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功德(劇情)
風刃谷的夜晚并不安寧,風聲呼嘯,凜冽無比,彷佛是在天地間回響。 青牛睡下好久,忽然驚醒過來,側(cè)耳傾聽,外面風聲很大,但橢圓的石室內(nèi)很靜謐,里外仿佛兩個世界,而外面的一切東西都在凄厲的風聲中消失了。 走下床,輕輕打開燈罩上的小蓋子,接觸到外來氣流,已經(jīng)熄滅的燭火又自動燃氣微微火苗。 燭燈映出纏連枝的影子,小屋內(nèi)只有瘦瘦小小的身影,連燈罩上的影子都比他熱鬧。 立在墻角一側(cè),銀絲絨的窗布吸收著月色清輝,倒呈現(xiàn)出朦朦朧朧的夢幻柔光,仿佛是枝上一盞白玉蘭,面對凜冽寒風依然毫不畏懼。 墻邊的小茶壺滋滋作響,熱水氤氳,青牛將小茶壺端到屋內(nèi)唯一的小圓桌上,聽著窗外的風聲,靜靜喝水。 修真者生活的方便不下于現(xiàn)代科技。 雖然看著原始,但有很多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兒。 比如窗戶上銀絲絨,最開始還擔心晚上太黑,結(jié)果銀絲絨是月兔的皮毛所制,可以吸收光芒,有夜明珠的效果,還能擋住寒風。 所以石室建立在山中,也不有用害怕黑暗。 還有墻角的小茶爐,圓桌上的燭燈,都是不用點火,掀開蓋子直接能燃,蓋上就熄滅。 一本水下肚,喉嚨中的干渴總算舒緩過來。 青牛坐在桌前,面無表情,臉上的冷靜神色絕不是他現(xiàn)有年紀應該出現(xiàn)的。 目光固定在眼前打開的畫面上。 那是一卷古舊泛黃的卷軸。 畫面鋪開,是一副深山月夜圖,星火伴著月色,小河繞著柳林,沒有什么特別,也非名家之作,唯獨在顏色上能稱贊一句鮮亮,水墨中透出一股清新綠意。 桌子前的瘦小身影沒動,可是奇異的,畫面中的影像卻開始變化。 群星無言,皓月孤寂,殘月曉風,幽靜的柳林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歷經(jīng)一天變化,直到入暮時分,最后一縷殘陽留戀不舍,雁兒低回,碧水粼粼。 嘩嘩嘩…… 過了一陣,畫面中竟然開始飄飛如毛細雨。 雨水跟真的一樣,迎面撲來微微潮濕感,可是畫面卻是干爽的。 深山柳林,青翠小河,都籠罩在白茫茫的細雨中,泛起煙波渺渺。 “呼……” 青牛緩緩地閉上眼,拭去額頭密汗,室內(nèi)一片草木清香,隱隱間跟畫卷融合到一起,然后又全部被瘦小的身體吸收。 直至室內(nèi)香氣全被吸收完畢,云濕煙霏,青翠如膏的畫卷突然自動合起,變成了一道光,朝瘦小身影的眉心處射去。 干瘦發(fā)黃的眉心處多了一點淡淡的紅印,非常不明顯。 青牛這才長舒一口氣,感受體內(nèi)充盈的木靈氣,重新躺回床上。 這卷神奇的畫軸,是當初在相思柳的樹根下發(fā)現(xiàn)的,他猜測相思柳能吸收日月精華,有成精變妖的條件,是因為這副畫。 不過在產(chǎn)生靈智之前,先迎來了他。 也幸虧有這副畫軸,他才能學會一點點小手段,包括入夢一類的,方便村民將他供奉。 一想起自己經(jīng)營百年的小廟宇被摧毀,連身體都被人奪走,青牛心里就是一陣難受。 以及隱隱的憤恨。 他不是不明白在愚昧落后的地區(qū),山精鬼魅的東西只要存在,即使不露面也嚇人的情況。 也不是不能理解少年人一腔熱血,見妖除妖,見鬼滅鬼的行徑。 只是落到自己身上,他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真的就是一直行善積德,卻沒有好下場的難受。 還不如自己真是作妖害人,那死就死了,技不如人也沒處申冤。 心口又是一陣火燒火燎的疼痛,青牛瘦小的身影在床上卷縮成一團,不知道為什么,最近這段時間會莫名其妙的疼痛,是不是跟他跟青牛身體不相容有關(guān)系? 藏于神魂中的畫軸,能掩蓋住身體根本沒有修煉資質(zhì)的事實,青牛本身只是一個普通病弱的小孩子,被檢查出的修煉資質(zhì),是青柳動用了畫軸,才顯出他有微弱的修煉資質(zhì)。 因為他當時感受到了柳樹身在附近。 直到半個時辰過后,心口的火燒痛苦才慢慢下去,青牛也力歇地閉上眼,明天就是收徒大會了,希望不要出岔子。 ————海棠文學城———— “余暉師兄,這顆妖樹的修為很牢固,用普通的靈火都燒不透它?!?/br> 半夜三更,寂靜的風刃谷煉器房內(nèi),當日跟余暉一起在大柳村除妖的少年,一起圍著一顆大樹觀摩。 其中一人攤攤手:“已經(jīng)持續(xù)仍了半個時辰的除魔符了,可是這個妖樹一點變化都沒有,身上完全沒有顯出血怨之氣?!?/br> “我們會不會真的弄錯了?” “怎么會弄錯呢?” 漆黑的室內(nèi),幾個朝氣蓬勃的少年站在大柳樹前。 柳樹的樹皮深灰色,柔軟枝條似濃密的烏發(fā),獨木成林,原本只有兩根紅柳枝,現(xiàn)在在橘紅色的靈火包圍中,許多下垂的枝條開始違反生長規(guī)律,從外面飄蕩的一頭開始發(fā)紅。 仿佛是吸收了火焰中的靈力,與橘紅靈火相互輝映。 余暉也頭疼地看著已經(jīng)燒了半個月,但是毫發(fā)無損的柳樹。 “不會弄錯的,這妖樹一定是修為高深,要用更強的火焰才行?!?/br> “難道我要向師父借太白金焰?” 聽到余暉說完,其他幾個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不說話。 沉默良久后,其中一個少年才小聲道:“這顆妖樹才修煉三百多年,按理來說是受不了靈火的。” 其他人也疑惑不已地點頭:“對呀,我們下山以來,遇到再會騙人的妖,就算法力高強,一時不懼靈火,可是只要往火里加上除魔符,都會化成飛灰?!?/br> 除魔符是對妖人的最常用的手段,下等除魔符能檢驗出妖精身上的血怨之氣,中等除魔符能驅(qū)散冤魂怨鬼,高等除魔符降妖捉怪,只要一沾染,身上的血怨之氣有多濃,除魔符的威力就越大。 那位少年又道:“除非……” “除非什么?”其他人異口同聲。 少年眼一閉,極快說完:“除非這顆妖樹是真的行善事,受到村民的真心敬仰,才會在自身形成一層功德,不懼靈火,不怕除魔符!” 功德! 幾人心里一震,功德乃是上天對于行善積德的生靈嘉許,有功德在身,說明是受到天道庇佑,只要不出差錯,能平平安安度過一生,子孫滿堂,幸福美滿。 甚至他們修行者,如果自身帶有功德,那修行起來也是事半功倍,而且逢兇化吉。 現(xiàn)在一個妖怪有功德? 幾人心中怪異,但是忽然又有另外一個渾身書卷氣,有點呆的少年道:“我想起來了,古書有云,草木精怪還有一種,是吸收日月精華成靈,心智淳樸,隱于深山,不用血食。” 其他人都看著書卷氣少年。 “這類精怪基本沒有什么天劫,成仙的動靜都很小,而且一旦修煉有成,有的連天劫都不用過,會被仙人選中為仙仆,一邊跟在仙人身邊修行,一邊服侍仙人?!?/br>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不管是成仙還是選為仙仆,都是他們目前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乍聽仙仆很低微,但其實并非世人的主仆觀念,仙仆更像是師爺,辦理雜事的追隨者。 因為成仙后不止要自己修煉,還要管理一方風雨,萬一修行閉關(guān),又如何能做好管理? 這個時候選定自己信任的人,就是最省心的,可以心無旁焉的修煉,不至于在出關(guān)后莫名其妙面對爛攤子,被指責管轄不力。 甚至因為修行漫長,仙人跟仙仆相處久了,同床共枕也不是沒有發(fā)生。 仙人是清心寡欲,并非無情無欲。 余暉也是心虛,但是看著相思柳上的紅柳條又不甘心,于是嘴硬道:“怎么可能呢,一路上遇到那么多妖怪,也不乏有花草成精的妖怪廟宇,嘴上說的再好,不還是在除魔符下顯露血怨氣了么?” “可是,那些妖怪廟宇是威脅到村民,村民懼怕才會上供血食,但是大柳村的人,看起來是真的愛戴,在我們除妖的時候,還有人阻攔呢?!?/br> “當時入夢的柳樹妖跟村民說的一致,想來應該是真的?!?/br> “不如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就把樹種下吧……” 一時間,又有人想起了大柳村的情景,開始打退堂鼓。 橘紅靈火包圍著茂密柳樹,翠綠的枝葉跟緋紅的樹條相間,在靈氣的瑩光中,生生有一種仿佛是玉雕的質(zhì)感,紅翡綠翠,明艷柔潤。 余暉望著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相思柳,這么大的相思柳,哪里是市面上賣出天價的柳條能比的,而且市面上的還不一定是真的。 想起師父清冷高潔的身影,面對其他人都是淡淡的,唯獨在面對自己時,那雙滴翠的冰眸會含笑成一片玉湖,朝霞般俊美的驕傲少年一咬牙。 “你們聽得那柳樹妖言惑眾,如果真的沒有害人,那又為何逃跑!” “我們是一起查驗的,這顆柳樹只剩一個空殼,妖魂早就害怕的逃走了。” 越說越覺得自己對,余暉肯定道:“那大柳村本來人也不多,是因為戰(zhàn)亂才躲入深山中,誰知道這妖樹是不是打著養(yǎng)多一些人類在開宰的主意,到時候那些普通人祖祖孫孫都生活在山里,連跑都跑不了?!?/br> “但是功德……” 余暉很快攔截住話頭:“不一定是功德,忘記我們遇到的血藤妖么,他手里可是有著法器,才不懼靈火,這個妖樹沒準也是有什么奇特法器,能在主魂離開后,還能保護身體?!?/br> 法器! 幾個少年眼睛一亮,雖然他們都有師父給的防身法器,但是誰會嫌棄法器少??! 余暉目光炯炯地望著靈火中越發(fā)翠綠的柳葉,焰光迷幻,一時間好似師父的翠色眼眸在跟他對視,贊賞他說的對。 “明天!明天我就去去找?guī)煾附杼捉鹧妫绻@顆妖樹真的有功德在身,那么在燃燒的時候上天應該會有警示,到時候再收手就是。“ 余暉背著手,看著生機勃勃的相思柳。 其他幾個少年在背后面面相覷,向流云尊者借太白金焰? 那可是啟明星之火,是流云尊者的殺手锏之一,也是成名作,用來燒一個小小的柳樹妖,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即使是有功德在身也抵抗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