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難捱
書迷正在閱讀:[快穿]啞巴柔弱炮灰總在被疼愛(np總受)、亂情、妻子的戰(zhàn)斗、【快穿】反派cao翻爽文男主的日常、偶像勇者的養(yǎng)成方法、南淮春晝、失敗合集、誰能拒絕萬人迷乖乖受、玩壞美人(雙產(chǎn)生合集)、御龍
也許十八歲于大部分人來說是值得反復(fù)回憶的青蔥歲月,但溫亭卻在這一年里嘗盡苦楚,度日如年。 幾乎所有倒霉的事都在溫亭十八歲這一年同時涌現(xiàn),如果要形容他的十八歲,溫亭搜腸刮肚只能總結(jié)出一個詞:難捱。 溫亭在季之木生日這天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標(biāo)記:帶血的牙印。 他從疼痛中醒來時,發(fā)現(xiàn)季之木躺在身邊陷入昏迷,滿臉細(xì)汗,臉色蒼白,像一張單薄的白紙。 溫亭用手碰了一下他的額頭,頓時縮了回去,燙得不像人的體溫,他擔(dān)心季之木要燒壞了,便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到洗手間擰了條毛巾給他冷敷,卻沒有絲毫緩解的跡象,毛巾很快被體溫煨熱。 之后溫亭又給他換了兩輪毛巾,坐在床沿盯著他的臉發(fā)呆,聽到房門傳來開鎖聲。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季夫人一個箭步?jīng)_到他跟前,臉色慍怒,想必她已經(jīng)聞出什么異樣。 溫亭被她拉扯著伏下身,衣領(lǐng)被扯開,后頸上明晃晃一個結(jié)了痂的血印,不用猜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黃蕓看著昏迷的季之木,深呼吸好幾下,克制了很久才沒有對溫亭惡語相向。 她盯著面前這個小孩,對方的心虛都顯露在臉上,看來對自己不妥的行為很有自知之明。 趁虛而入很卑鄙無恥,黃蕓給了他一巴掌,命令他立即離開自己家,別再踏進(jìn)一步。 這種事發(fā)生在自己兒子身上令她蒙羞,維持體面最好的辦法就是私了,除了當(dāng)事人誰也不能知道。她警告溫亭如果不想鬧得撕破臉皮就別再來季家,別再找季之木,別提這件事。 溫亭挨了狠狠的一巴掌,臉頰火辣辣的,他恍恍惚惚走出季家大門,走了很遠(yuǎn)才回頭凝望這幢富麗堂皇的別墅。 黃蕓說的沒錯,只是就算她不說,他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這根本不是體不體面的問題,溫亭不想管面子,有這功夫不如關(guān)心很痛的屁股。 至于撕破臉皮,如果季之木對他毫無感覺,那么溫亭會自覺離開,變質(zhì)的友誼無法修復(fù),如果成不了情侶那就只能是陌路人,不至于鬧得人盡皆知,他和季之木都不喜歡這種高調(diào)。 溫亭跌跌撞撞回到家,他爸正躺在沙發(fā)看電視,他喊了一聲便把自己鎖在房間,呆滯地坐在床上回溯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感覺一切都魔幻得不像自己平淡無奇的人生。 洗澡時股縫間還粘著風(fēng)干的濁液,提醒溫亭這不是黃粱一夢,他真的和自己的好友上床了,后頸的標(biāo)記是最好的鐵證。 溫亭躺在床上回想人生的這十幾年,來來去去都是季之木的身影,假若季之木因這事與自己絕交,那么他十幾年的記憶是不是都要清零。 這個想法讓他茫然失措,翻來覆去睡不著,轉(zhuǎn)眼間天色已亮。 溫國安出門前看到溫亭的房門仍然緊閉,他敲了敲門,無人應(yīng)答。 推開一看,床上堆著一個巨大的鼓包,被子外只有一個黑色的發(fā)頂,他擰起眉,“你怎么還不去上學(xué)?不是要補(bǔ)課嗎?” 溫亭身上疊了好幾層被子,四月潮濕悶熱的天氣讓他悶出一身汗,但他依舊覺得冷,一張口聲音沙啞得只剩氣音,“爸,我好難受,你給我請假吧?!?/br> 放在之前,溫國安鐵定認(rèn)為這小子為了不上學(xué)又在扯犢子,但他走近一看,兒子的臉色異常難看,嘴唇蒼白,臉色發(fā)青,縮在被褥里瑟瑟發(fā)抖。 他把手貼過去探了一下體溫,驚呼:“哎呦,你怎么燒成這個樣子?!” “快起來爸帶你去醫(yī)院!” 溫亭渾身乏力不能動彈,他虛弱地拒絕:“我想躺著?!?/br> “你這這這”,溫國安急得焦頭爛額,匆匆出門,過了一會兒拎了一袋早餐和退燒藥進(jìn)來。 他輕聲說:“起床把粥喝了,再吃退燒藥。” 溫亭窩在被子里沉默地點(diǎn)點(diǎn)頭。 “要不要爸在家陪你?” 溫亭沉默地?fù)u搖頭。 “那你要記得把藥吃了,我給你請假,你就好好待在家里休息,哪都別竄知道嗎?” 溫亭悶聲答應(yīng)。 他聽見他爸邊出門邊叨叨“咋整成這樣”,門一關(guān),四周回歸清凈。 溫亭的腦袋一陣眩暈一陣清醒,力氣像被抽空了般躺到大中午,趔趔趄趄爬起身到廚房找水喝,一看老人機(jī),只有他爸發(fā)來的信息,他復(fù)了一條過去,那廂立馬打了過來。 “吃飯了沒?吃藥了沒?” “都吃了?!?/br> “感覺怎樣了?” “好多了?!睖赝ぐc倒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 溫國安威脅道:“吃完飯?jiān)偎粫海瑒e盯著那電腦打游戲,回來把你網(wǎng)線拔了。” “知道了!” 溫亭掛了電話,盯著通訊錄看半天,似是要看出花來,但短信欄空蕩蕩的,誰也沒來找,他盯著那個名字半晌,撇撇嘴把手機(jī)扔去一邊,回房睡覺。 吃過藥后緊繃的精神放松下來,他一覺睡到下午天色昏沉,饑腸轆轆,迷迷糊糊下床找吃的,一量體溫:37.8℃。好歹比早上降了一點(diǎn)。 溫亭踢踏著鞋子出門,雖然餓但沒什么胃口,拐進(jìn)一個小面館撮了碗清湯面,坐在窗邊打量天色。 傍晚時分,暮色昏黃,天邊一角暈開橙紅色的晚霞,猩紅燦爛。 溫亭再次看了眼手機(jī),來信一欄空空如也。 他盯著面前的碗靜默了很久,清湯寡水里漂著幾粒蔥花,一只蒼蠅停留在碗沿上,囂張地蹦了一圈。 溫亭起身出店,扎進(jìn)一旁的文具店買了張白紙和一支筆,沿著長街慢慢悠悠逛到季家后院。 恰逢放工時間,傭人不多,暮色又為他打掩護(hù),溫亭把白紙折成一架平頭飛機(jī),在機(jī)身上寫出三個字:“公園聊”后,鬼鬼祟祟爬上爬下挪到季之木的窗口,看也不看里面是什么狀況便把紙飛機(jī)送了進(jìn)去,心一橫眼一閉,攀下墻壁。 溫亭從后院的小門離開時注意到大門口的聲響,他繞了一圈躲到墻角,瞥見一個清秀的身影從車上下來,是陸清。 傭人們忙著上前迎客,把陸清帶入大廳。 溫亭看著看著,便有點(diǎn)懷念從前光明正大進(jìn)出季家的日子。 黃蕓再次進(jìn)房察看情況時發(fā)現(xiàn)地上多了一架紙飛機(jī),她撿起稍一打量,留意到機(jī)身上的字,頓時眉頭緊鎖。她快步來到窗邊左右一眺,并沒有看到什么人。 她走到床邊摸了摸季之木的額頭,依舊guntang,照這樣子還要再過兩三天才好,這是季之木第一次易感期,情況比她想象中嚴(yán)重。 盯著雙眼緊閉的兒子半刻,黃蕓把紙飛機(jī)塞進(jìn)開衫口袋,悄聲離開。 陸清在客廳端坐,見到黃蕓便輕聲說來找季之木,黃蕓沒有心思接待,只說了自家兒子現(xiàn)在不大方便,邀請人下次再來。 而后她把紙飛機(jī)交到傭人手里,交代他扔去外面的垃圾回收池,扔得越隱蔽越好。 她來到房檐下看了眼天空,輕聲向身邊的管家吩咐了幾句,便回了房。 溫亭坐在秋千上雙腳一下又一下地踢著地面,夜色漸濃,公園玩鬧的人各回各家,但他還沒等來要見的人。 一滴雨落到水泥地上,洇濕了地面,緊接著是更多的雨點(diǎn)砸落下來,溫亭連忙跑到一旁的廊檐下躲雨。 他緊盯著公園入口,那里不斷有人經(jīng)過,但無一走進(jìn)來,溫亭身旁唯有一盞昏黃的吊燈作伴。 他撿了根樹枝蹲在地上百無聊賴地劃著泥土,在冷雨中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又過了十分鐘,面前這片土地都要被自己涂涂畫畫滿了,溫亭撐起身打算挪到另一處繼續(xù)畫,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雙被雨打濕的皮鞋。 他抬眼,認(rèn)出來是季家的管家大叔,對方說:“你趕緊回家吧,他不會來的。” “為什么?” 管家搖頭。 “他還好嗎?” 管家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沖入雨里,遠(yuǎn)遠(yuǎn)的再次嚷道:“你回家吧!” 溫亭憤憤地把樹枝甩到地上,心想:招待一個認(rèn)識沒兩年的客人都不來見認(rèn)識十年的朋友,白眼狼!呆木頭!烏龜王八蛋! 他生完氣后站在原地低頭不動,嘴抿成一條線,抬手摸了下額頭,感覺又燒了起來。 溫亭靠在墻上盯著外面的傾盆大雨,心中涌現(xiàn)出一股被爽約的悲哀,眼見著這雨下個沒完,他賭氣般沖進(jìn)雨里,往家的方向奔去。 他抬手遮擋腦門,奮不顧身地跑,橫沖直撞地跑,像是要把氣一股腦撒進(jìn)雨里,任雨水沖散,這樣他就可以原諒季之木的失約。 溫亭咬牙切齒暗罵道:死呆子!你不見我,接下來一個星期我也不會見你!求著也不見! 剛罵完,溫亭被一股力量扯進(jìn)巷里,還沒看清人,眼睛就被一條黑布綁上,腹部硬生生挨了一腳。 他捂著肚子破口大罵:“神經(jīng)病??!你們誰啊?!看清楚人再打行嗎!” 面前的人粗著嗓門說:“看清楚了,就是你,溫亭是吧?” 溫亭頓時噤聲,他感受到被兩三個人圍堵著,便搖頭說:“確實(shí)認(rèn)錯了,我叫季之木?!?/br> 安靜的巷里霎時回蕩著放浪的笑聲,面前粗嗓門的人說:“你挺逗,可惜這回讓你不巧碰上了,透露給你吧,雇我們打你的人就叫季之木?!?/br> “神經(jīng)病……”溫亭說。 “不信算了,都別廢話,早點(diǎn)打完早收工!”那人朝其余人招招手。 溫亭被兩人用力摁趴在地上反剪手臂,拳腳實(shí)打?qū)嵉卦业阶约貉澈湍樕希а腊l(fā)出悶哼,掙扎著抬腿往身后的人踢去,被一雙腳用力踩住腳踝不能動彈。 挨完背部,溫亭被人反扣著手臂抵到墻上,身前的人抬起腳踩住他的腹部,順帶碾了幾下,那人扯住他的頭發(fā)說:“知道教訓(xùn)了吧,以后少得罪人?!?/br> 溫亭趁其靠近時對著他手臂奮力咬下去,死不松口,直到嘴里沾染上濃烈的血腥味。 那人一拳朝他腮幫子招呼過去,怒罵一聲:“狗來的!” 周圍的人變本加厲往他腹部踢打,拳腳相加,溫亭感覺腎臟都被打得移位了,他疼得弓下腰護(hù)住肚子,又被人鉗住肩膀被迫敞開胸腹迎接拳腳。 溫亭漸漸失去掙扎,他發(fā)著燒本就全身酸軟無力,更耐不住一群人接連不斷的拳腳,面前那人摁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道一松,溫亭便趴倒在濕淋淋的水泥地上,沒了聲響。 “行了!瘦不拉幾的,扛不住揍,別打死了惹麻煩。” 身上的拳腳盡退,就在溫亭以為這飛來橫禍總算要結(jié)束時,后頸卻被人用冰冷的利器抵上。 下一秒,后頸被人慢慢劃開一道豁口,溫?zé)岬孽r血順著傷口泂泂涌出,溫亭微張著嘴輕顫,他聚起力往身后的人踹去,那人似乎踉蹌了一下,又沖過來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群毆的人隨地上的水流向外散去,溫亭在雨中癱了許久,手臂才稍稍回了力氣扯下眼前的黑布。 眼前模糊一片,他鼻青眼腫地看著巷里的流浪貓,它正躲在廢紙箱里,向溫亭投以回望,只是眼神警惕,似是不敢靠近面前奄奄一息的血人。 暴雨毫不留情地砸到他身上,沖刷著他臉頰的泥和血,溫亭很確定沒有淚。 他并不難過,只是感到生氣和茫然,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席卷他全身,這是出生十八年以來他第二次如此無措。 第一次是母親去世,他為沒有mama的生活而感到茫然,他害怕命運(yùn)又毫無預(yù)兆地奪走他的至親。但當(dāng)時他遇上了季之木,目睹這個病弱的人變得健康,令他覺得無法預(yù)知的生活也可以變得可控。 現(xiàn)在他再一次陷入了茫然,陪伴他十年的好友眼見著不愿與他見面,捅破窗戶紙的友誼變質(zhì),卻偏離他預(yù)想的軌道,他開始思考沒有季之木的生活該是怎樣的。 溫亭發(fā)燒的身體在雨中漸漸被泡冷,生病只是令他全身無力,但眼下的狀況卻是連同精神也一并抽空。 他無法形容這種空前的乏力感,這讓他不知道生活該怎么繼續(xù)下去才好。 暴雨之中溫亭見到母親來接他,這么多年過去了,母親的容貌竟然依舊未變,她的手輕撫自己的臉頰,對他說,如果累了就閉上眼睛睡一會兒。 溫亭意識到原來自己是累了,于是他閉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