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來打架的還是來調(diào)情的
天馬駝人踏過兵潮,貫北門直出,背后十匹棕馬緊追,每匹上面皆乘著一名虎視眈眈的黑袍血客。 “之前就有預感,我們會再見面?!?/br> 他聽背后人道,但沒有空去理。 剛出城便聽遠方斜坡傳來震天馬蹄,坡上出現(xiàn)長長一排的銅甲戰(zhàn)馬,同時數(shù)座巨車被帶到邊緣,車頭被拉沖向下,而車面上網(wǎng)著成堆的巨型巖石。 竟然這么快就來了。 他認得這個仗法。那些是天霧國的滾石車,天霧國每次騎兵上陣之前,必然拋巨石清一波場。 他順兵陣往后移目,發(fā)現(xiàn)后方還停駐著一口內(nèi)圈。殿前騎士與祭司層層包圍,被簇擁在中心之人竟是親臨指揮現(xiàn)場的國王嫡長子,面上抱著將北浸然一舉剿滅的堅決。 此路不通,他便調(diào)轉馬頭,繞城南下。經(jīng)過偏門時,一隊圣堂騎士從里出涌,繼緊追不舍的血客之后一同向他追趕。 城墻上的幾位看著非凡俊馬馱著伊桑與橫空出世的人朝南奔離,眼神都是愣愣。 “那個人……” 首相惑然喃道。 “綁架犯小兄弟!” 弗洛德驚說。 二王子指著一馬兩身著急大吼:“快追!這是殺伊桑的最佳時機!” 越來越多的圣騎加入到追兵行列,天馬在沙野宛如燕群之首,帶眾馬狂奔。 沙野的邊緣蕩著滾沙,似有黑鴉壓境。 玩家凝目,與黑沙漸漸離近,果見無數(shù)重甲步兵,身上皆穿金屬盔甲,后頭推著十余量鐵箭車,正是追圣騎而來的矮人。 他的追兵顯然也意識到來者身份,猶豫著減低了速度。 矮人在還剩不遠的地方突然全體立定,將比人高的方盾往沙地齊齊一跺,建起盾墻,盾后祭出了柄柄長斧,斧頂尖刺直朝馬肚伸展。 騎士與刺客極速剎馬,血客聯(lián)盟的人互看一眼,比了比手勢。 玩家已經(jīng)來到截擋之前,吁馬轉身看向追兵,黑袍眾終于放棄了徒勞的追擊,奔進一遠的樹林,消失在葉影里,將制裁伊桑的任務遺留給還不愿放棄的騎士們。 南浸然禁軍小跑趕至,加入到騎士隊列,坡上騎兵背天霧國大旗打馬下坡,人類數(shù)量逐漸占優(yōu),互相離近,助燃起迸發(fā)的滔天氣焰。而波特曼因為禁軍的撤離,被僵尸軍鳩占鵲巢,已經(jīng)站上了城墻,眼釋死氣遠遠望著。 在矮人軍后,獸人騎駱駝晃晃悠悠也到了現(xiàn)場,一位高挑美艷的獸人曲蛇尾從兵陣后乘馬出現(xiàn),她的身體罩在高肩猬袍里,不失雍容,真眼國女王竟也隨軍出征。 矮人遂將陣型分裂成方圈,以抵御兩邊之敵。 杰克普洛在外圍來回馳聘挑釁,他麾下的愛侶軍團在駱駝背上磨刀霍霍,似是為矮人的腹背受敵之態(tài)感到十成的幸災樂禍。 只不過還沒高興多久,百余薄紗羅襪生塵,從容步來,精靈神情寡淡地在矮人陣旁側停,凝著自以為是的獸人之眾,刷刷抽出弓來,給予同盟者保護。 不同陣派的兵仗逐步收近,以玩家為中心,把他從四面八方堵了個干凈。 空白在平原地里越縮越小,他身處矛盾中心,卻又不是矛盾本身。各色方案在他腦中極快地推演,試圖找到平息這場涉及全陸無妄之災的破口。 他眼望一眾御駕親征的首腦,而一眾都反過來看他,有的擔心,有的迷茫。 騎士團碩馬威武,法師站后載于雙輪馬車上,其中竟還有帶著斯德芙妮的尤嘉里。 皇子凝視著他的身后,湛藍的雙眸妒意極盛。 他微怔,隨即垂頭看自己腰間。 因逃跑地過于急猛而顛簸,伊桑雙手在自己腰上緊緊扣抱,到此時還沒放下。 他拍他手背:“放開一下。” “不要。” 伊桑干脆利落道:“抓著比較有安全感。” 他嘴角一抽,再抬眼果見那人的臉已經(jīng)硬得仿佛一塊板磚。 他覺這樣下去便要壞事,直叱威脅:“再不放現(xiàn)在就把你喂給騎士團?!?/br> 伊桑反倒嫣然一笑,道:“為什么突然著急,有小情人在這里?” 說著寸進尺地把下巴往他肩后擱靠,歪眸斜看人類仗隊,輕佻的視線往臉上一一掃過。 一瞬間玩家仿佛看見大皇子眼里冒出實質(zhì)性勾火。 杰克普洛發(fā)揮他一貫企業(yè)級理解,打趣道:“喂!你們是來打架的還是來調(diào)情的!” 玩家干脆用力扯掉腰間環(huán)抱,往兩側扔開,某人臉色這才稍稍緩下。 “我有要事要說?!薄∷事暤馈?/br> 天馬感受到背上主人不同尋常的緊張急躁,甩甩俊俏的馬頭,輕輕慢走起來,玩家勒緊韁繩,將它繞回,在縮成圓的空間里旋繞一圈:“我明白這里有許多人巴不得北浸然消失,他的首領立刻身死,但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br> 二王子毫不留情地打斷他,指著天馬背上的兩人對弗洛德道:“為什么不上!現(xiàn)在他倆孤立無援,就在眼前,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弗洛德將疑問的目光投給他所效忠的天霧國皇子,皇子沒有給他首肯,他便垂眼不動。 他知道這個精靈有點特殊。 “你敢動一步?” 另一頭愛朵大喝。 精靈為護族人橫架起弓,獸人與南浸然的禁衛(wèi)軍見狀紛紛端起武器。 玩家趕忙壓手道:“等下,各位冷靜一下,此事關乎所有人性命……” “天霧國在此,沒有你說話的份!” 二王子仗著老大哥在場,對矮人呵斥出聲。 “矮人永不服輸!” 愛朵吼道。 矮人頓時響應,矛盾相擊,發(fā)出輪輪錚響。 雙方無視他講話,眼見就要先較量一番,忽然飛刃蔽日,前排兵眾皆被把手擋退一步。 玩家雙手各張一弓,同時咬著雙向弓弦,足以刺穿腦殼的鋁頭對準了兩端將領。 場上一陣兵荒馬亂,而后漸漸靜下。 他把弓掉頭沖下,松開了牙,兩箭朝地心射穿數(shù)丈。 弓身被他夾去指縫,他抬掌說:“冒犯了,請聽我一言?!?/br> 沙野上的不同勢力終于靜下來聽他發(fā)言。 他深吸一口氣,將頭轉向天霧國勢力方向。 “你可還記得艾米麗?” 他朝皇子眼神望去。 不遠一旁的斯德芙妮朝他興奮揮手,他微微動了動唇,斂起笑,而后轉身向所有人道:“艾米麗是一個精靈,前任主教碧出顏曾用人牛星之力cao縱她為其賣命?!?/br> 他調(diào)轉馬頭,反向環(huán)顧。 “后來碧出顏身死——” 說及此,周圍交頭接耳的音量漸大。 他也放大了聲音:“——后來碧出顏身死,艾米麗在獸人城瘋了一般無差別攻擊。這是因為受人牛星控制之人突然失去cao縱之主會陷入魔障,而現(xiàn)在,人牛星依附在我身后這位身上,他手下軍團大多都是被cao控者?!?/br> 他三言兩語完成鋪墊,放出結論:“因此,你們?nèi)舨幌肟吹缴先f人的軍團化為啖人血rou的怪物,就絕不能此刻殺他?!?/br> 下方人皆在議論,皇子朝一旁的米蘭達說了些什么,米蘭達打馬上前。 米蘭達在陣前站定,對他道:“我們之前見過?!?/br> “抱歉,之前隱瞞身份?!薄⊥婕铱焖僦虑?。 米蘭達頓了一頓,回歸正題:“你說,他若死去,眾人皆會遭殃,可每日都有新的人被他蠱惑,若放任他的軍隊強大,往后更是浩劫。況且,如今他知道所有人都忌憚他死,一定會越加猖狂。” 玩家沉吟,扭頭道:“你還在搞哪些無良法術?” 伊桑聳肩:“權力游戲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br> “那你可有聽過,不懂見好就收,會賠得血本無歸。” 他不等伊桑反駁,又問:“你到底一共能控幾人?” 伊桑笑起:“你也是星使力量的擁有者,你該知道,每份力量都足夠以一敵萬?!?/br> “以一敵萬是幾萬?” “這只是個大概數(shù)字。具體我也沒有數(shù)?!?/br> 伊桑身上除了人牛星還有四分之一的落蝎星,人數(shù)恐怕還能往上翻翻。 他對米蘭達道出解決方案:“給他定時吃退魔散,看好他的行動。” “若看守他行動的人反被控制了呢?” 米蘭達問。 玩家一窒。 米蘭達一連的發(fā)問都十分在理。 無人知道伊桑魔力的上限在那里,不會有人同意任他的軍團擴張,而他的能力讓基本的看管都變得艱難。 于是他道:“備好屠滅浸然的準備。再作妖,便殺之,屆時我也一齊動手?!?/br> 伊桑漸漸頹廢下來,將頭頂?shù)剿谋成?,哼唧低說:“你總欺負我?!?/br> 說罷又抓上他腰。 玩家立刻拍他手:“離遠點。” 伊桑抿唇偏頭,眼角瞄到一道明蘊妒憤的視線。 位于簇擁之首的人臉色很是異常,連人帶馬都往前提走了兩步。 伊桑挑眉回視上去,一朱一藍兩雙瞳孔在對方眼里烙下對立的深跡。碧目里滿是炎火,而赤瞳里則挑起洞覺一切的挑釁涼笑。 手又被扯掉,伊桑沒再堅持,只是揚著唇繼續(xù)躺著。 米蘭達已經(jīng)聽完,回到陣后將對話悉數(shù)報告。 皇子一邊側耳聽,一邊直勾勾地與馬上賤人對視,聽后一會兒終于垂眸,似在縝密沉思。 玩家心下微穩(wěn),他相信皇子能明事理。 然而場上一事未決,又生了其他事端。 在矮人外圍蹲守的獸人又蠢蠢欲動了起來,只因老女王后手處站著的一名長巾蒙頭之人。 愛朵將走路虛浮的囚犯推到陣前,對場上道:“那位艾米麗,就在這里!” 蒙巾揭開,露出里頭藍發(fā),只是此時,原本俏麗的美人渾身頹廢,優(yōu)美的發(fā)擰成了干草,身上手臂皆是嚴刑逼供留下的疤痕。 在人質(zhì)露出面貌的霎那,獸人女王向前邁行一大步,手悄然緊蜷。 “你們的主教派這位刺殺無辜的人,讓我沒了先夫,讓葡立金沒了王子,此仇,不共戴天!” “將她放開?!薄“慕z藍卡沉聲開口。 澳絲藍卡抽大劍抵在手側,和愛朵面對面對峙:“她當時被人控制,分明也是無辜之人?!?/br> 愛朵哼說:“我先夫死于她手,沒有半點冤枉。我就是要讓她陪葬!” 冰冷殺意爬上澳絲藍卡的眼底,她緩緩道:“矮人果然從古至今都不存人性?!?/br> 愛朵怒意反駁:“從古至今都是獸人缺乏人性!葡立金與中鄉(xiāng)國每次征戰(zhàn),都有你們在中推波助瀾,無恥地倒賣食物糧草。” 兩位女王在陣前因私事吵起,其余人不好插手。玩家卻注意到,澳絲藍卡抽握在手的是一柄平平無奇的長劍,而不是寫滿個人記號的劍杖。 澳絲藍卡臉色在爭論中越加深沉,而深沉中突兀地露出一絲異樣期待,終于放出重磅:“交出艾米麗,否則,面對矮人國的,就是崩壓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