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愛與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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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王府內(nèi),一人眉目顰蹙,欲飲停杯,舉目四望,躊躇萬千。忽然,庭院之中,有人的腳步聲傳來,原來是岑橋,來到房門外,陵王迫不及待地打開房門,然后又整理好自己慌亂的儀容神色。 岑橋看著他的殿下此時此刻竟是不再如往日一般,若是往日遇到再萬分緊急之事,他的殿下也是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般處變不驚,可是今天卻是那般反常,只是因為有那個人的消息傳來,可是之前他的殿下為何又是那般決絕,為了大局,可以犧牲的是他,有所損傷,昏迷不醒,魂牽夢縈的還是他,如此這般,又是何故? 岑橋正要開口,忽然聽得他的殿下沉沉地問道:“他怎么樣了?”岑橋緩緩答道:“還是昏迷著,偶爾有些意識,但是不曾醒轉(zhuǎn)過來?!绷晖鹾鋈簧锨熬o緊抓著岑橋問道:“他,他怎么會?!比缓笥蛛x開斂藏起了自己那份不該有的慌亂說道:“好,我知道了,你走吧?!?/br> 正當(dāng)岑橋準(zhǔn)離開的時候,陵王叫住了他,問道:“對了,還有一件事,他的身份你查清楚了?” “殿下,除了他的江湖身份地位,其他還是一無所知。”岑橋說道。 “好,那你走吧?!绷晖趵鋮栒f道。正當(dāng)岑橋要走的時候,忽然岑橋說道:“對了,殿下,這是莫瑯受傷的時候,身上掉下來的一塊殘缺的玉佩,正常來說這漢白玉佩中間應(yīng)該有一顆內(nèi)嵌的珍珠?” 陵王看到玉佩的那一刻傻眼了,這哪里只是一塊兒殘缺的玉佩呀?那是他的心肝,沒有了他,就活不下去的那種。它殘缺只是因為那顆珍珠在年少時作為生辰禮物送給了自己,嵌在了自己的梅花絡(luò)子上面。 “原來,原來,你一直,一直都知道,是我,可是我......”陵王癡癡傻傻地看著那塊兒殘缺的玉佩喃喃自語道,怎么也不舍得放下它,就那么細(xì)細(xì)地端詳著。 “殿下?您?”岑橋疑惑不解問道。 “你走吧?!绷晖跸蜥瘶驌]手示意。 岑橋,正準(zhǔn)備走,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對陵王說道:“對了,殿下,那個人昏迷的時候,時不時痛苦而又艱難地喊著:“哥,我是小衍啊,哥,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哥,你回頭看看小衍,行不行啊,哥,不要走,行不行?。俊?/br> 陵王瞬間臉色變得兇狠了起來,惡狠狠地湊近岑橋說道:“岑橋,給我好好收拾那只老狐貍,還有他的那條走狗,就算尸骨碎成渣,也要給我找回來?!贬瘶蚧貜?fù)道:“遵命,殿下,那屬下先退下了。” 陵王應(yīng)允道:“去吧?!?/br> 崖底,深潭,莫瑯還是半昏迷狀態(tài),旁邊有一個人在細(xì)心地照料著他,夜半時分,更深露重,秋寒侵體,陷入昏迷的莫瑯有些經(jīng)受不住這層冷夜的寒意了,旁邊那人身體好像也有些不適,身體好像是因為某些緣故在夜半時分涼意的侵襲下,也有些體力不支了。 那人正想要扶起莫瑯的時候,卻是因為身體乏軟無力,匍匐俯倒在了莫瑯的身側(cè),然后就順勢躺在了莫瑯的身邊,好像因為這樣的近距離接觸,彼此的身體好像能夠借助彼此的體溫,抵擋這夜晚森森的寒意。忽然懷中人的身體又開始顫抖起來,似乎是做了什么噩夢魘住了似的。 “哥,哥,別走,不要走,好不好?”莫瑯用盡自己全部的力氣緊緊抱住身側(cè)的人,啜泣道。“阿衍乖,哥不走,阿衍乖,哥不走?!鄙砼阅侨溯p輕撫摸著莫瑯的脊背安撫道,仿佛想要斂盡世間的所有溫柔給予眼前的這個人,可是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做,都好像撫不平懷中這個人的慌張錯亂和無助,只能緊緊擁著他,任由著懷中人折騰。 當(dāng)?shù)诙盏牡谝豢|陽光打到莫瑯的眼角,莫瑯在陽光的照射下,緩緩地睜開了眼,恍惚間有一個人的身影在自己的眼里撞了一個滿懷,原來是他,取了一壺水,采摘了一些山野之中的野果走了過來。 莫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迎著陽光而去,瞑目,似乎是在享受著山林間的這徐徐暖意。孟浮生看到莫瑯醒轉(zhuǎn)過來,便一把丟了手中的東西,一邊跑著,一邊大喊著“小良子,這兒呢,這兒呢......”。莫瑯被這忽然傳來的叫喊聲驚了一驚,原本神思遐往,恍若突然又被拽入了這萬丈紅塵,看著眼前向著自己飛奔而來的身影,有些無措,又無比安穩(wěn)。 孟浮生沖到莫瑯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查看莫瑯的身體,不停地問莫瑯:“這兒沒事吧,這兒沒問題吧,這兒還痛嗎?”莫瑯有些不耐煩地喊著:“孟浮生,你干嘛呢,我沒事,你別到處摸來摸去地了。”孟浮生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后就問莫瑯:“阿瑯,你怎么搞的,幸虧我在這山里給云娘采藥,看到你躺在這深潭旁邊,受了重傷,也不好帶你走,只能這么等你醒過來,再做打算,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就……”莫瑯聽得這句話,心里莫名一股怨氣,一句話脫口而出:“你就怎么樣,你就把我丟棄在這深谷之中,任由山野野獸將我叼了去,落得一個清靜是嗎?” 孟浮生還沒等莫瑯說完這句話,便用手一把向著莫瑯的頭拍過去,然后帶著氣性說道:“說什么呢?你這個小崽子,我是這種人嗎?”莫瑯心里嘀咕道:“你可不就是這種人嗎?每次出了事,跑得比誰還快?!焙鋈荒槺谎矍暗娜溯p輕地?fù)碓趹牙铮牭醚矍叭嗽谧约旱亩跃従彽卣f道:“阿衍,別怕,阿衍,我不走了,阿衍,我再也不會走了?!?/br> 莫瑯聽著身旁人的低語,恍惚之間,感覺到有那么一剎那的真心,可是這個人真的不會再走了,他畢竟有他的路要走呀。莫瑯?biāo)查g從自己的恍惚之間清醒過來,不讓自己沉溺于這片刻的虛妄之中。然后用盡自己這副殘軀全部的力氣,去推開緊緊擁著自己的孟浮生。 孟浮生感覺到懷中人的掙扎,沒有輕易放開懷抱里面的人,而是用手緊緊箍住身下的人,然后將自己的腦袋深深埋進(jìn)莫瑯的脖頸之間,輕輕地落下一個又一個吻,然后嘴里還輕輕地在莫瑯的耳邊說著:“阿衍,不要推開我,好不好,阿衍,好不好,阿衍,我受不了,阿衍,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了......”孟浮生一邊輕吻著莫瑯的脖頸,一邊湊到莫瑯的耳邊哽咽著一邊又一遍地重復(fù)著纏綿悱惻而又蝕骨揪心的話語。 莫瑯的心里就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激起了千層浪一般,在孟浮生的輕吻下一次又一次淪陷,只是此時此刻,莫瑯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眼前這個人究竟能不能看清楚和他纏綿悱惻的人到底是誰,因為他不知道那一聲聲的“阿衍”里,有哪一聲是屬于莫瑯的。 莫瑯在心底躊躇了一遍又一遍,想問又不敢問,在眼前這個人的心里,到底心心念念久久不能放下的人究竟是誰。 莫瑯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心心念念久久不能忘懷的又到底是誰呢?是那個從小陪伴在身邊,從小就仰望他如仰望九天之上的星辰一般的人,還是眼前這個瀟灑恣意,又無拘無束的少年郎呢? 在這一場纏綿里,莫瑯沒敢問出口,就如在酒館里那一次一樣,兩個人忘記了那些不堪的過去,只是沉溺于眼前這無盡的春色里。孟浮生極盡溫柔,吻遍莫瑯身上每一個如絲的傷口,那些或大或小的傷口,眉頭的、臉頰的、鎖骨的、胸口的、小腹的、大腿根部的、腳踝的。莫瑯一次又一次顫抖著、抽動著,任由著眼前這個放肆的人撕扯著,忍著那如絲的疼遍嘗著這世間絕世的溫柔。 “阿衍,我不會再讓你疼了?!泵细∩ㄆ鵁o比溫柔地看著莫瑯說道。 “嗯,好。”莫瑯在孟浮生溫軟的懷抱里低吟著回應(yīng)道。 “阿衍,等你好了,我們就回去找老和尚和小石頭,好不好?”孟浮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緊緊地把莫瑯抱在懷里輕輕地說道。 “嗯,好?!蹦樕钌畹匕涯抗饴湓诹嗣细∩难劾锘貞?yīng)道。 “阿衍,我們回去之后,還一起在梨花樹下喝酒,好不好?”孟浮生接著又說道。 “嗯,好?!蹦樳€是那樣目光堅定不移地回應(yīng)道。 “阿衍,吻我,好不好?”孟浮生突然怯生生地低下了頭,對著懷里的莫瑯顧影自憐地說道。 莫瑯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好像自己真的沒有吻過他,至少沒有那么認(rèn)真且細(xì)致地吻過他,此前的每一次凌亂都只是凌亂和恍惚。 莫瑯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眼前人,仿佛把自己全部的渴望都埋進(jìn)了那雙清澈的眸子里,然后將吻落在身旁那個人的眼眸里,唇舌間。孟浮生好像此時此刻才真正得到滿足,因為此時此刻才是真真正正地得到了那個人的愛與回應(yīng)。 漫天的星光傾瀉而下,溪澗流水激石的聲音伴隨著孟浮生吹動長草葉的悠揚,一聲聲,一葉葉,浮在深潭里的潭水之上,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阿衍,我,阿衍,我.......”孟浮生看著莫瑯此時此刻清淺的眼神,掃過他衣衫半露的胸口,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話。 “浮生,怎么了?”莫瑯看著他支支吾吾,躲躲閃閃,看向自己胸口的眼神,莫瑯猜了個七七八八,只是此時此刻的他還是沒有一絲力氣和眼前這個人坦誠地面對那些沉重而窒息的過往。 “阿衍,沒事,我不想要你再受傷了,不管是你的身體也好,還是心也好,你,你能明白嗎?”孟浮生看著莫瑯那樣無助而又無比堅定地對著莫瑯說道。 “浮生,謝謝你。”莫瑯看著眼前這個人湊到他的臉頰邊上輕輕地說道。其實他此時此刻更想以另外一個稱呼來喚眼前這個人,只是自己和眼前這個人好像都沒有勇氣撕開那些悲傷的幕布,去直面那些晦暗的過去,也許當(dāng)那個稱呼說出口的時候,眼前的一切美好都會碎裂成過眼的云煙,與其這樣,還不如就這樣,換一張面皮,換一個身份,念著他,愛著他。 “阿衍,如果有一天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你,你會原諒我嗎?”孟浮生別過頭,剛好與莫瑯的眼神錯過輕輕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如果你是犯了錯的囚徒,那我便做你永遠(yuǎn)的獄卒,把你鎖死在我的心上,任你怎么逃,也逃不掉。”莫瑯把孟浮生別過去的臉轉(zhuǎn)過來,深切地對著孟浮生的眼神說道。 “阿衍,謝謝您?!泵细∩p輕地應(yīng)道,在莫瑯的眉頭落下了一個輕吻。 少年們的心事在月光下,在流水間,在清風(fēng)里,蠢蠢欲動,可是這月光不忍,這流水不忍,這清風(fēng)也不忍,不忍他們再一次淌入那些腥風(fēng)血雨的流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