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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燦爛光在線閱讀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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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兩邊均等排列的路燈紛紛亮起,盡職盡責地在原地佇立守望,夾道歡迎著往來行車。

    飽脹的橙黃色燈光依例在路道上暈染鋪展,匆匆照過車內(nèi)之人。

    嚴爭澤打過方向盤,車子平速轉(zhuǎn)彎進入沿海路,與咸熱海風撲了個滿懷。

    浪聲更迭,嘩然叫囂著,郁如來解開安全帶,不明就里地望向身邊人。

    “說吧?!眹罓帩芍币曀?,一雙眼冷光凜凜。

    郁如來看他擺著一張嚴肅的俊臉,忍不住道:“你還是不怎么愛笑?!?/br>
    聞言,嚴爭澤神色未變,眼睫微垂著,用目光緊鎖郁如來。

    “別耽誤彼此的時間。”嚴爭澤說。

    郁如來臉上掛著淺淡笑意,盯了嚴爭澤好一會兒,“那我長話短說,”他溫聲道,“六年前我開車誤撞了你,就此認識。之后我們戀愛、同居?!?/br>
    “再后來,你要回國,”郁如來始終目不轉(zhuǎn)睛,“我們分手?!?/br>
    嚴爭澤沒說話,也不躲開郁如來眼里網(wǎng)似的流轉(zhuǎn)波光,他在辨別忖度對方話里的真假。

    “有一個問題,”嚴爭澤開口道,“我們?yōu)槭裁磿_始戀愛?”

    他不認為十七歲的自己會是一個同性戀。

    因為他根本不是,這一點他已在程阿吉身上得到了確認。

    郁如來垂下眼眸,安靜地回憶了半響,“我不知道,”郁如來一點一點地抬起眼來看他,“我親了你一下,你也抓住我親了回來?!?/br>
    郁如來的目光讓他覺得狼狽,像一只受了冤枉的家貓,要拿眼睛告訴你它的委屈不解。

    嚴爭澤驀地移開視線,聲音冷硬道:“我不記得了?!?/br>
    郁如來沉默著,身體卻在慢慢接近他,“嚴爭澤?!?/br>
    郁如來低聲叫他的名字,細柔溫暖的手心輕輕貼上他的面頰,“不記得沒關(guān)系,”他撫摸著嚴爭澤,“我們可以重新認識。”

    “我是郁如來?!?/br>
    說話間的呼吸打在他的下巴處,又熱又癢的,使人不自在。

    嚴爭澤冷著臉,正欲往后退,唇上卻倏地一熱。

    應(yīng)激反應(yīng)一般,嚴爭澤按住郁如來的肩推開,狠狠別開了臉。

    郁如來仔細觀察著他臉上的神情,小聲地問:“你覺得惡心?”

    嚴爭澤的手掌里還握著郁如來的肩,他能感受到手中肩膀的單薄。

    “嗯?!彼鐚嵆姓J。

    一個字猶如平地一聲雷,驚得郁如來在他手里陡地一顫。

    郁如來反握他的手背,力度重到手指也嵌進了他的五指間。他們的手疊抓在一起,纏繞得越發(fā)緊密。

    嚴爭澤剛動了動被壓住的手,郁如來便立即松開了。

    “這可真是,”郁如來找到嚴爭澤的眼睛,勉強笑了下,“太叫人傷心了?!?/br>
    嚴爭澤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字里行間的一絲表演性,但對方為他憂傷落寞的神色,卻讓他隱隱覺得受用。

    嚴爭澤看著郁如來,淡聲道:“是嗎?”

    郁如來回答他的提問,“是的?!?/br>
    “說完了?”

    郁如來低下頭,“多說無益,”他重新系回安全帶,“調(diào)查完之后,你會再聯(lián)系我嗎?”

    嚴爭澤一言不發(fā),發(fā)動車子駛進明明滅滅的前路。

    他們的過去被壓縮進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里,得到了草率而冷酷的處置。

    早預(yù)料過的,失憶不可能完全改變一個人的性情。

    而嚴爭澤拒人于外的冰冷性格,一如從前。

    “我能自證,”郁如來突然出聲,“以前的照片、視頻,我還保留著?!?/br>
    車速平穩(wěn),嚴爭澤瞥了他一眼。

    郁如來回以微微一笑。

    嚴爭澤在這個含蓄的笑里領(lǐng)悟了,“你威脅我?”

    “別誤會,”郁如來笑著,“我只想證明我沒對你說謊。”

    嚴爭澤不語。

    他曾派人調(diào)查過,查到的內(nèi)容多多少少填補上了他生命中的空白部分。

    只是郁如來這個人名,從頭到尾沒出現(xiàn)過。

    倘若對方所言不虛,那便意味著有兩種可能:一是查不到,二是有人不愿讓他查到。

    車在酒店門口停下,嚴爭澤對旁邊人說:“發(fā)給我?!?/br>
    郁如來點點頭,將顯示著二維碼的手機送了過去,“你掃我吧。”

    屏幕上的白光投映在郁如來臉上,使他那對晶亮瞳孔中的喜悅無所遁形。

    -

    回到房間后,不真實感仍存在于心。

    郁如來靠著房門坐下,地板的冰涼觸感透過薄薄衣物爬上身,鎮(zhèn)靜著他狂熱猛烈的心跳。

    剛加上好友的人,頭像位于他列表的第一行。

    澄凈碧藍的海水被框縛在四四方方的正方形中,平靜之下自有洶涌。

    他先查看了對方的朋友圈。

    大約是每年三四條的發(fā)布頻率,其中寵物和風景的圖片對半開。

    郁如來一張一張看完,發(fā)現(xiàn)了一個與當初有變化、有區(qū)別的嚴爭澤。

    十七歲的嚴爭澤,不會分享生活,他的白天黑夜基本被上課和打工分占完畢。

    只吝嗇地拿出二十四小時里的六分之一用來滿足睡眠。

    這是看護阿伯私下?lián)茈娫捦ㄖ羧鐏淼摹?/br>
    受傷在床的年輕人,幾乎榨壓完了自身的休息時間,統(tǒng)統(tǒng)拿來看書敲電腦。

    阿伯原以為是嚴爭澤好學上進,后來湊近了一瞧,屏幕上不是高低起伏的各色曲線,就是紛亂無序的數(shù)字符號。

    在醫(yī)生護士們再三勸阻而無效的情況下,他選擇聯(lián)系雇傭自己的中國男人。

    這便促成了郁如來與嚴爭澤的再次會面。

    郁如來出神追憶著往昔,手指卻有條不紊,依次點亮一顆顆紅心。

    他不厭其煩地重復(fù)這動作,時間也在其中逐漸消逝。

    其實車子撞了人這樁事,于他們而言皆是飛來橫禍。

    郁如來并非白紙一張,在遇見嚴爭澤之前,他已先后同三位女性交往過。

    談的第三個女友,年紀要比他稍長些,成熟知性,優(yōu)雅迷人。

    郁如來同她交往期間,一個俊俏的年輕人找上門來。

    假如當時沒讓那名男子上車,或許一切不會發(fā)生。

    是老套的故事情節(jié),女友以前的情人來逼迫他分手。郁如來拒絕后,對方便由口頭爭執(zhí)上升到推打爭搶。

    意外橫生,嚴爭澤是被牽連的無辜者。

    郁如來右滑退出界面,往下一條點,屏幕上突然出現(xiàn)“該內(nèi)容不存在”的提示。

    郁如來愣住。

    刷新后再一看,上面顯示著“僅展示三天可見”的字樣。

    大概是被他煩到了,于是干脆改了權(quán)限。

    郁如來思考片刻,從隱藏相冊內(nèi)放出一部分那時的照片與視頻,全選發(fā)了過去。

    沉住氣等了兩分鐘,沒見對方有回應(yīng)。

    郁如來發(fā)的七張照片,畫質(zhì)略微模糊,皆為偷拍視角。

    在他們共度的夜晚里,每當嚴爭澤入睡后,只要郁如來還有余力,他都會悄悄拍下一張與對方睡顏合照的照片。

    留作紀念。

    相比之下,視頻的清晰度反而更佳。

    那原本是巧合。

    做到中途,郁如來的手機鈴聲響起,一陣陣的,終不停歇。

    待嚴爭澤伸手去拿時,手機卻又噤了聲。

    嚴爭澤將手機遞給他,他接過看了來電顯示,剛要放下,卻誤點進相機。

    那一次他們做得急,導(dǎo)致嚴爭澤連校服也未來得及脫下,拉開褲鏈便撞了進來。

    嚴爭澤衣衫不整地入了鏡,一頭黑發(fā)被他抓得凌亂,襯得那張冷淡禁欲的面孔愈發(fā)性感。

    嚴爭澤黑沉沉的眼睛透過鏡頭釘住他,面不改色地往他體內(nèi)深頂。

    聽筒里驀然傳出男人尖利的哭喘,將郁如來嚇了一跳。

    他竟有過這樣的聲音,嬌滴滴的yin叫,是得到了徹底滿足而情不自禁發(fā)出的爽快呻吟。

    視頻晃得人眼暈。

    他看見自己的雙腿勾搭在男生的肩頭,正急速地上下抖顫著,多么可憐似的??杉毤氁豢矗榭s緊繃的腳尖又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無盡欲求。

    身體里久違地爆發(fā)出一種滂沱渴望,快要將他整個淹沒。

    郁如來慌亂地關(guān)掉視頻,跑去喝了一大口水,安撫發(fā)干的喉嚨。

    他開始感到后悔,不該發(fā)這個視頻的,實在是太冒進,也太令人羞恥了。

    “你想要什么。”

    嚴爭澤發(fā)來消息。

    郁如來發(fā)起怔,這猝不及防的見面,簡直就跟天意似的,打亂了他所有預(yù)想籌謀的情景。

    而他看到嚴爭澤的第一秒也終于堅定,他必須速戰(zhàn)速決,在理智尚未失控之前。

    既然嚴爭澤問了,那么——

    郁如來按下語音鍵,“我要你回來,”他情真意切得險先將自己也騙了,“要你像從前那樣愛我?!?/br>
    -

    “——要你像從前那樣愛我。”

    一個陌生人對他說下這樣的話,以言之鑿鑿、毋庸置疑的語氣。

    “wow~”鄒思貞在對面發(fā)出低呼,兩手持刀叉指向他,“我就說你怎么遲到這么久,碰上舊情人了呀這是?”

    嚴爭澤不露聲色地收起手機,回:“托你的福?!?/br>
    “哈?”鄒思貞很是吃驚,“和我有關(guān)系?!”

    小臉蛋的女孩冥思苦想好半天,碎碎念道:“不就讓你去損我前男友兩句嘛,難道……”

    “不應(yīng)該啊,”鄒思貞搖頭否定,“邵杰野風流的那兩年,你在國外沒回來呢?!?/br>
    “我在電梯里遇見一個男人,”嚴爭澤靜了會兒,繼續(xù)道:“他說是我以前的戀人?!?/br>
    “合著,”鄒思貞用拇指背蹭了蹭發(fā)癢的鼻尖,“你以前還真喜歡男人哪?”

    鄒思貞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掃視眼前她死乞白賴纏了兩年才混熟關(guān)系的高冷表哥,“不過這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他怎么現(xiàn)在才來找你?”

    見嚴爭澤不接話,鄒思貞又揮揮手,“不重要不重要,”她笑著往前湊,一臉八卦道:“那他好看不?”

    嚴爭澤一個晃神,眼前遽然閃過紛亂細碎的記憶片段。

    皮膚很白的男人在對他笑,手里捧著粉白色的花束,他看見男人上揚的嘴角,紅潤的嘴唇,潔白的牙齒,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說——

    “嘿!”鄒思貞打了個響指,“發(fā)呆了還,你困了?”

    嚴爭澤疲憊地垂下眼,抬手揉弄眉心,答非所問道:“很好看?!?/br>
    “哦?”鄒思貞退回身子,左手支在桌面上,用手心托住下巴,她歪頭看著嚴爭澤笑,“哥,你說,人會不會兩次都踏進同一條河流?”

    嚴爭澤動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