一人去買奶茶,一人去上廁所,都拜托他記得她們的位置。 姚逍應下,并認真思考了兩秒,如今的他是不是看上去比陸知了還要好說話。 隔著兩人不打招呼還說得過去,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直接站到他身后。 在陸家住了五天,陸伯達在忙商貿科的幾個大單,陸叔遠在忙修研所的筆試面試實cao。他在廚房做飯,或在其他地方做家務時,已經(jīng)見過或聽到陸知了各種看書的姿勢。他在家就是背心短褲,坐在椅看睡著,趴在毯子上時不時晃腿,枕著抱枕舉著被書砸到,倚在書架倚到腳麻每踩一步揉腿皺臉,最多的還是依偎在陸伯達懷里…… 只要看見他們兩個人那樣抱著,就知道那是一種經(jīng)年累月的默契。陸伯達不需要他開口,就會風法給他遞茶,幫他趕蚊子,拿下一本書,給他按摩眼角,催他放下書休息…… 陸叔遠如果天天看著這些,還能堅決不認輸,那只能是自欺欺人。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直接站到他身后,于情于理應該和情人的父親兼房東打個招呼。他還是不知道叫他什么好。 他和陸伯達現(xiàn)在是早安吻的關系,兩人起得比較早,共進早餐順便對一天雜事簡單分個工。 他和陸知了是真的除了第一天,就沒說過幾句話。 他不用再思索稱呼這個問題,因為那本符文書,也嫌棄日頭曬,瞄準機會就跑,陸知了比他矮一些,他先于他一手撈住。 不,就算他比他高,手比他長,反應速度也絕對比他慢。 陸知了轉身要謝謝這個幫他攔住出逃之書的人,這可是一本絕版,很難再搞一本,結果一眼看到姚逍,就笑。他皮膚白皙,眼角有笑紋,牙齒健康,鼻子微皺起,陽光印照在他的琥珀色眼眸中,脖子間的如意劍顯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綠色光影。 姚逍忽然了悟,平日里無法注意到,但在全然放松和光線正好的時候,陸知了的眼睛是那種值得舔一舔眼球去銘記的美,見過一眼就再也難以忘卻,他就這樣在強光下看書算有點不愛惜。然后他趕緊打住脫了韁的思維,叫他:“父親?!?/br> 陸知了睜大了眼,這是姚逍第一次叫他父親,他接過他手中的書,才輕輕地試探性地叫他:“大哥……” 他的聲音聽上去就比陸叔遠好欺負得多,但兩個字的音調轉折非常接近。大概一百多年前,是他教會了陸叔遠一些基本字詞的發(fā)音。 買奶茶的和找?guī)膬蓚€年輕女性,此時回來了,正好聽到他們一個叫大哥,一個叫父親,不知作何感想,自覺地排到兩人身后,也有可能想遠離這兩個怪人。 陸知了歪頭看他,接著笑:“我還是叫你逍仔好了?!?/br> 這時候前面隊伍移動向前,他轉身跟著前進了一小段,聽到姚逍在身后問:“你叫過他們兩個虎仔么?” 他沒有回頭地帶著笑意回:“當然。他們剛來時只有貓那么大,瘦弱,但可愛極了。” 然后,他轉身給他推薦:“你要看么,我有留影石。”實際上,他喜歡上用留影石記錄,是因為家里多了兩只可愛的虎仔。即使他記得他們一點一滴,記憶猶顯得不夠,他不僅需要他眼中主觀的記憶,也需要客觀的記錄,他認真地給每個留影石存檔分類,并從鄔璐帶到了望山海。 姚逍很心動,他想見到小時候的陸叔遠,然后想想搞不好會有什么童年糗事或者不想他看到的,還是艱難地說:“我先問問他?!?/br> 陸知了點點頭,滿意地轉身繼續(xù)排隊。他繼續(xù)邊排邊看書。 這確實是的簽售,作者女修袁姝姬瞎了一只眼,臉上也有明顯的三四道傷痕。她既沒有用再生丹恢復那只眼睛,也沒有用美顏丹消去傷痕。 姚逍心下思量,她的存活,伴隨著同行女性的死去,所以她想記住。 陸知了買了四本,他要求作者簽了三本“逢兇化吉 平平安安”。自己的那本,則是“見山是山,見水是水”。 然后他退到一邊等姚逍的。 姚逍買了四本,袁姝姬專注地看著他,而不是要簽的書,她有可能認出了他,他要求作者簽了三本“平平安安 逢兇化吉”。自己的那本,則是空白,簽個名字就好。 袁姝姬簽了“謝謝”兩個字,然后開始寫名字。她寫了除了她之外還活著的12個名字,最后寫上“袁姝姬等1029位敬上”。 她寫得很快,兩人神色沒什么波動,沒有引起誰的注意。姚逍身后那兩位還在刷美人醉。 陸知了離得近,修真者的視力,看得一清二楚,他意識到什么,看向姚逍。 姚逍想向她行以文禮和武禮,又覺得不夠。 他儲物戒中找了找,按照古禮,握一粒珍珠貼近心臟,祭奠亡魂。然后把那粒珍珠留給她。 乾坤古淵會上,三百零七個宗門,一萬多名修真者,曾以古禮,祭奠抗擊魔族的四位大乘期隕落。 古禮有別,一般只會以珍珠祭奠修真者,但是這紛繁cao蛋的世界靈根天注定,修為有高低,暴力無休止,欺辱難得平,古往今來,漫漫征途,她們若不配,又有誰配。 并不是宏大的敘事,強者和強者的碰撞,眾所周知的犧牲,才值得最高的禮贊。 一顆自由的心,即使失敗,即使日夜為痛苦煎熬,即使它的主人微不足道,也值得一粒珍珠。 兩人一起走出新山海書店,交換了一本“逢兇化吉 平平安安”和“平平安安 逢兇化吉”。 陸知了沒有問姚逍,救了落日山那些婦女兒童的是不是他,根本就不用問。 姚逍這幾天,通過排除法,已想清楚,陸伯達恨得要死的大乘期修真者,傷害的必然是陸知了。 他們兩人都被摧毀過,一個這輩子都在付諸暴力,一個這輩子都在回避暴力。 卻在這世上,無緣無故地走,走到了同一個書店,見證同一批被摧毀過的弱者的強韌。 見證暴力并不是最強大的,至少不是最恒久的。 姚逍難得坦然地放過自己,過幾天他低潮時會后悔會質疑,但此刻他相信自己的價值,他對陸知了說:“我死后,給我一粒珍珠好么?” 不在于他殺過多少該殺的人,變相救了一些人。 而在于面對rou體和精神上的雙重否定雙重折磨,他已竭盡所能地掙扎過。 他有一顆自由的心。在他最弱小的時候。 陸知了這輩子都無法擺脫年少時的陰影。 在這陰影下,他對這紛繁cao蛋的世界始終懷有好奇心,無法行萬里路也要破萬卷書,是美人醉的發(fā)明者之一,半教出蘇語,未來將會在修研所繼續(xù)不斷作出成就,且越來越有錢。 他有一顆自由的心。自始至終。 這個整日不練劍的廢柴劍修想了想,儲物戒找了找,把一串潔白的珍珠交到他手心:“你現(xiàn)在就值得?!?/br> 不用問,此珍珠手串為珍珠控姚小園的回禮,來自鮫人族,幾乎一般大小,顏色正光澤好形狀圓滿。 他生怕姚逍說什么反駁反對的話,直接了當?shù)貛退仙鲜挚圩≈榇瑔枺骸拔铱梢越o你戴上么?” 烈日當頭,朗朗乾坤,試問這世上,有誰被情人的父親戴上過珍珠手串。 姚逍知道他的直線思維,戴上一串,陸知了才能相信他相信自己值得。縱然其他人,都會覺得奇怪,他這樣冷硬危險的男人,手上戴著一串潔白脆弱的珍珠。 陸知了畢竟活了兩百多年,姚逍不給他反應,他再直線也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不相稱?無用?” 他有點泄氣,然后振作起來:“等我找蘇師弟、遠舟給每顆珍珠加點符文,再送給你,可以么?”正好不用躊躇新年禮物送什么了。 那這串珍珠,就差不多可以供起來,當秘密武器使用。 姚逍感到了熟悉的頭疼,陸知了不愧是陸叔遠他爹,他在教出陸叔遠這個小魔星上必定功不可沒。 他嚴重懷疑陸叔遠這個腦回路天馬行空的小變態(tài)也經(jīng)常搞不過他爹。 他無可奈何地伸出左手:“你戴?!?/br> 陸知了給他戴上珍珠手串后,他只能忽略手腕上這一點重量,繼續(xù)走。路過奶茶店時,給他買了一杯珍珠奶茶。他看到了他望向身后排隊姑娘的手中奶茶,不用陸伯達的心有靈犀,也知道他想喝。 姚逍幾本數(shù)學書看得有問題要問,就在回家的路上問他。陸知了吸著珍珠奶茶,不用任何停頓地回答他,且生動詳盡,且多種解法,且啟發(fā)思路。 如果姚逍馬上明白了,能提出更有趣的問題,他就會笑著稱贊他,然后再小吸一口,再拋一個更難的給他。 他就像一只臉頰鼓鼓的倉鼠,正好在家門口吸完最后一口,努力吸完最后一顆不太愿意被吸上來的大珍珠。 進門前,他跟小兒子的情人預先通氣:“哥仔只準我兩天喝一杯?!彼痪殑?,少運動,又愛喝奶茶,小肚子上的rou就…… 姚逍內心撫額,所以你昨天必然喝了,我買前你不說。 進門換鞋。姚逍做午飯。 陸知了換了背心短褲,坐在cao作島臺邊看那本,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間或拋個數(shù)學問題給他。 數(shù)學渣渣陸叔遠若在此,必定頭大得抱頭鼠竄,姚逍水法金法洗菜切菜,火法風法翻炒,沒耽誤他同時想想數(shù)學。 陸知了對他的進度比較滿意,甚至在兩人共進午餐時,建議他再學兩三個月可以試試修研所。 姚逍停了筷子,不確定:“修研所需要我這樣水平的數(shù)學么?”據(jù)他所知,陸叔遠打算應聘修研所的園藝師,等修研所一建好,陸伯達打算辭了商貿科應聘安保,陸知了則是板上釘釘?shù)男扪兴咽?,如果他再混進去,十二宗門聯(lián)合審計估計要嚴格審查他們家,這全家混編制的態(tài)勢。 他顧不上喝湯,直視著陸知了:“您真的覺得我可以么?”他這輩子總的來說最大的成就就是殺人。而陸知了的另外半個學生是蘇語。據(jù)陸叔遠的形容,照蘇語單靈力成陣的計算量,蘇語的數(shù)學,他這輩子望塵莫及。 陸知了嚼好嘴里丸子,吞,看看他左手上的珍珠手串:“你可以?!?/br> 如果他真的可以,在修研所上班的話,就必須去贖買通緝和翻案了。兩三個月后,陸知了的美人醉分紅,估計兩三天的確實可以付完這筆錢。 他有點懷疑陸知了走一步,已經(jīng)看到了后面幾十步。據(jù)陸叔遠宣傳,陸知了棋下得不錯,跟房東下了一盤指導棋,房價就打了九五折。 又或者他要想正常點生活,本來就最終必然會麻煩到他。 他不知道說什么好,想到陸伯達這位大兄弟,問:“我以后可以給你早安吻么?” 陸知了細嚼慢咽下食物,半杯水漱口,起身,走到餐桌對面姚逍身旁,問:“逍仔,我現(xiàn)在可以么?” 姚逍坐著,閉上眼睛,然后感覺到一個很輕的吻,吻在他臉頰。他身上的皂液味道,跟他和陸叔遠用的是一個牌子。 他沒有睜開眼,用手摸到他后頸,示意他低頭,吻了吻他的眼皮。 陸知了坐回原位,毫無所覺地直接問:“為什么吻我眼皮?”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試問這世上,有誰會贊美情人父親的眼睛很美,必然是不太合適的。 所以,他只是說:“本來想吻你的額頭?!?/br> 陸知了毫無所覺地接受了這個說法。第二天上午下樓遇到他,吻了吻逍仔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