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妥協(xié)(1)
書房陷入一片寂靜,黑沉沉的色彩仿佛染上了腐敗的氣味。 裘章坐在桌前,腳邊躺著四分五裂的手機軀骸,臉色蒼白得融入不進暗沉的書房里,像杵立其中的厲鬼。 他怒瞪著眼,耳邊好似還回響著裘尋傅對他的宣判,他無力動彈,如同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魚rou。 很快,這個宣判就到來了。 一門之隔,樓下轟然炸開吵鬧的尖叫罵喊。 尖利的吼叫刺進他的腦髓里,將他推到了懸崖邊緣上,想要讓他斷骨爛rou,裘章眼底猩紅一片,明明知道不能管這些事情了,卻一再難以忍耐了,心頭突突直跳,大步地沖了出去。 他站在樓上,混亂的人群眾他一眼就看到了裘尋傅,裝扮得猶如可憐又柔弱的小白花般的裘尋傅。 裘章猙獰著臉,大腦不受控制地拋出不斷被人侵犯的回憶,如同海水一樣涌現(xiàn)在他眼前,他的耳邊好似響起急促的呼嘯聲、喘息聲、rou體拍打的聲音,黏膩情色的聲音在他的腦中不停放大,聲音之大,灌滿了他的神經(jīng)。如同整個大廳都回蕩著他們zuoai的聲音,他痛苦的呻吟。 裘章的靈魂轟的一聲被劈成了兩半,驚悸得像個死人。 但一剎那后,他的神經(jīng)立即猛烈地抗拒。他的眼睛直瞪著,大口地喘著氣,一陣怒火像亂箭一般直攢心頭,裘章全身都發(fā)抖了。他鐵青著臉,咬緊牙齒從樓梯上疾走而下。 釘住了裘尋傅的虛偽至極的臉孔,繃緊拳頭,沖下了樓梯,使盡全身力氣對著裘尋傅的臉就是一拳。 砰的一聲,裘尋傅轟然倒地。 這突如其來的一拳,讓他們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怒罵的話停在嘴邊。 裘尋傅歪倒在一邊,勉強地扶著墻立起來,半邊臉火辣辣的刺疼著,他摸了摸嘴角,便看見自己的指尖沾上了血。裘尋傅輕哼了一聲,抬起頭來,沒有任何阻礙阻擋,他立馬看到了他那目眥盡裂的父親,他勾起嘴角像是十分歡愉地笑了笑,喊出聲來:“爸……” 裘章氣急敗壞,臉上的肌rou狠狠地抽動了幾下。這個畜生,這個畜生現(xiàn)在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在他還要再出手的時候,一旁的裘余松趕忙攔住了他,石塊般硬邦邦的拳頭落在家裘余松的小臂上。 裘余松悶哼一聲,他的臉色看起來比他們幾個也好不到哪里去。裘尋傅跟他在一通電話里談過,說定雙方各退一步便說好了。但裘尋傅說目前的他的條件是只想回到裘家,這明擺上的便宜,誰不想要,但很快,在裘余松一閃而過的欣喜之后,便感到不快和惡心,裘尋傅想留在裘家,只不過是想讓他們都不好過罷了。 在大廳中陷入了氣壓沉悶的僵局里,周婧華縮著身子忍不住發(fā)抖,這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卻在……情理之中,她盯著這一切控制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裘尋傅看著戲劇性的一幕,覺得有些滑稽可笑。他看到周婧華哭的稀里嘩啦的模樣,雖然心中嗤笑不已,但臉皮上還是掛滿溫和至親至愛的深情,“媽……對不起……” 如今裘陸也回來了,面目扭曲地瞪著眼睛,便想要毆打裘尋傅著虛偽至極的嘴臉。 一直沒有出聲的裘老爺子坐在一旁,鐵青著臉,見到即將發(fā)生的混亂,他重重的杵著拐杖,大聲的敲打著地板,僵硬地說“你個畜生,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是要毀了裘家的產(chǎn)業(yè)嗎!你……同我們本該是一家人,你卻用這些齷齪的手段把我們往死里弄,我這把老骨頭你也不放在眼里了,我留不住你了,這個家是留不住你,裘家也留不住你這位能人,我們這個小地方容不下施展你這位大人物的手腳,你給我滾,你給我滾……” 裘老爺子說到激動處,臉逐漸脹成了青紫色,發(fā)了狠地咳嗽起來。 周婧華蒼白著臉,扶住老爺子,立即給他順氣,剛停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爺爺,對不起。” 裘尋傅緩慢地說,語氣怯懦的仿佛在向裘老爺子求饒一般,“爺爺,我向您保證,公司不會倒的,裘家也不會倒,只要有一個機會,您給我這個機會我可以幫忙解決的,不會讓這個家最后變得很難看,我有把握讓孟家不會翻天的,只要……只要這個家還能留我,我們一直都是一家人的不是嗎?” 裘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臉上灰白一片,一股寒意從腳底一直躥上心頭。 裘尋傅這個畜生怎么還有臉說出這種話! 裘章的手杵在身側(cè)微微顫抖,心里直泛惡心,眼底如同流水一般飛過那段恥辱的歷經(jīng),一幕幕rou體交纏的惡心的景象如此清晰,清晰得令人作嘔。 裘老爺子沒有回答,他滿臉青黑,抓住拐杖的手越收越緊,枯干的手背青筋暴起。這本就是他裘尋傅惹的麻煩現(xiàn)在反過來當什么好人,當什么受害者。 他把大家都扯進泥潭里越陷越深,裘老爺子沒有辦法出手,也不能出手。他的身份使他不能涉及這不清不楚的纏打當中。這份產(chǎn)業(yè)如今岌岌可危,表面看起來祥和盛大,但只要裘尋傅和孟家放下最后的進攻,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堡壘覆滅?,F(xiàn)在裘尋傅跟他在這兒討?zhàn)埐贿^是戲耍他這份老臉罷了。 一切話都說盡了,什么法子也每個打了水漂,最終彎彎繞繞被兜回了圈子。裘尋傅現(xiàn)下騎著他最后的一點臉面,給了他一個臺階下,生怕裘老爺子不識趣。 啪嗒,裘老爺子杵著拐杖敲在地板上,梗著身子,就倒在了輪椅里,直瞪了眼睛,只是喘氣。 裘章眼里映著子發(fā)生的一切,只是裘老爺子的表情在裘章的心上如同一記猛捶,他的臉色黑里透著紫,他的眼珠就要爆出似的。 耳邊是尖銳的哭喊,聲音像被拉扯變形扭曲般越拉越長,嗬嗬嗬嗬地,消失在他的耳膜上。 他聽見裘尋傅再次響起,并帶著歡悅的聲音說道:“謝謝爺爺,謝謝爸,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br> 裘章眼前一黑,驀然獰笑。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滾他媽的裘尋傅! 最終,裘尋傅還是如愿地留了下來。 參加了這頓各懷心事、劍拔弩張的晚餐。 好似盤子里盛的是炸藥,刀叉上叉的是炸彈,杯子里裝的是硫酸,呈上來的帶著看不清的色彩,是黃的,綠的,黑的,形狀是方正的,圓錐的,長邊的,每一個人都難以下咽,毫無食欲。 嘩的一聲,餐桌猛然抖動,餐桌上每個探究的眼神閃著光看向來遠處。裘章看著這桌上的一張張臉轉(zhuǎn)向自己,一種說不出的厭惡,突然塞滿了他的心胸。特別是對著裘尋傅那張惡心的臉,喉管猶如被撕扯破裂一樣,灌滿辣椒水般火辣辣的反胃。 裘章面目鐵青,撂下東西,一口東西沒吃,大步離開這里了。 在他離開之后,其他人好像也沒了就在這里的理由,一個兩個也慢慢離開了。 突然,餐桌上發(fā)出一聲尖厲金屬刮擦的怪叫,白凈的瓷盤上刺耳的厲聲,刺激著人類脆弱的耳膜。 裘尋傅慢悠悠地叉起rou送進嘴里,指尖略微的發(fā)抖,視線射進裘章離開的方向,rou塊漸漸在嘴里碎裂。他忍不住紅了眼眶,這種左右著他父親情緒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這將他擁有過的一切感覺都變得平庸無比。 在這不久,這種感覺,他能體會得更細致,更徹底。 裘尋傅用完了晚餐,和不知裘家發(fā)生了什么水深火熱的事情的溪溪玩一會兒。溪溪的母親,周婧華還不能接受這件事情,他也只能假惺惺地安慰她之外,其他什么也不會做。 他在大廳呆了一會兒,便上了樓梯。 還沒得他在樓梯口拐角上站穩(wěn),裘尋傅就感到一陣猛力將他的身體拉扯甩到堅硬如鐵的墻壁上,發(fā)出rou體撞到墻上嘭的轟然一聲,裘尋傅像一片破落的風箏飄落而下。 裘尋傅因為疼痛,渾身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是誰,他知道裘章是一只兇猛的虎豹,而不是軟弱可欺的小貓,惹急了他,寧可魚死網(wǎng)破,廝殺纏斗,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一位對手如愿。 裘章站在他的上方,雙目陰狠,猛然飛起一腳踢向他的肚子,肚子里的器官仿佛瞬間移了位,裘尋傅臉色煞白,悶哼一聲,頭霍地被提拽了起來,裘章那粗礪的手掌抓住裘尋傅那半長的頭發(fā),對著墻就是哐哐亂撞,好像他手下的腦袋就是一個皮球似的。 裘章的眼里拉滿了血絲,手上的動作越來越狠,強烈的恨意籠罩著裘章的整個靈魂,他的眼珠子幾乎都要滴出血來,歇斯底里地嘶吼著:“裘尋傅!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手傳來了陣陣涼意,是裘尋傅之前的傷口崩裂了,滲出來的血濡濕了他揪住頭發(fā)的手,滴滴答答的順著他的掌心落到地板上。 裘尋傅本就不在意什么真正的家人,真正的家人在他嘴里說出來就像一個天大的笑話。裘家對于他來說,絲毫沒有價值,它只是一個游戲,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一個好玩的游戲。 所以裘章也不會可笑至極地說什么我們還是一家人之類虛情假意的話去求裘尋傅收手。 裘尋傅只是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生而已。 裘章忽然身子一歪,防不勝防的猛擊將他的小腿折跪在地上,全身軟癱地倒在地上。 上方毫不遲疑襲來了緊迫的壓力,裘章咬緊牙關(guān),他全身一跳,低吼著鉗制住對方,拳拳毆打在裘尋傅的臉上。 只有無盡的泄憤才能讓他清醒地脫離痛苦不堪的源頭。 裘尋傅已經(jīng)被血糊住看不見眼前的一切,苦痛地承受砸在身上的拳頭,慢慢地,他落了下勢,臉上又受了一記重拳,頓時耳邊嗡嗡作響,腦子一片空白。 他倒在地上,臉色與頭上的鮮血映襯著,像死人一般白,“……爸,您是真的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嗎?” 裘尋傅幽幽睜開眼,一動不動地直勾勾釘在裘章獰惡的臉上,眼里閃動著奇異的光彩,“您明明知道,也知道我的條件是什么的……爸我想cao您,cao您的屁眼,用您的屁眼換公司的將來。只要您答應(yīng),公司就會沒事,所有的困難都會解決,一切完美如初……” 他的嘴角噙著一抹笑,同鮮紅的血水沾染得更加艷麗,又轉(zhuǎn)而面露哀傷的說“……畢竟我在這個家生活已經(jīng)十多年了,哪怕這個家一分一毫都容不下我,我也愛這個家。跟哥哥、溪溪生活了那么多年真的很舍不得,孟家這樣做,我真的也很痛心。但只要我們努力裘家就不會倒的,對吧,爸,相信您也不會拋下媽和哥哥、溪溪的對吧……” 他話還沒說完,裘章已經(jīng)如同被逼急了的野獸一般,瘋狂地朝他撲過來,一邊兇狠地揮舞著拳頭一邊低聲怒吼著:“你個畜生不如東西,你敢!你敢!你敢!” 裘尋傅也已經(jīng)完全紅了眼睛,同裘章瘋狂扭打在一起。 那已經(jīng)完全不能算稱之為打架了,如果在場有人,任何一個旁觀的人都能看出,裘章是真的致只對方于死地。 裘章從來沒有這么恨過一個人,他想殺了裘尋傅,他真想殺了他,他不僅將他踩在地上羞辱,他還妄想毀掉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家庭,他一手拼搏的事業(yè),把他一生都拖進骯臟不堪的泥渠里,被惡心的臭蟲啃噬。他想把他腦袋里動過的念頭都撕爛,他想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裘章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動作機械兇狠地砸在裘尋傅的身上,如同鮮血沖刷著他的脆弱的理智只剩下他被怒火焦灼的眼球在轉(zhuǎn)動。 裘尋傅抬起手擋住他的攻擊,像是不知道疼似的躺在地上直直地盯著裘章。 那目光就像guntang的火一樣,仿佛將裘章燙到了,他渾身猛地一抖,他的嘴唇撲簌簌的哆嗦著。蹶然起身,可是驀地一陣頭暈,臉色死白如紙,直瞪著一雙眼,他的胸膛突然像老舊的風箱忽然通了氣,極速的呼呼啦啦破敗的抽響起來,嘶啞不止的鳴叫起來,他踉蹌著倒退幾步,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哀切和惶恐,猙獰扭曲著臉龐猶如慘敗的猛獸最后的掙扎。 裘章的眼睛讓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像是蒙上一層陰影,他一步一步往后退,腳下軟綿綿的,站在地板上,輕飄飄的毫無著幾點,一腳又一腳陷了進去,他連他的雙腳踩在哪里,他已經(jīng)完全感覺不到了,他覺得自己在飄,在飛,頭上的白光在閃,白色的火星不斷亂跳,耳邊又是嗡嗡地叫,同窗外的黑夜纏繞在一起,糾纏成一團團火焰般瘋狂燃燒的火堆,點燃了整個天空,連帶著把他整個人都燒焦。他不知道他自己輕飄飄的雙腿是怎么把他帶回了房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流出了眼淚,他也不知道自己絕望的嗓音什么時候充滿著整個衛(wèi)生間。 裘章身體一晃,癱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上,他猶如驚弦之鳥,嘶啞著吼叫著,渾身顫抖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他的指尖冰冷,好似這能將他自己凍成一塊冰塊冷入骨髓。裘章緊緊束縛著自己,破碎的靈魂在房間的衛(wèi)生間里不斷不斷地哀嚎。裘章壓抑著聲音低聲崩潰地放聲痛哭,狹小逼仄的空間剎那間充斥著悲愴痛苦的低聲咆哮,宛如失群的獅子悲傷地嘶吼。 裘尋傅走到樓下,他的右眼被暴力壓迫得暫時看不見任何東西,發(fā)紅發(fā)紫地腫脹起來,鼻子也流血了。他往大廳下走去,周婧華此時并不在大廳里,只留下溪溪一個人在折蝴蝶,溪溪仰起紅撲撲的小臉,看到自己的哥哥被血染的紅紅,嚇得立即哭了起來,小珍珠噼里啪啦掉了下來??拗鴨柛绺缭趺戳?? 裘尋傅拿過毛巾擦凈自己的臉,沒了黏膩的血塊,他牽起溪溪軟乎乎的小手,笑著哄她說“溪溪不要哭,是哥哥惹爸爸生氣了,就被揍了,以前也有過的不是嗎,只是這次和以前的不一樣……也不會一樣。溪溪,惹爸爸生氣是哥哥不對,但是哥哥真的好疼啊,怎么辦?” 溪溪的嫩紅小臉掛著晶瑩的小淚珠,嘟起嘴巴,給他吹著傷口,天真可愛地帶著哭嗝說“mama說過,只要吹吹就不疼啦!呼呼!就像這樣!” 一絲絲涼風漸漸地撫平了裘尋傅額角的燥熱和疼痛。 裘尋傅拉了拉她的手,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