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通明的高級病房內(nèi)，秦尋處垂頭觀察著秦霏，魂不守舍地聽著一旁醫(yī)生的診斷結(jié)果。

    “目前沒有檢查到其他方面的病癥炎癥，只是yindao壁擦傷，且裂傷程度較輕，只需消毒和進一步的消炎就行，這段時間回家要靜養(yǎng)，注意清淡飲食，盡量避免房事?！?/br>
    醫(yī)生的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和蒼白的病房渾然一體，連語氣也冷冰冰的，他又跟秦尋處叮囑了幾句，揣上病案本便急匆匆邁出病房。

    秦尋處終于松了心弦，他提心吊膽了一路，過往的恩仇全然摒棄，他是絕不希望秦霏出事的。

    “哥。”秦尋處用氣音喚了這一聲。

    他在秦霏的床邊跪倒，上半身無力地攀在床沿上，他想依偎秦霏的肩膀，卻被自己哥哥睡夢中都微皺的眉頭勸退了。

    秦霏的臉上還存留著被打的痕跡，雖然已經(jīng)消腫了大半，但淤青的痕跡在這張白得幾乎透明的臉上無所遁形，不難想象在這之前他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秦尋處伸出手，想摸，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抖，他怕弄醒了秦霏，又收回了。

    視線及下，累累的傷痕漫及了那纖細的脖頸，秦霏的眸子沾著濕意，又漸漸被一種噬血的色彩替代。

    他想殺人。

    這種念頭從他在車庫里找到秦霏的那一刻，便瘋狂地滋蔓過全身。

    秦尋處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眼里殘存地溫柔最終拋給了昏睡的秦霏，他俯身在秦霏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起身出去了。

    “晚上好，舅舅?！笨帐幨幍尼t(yī)院走廊充斥著雍容的燈光，秦尋處靠在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用籃球鞋跟撞擊墻壁，“求你個事兒……”

    自從秦尋處母親走后，母親的娘家跟秦家斷絕了關(guān)系，除了秦尋處。

    秦尋處的舅舅是市公安局一把手，他想借這個關(guān)系，調(diào)出秦霏遇害前的那段監(jiān)控。

    找出人，然后弄死。

    結(jié)束完通話，秦尋處拎著手機懸空，毫無留戀地松開手指，任由手機在大理石地板上碰撞出清脆的響動，他也在這聲響后暴起，拾起一拳砸在身后溫?zé)岬膲Ρ谏稀?/br>
    墻壁上的血濺開來，像一朵盛開的芍藥，他遲緩的思緒回籠，不由得愣了愣。

    怎么回事？他不是恨秦霏嗎？他恨秦霏成為壓死他mama的最后一根稻草，恨他總是用冷眼看待自己，所以他親自破了秦霏最恥辱的秘密，就在不久前，他甚至教唆其他人來cao他哥哥……

    現(xiàn)在秦霏被羞辱地強jian，不就是他想要得嗎？

    不是嗎？

    秦尋處甩了甩拳頭，心緒如麻，他再次沖進病房，在秦霏的床前立定。

    他注視著他，就像他們很多次做完，他窩在熱乎乎汗涔涔的被子里，那么鄰近又遙遠地注視著他。

    安靜地、不帶任何尖銳的諷刺與痛苦地、溫存地注視。

    兄弟間的luanlun，瘋狂躁動的性愛，以及深不可測的洶涌的欲望，秦尋處后知后覺地，在這個不得安寧地夜晚，第一次正視這些問題。

    他cao秦霏，到底是為了羞辱他，為了自己青春期不齒的欲望，還是別的什么？

    他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是很喜歡秦霏的。

    那時候秦尋處甚至覺得，秦霏作為他的哥哥，似乎是他的一件什么驕傲事。

    然而變故就是那么突然而猛烈，親密的手足情在一夜間破碎，所有人都拋棄了他，連同他最信任的大哥。

    一切變了，猶如他們之間的絲網(wǎng)，斷得徹徹底底；一切好像又沒變，他哥依舊那么優(yōu)秀、無暇，而他依舊那么不成氣候，就像他那混蛋老爸說的，他是秦家的恥辱，是失敗的作品。

    秦尋處眼里光影閃爍，他緩緩開口，嗓子啞得緊：

    “我是嗎？”

    “哥，你也這么覺得嗎？”

    秦霏依舊緊皺著眉，他似乎做了個很不好的夢。

    秦尋處小心翼翼地為他撥開額前濡濕的黑發(fā)，揭開被掩藏好的一道細細的血痂，像從不把過失公之于人的秦霏。

    秦尋處感覺心臟被人緊緊揪著，透不過氣來，他察覺到一些情緒，他知道這些情緒就是回答他這大半月來糊涂事的緣由，但他不敢繼續(xù)想。

    他單膝跪在床沿上，低頭吻住了傷口旁邊完好的皮膚，那么輕，生怕驚醒了秦霏，也怕驚醒了自己。

    他低聲說：

    “哥，我好像做錯了?！?/br>
    “那我改好不好，哥？”

    秦霏一直沒醒，醫(yī)生的說法是體力透支兼精神狀態(tài)崩潰的原因，秦尋處像條稱職忠心的狗一樣守了一整夜。

    正當(dāng)困意上頭，他接到了舅舅的電話，對方發(fā)給他幾張圖和一個幾分鐘的視頻，視頻里的地點十分熟悉，就在事發(fā)城中村的偏僻入口，先是秦霏帶引一位傴僂老人走進視角盲區(qū)，再是緊隨其后的三個壯實男人。

    秦尋處把那幾張圖放大，待看清了為首的男人的面容，他的目光驟然轉(zhuǎn)為陰毒。

    是他！

    盡管只有一面之緣，秦尋處還是記得這個男人，她手臂上的紋身太打眼，長相也猥瑣至極，對方曾在地鐵廁所里視jian他糟蹋秦霏，還恬不知恥地想要染指他的秦霏。

    舅舅的辦事效率極高，他把這三人的資料轉(zhuǎn)給了秦尋處，并熱心腸地詢問是否需要提供“幫助”。

    秦尋處立刻推拒了舅舅的好意，他匿在黑暗中，唯有手機的藍光映亮他滿是陰翳的臉，他用食指指節(jié)輕輕敲擊著手機屏幕里花臂男的證件照和名字欄，半晌，嘴角緩緩上翹，擠出一個嗜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