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么？”林子博把自己掛在床邊，腦袋拖在地上，雙腳插開勾著內(nèi)側(cè)的床板，幾乎是以一個下腰的動作捧著手機。他耳朵里插著耳機，楚喬不得不連喊三次“蔓越莓餅干”，他才“哦哦”地點了點頭：“放桌上吧，我一會兒吃！”說著又埋頭專心打游戲去了。

    楚喬無奈地看著他這副露著肚皮、沒出息的樣子，突然就有些來氣，往林子博的腹肌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林子博立刻“嗷”地一聲從床上竄了起來，腦袋磕在二層床板上，疼得他一邊捂著腦門大聲控訴這個“負心漢”，一邊拆開餅干狠狠咀嚼。楚喬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地坐了會兒，突然就毫無征兆地去扯林子博的衣擺。一掀開，就看到白皙的皮膚上浮起了一層紅手印。

    林子博低頭一看，好不容易被小餅干壓下去的委屈勁兒又翻騰起來：“你看看，你最近心情不好，就知道拿我撒氣！”

    “那你有本事別吃我給你的東西。”楚喬說，“把你手里的餅干放下來?！?/br>
    “這可不行！餅干還是要吃的?！绷肿硬┬÷曕洁炝司?，迅速將剩下的餅干統(tǒng)統(tǒng)塞進嘴里，像只倉鼠。他嚼了幾下，把一口干糊糊的面團咽了下去，又開了瓶可樂咕咚咕咚幾口，這才擦著嘴舒爽道：“真好吃！你真不吃啊，多浪費??！”

    “不吃?！背谭鴦”?。林子博湊過去：“那你直接跟他說別送了不就得了，你這樣拿人手短，人家說什么你都不好拒絕?！?/br>
    楚喬反問：“吃完了才說這話？再說了，是我拿的嗎？不都是進了你肚子里?！?/br>
    “在人家看來反正是一樣的嘛！你吃我吃都一樣?！绷肿硬┱f，“你還是性格太好了！這種死纏爛打的，你就得跟他說清楚點兒！毅然決然地告訴他，別來煩你！”

    “說過了，”楚喬翻了頁，“不聽。反正在他看來，我喜不喜歡那都不重要，交往的時候是這樣，分手了也這樣。他想分就分，想和我在一起了，我就得容忍他的這些‘示好’。”他說這話時聽不出什么情緒，就像是在隔岸觀火似的，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林子博難得覺得這個向來溫和的室友讓他有些害怕，咽了口唾沫：“他到底對你做了什么??？之前看著不好好好的么？”

    楚喬把他推開些：“沒什么，不重要了。反正再過陣子就會清凈下來?！?/br>
    “你怎么知道的？難道是他出軌了，跟小三好去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在你這兒受的傷，他會給我治愈’？”林子博見楚喬愣住，以為自己說對了，他一拍手，怒不可遏，“真是出軌？我靠，有我們小喬這么可愛的男朋友還出軌，這都什么人?。∧愕鹊?，我去微博上開十幾個小號輪番幫你罵他！小三叫什么，我也幫你給他揪出來！”

    楚喬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先是輕輕笑了幾聲，緊接著笑得越來越大聲，上氣不接下氣。最后他干脆扔了劇本，倒在床上捧腹大笑，來回翻滾著踢在被子里。等他笑夠了，在摁著酸痛的肚子抹去眼淚：“放心吧，就算他找了小三，那個小三也不會是對方?！?/br>
    林子博愣了片刻，隨即張大了嘴。他“啊”了半天，似乎是絞盡腦汁想說什么，也憋不出一句話來，只好屁顛屁顛兒地去泡了杯熱可可，放在楚喬桌上算是無聲的賠禮。

    與此同時，宿舍外的一輛商務轎車里，李建峰趴在方向盤上，望向二樓的方向。隔著厚厚的窗簾，他只能貪婪地盯著那一線漏出來的暖光，期待楚喬忽然打開窗簾，不用往下看，或許只是吹吹晚風，這樣他就好趁機再多看幾眼?？墒鞘屡c愿違，直到熄燈，楚喬都沒有再給他一個機會見一面。他這天晚上只能先打道回府。

    這陣子，他幾乎每天都會做一份甜點給楚喬送去，最開始做出來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廚余垃圾。他腆著臉，在廚娘們好奇的目光下，跟著楚喬的直播一遍又一遍地嘗試著，終于做出了第一份味道還湊合的餅干——雖然緊接著，這些餅干就進了垃圾桶。但在他不懈努力之下，楚喬終于收下了他的禮物。盡管臉上帶著不屑和煩躁，李建峰還是欣喜若狂。

    睡前，他一邊看著往年楚喬參加過的綜藝，一邊認真地將他的喜好記錄下來。他最喜歡的甜點是巧克力黃有蛋糕，喜歡聽輕快的流行樂，喜歡稍微烤焦了一點的蔓越莓餅干?？吹竭@里，他的筆尖一頓。這么說來今天送給楚喬的也是蔓越莓餅干，算是歪打正著了嗎？一想到楚喬或許會配上一杯熱牛奶，就算是咬了一小口，也足以讓他充滿動力了。

    “小喬……”他垂眸看著記錄得滿滿當當?shù)墓P記本，勾起一抹笑，翻來覆去在嘴里滾過那四個字，“還不晚，怎么會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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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導演的一聲鏗鏘有力的“咔——”，工作人員們歡呼著將手中能扔的東西都拋上半空中。歷時兩個月的校園偶像劇拍攝總算結(jié)束了，幾個主演被叫到攝影棚中央，一人捧著一束鮮花，在萬眾矚目下挨個發(fā)表演講。作為女主角的楚喬自然是被留到了壓軸的位置上，接過話筒時不由得眼睛一酸，吸了吸鼻子：“那個，我是第一次演戲。當眾也有多次拖大家后退的情況，浪費了很多時間，對不起！”他深深地鞠了個躬，再次抬起頭時眼淚已經(jīng)忍不住落了下來，“但、但是能拍完，我真的很開心，謝謝！”

    說不上是有多出彩的演講，但在場的許多工作人員也跟著吸起了鼻子，紛紛鼓掌，有些和楚喬關系較好的還勾著他的肩膀，一邊拍他一邊讓他別哭了——然后楚喬就哭得更兇了，根本都不給導演發(fā)言的機會。不知怎么的，工作人員們聚成一個圈，把主演和導演挨個舉起來，拋向空中，片場里洋溢著快活的氣息。

    最后一個場務推著一臺三層高的巧克力大蛋糕，咕嚕咕嚕地擠開人群走到最中央。眾人頓時情緒高漲，都起哄讓男女主演來切蛋糕。于是楚喬還沒回過神呢，半邊身子被趙賢誠摟在懷里，一起握著蛋糕刀，像切婚禮蛋糕似的分發(fā)蛋糕。

    等輪到他倆吃時，周圍都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楚喬插了一口蛋糕送進嘴里，一邊吸鼻子一邊問趙賢誠：“蛋糕你買的？謝謝?！?/br>
    “嗯？不是我啊。”趙賢誠轉(zhuǎn)頭問導演，而導演也表示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問了一圈，那推蛋糕的場務才傻愣愣地撓了撓頭：“哎？這不是李總說要給楚喬哥的蛋糕嗎？”

    三人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楚喬嘴里那口巧克力變得苦澀，他捂著嘴將蛋糕放下：“他來過了？”

    “昂，剛才還在那兒呢?！眻鰟栈仡^指了個方向，“哎？不在了，可能回去了吧?！?/br>
    “小喬，你還好嗎？”趙賢誠急忙扶著他的肩膀安撫道。

    見導演和趙賢誠都表情不佳，場務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闖了什么禍，頓時坐立不安起來。好在楚喬露出一個平淡的笑容，隨口扯了個借口，暫時從人群之中脫離出來。他躲進衛(wèi)生間，就十分不巧地撞見李建峰正在洗手池前。后者對他露出一個笑容：“喜歡嗎？那個蛋糕?！?/br>
    “……謝謝，大家都吃的很開心?！背陶蛩汶x開，就被李建峰拉住了手腕：“和我聊聊吧?！?/br>
    “我和你沒什么好聊的?！背陶耖_他的手。

    李建峰面上閃過一絲不虞，但很快被他壓了下來：“今天殺青，我也想為你慶祝一下。就當作是我的一點心意，別拒絕我了，好嗎？”

    說到這個份上，楚喬也的確不好在片場和他鬧僵，就帶著他進了休息室。李建峰挨著他坐在沙發(fā)上：“我聽說你很享受拍戲，怎么樣，下次再幫你找一個新劇本？你想演什么，武俠、職場？”

    “不用了?！背滔蚺赃吪查_一點。

    李建峰蹙眉：“不用跟我客氣，這些都是我應該給你的?！币姵滩徽f話，他也有些自討沒趣地搖了搖頭，“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

    “嗯？”楚喬收緊手指。

    “你生病進了醫(yī)院的事情?！崩罱ǚ逯讣庥泄?jié)奏地敲打在膝蓋上，“下次哪里不舒服了，告訴我，好嗎？”

    楚喬簡直被他氣笑了，反問：“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而李建峰看著他這副刀槍不入的樣子，也有些煩躁：“小喬，你應該心里也清楚我這不是在把你當作商品，用資源和金錢來交換。我喜歡你，真的，如果我之前說的不夠多，讓你感到不安了，對不起，我道歉。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你想?！?/br>
    “哈！”楚喬忍不住笑出聲，“喜歡我！”

    李建峰眉間緊鎖，遲緩地點了點頭。楚喬見狀湊到了李建峰面前，兩人的呼吸驟然湊近，嘴唇在若觸即離的距離，仿佛一不小心就能吻上。李建峰一愣，心臟砰砰敲擊在胸口，腦袋暈乎乎的，一滴汗水從額角滑入衣領，緩緩湊上去，想要就這個姿勢含住楚喬的唇瓣。然而就在雙唇貼在一起的前一刻，楚喬向后退了半步，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呵呵，看來真的是啊。之前看你像條被扔了的狗似的追在車后面，大喊著‘我愛你’三個字，還以為是李總又想出了什么樂子，想要實踐在我這個微不足道的代替品身上?！?/br>
    “不是！你怎么會這么認為？那次也是真心的，不，其實、其實從很早以前，我就……”李建峰握緊拳頭，反駁得面紅耳赤，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滲出。他擦了把汗，咬牙切齒地解釋道：“我的心上人，早就是你了！”

    “哦?！背谭ξ兜卮怪X袋，沒有看他。

    李建峰便更急了，湊上去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胸前：“真的，我沒騙你。賤狗心里只有主人！如果沒有主人，賤狗就真的是一條流浪狗了……”

    楚喬輕笑：“那你說，你跪在地上要做我的狗的那天，心里想的到底是我，還是你的白月光？”

    李建峰抿起嘴唇，挪開了眼神。見到他這種反應，答案是什么自在不言中。楚喬反握住他的手，一根根將他的手指掰開：“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在遇到你之前，沒有人對我報以期待，他們只想讓我成為商品、妻棋子。是你的出現(xiàn)讓我錯以為自己是特殊的，是獨一無二的。當你那么說的時候，我真的好開心、也好幸福。是你給了我被愛著的幻想，就像是被包裹在溫暖的肥皂泡里?！笔撬樕下冻隽藨涯畹奈⑿?，卻順轉(zhuǎn)直下，聲音也變得冰冷，“可我窩在你懷里，跟你說這些時，你在想什么？是在嘲笑我嗎？還是在可憐我這個傻子，被你騙得團團轉(zhuǎn)？”

    李建峰渾身冰冷，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辯解的話語：“不是——”

    可話還沒出口，就被楚喬涼薄的眼神擊成碎片。楚喬推開他：“我說過，晚了。對你而言我不過就是根會討你歡心的按摩棒！要是你真的那么饑渴，為什么不去買一根假jiba，插滿你那sao逼呢？何必找我這個不聽話的？”不等李建峰開口，他就繼續(xù)說，“別再說什么你愛我了！當那些溫暖的肥皂泡破裂時，這些情情愛愛都變成了最滑稽的笑話！”

    李建峰焦急地又想湊過去：“所以我說了，不管當時怎么樣，我現(xiàn)在是真心愛著你一個人！”

    “哦對了，李總，我看你好像誤會了什么，就當作是答謝你給我的那些美好的夢?！背陶酒鹕恚痈吲R下地俯視著李建峰蒼白的臉，“別再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好像你說了‘喜歡’或是‘愛’，我就該感激涕零地回到你身邊，繼續(xù)當你的性玩具、按摩棒。我是個人，不想當一條賤狗。還是說你現(xiàn)在這死皮賴臉纏著我的樣子，更像一條賤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