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他從不存僥幸心理
時雋考慮再三,決定直接打電話給這兩個人。 首先是跟龍在田交易奧特曼卡片的“網(wǎng)友”沈石安。沈石安接到電話,聽說時雋的身份,第一反應(yīng)居然不是問龍在田的情況:“姓凌的畜生呢?沒死啊?” 時雋詫異道:“沒有。沈老板跟凌楓……認(rèn)識?” 沈石安冷哼了一聲:“這貨從小就是個畜生!怎么沒打死他呢?” “你們有過節(jié)?” “對呀。我家珍珠就死在他手上!他媽的小畜生!”沈石安聲音都提高了:“有一年春節(jié)他到他奶奶家來過節(jié),點了炮扔到我家貓舍里,把我珍珠炸的……他媽的狗養(yǎng)的缺德……” 時雋打斷他問:“是你給龍在田發(fā)李靜淵家的監(jiān)控片段?” “對呀?!鄙蚴策€挺驕傲似的:“我那天晚上看到姓凌的一瘸一拐在路口叫車,我一想,這貨又他媽不干好事!李老板都被他搞瞎了,他又來想干什么?我琢磨一晚上……這人是個混社會的,我這拖家?guī)Э诘?,肯定不能招惹他。第二天大早上,我就去李老板店里,從前臺電腦上把監(jiān)控拷出來了?!?/br> “為什么發(fā)給龍在田?” 聽到這個問題,沈石安突然笑了一聲:“這個……你大律師不是知道的嘛?他們兩個不是在談嘛?” 這下時雋也覺得有點好笑,群眾比兩個當(dāng)事人更早知道他們兩個在一起,但他還是追問:“你怎么知道他們在談的?” 沈石安又笑了:“這條街上哪個不知道?兩個人一天天的……我5歲的兒子都看得出來好不好?” 時雋心都快提到嗓子了:“最后一個問題,沈老板,龍在田知道是你發(fā)監(jiān)控給他的嗎?” “應(yīng)該不知道吧。我用我另一卡發(fā)的,不是跟他聯(lián)系那個微信的號碼。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誒?!?/br> 時雋掛斷電話后長出一口氣,這個雷算是排了。 盛白沙是龍在田研究生宿舍的新室友,兩人才剛認(rèn)識兩天不到,為什么要在關(guān)鍵時刻,如此及時、如此準(zhǔn)確地給他提供幫助?時雋不敢掉以輕心,電話接通后做了自我介紹,簡單說了下目前龍在田的處境。還沒等他發(fā)問,盛白沙自己先澄清:“我跟龍哥不熟的?!?/br> “那你為什么幫他p核酸檢測記錄?” 盛白沙“哎呦”了一聲:“他說走就走,讓我跟學(xué)院報備,結(jié)果學(xué)工處老師把我罵了一頓,怪我為什么不攔住他。我跟他不熟??!他一拳能打兩個我,我怎么攔他?學(xué)工處老師問我他去哪里,我只好直說又回Y市去了,但沒有說他去找‘男’朋友。那個老師說,他根本進(jìn)不了Y市,那邊會查核酸記錄的,沒4時核酸記錄,下了飛機(jī)就會被隔離。我真的是……龍哥大怨種了屬于是。我想他去都去了,再被隔離也太悲劇了,就幫他一下唄。” “你跟他不熟,為什么幫他?”時雋隱約覺得這說法并不通順。 盛白沙答道:“他是我室友啊,以后總得見面,反正舉手之勞嘛?!?/br> “你怎么知道他身份證號碼的?” “我瞎編的,檢查的人會細(xì)看嗎?我猜不會吧,只會看核酸的時間。誒時律師,p這個不違法吧?” “違法,但不犯罪,沒人這么閑來追究你。下次別p?!睍r雋心里大石落地,電話還沒掛斷,就沖小陳點了點頭。 盛白沙倒挺關(guān)心龍在田,一直追問他會怎么樣。時雋心情不錯,跟他耐心解釋了一番,最后,盛白沙說:“我覺得龍哥這屬于見義勇為,那個變態(tài)表哥死不足惜?!?/br> 小陳大松一口氣,時雋卻并不踏實。太巧了,這兩條彩信出現(xiàn)的時機(jī)如此恰當(dāng),彩信的內(nèi)容如此精準(zhǔn),最終卻又撇清得如此順理成章,完美得根本不像是巧合。但這是對龍在田有利的結(jié)論,他沒有必要質(zhì)疑,只能說服自己接受。 可這只能排除訴方打“事先蓄謀”的可能性,還有“爭風(fēng)吃醋激情犯罪”呢。時雋在這行干了這幾年,見過、聽過的離奇事多了,他從不存僥幸心理,更不會寄希望于對手的仁慈。訴方要打“激情犯罪”,就必須從案發(fā)當(dāng)時的情境入手,李赫的執(zhí)法記錄儀上的記錄,就成了關(guān)鍵。 才剛剛立案批捕,警方應(yīng)該還沒有開始偵辦,記錄應(yīng)該還在李赫手上。時雋立即聯(lián)系李赫,想第一時間拿到這份記錄,打個先手??衫詈账坪鯇λ∠蟛缓茫瑧B(tài)度極其官方,一口回絕了。 時雋沒辦法,只好聯(lián)系還在Y市的杜雨落,請他幫忙當(dāng)面去跟李赫交涉。當(dāng)天下午,李赫竟然親自給他回了電話。 “記錄我不可能給你,只能放給你聽,而且你也不能錄制?!崩詈照f:“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不過時律師你是聰明人,想必不會做一些以后不好相見的事?!?/br> 時雋都?xì)庑α耍南胛以趺慈堑侥懔?,說話這么難聽。 這時電話里竟然傳來杜雨落壓低的聲音:“誒我哥不會的,他有數(shù)?!?/br> 首先是一陣電流聲。 接著是李赫的聲音:“龍在田?不要亂動,聽我指示。聽懂點頭。120,平山路毓賢巷1號,一人昏迷,面部擊打傷,下體出血。李靜淵,請你穿上衣服,不要碰其他任何東西!” “他動不了!他被那個畜生下了藥!凌楓!這個畜生是殺人犯!”這是龍在田的聲音。 “120,平山路毓賢巷1號,一人昏迷,另一人神智不清喪失行動能力。這是誰帶來的?!” “是他!姓凌的畜生!是他害我!”這是李靜淵。 “別碰!指紋!”李赫大吼一聲。 李靜淵的叫喊聲帶著明顯的哭腔:“是他!這個畜生!他給我下藥,害死了我爸爸mama,和奶奶!他是殺人犯!把他抓起來!” …… 聽到這里,時雋突然“啪”地拍了一下大腿,站了起來。旁邊站著的小陳嚇了一跳,叫了聲“時律”。時雋雙手捧著手機(jī),瞪著眼睛一直聽到李靜淵被抬上救護(hù)車。 “哥,到這兒可以嗎?有用嗎?”杜雨落問。 “有有有!妥了這就!”時雋激動萬分:“正當(dāng)防衛(wèi),不存在過當(dāng)!” 小陳疑惑地看著他,他笑咪咪問:“你聽到了?是龍在田先說‘他是殺人犯!’李靜淵再說‘他害死我爸爸mama!’” “對呀,但你不是說,沒有證據(jù)嗎,凌楓可以改口……” “不不不,我剛想到,這跟凌楓改不改口沒關(guān)系!李靜淵是不是說過,他擔(dān)心凌楓告訴他真相,下一步就會殺他滅口?也就是說,李靜淵當(dāng)時認(rèn)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龍在田見到警察后第一時間指認(rèn)凌楓是殺人犯,也就是說,李和龍兩人見面后,李已經(jīng)向龍表達(dá)了這種擔(dān)心,那么龍也會認(rèn)為李很可能被凌滅口,對不對?” 小陳恍然大悟,猛吸了一口氣。時雋接著說:“只要龍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認(rèn)為’李的生命受到了威脅,他就有充足的理由進(jìn)行防衛(wèi)!這和凌究竟有沒有殺過人沒關(guān)系。即便凌自稱他騙李,但李信了,龍也跟著信了,他們都覺得凌是殺人犯,凌有可能殺李滅口,而且當(dāng)時李確實被凌用手銬和藥物限制了自由,看起來確實很像是在實施殺人,對不對?這就是正當(dāng)防衛(wèi)的依據(jù)!” 小陳激動地連連點頭,電話里的李赫突然低沉地笑了一聲:“呵呵,這4000塊錢一小時的咨詢費(fèi)花得真值。” *** 盛白沙掛掉時雋的電話,立刻懊惱得直捶腦袋。 說漏嘴了!他說“那個變態(tài)表哥死不足惜?!笨闪钘魇抢铎o淵的表哥這件事,并不是龍在田告訴他的,他本不應(yīng)該知道。龍在田根本沒跟他說過幾句話,怎么可能跟他說李靜淵的私事?希望這個時律師不要注意到這一點啊! 這事兒是那個神秘人告訴他的,他甚至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只知道他跟自己一樣,想暗地里幫龍在田。 夜里11:10,手機(jī)鈴聲準(zhǔn)時響起,又是一個不同的陌生號碼,盛白沙照例接了起來。 “今天有人找你詢問彩信的事了嗎?”依然是那個變聲器處理過的聲音。 “嗯,龍在田的律師打我電話,我按照我們商量好的告訴他了。但是……”盛白沙淺嘆一聲:“我說漏嘴了,我提了李靜淵的……表哥?!?/br> 對面沉默了片刻,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如果被問起來,你直接否認(rèn)?!?/br> “硬賴嗎?”盛白沙問:“說我沒說過?” “對,他的律師打給你,應(yīng)該并沒有錄音。如果是警方或檢察院打給你,一定要格外當(dāng)心,通話會被錄音,一個字都不能多說!” 盛白沙“哦”了一聲。 對面說:“你幫了龍在田一個大忙,按常理,他知道了,會感激你的。你就有機(jī)會跟他做‘朋友’了?!?/br> 盛白沙聽他這么說,突然悲從中來:“朋友……這才過去幾年?他根本不記得我。完全不記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