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雨紛紛,路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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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真正要拎包入住桃花源小區(qū)時已經(jīng)是三個月以后了,那時正值桃花盛放的時節(jié),也剛好是祭奠逝去的親人之際。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李先生處理完公司權力交接各類事宜,已經(jīng)到了傍晚六點。 標志著李氏家族的浮空車離開了內(nèi)城區(qū),穿過不可見的數(shù)重數(shù)據(jù)層,內(nèi)城區(qū)天空模擬的奪目晚霞消失,目之所及都覆蓋著高樓大廈灰藍的陰影,李先生將在中城區(qū)換乘自己的車輛到達郊區(qū)。 走下車的男人身高居中,體型較瘦,膚色略顯青白,但唇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舉止行進帶著A級公民該有的得體與自信,臉上掛著讓人倍感親切的淡淡微笑。 他就是李先生。 李先生擔任高層人員長年累月的油亮大背頭換成了干凈利落的短發(fā)造型,一張顯得有些成熟帥氣的很普通英俊臉,一身價格昂貴但平平無奇的黑色西裝,就組合成了一個順眼平常的中城區(qū)成年男性上班族。 他開著一輛普通的黑色內(nèi)燃機轎車,盡力融入沒有【工業(yè)網(wǎng)端】的低科技外圍社會,面帶習慣性微笑,平穩(wěn)地在高速公路上馳騁向氛圍陰森的西郊陵林區(qū)。 陰沉的天空逐漸聚集起大團的烏云,李先生從市中心駛向西郊的途中,溫度表盤上的溫度不斷的跳低,陰森的風已經(jīng)在刮起來了。 后備箱里除去【力量工業(yè)】基礎的大宗醫(yī)療和家居設備外,只有兩個磚塊大的壓縮包。 因為桃花源打著拎包入住的旗號,李先生那個小得有點可憐的個人用品箱子的服飾層里全是一模一樣的名牌西裝和高級運動衫,只有黑色、白色或是沉悶的絕對灰色(雖然可以投影改變色彩)。 陰云密布的天空使得凄冷的藍色籠罩了全城,鮮有人在的公路上被風驅(qū)使著的白色的紙錢四處飄搖,偶爾有兩三輛急急忙忙飛駛回城區(qū)的車輛撞上紙錢漩,只有李先生不緊不慢地逆流而行,順風而去。 象征著不詳?shù)暮邙B們成群地在低空掠食,大膽的它們更幾乎是壓著李先生的車窗掠過去的。 不到20分鐘,天就將近全黑了,郊外失去了城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顯得格外的黑暗,狂風在拍打著李先生的車窗,白色的紙片不斷的掠過李先生眼前,像是一張張慘白的人臉向李先生呼救。 李先生本就蒼白的面色顯得更加灰白,笑臉早早地就換成了微微皺眉的憂忡。 駛進密林區(qū)后,原本在內(nèi)城區(qū)無處不在的工業(yè)網(wǎng)絡信號變得極其微弱,當車窗接到三四滴豆大的雨點時,使用內(nèi)燃機的車子突然熄火了,李先生在驚慌失措中強制鎮(zhèn)定下,一貫沉默地等待著機器的自檢。 暴雨傾盆,視野徹底框死,李先生陷入了前后左右一片黑暗之中。 “叩、叩叩。”清脆而悠閑的叩擊聲從窗邊響起,李先生心一緊,沒有理會,過了一會,噼里啪啦的雨點淹沒了其余的聲音。 李先生嘗試持續(xù)打火,“砰砰!砰砰!”有人在拍擊窗子,時不時又換作叩擊,速度越來越快似乎在祈求李先生打開車門。 李先生看了看視域里的精神狀態(tài),停下了動作,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一切恢復平靜。 似乎來人離去之后,李先生放下一半的窗,偷偷瞥了一眼,那副景象不由得讓人心驚rou跳:背影窈窕的女人身著一抹紅衣長裙,長發(fā)及腰,頂著一個白色的半身紙人在雨中彳亍獨行,二者的黑發(fā)如同瀑布一般結合在一起。 恍惚之間,李先生似乎看到了車窗前近在咫尺的恐怖紙人朝他猙獰一笑,裂開的嘴角溢出絲絲縷縷的頭發(fā)向他纏來…… 李先生猛然睜開眼睛,四周只有空空的黑暗與雨線,面色平靜的李先生呼出一口氣,他的手心已全部是汗。 他伸手探出車窗,冰涼的雨滴毫不留情地落在了李先生的皮膚上。 他放下?lián)躏L玻璃向上望,漆黑的空中只有一道玫紅色的掠影,是前妻專屬的頂級浮空飛車-紅色獵豹的軌跡標志。 而她最喜歡紅色,鮮少的幾次見面里,他對前妻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紅裙,幻覺表現(xiàn)為這樣也確實是個合理的解釋。 李先生皺了皺眉,關掉前妻發(fā)來的距離過近系統(tǒng)警告,松了一口氣:“是幻覺啊,又發(fā)病了嗎?這個區(qū)域怎么可能有鬼嘛……” 話是這么說,但李先生的眉頭一直皺著沒有松開,發(fā)白的手指捏緊了方向盤。 漆黑的路口長著血盆大口吞噬了所有的風和光,風的悲鳴從里面?zhèn)鞒觯瑮⒂诹种械臑貘f嘶啞的叫聲此起彼伏,仿佛是在警告來人此地不宜久留。 老舊的路牌立在桃花密林小徑前,昏黃的路燈艱難地爬出掩蓋著小徑的層疊枝葉與夾雜的粉白桃花,露出一點光亮給李先生。 沒多久,林子的盡頭隱約透過暖黃色的燈光。 掏出包裹著厚厚一層塑料外殼的“401”鑰匙,李先生打開了爬滿紅銹與枯萎藤蔓的鐵欄門,通過漆黑的花園走廊,用身份識別開啟了塵封已久的桃花源別墅大門。 鐵門欄外那盞溫柔的路燈似乎年久失修半亮不亮地閃爍著。 在李先生進入樓房內(nèi)部不久之后 ,這一盞孤燈最終也與這一片黑暗歸為一體。 比外界還要漆黑的房間彌漫著不安的氣息,李先生對不熟悉的空間充滿了未知的恐懼。 我還記得,燈……是由進門左手邊的開關控制的。 大腦打結的李先生僵硬的摸索著墻壁。 摸到了……這應該就是開關了吧? “咔噠?!?/br> 風還在擊打著窗戶,黑暗依舊籠罩著這座孤獨的樓房。 屋外,狂風翻卷著一片片黑色的林子,刮下的花瓣聚合成了一道凄白的風,如同給桃花源別墅送葬,灑下一片又一片的白色。 門欄柵上粗大的鐵索在風雨中搖晃著,鐵鏈狠狠砸在鐵欄上的響聲驚起林中的烏鴉。 陰森丑惡的嘶啞叫聲同銹紅柵欄門尖銳的咯吱聲,一低沉一尖銳地回蕩在風中,像是送葬隊伍中不詳而哀傷的喪曲。 傾盆而下的雨水沖刷掉了所有凌亂的腳印與香火之息,只留下無盡的陰冷、潮濕。 雨會一直下,夜也一直深。 半個小時之后,完全克服了黑暗狀態(tài)的李先生滿身灰塵,將所有燈光開關開了一遍,才終于摸索到了位于浴室旁的配電室。 拉下電閘,沒有溫度的白熾光迅速吞噬了未知的黑暗,查看四處都確認無恙,驗收離線居家機器人將設備、生活用品都安置好了的任務完畢。 李先生一臉慵懶的表情,舒適地坐在沙發(fā)上,終于再一次平穩(wěn)了心跳速度。 但他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緊緊的皺著眉頭。 是莫名其妙的疲倦感嗎? 今天的李先生是否擁有太過于豐富的表情? 他好像恍然大悟,將繃緊的肌rou放松,他的臉上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含義,仿佛一片空白。 他站起身,緩緩地環(huán)視四周,突然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就像一個固定的假面微笑,感受不到任何喜悅情緒。 隨后走向了浴室。 那有著一個大浴池,入目可見隔離著的三個區(qū)域。一眼辨認出的是淋浴間與木制的桑拿房。 整體灰藍的瓷墻一塵不染,四四方方,面對著大門的是西口,有著三級階梯下浴池。 浴池是個正圓,池壁上其余三面設計著大約拳頭大小的浮夸金龍頭。后方更是占據(jù)了一整面墻壁的碩大鏡面,從大門看去好像里面是另一個浴室。 黃色燈光下的龍頭閃著金黃色的光,水霧讓一切變得模糊不清,除了鏡子。 李先生很喜歡泡浴,但他也并沒有花太久的時間享受陌生環(huán)境下的舒適。 赤裸的李先生站在浴鏡前,他高而勻稱的身體很難讓人聯(lián)想到隱藏在古板西裝下的的肌rou如同野蠻生長的樹根一樣。 他的肌rou在不規(guī)則的對稱中充滿了力量,在不充血的條件下仍能透過薄薄的脂肪層現(xiàn)出明顯的線條。 李先生全身的顏色十分純凈,蒼白的皮膚白得發(fā)青,粉rou色的地方紅潤得像是涂了油漆,黑色的部分比這個暴風雨的黑夜更黑。 白的更白,紅的更紅,黑的更黑,像是濃妝艷抹了的李先生躺在棺材里都不會有任何違和。 剛洗完澡的李先生正一絲不茍地擦干著身上的水珠,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中的“木偶”,又恢復自然地流露出疑惑。 “我是…真的嗎?” 李先生按上自己的胸膛,感受著心臟的跳動。 他閉上了眼睛,深呼吸,扯出了一個十分擬真的歡笑臉,轉(zhuǎn)瞬化為了悲傷的哭泣臉……最終定格成面無表情。 忽然,電話鈴聲響起了。 李先生頂著那張平靜的臉,輕輕地呢喃:“別想太多了……至少現(xiàn)在我還活著?!?/br> 李先生低沉磁性的聲音輕飄飄地游蕩在空蕩的樓梯間,穿過一扇扇門,直至溢滿這一棟郊區(qū)的獨棟別墅,傳到屋子外邊的風里。 大門外墻上掛著湛藍且嶄新的401門牌。 它在狂風中顫抖著,雨點也在摧殘著它。 它在風雨中吱扭吱扭地松動著,半露出新牌子后發(fā)黑的舊門牌。 只剩一顆螺絲釘掛著的新門牌徹底偽裝不住了。發(fā)黑的舊門牌上那三個鮮紅的數(shù)字并未褪色或是被銹跡覆蓋。 桃花源404。 從浴室回到客廳不用多久,穿著睡衣的李先生很快就接起了電話。 沒等李先生說什么,對面就傳來了雜音,緊接著就是一個女人氣喘吁吁地說話聲:“滋滋……聽著!現(xiàn)在、馬上、立刻!離開這棟房子,滋滋、滋…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那個女人沒有把鑰匙給你的話……可惡,等著!別掛!” 她似乎在逃離著什么。 又是一陣雜音,還是那個女人沙啞的聲音,卻顯得平靜許多,內(nèi)容卻跟之前的完全相反。 “不管你有沒有鑰匙,你都還是要留在這里的……乖乖的留下來吧,你跑不掉的,你永遠也跑不掉的?!?/br> 李先生思索了一下,他的聲音溫和平靜地說:“是的小姐,這是我購買的房子我當然擁有鑰匙,更加擁有一個完全正當理由在這——” 李先生沒說完,那個慌慌張張的女聲回來了,她的驚呼打斷了李先生,她的話語變得隨意冷淡:“行,我知道了,長話短說,你住的房子不管改了什么名字都叫桃花源404,鑰匙是鐵質(zhì)的,反正你已經(jīng)死定了,也不要管有沒有血指紋了……” 她狂躁的聲音又逐漸趨于平靜,“你看到的是真的,你在這里只是一條死路……你會看到祂的,你被祂選中了,你會死在無數(shù)個地方,你會死在最痛苦的時候……” 她又變得暴躁起來:“算我大發(fā)慈悲!讓你死前明白那么一點,不信?不信不會自己檢驗一下你的房子鑰匙嗎?他媽的怎么是個男的……” 李先生半信半疑地將鑰匙精致的塑料外殼用雕刻使用的銼刀刮開,果然血紅色的404鍍字從鑰匙頭部上出現(xiàn),鐵質(zhì)的鑰匙上留著一個血色的指紋印。 血色指紋無法被清洗,也無法被抹除。 李先生看了看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內(nèi)神經(jīng)隔斷-藥效生效中,用義眼記錄下……手機上根本不是電話號碼的電話號碼。 李先生面色變得更加蒼白,沉著冷靜地問她:“它是誰?我……會被它殺死?你又是誰?” “祂是這里的締造者,你會在無數(shù)個夢里被他折磨致死,如果你還能活著,請記得在下一次暴風雨的午夜十二點打這個電話吧!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她平靜的聲音出現(xiàn)了,卻逐漸變得癲狂,“你會死!你再打這個電話會死!死!馬上死!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段刺耳的雜音占據(jù)了手機的另一端,把手機湊得很近的李先生立刻吃痛地捂住了耳朵。 李先生皺起了整張臉,十分痛苦的模樣花了不少的時間才緩了過來。 不遠處,手機里的噪音還在高低起伏,像是在調(diào)整電臺一般,傳來了嘰里呱啦的嘻嘻笑聲,女人尖銳的嬌笑聲像極了前妻,惹得李先生打了個寒顫,不自然地抖了抖手。 掛了電話,那些女人的聲音仿佛還留在他的耳朵里,特別是刺耳的雜音, 他的工業(yè)精神病伴隨著幻聽的問題,而在長久的幻聽之后是鋪天蓋地的幻覺,這個小問題會變成李先生癱瘓在床的大問題。 不過現(xiàn)在這些暫時都不重要了。 李先生的臉上掛上了像是假面一樣尷尷而不失禮貌地微笑,他試圖撥打中介公司的電話。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李先生堪稱溫柔熱情的笑容凝固了,當他想再撥打第四次的時候,籠罩著李先生的耳朵的幻聽愈發(fā)嚴重。 狂風又再一次席卷了這里,一道凄白的光短暫地籠罩了這里,轟隆的雷聲讓窗戶止不住的顫抖。 老舊的電閘跳閘了。 李先生的周圍又陷入了黑暗,自然狂暴的響聲與詭異陰森的笑聲擠滿了他的耳朵。 暗淡的手機屏光從下往上,映出李先生冷漠而蒼白的笑臉,嘴唇開合,無聲地問:“你…會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