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聞人凌煜只讓八號送到了小區(qū)不遠(yuǎn)處的公交站，自己的衣服已經(jīng)穿戴整齊，絲毫看不出來剛剛在車內(nèi)有過一場激烈的運動。

    他轉(zhuǎn)身輕輕將車門關(guān)上，然后朝著車內(nèi)的人說道：“師父，那我就先走了?！?/br>
    他的臉色并不好，甚至有些發(fā)白。

    車內(nèi)的人從容不迫地朝他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從車窗里將他的領(lǐng)帶重新系了一下，“總是這么冒冒失失的，可怎么是好，一不小心就把我們之間的事情說出去……”

    聞人凌煜就這樣任由他系著領(lǐng)帶，他的腦海中回閃過一個問題。

    “師父……您和師娘打得賭是什么？”

    男人手上的動作明顯一頓。

    “沒什么，就是賭你會不會主動送上門來?！?/br>
    “就這么簡單？”

    “對的，就這么簡單。系好了?！?/br>
    88號最后整理了一下他的白色襯衫衣領(lǐng)，用手指磨平了上面的褶皺，又將手收回了車?yán)铩?/br>
    “你要記著，公司里面沒有幾個好人，不要付出真心，也不要什么話都跟他們講?！?/br>
    “那你是好人嗎？”

    “你覺得我是好人嗎？”

    聞人凌煜想起剛進(jìn)公司的時候，什么都不懂，是眼前的人一點一點帶上手的，從來沒嫌棄過他笨也沒有說他的各種不適，就算是出了錯，也沒有嚴(yán)厲的責(zé)怪和謾罵。

    他每次點開自己的朋友圈，發(fā)現(xiàn)他們過得并沒有那么好，抱怨工作出差，cao蛋的上司，還有一言難盡的同事，他突然覺得自己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覺得你是?！?/br>
    “我有老婆孩子，還跟你在這鬼混我是好人嗎？”

    聞人凌煜一時語塞，但是他覺得的好人與普通意義上的又有些區(qū)別。

    “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好人與壞人，你只是觸犯了道德層面的底線，如果有一個人平時做的都是好事，只有一次做了違/法的事，很多人就會覺得他是壞人，相反如果一直做壞事的人做了一件好事，他們就會覺得是浪子回頭。再說，師娘不是也……”

    “你很有意思，但是我很遺憾的告訴你，就算是你剛剛的理解，我也不是個好人。”

    “什……什么，你是說……”

    “知道的越多對你來說越危險，如果你能走到最后，你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包括獎金。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老老實實地參加比賽，不過是十五億，你再思考一下，可能會得到遠(yuǎn)超十五億的獎勵?！?/br>
    “師父，還能告訴我更多嗎？”

    “聰明的人知道當(dāng)作不知道，不聰明的人會一直追問到底，祝你好運?！?/br>
    男人將臉朝向前方不再理睬他，司機將車緩慢地開入車道中，匯入車流。

    聞人凌煜回到了那間一天只去一次房間，他感覺每一次踏入這片領(lǐng)域都會有無形的壓力負(fù)重在他的身上。

    金錢，欲望，社會地位，名望，他從沒得到過的東西就在這間屋子里緩慢地發(fā)酵。

    他停下腳步，關(guān)上那扇門，將自己與外界隔閡開來，紅色的粗壯水墨痕跡在8號的數(shù)字上打了一個嚴(yán)謹(jǐn)?shù)牟妗?/br>
    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來的那么驚險，特別是最后一幕，看見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女同事A充滿驚訝的眼神，看著他一絲不掛地躺在自己師父的身上，他想到這里，手里的簽字筆從手指之間掉落下來。

    他打開手機，里面的工作群還在若無其事地討論著一些項目細(xì)節(jié)，明明是下班時間，還這么卷，一個個都急不可耐地想在上司面前展示自己積極工作的一面。

    他在尋找那個熟悉的人，女職員A的名字。

    “沒有……？沒有！”

    手指快速劃過群內(nèi)的成員列表，沒有那位女同事A，他點開企業(yè)app的工作職位列表，得到的答案和之前的一樣。

    這位曾經(jīng)一直坐在他身邊，每天談笑的人，消失了。

    這不是最可怕的。

    群內(nèi)所有的同事就如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同事一樣，繼續(xù)在群里討論著自己的工作，冷漠到仿佛她從來沒有存在過。

    他想起自己的師父所說的，會有專人來處理，但是他不知道這個處理是指這件事還是這個“人”，還是說兩者都“處理”了。

    聞人凌煜開始覺得這間屋子里的溫度開始下降，四肢冰涼，那支掉在地上的紅色簽字筆還靜置在地上，他覺得這場游戲沒有想象中的簡單，最讓自己覺得愚蠢的是，他根本沒有追問懲罰。

    又或者說，當(dāng)他在追問懲罰的時候，對方巧妙地繞過了這個話題，沒有給他進(jìn)一步知道的機會。

    手機不適時宜地響起，是帶他的師父，今晚在車上和他顛鸞倒鳳的男人，只是他發(fā)來的信息讓這間房間又掩飾上了一層恐怖的氣氛。

    【人已經(jīng)處理完畢，明天你可以照常上班，你已經(jīng)不能再退出這場游戲了?！?/br>
    聞人凌煜的第六感警報開始作響，他覺得喉頭發(fā)緊，手機拿著卻不知要回什么，直到對方又發(fā)了第二條信息。

    【這條信息會在三秒鐘之后撤回，所以你只有這么一點時間看清楚我給你的忠告，就當(dāng)我們一開始的師父緣分和你今天讓我興致盎然的禮物。權(quán)力與地位越高的代號者，你和他們發(fā)生關(guān)系的時候就越危險，換句話說，單純的zuoai完全無法滿足他們，這也是為什么在游戲規(guī)則中特別說明了一條，要你去盡力滿足他們。】

    他的眼睛在這條長信息上停留了三秒，這場游戲沒有那么簡單，這十五億并沒有那么好拿。

    他開始在腦海中復(fù)盤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包括最后一次見到女職員A。

    “瀟總？”

    為什么會是瀟總。

    他的師父在項目組中的級別根本不夠別人叫他瀟總，并且他的姓，也并不是瀟字。

    聞人凌煜點開公司的人員名單，他的師父一直用的是別的名字，全名中也沒有瀟字。

    所以為了這場游戲，所有的代號者的身份，不，不止身份，就連姓名都是假的，如果今天司機沒有在情急之下叫出“瀟總?！彼膊粫氲竭@種地步。

    其他的參賽者去了哪里，他不得而知，也無法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去顧暇別人。

    “當(dāng)初玩出了人命……所以才……給代號者更新了游戲規(guī)則……”

    也就是說，這一輪他參加的游戲絕對不會出人命。

    聞人凌煜走出了那間房間，今晚沒有胃口，直接躺在床上一直到第二天天亮，這才發(fā)生了第二件讓他覺得可怕的事情。

    他通常不會在早上去那間房間，但是他昨晚的那支紅色簽字筆還掉落在地上，一直掛念著這個事情，有一點強迫癥的他推開了門。

    但是與他設(shè)想的不同，那支筆不在原來的地方，它居然出現(xiàn)在了桌子上，連筆蓋都是蓋好的。

    “怎么會這樣……”

    他開始查看這間幾平米的房子的細(xì)微變化，發(fā)現(xiàn)在墻上120個代號者的編號上面，44號用紅色的簽字筆打了一個叉。

    聞人凌煜很清楚，44號是他從來都沒有遇到的男人，所以他第一反應(yīng)是這間屋子有其他人。

    當(dāng)他把這四五十平的房子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其他收獲的時候，他想起這座出租屋的鑰匙，除了他只有那個人才有了。

    所以，大清早，聞人凌煜敲開了房東的門。

    “要死了啊，幾點鐘，你不睡覺我要睡覺的啊?！?/br>
    “你是不是拿著鑰匙進(jìn)了我的房間？還動了我的東西？”

    他指的動了的東西正是紅色墨水筆和代號者上的叉。

    房東顯然心情很煩躁，畢竟昨天打麻將輸了不少，凌晨才回來，本想著好好地睡個覺，卻被眼前的人擾了清夢。

    “動你的東西？你渾身上下有什么是值錢的？你的行李箱有現(xiàn)金還是珠寶首飾，我進(jìn)你的狗窩？”

    顯然對方說的是正確的，他的房間里并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再說如果要來盜竊一類的，也不會幫你把筆收好，墻上的這些符號和圈圈畫畫別人根本就看不懂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他被房東罵著回了自己房間。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讓他渾身一涼，他照例點開公司群，卻發(fā)現(xiàn)在聊天的對話框里，出現(xiàn)了一條昨晚沒有的信息，信息內(nèi)容讓他更加大吃一驚。

    【只有在這條平行世界線中，你才能活到最后。】

    發(fā)信人。

    是聞人凌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