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Take me to chu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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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站在一片茫茫的大雪中。 純白、潔凈的大雪,與他見過的燼雪截然不同。 他伸開手心,接住一片六角形的雪花。雪花在他的體溫下迅速消融,留下一點冰涼的刺痛。 他在哪兒? 亞當記得他應該在嘗試救回弗朗西斯。 他漫無目的地在雪里走著,觀察著這里的一切。 尖頂?shù)慕ㄖ?、縮著脖子行走的路人、在路邊叫賣的小販。 這里有著與科羅拉類似的建筑風格,但絕不是他所熟知的科羅拉。 亞當拉住了一位路人,禮貌地問路,然而那位路人卻像是視而不見,只管走自己的路。 亞當沒有氣餒,繼續(xù)左顧右盼,試著在行人中找到弗朗西斯。不知為何,行人的臉在亞當眼中都是模糊的,像幼童隨意用蠟筆涂出的色塊。 他逆著人流走,不久走到了城門處。他聽到了門衛(wèi)士兵的竊竊私語:“要不要把這個小孩趕走?”“他看起來很臟,旁邊還有個尸體。我可不想干這活,還是等長官命令吧?!?/br> 他順著守衛(wèi)目光的方向望去。 城門外,跪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孩童。他的肩膀和四肢都從一件過于寬大的男人衣物中露出,在大雪中凍得通紅腫脹。鼻涕眼淚都凍干在他的臉上,睫毛上也結了一層薄薄的霜花。他已經(jīng)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睜著一雙渾渾噩噩的眼,把身旁女人的手捂在自己胸口,想借那一點熱氣給女人取暖。 周圍路過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孩童像是看到了希望,連忙跪著爬到老婦人身旁,哀求道:“好心的夫人,你能帶我mama進城看病嗎?我沒有錢,守衛(wèi)又說我mama有病,不讓我們進去。求求您了,夫人,求求您幫幫我可憐的mama!” 老婦人有所觸動,走到女人身邊。只看了兩眼她就搖搖頭,嘆著氣說:“孩子,我?guī)筒涣四?。你mama……已經(jīng)死了。” 孩童呆愣在原地,看著老婦人歉疚地遠去。他似乎不敢相信半小時前還呻吟著喊自己痛的母親,怎么轉眼就斷氣了。 他搖著母親的手,喊著:“mama,mama?” “mama,醒一醒!” “mama,mama!” 亞當走到孩童身邊,想看看女人是否還有救。 女人干瘦得像一具骷髏,臉上的皮膚松垮地掛在高聳的顴骨上。她塌陷發(fā)青的眼窩和深凹的太陽xue,無不向人闡述著被疾病折磨的苦痛和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如果她不瘦得那么嚇人,單看五官,應該曾經(jīng)是個漂亮女人。 她裸露出的肢體上,星星點點地爬滿了紅色斑疹,有些已經(jīng)潰爛成小小的白圈,與蒼白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正如雪地中綻放的艷紅梅花。 亞當認得這種病。在酒窖里,這種病曾經(jīng)殺死了許多妙齡的女人。 這是梅毒。 他確信自己救不了這個女人了。惡疾纏身,又飽受饑寒交迫,她早已內(nèi)虛外耗,油盡燈枯。此刻才死,只怕也是放不下她的孩子。 她令亞當想起酒窖里那些走投無路、年老色衰的妓女。 亞當嘆了一口氣。他伸出手,想為孩子擦去臉上的臟污。撥開孩子額前許久未修剪的深褐色頭發(fā),他愣住了。 那雙玻璃珠子一樣的綠眼球,高聳的鼻梁和無血色的雙唇,一切都似曾相識,只不過都小了一號。 亞當試探地叫了聲:“弗朗西斯?” 小弗朗西斯沒有理睬他,只是執(zhí)拗地呼喊著“mama”。 亞當這才意識到,他大概是在弗朗西斯的某一段記憶中。弗朗西斯這時候的記憶中沒有他,因此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好無奈地坐在小弗朗西斯的身旁。 忽然間,一把黑色的傘撐在了小弗朗西斯頭頂。 小弗朗西斯抬頭望去,撐傘的是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穿著深色的斗篷和長袍,面容與成年的弗朗西斯有三分相似,唯獨一雙綠瞳如出一轍。 他蹲下身,捏住小弗朗西斯的下巴,仔細尋找著弗朗西斯臉上與他相同的輪廓。隨后他發(fā)問:“你多大了?” “十二歲?!毙「ダ饰魉褂行┪窇帧_@個男人給他一種不近人情的恐怖感。 “年齡也對得上。你叫什么名字?” “羅耶爾……” 男人瞳孔一震。羅耶爾正是他的中間名。 小羅耶爾鼓起勇氣,跪著向男人乞求:“先生,能不能請你救救我mama?她生病了,我沒錢替她看病……” 男人只看了一眼女人的尸身,就嫌惡地扭過頭。這副殘軀與他印象中的女人相去甚遠。 他皺著眉說:“她不是你mama,只是一個下賤骯臟的妓女。” 小羅耶爾沒想到男人出言侮辱mama,雖然男人說的話并不全錯。他確實是一個妓女的兒子。 他想反駁男人,又怕惹怒了男人,只能更低聲下氣地給男人磕頭:“先生,不管怎么樣,求您發(fā)發(fā)善心吧……” 男人一腳踢翻了小羅耶爾。 “站起來!”他命令道,“現(xiàn)在,我給你兩個選擇。跟我走,我會派人埋葬這個妓女;或者和你的好mama在這里繼續(xù)等人發(fā)善心,直到你也一起凍死?!?/br> 小羅耶爾愕然,以至于忘了疼痛。男人的話給了他希望。他緊張地問:“去哪里?” “修道院。記住,從此以后你不是妓女的兒子,是我在城外收養(yǎng)的孤兒。你也不叫羅耶爾,叫丹?!?/br> 男人轉身就走,羅耶爾站在原地。他回頭看著母親,直到看到有人來把母親的尸身抬走,才抹了一把眼淚,踏著風雪,慌忙跟上男人的腳步。 他走在男人的影子里,怯懦地問:“先生,您怎么稱呼?” “我姓格列高利,你應該和明都的所有人一樣,稱呼我為——主教大人?!?/br> 亞當追尋著兩人的腳步進城。兜兜轉轉,他來到了修道院。透過修道院的玻璃窗,他看到了一個少年版的羅耶爾——不,現(xiàn)在應該叫丹。 貴族家的孩童通常十歲之前就會進入修道院學習,而丹既不是貴族,入學年齡也超過同學,自然受到了同學的排擠與嘲笑。 丹并不在意。 和他從小遭受的惡意相比,修道院同學的惡作劇簡直說得上天真,至多也不過是往他的湯里放條蟲子、在他的桌子上寫下侮辱的話。而那些侮辱的話,和他聽過的窮人之間的謾罵相比,也堪稱文雅,翻來覆去也不過是“孤兒”、“野狗”之類的詞語。 丹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再次翻開,熟讀著關于忍耐與節(jié)制的教誨。他的指尖在墨水印刷的禱言上微微發(fā)燙,就像與之產(chǎn)生了心有靈犀的共鳴。 他擁有高貴的血脈和低賤的出身。他異于常人的敏銳讓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和格列高利主教的相同之處。盡管主教刻意抹去了他們之間的關聯(lián),丹還是推算出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是格列高利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按理說,主教應該保持終身的純潔來侍奉神明。丹無疑是格列高利的污點,他一輩子都不該與格列高利相認,也不可能享受到分毫的父子之情。 或許是出于年歲漸長而想要后代的人倫之情,或許是出于遺棄孩子而長年積累的愧疚,格列高利找回了這個本不該找回的私生子。 他于情感上的確是個孤兒,但他并不孤單。 他自認是神的孩子。光陰神的教誨于他,已成了人生的信條;他的家,就存在于光陰神的神國。 他把合在胸前,反復向光陰神訴禱著他的崇敬與堅持。信仰幫助他度過單調(diào)寂寞的修道院生活,他也將修行視為自己終身的目標。 亞當推開修道院教室的門,眼前卻驟然出現(xiàn)一片墳地。 今天是修道院學生集體為亡者祈福的日子。他們來到了明都城外最大的公墓,這里埋葬著許許多多有名的、無名的亡者。 祈福儀式結束后,丹在墳地間走走停停。他越過那些裝飾華麗有頭有臉的墓碑,朝后方一堆孤寂荒涼的墳冢走去。 這里東倒西歪地插著許多雜亂的墓碑,大部分都沒有名字。墓碑的主人是流浪漢、罪犯、妓女、乞丐,他們掙扎著過完一生,然后潦草地被埋葬。 丹行走其中,細細地尋找著。有不少墳頭上都長滿了雜草,墳堆連成一片,墓主們像住在生前擁擠的廉租房里一樣,在土地下親親熱熱地做了鄰居。 他的目光被一個墳頭吸引。墳頭上,靜靜地盛開著一束鈴蘭。白色的鈴鐺般的花朵在風中輕搖,搖出一陣細碎的香氣。 他記得這種花的另一個名字——“圣母之淚”。 他蹲下身,擦去木制墓碑上的灰塵。墓碑腐朽得嚴重,但還能看清上面刻著的唯一的一個字母,M。 M是瑪麗的開頭,也是mama的開頭。 不知為何,丹堅信這個墳墓就是他母親的墳墓,雖然瑪麗是明都最常用的女子名。 “丹,你怎么還不走?” 隨行的嬤嬤找來了,她催促著這個落單的少年。 丹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異狀,于是掐下那棵鈴蘭,向嬤嬤展示:“我找到了一朵很漂亮的花?!?/br> “好了,別貪玩,快走吧?!?/br> 丹從胸口取出一直隨身攜帶的,打開其中的一頁,將那朵小而白的鈴蘭仔細夾在書中。 嬤嬤忍不住好奇:“夾在書里它很快就會干死了,為什么不拿回去用水養(yǎng)著?” “生命都是短暫而脆弱的,即便養(yǎng)在水中,也不過多活幾日。只有在信仰中,它才會得到永恒?!?/br> 書頁迅速吸干了鈴蘭新鮮的汁液,它將在一條條墨水書寫的清規(guī)戒律間干燥永生。 亞當繼續(xù)跟上弗朗西斯,走入他的下一段記憶。 修道院的畢業(yè)典禮上,丹昂首站在演講臺上,接受此時已成為教皇的格列高利親自授予的紅綬帶。 “如諸位所見,丹在神術測驗中表現(xiàn)出遠超常人的信仰與決心,成為五十年間第一個能夠施展高階神術的畢業(yè)生。作為嘉獎,他將獲得‘神之子’的稱號,以及代表此榮譽的紅綬帶?!?/br> 格列高利一頓,“經(jīng)由教皇廳商議,賜姓弗朗西斯!” 臺下一片肅靜,偶有一兩聲異議也立刻被壓了回去。丹的表現(xiàn)配得上一個貴族的姓氏,在他成為高階神術師的那一刻開始,沒有人敢再叫他“孤兒”或者“野狗”。他憑借自己得到了與貴族同學們一樣的出身。 格列高利知道自己押對了。找回羅耶爾的那一年,正是他角逐教皇位置最激烈的時候。他雖有勝算,卻未雨綢繆地擔憂起成為教皇之后的問題。 競爭教皇時,所有候選人都是彼此的對手,但塵埃落定后,落選人的對手就只剩一個,那就是新晉的教皇。 所以他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優(yōu)秀心腹,一個絕不會背叛的繼承人。 只有血緣帶來的關系,才是最穩(wěn)固的。 弗朗西斯沒有辜負格列高利的期望,他做到了,甚至比格列高利想象得更出色。弗朗西斯將會是他穩(wěn)定權力的錨,并最后從他手里接過教皇的位置。 這些弗朗西斯同樣心知肚明。 記憶再次流轉,眼前景象變?yōu)榱烁ダ饰魉沟募用醿x式。 他身穿紅色法袍,半跪在地上,任憑格列高利將冠冕戴在他頭上。與18歲時從修道院畢業(yè)一樣,除了過輕的年齡,他在明都擔任神術師時刻苦的修行、堅韌的心性和高超的神術折服了所有人,沒人質(zhì)疑他是否配得上這項殊榮。 儀式后結束后,當人群散盡,弗朗西斯依舊留在原地。 格列高利撫摸著弗朗西斯頭頂沉重冰涼的華麗冠冕:“我知道你有話說?!?/br> “為什么是我?科羅拉城還有合適的神父,他們等待成為中樞主教的時間已經(jīng)太久了?!?/br> “為什么不是你?你覺得自己配不上嗎?你覺得自己不如他們優(yōu)秀嗎?” 弗朗西斯沉默著搖頭。 “那是因為什么?” 弗朗西斯繼續(xù)沉默。 “你不好意思說出來嗎?好,那我替你說。你疑心是我偏袒了你,因為我們之間的關系?” 聽到格列高利說出這一點,弗朗西斯把頭低得更深,仿佛遭遇了羞辱。 “不錯,我承認,我的確動用了一點點權力,讓教皇廳優(yōu)先選擇你?!?/br> “這不公平!” “這很公平,弗朗西斯。世間永遠充滿不公平,物有天差地別,人有高低貴賤,哪怕是神,恐怕也做不到絕對的公平。公平是勝利者說給失敗者的童話?!备窳懈呃┮曋ダ饰魉?,像是嘲弄一個無知的孩童。 “不,死亡就是絕對的公平。無論怎樣權勢過人,富貴滔天,沒人能逃得過死亡。有罪者降入地獄,無罪者升上神國,死后我們將得到永恒的公平。”弗朗西斯反駁道。 “傻孩子,”格列高利喟嘆,“我或許不如你這樣信仰堅定,也對神的國度無所知。生前哪管身后事,所謂死后神國只是經(jīng)典中記載之說,我又怎么能認定真假?期望死后享福,不如活著的時候爭取能獲得的好處。我倒覺得,神國是哄騙底層人的話。如果沒有這個盼頭,他們又怎么會認命?” “你身為教皇,卻說出這種瀆神之語!”弗朗西斯抓住格列高利的袍子,神情激動。 格列高利不為所動:“你要告發(fā)我嗎?” 弗朗西斯緩緩松開手。 “這就是我為什么要讓你去當主教。你的性子太固執(zhí),這有助你修行,但也會害了你。過直的樹,風雪來的時候總是最先折斷。統(tǒng)領教會并不是只會修行就行,你需要放下自己過多的道德感,學著去做你不屑的事情。我想要一個領導者,而不是一個圣人?!?/br> “……我知道了?!?/br> 身邊景物迅速變換,這一次,亞當看到的只有弗朗西斯一人。 他跪在一個偌大的教堂中央,形單影只。一尊巨大的光陰神塑像佇立在弗朗西斯面前,俯視著弗朗西斯。 “我辜負了教皇大人的期望,但我不后悔?!备ダ饰魉箤χ怅幧袼芟褫p聲說,“我本應立刻回到您的身邊,但似乎有什么東西牽絆著我,讓我沒辦法安心離去。至高的光陰神贊德,請您告訴我,我還有什么罪孽沒有贖清嗎?” 光陰神神像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凝視著弗朗西斯,背后日輪金光閃耀:“你已盡力,無需再想人間繁雜諸事?!?/br> “現(xiàn)在,什么都不要想,到我的身邊來,孩子?!?/br> 弗朗西斯如釋重負,他起身一步步朝光陰神神像走去。 忽然間,他的腳步停滯不前。 一雙手,從背后環(huán)住了他的腰,阻止他繼續(xù)前進。 “不要走,弗朗西斯?!?/br> 弗朗西斯全身一震。 “我找了你好久。從你十二歲開始,我在你的記憶里不斷找你,好不容易才找到現(xiàn)在的你。弗朗西斯,為了我,留下來,好嗎?” 那雙微微顫抖,又緊抱不放的手臂,化作一把重錨,將弗朗西斯沉入無邊情海里,無法寸進。 那是他親手救贖的男孩。 那是他放心不下的男孩。 那是他的。 亞當。 “終于找到你了,小老鼠。” 光陰神的神像倏然開口,弗朗西斯一驚,下意識將亞當護在身后。 亞當卻主動從他身后走出。 “我要帶走他,贊德?!?/br> “你帶不走他?!惫怅幧衲换卮穑澳阏J為你有本事從神明手上帶回靈魂嗎?” “我偏要試一試?!眮啴敵怅幧裉翎叺匾恍Α?/br> 剎那間,光陰神神像背后的日輪光芒大綻,教堂的地面被替換成日晷的晷面,晷針投下的倒影不偏不倚與弗朗西斯和亞當重合。弗朗西斯僵直在原地,像是一座栩栩如生的蠟像。 “時間停止嗎?”亞當饒有興致地走出晷針的陰影,“光陰神親自施展的時間停止,連意識世界也能干涉呢。這樣也好,免得弗朗西斯阻攔我?!?/br> “可惜,神術對我無用。” 光陰神神像右臂前伸,一只巨掌挾狂風呼嘯而來,像拍打一只蚊子一樣,誓要將亞當抹滅在掌下。 亞當只伸出一根手指,就輕輕接住光陰神的巨掌。他的眼眸盡染深幽,那是他能力全開的征兆。 “異端之人,你身上散發(fā)著舊世界的臭味?!?/br> 光陰神訝異于亞當?shù)膹姶蟆R娨粨舨蛔嘈?,他隨即伸出另一只手掌,鋪天蓋地朝亞當壓去。 亞當沒有再做抵擋,他輕嘆一聲,一滴黑色眼淚從他晦暗無光的眼眶中垂落。 黑淚滴落晷面的瞬間濺起無數(shù)黑色液體,粘稠而邪異。那些黑液有意識般翻騰泛濫,朝光陰神神像席卷而去,從腳踝一路纏上了光陰神宏偉燦爛的身軀。 “破!” 言出法隨,光陰神被亞當擋住的那只巨掌砰然破碎,另一只沒來得及揮下的巨掌隨著向上攀援的黑液的侵蝕齊根斷落,在黑液蓄成的潭水之中不見蹤影。 黑液肆虐腐蝕光陰神神軀,光陰神神像就如烤盤上的奶油一般坍塌融化。在被黑液完全吞沒之前,一道飛光遁出神像,朝天外飛去。日晷碎裂崩塌,幻境搖搖欲墜。 弗朗西斯從僵直中恢復,他驚訝而憤怒地望著四周,不敢置信:“亞當,你做了什么?!” “我們回家吧,主教大人?!?/br> 亞當抱住弗朗西斯,在弗朗西斯反應過來之前,他們就一同陷入黑潮之中。 四周的一切都冰冷而黑暗,唯獨亞當?shù)纳眢w散發(fā)著溫度。 弗朗西斯忍不住抱緊了亞當?shù)纳眢w。rou體緊貼的感覺,讓他回憶起那個為亞當做浸水禮的夜晚。潮濕、危險、緊張,卻又吸引著他無法自拔,每每在夢中重現(xiàn)。他魂牽夢繞,插翅難逃。 于是他便在這誘人的危險中不斷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