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高熱
“今天我緊急來了昭陵,估計京中的人都知道了?!本L夜道。 “嗯?!彼境屑畱寺?,這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早晚都得知道。 “將軍是否寫封信回去,給王妃報個平安?”君長夜又道。 “你去寫?!?/br> “好?!?/br> 李霖不在林瑯跟前自討沒趣兒了,端著藥進去,“藥熬好了,殿下早點喝了藥歇息吧?” “知道了?!?/br> 司承籍躺在床上就著李霖遞過來的藥碗喝了,估摸著林瑯也不會進來了,于是揮手趕人,“行了,都去歇息吧,今日趕來辛苦,不要你守著,我夜里安分的很,不會有事?!?/br> 看著君長夜想要開口司承籍立馬補充了一句,躺在床上繼續(xù)趕人,“走的時候留一盞燈就行?!?/br> 君長夜無法,只得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里替司承籍寫一封家書,待封好了信準備安寢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君長夜,我有些事想和你說?!?/br> 君長夜挑了挑眉,開了門將人請了進來,開門見山,“倒是難得見你找我,說吧?!?/br> 林瑯也不想找君長夜,奈何身邊再沒個其他人能一起商量著這事兒,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找這個人。“那個人是伊匐。” “嗯?你說誰?” 君長夜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林瑯重復了一遍他才明白過來,看著林瑯認真的神色,有些頭疼,“真的是他?” “是他。”林瑯頷首,他也想通了,追隨司承籍幾乎是他這些年形成的本能,便將他今日得知的消息都告訴了君長夜,兩個人又去了關押伊匐的地方,點了小小的一盞燈,幽暗昏黃光鋪滿整個囚室,君長夜圍著看了一眼,舀了瓢冷水潑過去,本來昏睡著的伊匐驟然驚醒,看清了面前的兩個人后,就揚起了一抹笑意,“你也來了?!?/br> “來聽聽你說的話。” “我沒什么要說的,天道好輪回?!币临胩鄣眠谘肋肿欤腔叵肫鹜?,身上的痛又不那樣痛苦了,“他司承籍這些年來午夜夢回的時候,難道就沒有夢到過我族血流成河的樣子嗎?他沒有夢到過我哥哥嗎?那是他曾引為知己的人,他手中的屠刀落下的時候,可還記得那是他的好友!” “你也說了,那是曾經(jīng)。再者成王敗寇,有什么好想的,要我說,那也是蹋頓愚蠢!輕而易舉就相信了別人,最后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對了,蹋頓沒有墳冢吧?不知道他在地下過的這幾年怎么樣,無衣無錢的,可怎么過呢。” “你閉嘴!你憑什么說我哥哥!你們這群混蛋……”伊匐臉色猙獰,大吼咆哮著,林瑯往人嘴里塞了個軟木塞,伊匐便只能發(fā)出嗚嗚之聲。 君長夜笑道,“你又憑什么指責將軍呢,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你莫不是不懂?將軍留你一命,可不是等著今日讓你這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來反咬一口的,怎么,你以為這是對你的折磨,可留著你對將軍來講何嘗不是隱患?!伊匐,眼光莫要太窄,也別被你所以為的仇恨蒙了眼。” 這話君長夜也不知是說來勸伊匐的,還是說給自己聽。 “你恨將軍,恨他殺你至親,滅你全族,將軍手上人命是不少,可你難道干干凈凈嗎?你手上多少無辜人命,你還記得嗎?驕縱肆意,張狂狠厲,視人命如草芥,這說的不就是烏桓的二王子你么?怎么這個時候換了副正義凜然的樣子來指責?” 伊匐被說的一愣,又咯咯笑起來,“君長夜,我沒記錯的話,你也不是楚人吧,怎么草原上的狼群中養(yǎng)出了一條狗呢?司承籍給了你幾口rou吃,你就這樣為他賣命?” 這話又提醒到一旁默默聽著的林瑯,他目光在這兩人間來回轉(zhuǎn)了兩圈,古人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雖不能全然當真,卻也不能一字不信。更何況君長夜這人來路本就蹊蹺,卻不知給司承籍灌了什么迷魂湯,竟是全然當做心腹在用。 君長夜臉上笑意更深,眼中神色卻愈加冰冷,“外臣如今食楚君之祿,自然以楚國事為大事,忠君報國,才是我如今應做,該做之事。”說完也不管伊匐什么反應,在人身上幾個xue位下針,不許人睡過去,又給人喂了藥,免得還沒問出什么人就先不行了,君長夜做完一切冷笑了一聲,也不管林瑯,徑直摔門而去。 林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伊匐,又看了眼只剩下個背影的君長夜,追去找人詳談卻被果斷拒絕,“有什么事明日再說?!?/br> 林瑯翻了個白眼,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可當他回去躺在床上之后卻依舊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于是第二天一早被李霖狂敲門的聲音吵醒的時候,兩眼下就有些烏青。 打開門的林瑯看著好容易拍開門的李霖拉著君長夜就跑,心里小聲嘀咕,回房扯了件外衣披著就跟著跑過去了。 “你竟然真的不留個人!他說不用你就不管,你看看!”李霖氣的半死,指著床上躺著的人,司承籍夜里睡覺的確安分,乖乖巧巧的躺著,如果臉色沒有那么紅的話。 君長夜自知理虧,垂眸跪在床邊去摸司承籍的脈象,卻是什么都沒摸到,站起來去探另一只手,依舊什么都沒有,唰的轉(zhuǎn)頭看著李霖。 “你也試過了,什么都沒有?!?/br> “怎么可能……” “主要是,現(xiàn)在怎么辦!殿下額頭燙的都可以煎雞蛋了!”這話說的俗,可卻也是真理兒,司承籍身上確實很燙,燙的有些過分,再這樣燒下去,李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相信司承籍醒不過來,或者說,醒來后被燒成傻子。 “拿白酒和干凈的布,先散熱吧。估計傷口恢復的不太妙,等會兒再重新包扎。”君長夜沉吟了一會兒,道。 李霖不甚贊同,“你確定?” “有問題?” “他懷孕了。” “小心些便是,兩個大夫,還看不好一個病人么?”君長夜不再理會李霖,轉(zhuǎn)身招呼人去拿酒和白布,又走回床邊拆開司承籍胸前裹著的紗布,看著有些發(fā)白的傷口皺眉。 “這傷本就兇險,是貫穿了身體的,僥幸沒有傷到心肺,現(xiàn)在脈象探不到,用藥治療都得萬分小心……” “我在將軍身邊呆了五年?!?/br> 李霖聽到這句話先是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君長夜在強調(diào)什么,五年,無非是說他們之間相處的時日夠長久,對他更熟悉。 即使此時摸不到脈象。 …… “這燒怎么就退不下去!”李霖都快愁死了,扔了布坐在椅子上,惆悵的揪著頭發(fā),兩天了,退燒的法子他們在司承籍身上用了個遍,可這身上的溫度沒有一點退下去的勢頭,人也沒醒過來,這兩天只能給人硬灌了湯藥下去。 君長夜沉著臉,沉默著給司承籍喂了點水,卻發(fā)現(xiàn)這會兒司承籍根本喝不下去,有些煩躁的將杯子重重放下,把剛踏進房門的林瑯嚇了一跳。 “將軍情況不大好?” 林瑯小聲問了一句,房間里兩個大活人沒一個理他的,此時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想起自己進來的原因,“永王府來人了,說是想見將軍一面好回去稟報?!?/br> “怎么,怕我們將軍好起來?”君長夜心里別扭糾結(jié)的很,此時聽了這話冷笑一聲道。 林瑯沉默,雖然他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就算是這樣,這說的也太直白了,永王的人還在外面站著呢。 “那就讓人進來吧?!?/br> 林瑯出去領了人進來,程賜手里還提著些補血益氣的藥,抬眸掃了眼躺在床上的人,他離得遠,只能看到一張埋在錦被中的臉,君長夜新擰了張帕子搭在司承籍額頭上,將換下來的帕子扔向了程賜。 程賜一驚,下意識伸手接了握在手里,不得不說,這溫度屬實有些高。 程賜放下手中提著的東西,去將帕子洗了擰干遞給君長夜,又將帶來的藥遞過去,“永王殿下讓小的帶了些藥材,不算十分珍貴,但在昭陵這地方藥材總不如京里好。不知平王殿下可還缺些什么藥,小的好回京替平王殿下籌備著?!?/br> “多謝永王殿下好意,我代平王殿下心領了,只是這來往多有不便,還是免卻這一番辛苦吧?!本L夜也很想用些質(zhì)量上佳的藥材,可他不想讓自家將軍白白落一個人情在永王身上。 “君先生這話就客氣了,我們殿下和平王殿下那都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弟,兄弟之間相互幫扶那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再者平王殿下是我們大楚的將軍,‘戰(zhàn)神’,這傷病還是快些養(yǎng)好為妙?!?/br> “既如此,那就勞煩永王殿下了?!本L夜聽了程賜的話也不再推辭,既然有人愿意這么巴巴兒的來給他送藥,那他也不用拒之千里,再者這話都說到親兄弟的份上了,再推卻,以后見面難免尷尬,于是乎提筆寫了張單子遞過去。 程賜接過來吹干了墨跡,小心收在懷里,又看了眼床上的司承籍,“不知殿下情況如何,什么時候能夠醒來?” “高熱不退,傷口也有些發(fā)炎了……將軍能否醒來,全看天意了。” 君長夜聲音沉沉的,帶著幾分憂愁,程賜寬慰了幾句,大多是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之類的虛話,然后才道了聲告退離開。 君長夜垂著眉眼,手指搭在司承籍額上,指腹的溫度依舊是guntang,心里暗暗嘆了口氣,眸中蘊含著的,是幾分說不明的情緒。 這時在一旁當了半天木樁的李霖似是想到了什么,三步并作兩步的沖過來,拉著君長夜面色十分凝重,“你們家將軍是為什么會懷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