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潤的工作遠比想象中忙碌，節(jié)后他幾乎每天都在加班，偶爾休息的時候會對著手機發(fā)呆，他與何銘的聊天記錄停在了許嘉潤發(fā)出的我到了三個字。

    雖然許嘉潤跟許多人上過床，卻從來沒有談過什么狗屁戀愛。

    當(dāng)然他肯定是收到過表白的，許嘉潤很擅長對付這些，他通常會淺淺笑一下，然后低下頭說：

    “對不起，我不適合戀愛?！?/br>
    許嘉潤把那晚自己的發(fā)揮失常歸結(jié)于沒有第一時間回絕何銘，自己好死不死在重要的時刻累暈了過去。

    重來一次的話，他有自信更自然地應(yīng)對，起碼他們不會......但不會什么呢？

    許嘉潤午休的時候透過落地窗望向外頭，何銘說他的公司也在這里，那他們此刻離得不遠。他可以給何銘發(fā)個微信問問對方在哪，然后約他出來認真地說些話。

    可是許嘉潤明白，就算他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最終的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他拒絕了何銘。拒絕一個人的告白，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方式，效果都是一樣的，就是不再來往。

    所以他們現(xiàn)在該是陌生人了嗎？

    許嘉潤有些迷茫，幾次入睡前心臟里仿佛都灌進成噸的海水，酸澀腫脹。

    喬書是在圣誕節(jié)后一周回來的，許嘉潤在周六的傍晚接到了他的電話。

    “喂，起了嗎？”?

    “干嘛啊？”

    “出來吃飯，我給你帶了禮物?！?/br>
    許嘉潤打車去了喬書發(fā)的地址，是個酒吧類型的餐廳。

    “給?！?/br>
    喬書獻寶一樣從旁邊座位拿起一個看起來還不小的黑色盒子，臉上是按捺不住的得意。

    “你肯定喜歡，寶貝。”

    許嘉潤將信將疑地接過東西，拿起桌子上的餐刀劃開膠帶，往里看了一眼。

    “我真想捅死你?！?/br>
    盒子里是一個按摩棒，雖然看上去就很高級。

    “啊，為什么？”

    喬書剛下飛機，面色還有些疲憊，他不解地給自己倒了杯水，榆木腦袋里怎么也想不通許嘉潤為什么又不開心了。

    吃飯的時候兩人聊了很多，喬書一個勁在說自己滑雪有多帥，震驚了三四五六七八個滑雪教練，許嘉潤一邊吃一邊聽，偶爾發(fā)表兩句意見。

    “喬書，談戀愛什么感覺？”?

    許嘉潤yong叉子搗著盤子里最后一根薯條，沒有抬頭。

    喬書正眉飛色舞地說到那邊的男的屁股都很翹，冷不丁聽見許嘉潤如此認真的一問，瞬間抿了抿嘴閉上了。

    他是談過幾次戀愛，許嘉潤都知道，他們之間沒有秘密。

    餐廳里放著很老的英文情歌，氣氛恰到濃時，喬書神情卻有些奇怪：?

    “你問這個干什么？”?

    許嘉潤把最后一根薯條放進嘴里，抬眼：“好奇，問問?！?

    “如果是因為寂寞隨便在一起的戀愛，很無聊，浪費人生?！?

    喬書的表情突然顯得有些冷漠：“要是有真心的戀愛，往往都很丑陋不堪?！?/br>
    “為什么？我看你蠻開心啊?！?/br>
    許嘉潤回憶著喬書高中戀愛的幾次，對方都是張揚漂亮的男孩子，兩個人站在一起很耀眼，像是電視里的泡沫偶像劇。

    “不，你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嫉妒，不安，自卑都會涌出。你會越來越扭曲，希望對方能給你回應(yīng)，即使是憤怒和失望，甚至希望他沒有你會變得悲慘可憐。”

    “你覺得這樣扭曲的關(guān)系好嗎？”

    幾乎不到一秒，喬書又換上了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笑嘻嘻地說：

    “不如兄弟送你的按摩棒，真的?！?

    許嘉潤看了看旁邊的盒子，罵了句腦殘。

    其實許嘉潤不是沒有喜歡過別人，只是那段暗戀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

    “怎么，有人和你表白了？”

    喬書切著自己面前的牛排，一邊嚼一邊問。

    “沒有?！?/br>
    許嘉潤握著手里的手機看向窗外，天空又開始飄雪了。

    吃完飯后喬書家的司機不知怎么把車開來了，喬書非要拉著許嘉潤去star　gallery。

    “我不去，我要回家睡覺?！?

    天地良心，自從實習(xí)以后許嘉潤世俗的欲望都變淡了很多，加之這幾天他心里亂如麻，壓根沒有那方面的心思。

    “哎呀，哥們回來了，給接個風(fēng)?！?/br>
    最終許嘉潤還是被他拖來了，但進去之后許嘉潤只是坐在那坐著，催喬書趕快選個順眼的帶走，自己好回去睡覺。

    喬書說是自己要來，卻一直在幫許嘉潤物色，一會給他指這個問帥不帥，指那個問行不行。

    “說了我不做，你別管我?！?

    此時一個男人走到許嘉潤邊上，很禮貌地邀他去喝酒。

    “誒，他去?！?

    喬書笑嘻嘻地推了許嘉潤一把，許嘉潤順勢倒在男人身上。他只好站起來，想去喝杯酒也沒什么，沒想到這個男人也是搞金融的，和許嘉潤專業(yè)對口，兩個人聊得還挺開心的。

    再抬眼時，喬書已經(jīng)不在了。

    “所以呢，你晚上來這做什么？”

    男人笨拙地想將談話拉回主題，文質(zhì)彬彬的氣質(zhì)也變得浮躁俗氣起來。

    許嘉潤透過他看到了墻上的時鐘，一瞬間有些恍惚，進而感到無趣。

    他想起何銘幾次同他求歡時，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像被點燃了，毫無理智地就要跟他滾到一起去。

    怎么說的來著，何銘一會兒問許嘉潤想不想要自己cao他，一會兒上來就是我想睡你，要不就是色誘，很直接也很有用。

    許嘉潤又想起來，那天走的時候，他沒見到何銘說要給自己看的那盆花。

    天竺葵不能挨凍，那晚許嘉潤一只腳邁進公寓就覺得溫暖。

    “抱歉，我要走了，困了。”

    許嘉潤轉(zhuǎn)身離開，聽見身后男人低罵了一句。

    太低級了，虧得許嘉潤剛才覺得自己聊得愉快。

    他扔了面具獨自一人下到一層，推開門的一瞬間，寒冬的風(fēng)拍在他臉上，他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夜晚有些寂靜的寬闊道路上，他走到路邊掏出手機準(zhǔn)備叫車，短短十幾秒里卻感受到了一股十分炙熱的視線。

    許嘉潤抬起頭，何銘靠著車，修長性感的手指間夾了根煙，正直直看著他。

    他們對視了幾分鐘，期間路過了好幾輛車。每一次視線被遮擋住，下一秒他們依舊都沒有移開目光。

    何銘吸了口煙，終于抬頭看了看飄雪，穩(wěn)穩(wěn)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許嘉潤最終還是走向了他，裝作很隨意地說了句：

    “不上去嗎？”

    何銘把視線移回他身上，放下拿著煙的手，淡淡道：

    “我在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給了看門的十萬塊，說看到你了打我電話，他早認得你了?！?/br>
    何銘又吸了口煙，吐出煙圈，“前段時間給的?！?/br>
    許嘉潤一時語塞，雪花落在他的發(fā)旋上，冰冷的氣溫下他的耳朵很快就有些凍紅，難得顯得乖巧。

    “本來沒想來的，畢竟都被甩了?！?/br>
    他們身后響起一聲巨大的汽笛聲，一個司機實線變道差點釀成車禍。

    “你他媽會不會開車！”

    叫罵聲從身后傳來，許嘉潤抬頭看著面前男人挑不出一絲毛病的臉龐，想糾正他的用詞，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

    “看我干嘛，回去吧，我等會也走了?！?/br>
    何銘低眼，視線聚焦在許嘉潤有些干燥的唇上，半晌又看向別處。

    “你喜歡我？”?

    許嘉潤第一次問別人這樣的話，顯得愣愣的。

    “大概?！?/br>
    這是什么回答，許嘉潤不懂，但他能看出何銘并不開心。

    “你話好多，我自己犯賤行不行，沒準(zhǔn)我舍不得那十萬塊呢？”?

    何銘說話時一點表情也沒有，他把煙掐滅了扔進垃圾桶里，最后看了一眼許嘉潤：

    “早點回去，不送你了?！?

    車子開出了很遠，許嘉潤站在原地沒動，覺得心里堵得慌。

    高中的時候，許嘉潤暗戀過一個老師，每次在學(xué)?？匆妼Ψ骄蜁奶铀?，他知道那是喜歡。

    但是沒人告訴他，他因為何銘已經(jīng)失眠了許多個晚上，剛才看到男人一個人離開的樣子他心臟抽疼，直到此刻臉快被凍僵了都邁不動腿。

    許嘉潤的毛呢外套上掛著許多雪花，他不是笨蛋，他自己也能想得出來，這也是喜歡。

    一片寂靜中，他伸出凍得有些皴的手打開微信，僵硬地打了幾個字：

    “戀愛吧，何銘。”

    可是許嘉潤知道，自己的人生關(guān)于愛的故事都是沒有結(jié)局的，沒有結(jié)局的故事也就不存在開始，可他現(xiàn)在心跳得太快了，像是不打出這幾個字就會死去一樣。

    按下發(fā)送的那一刻，許嘉潤聽見命運的齒輪轉(zhuǎn)去了相反的方向，他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也不知道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