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即使墻壁消失，無論是恩澤還是祈愿都已經(jīng)沒辦法走回來了。

    被榮光大幅抽取魔力后，本應(yīng)在共鳴下浮在體表的光輝徹底消失，天使們陷入幾近昏迷的衰弱，無法治愈傷口也沒辦法恢復(fù)體力，在貫穿身軀的rou莖環(huán)和其它束縛去除后，也已經(jīng)徹底失去行動能力。

    四肢斷裂，性器毀壞，直腸被抽插至嚴(yán)重脫垂......渾身是傷的天使只能由自己的惡魔雙手抱著，猶如破敗至極的人偶一般，癱軟在惡魔臂彎中。

    不過他們的眼球被惡魔歸還，盡管被jingye阻礙，還是能勉強(qiáng)看到眼前的景象，看到榮光身上閃耀著光明魔力，卻首身分離、被斷絕呼吸的悲慘模樣，眼中只有擔(dān)心和憐憫，沒有絲毫被對方奪走力量的怨恨。

    “哼，天使還真是團(tuán)結(jié)得過分?！?/br>
    海妖用鼻音嘟囔著，尾鰭搖晃，雖然桑奇的計劃成功讓祈愿靈魂上濃郁的光明氣息減輕了不少，但他對那個陰沉的同伴還是沒什么親近的意思，把他瀕死的天使輕輕放在榮光身旁，無視一旁的桑奇就扭頭走了，從幾步之遙盯著祈愿那剩下最后幾分氣息的蒼白臉孔，把即將倒數(shù)完畢的死期沙漏顯現(xiàn)在天使面前。

    “撐不住就和我說，海的力量能讓你再活幾分鐘?！?/br>
    “嗯.....”

    卷縮在榮光旁邊的祈愿虛弱地點頭，努力向惡魔露出如常的開朗笑容，被惡魔翻了個白眼作為回應(yīng)。

    伊迪斯和恩澤之間倒是平和不少，曾經(jīng)的靈魂與rou體交融似乎讓兩者的生命力接近完美契合，盡管沒辦法恢復(fù)魔力，恩澤的狀況還是比祈愿好多了，沒有惡魔的幫助也能勉強(qiáng)挪動身體，只是他的死亡期限也接近，伊迪斯沒有讓他痊愈，將他放下到榮光的另一側(cè)，便收回大部分支撐恩澤的力量，讓他恢復(fù)到瀕死狀態(tài)。

    “這是你聽話的獎勵，天使大人?！?/br>
    惡魔在天使耳邊留下一絲熾熱氣息，帶著笑意，享受過天使每一寸血rou后心情顯然相當(dāng)好，大方地允許他的天使在同伴身邊死去。

    “我會看著你的?！?/br>
    “伊迪斯......”

    恩澤有些驚訝，不過自然不會拒絕惡魔此刻的善意，向?qū)Ψ近c點頭，和祈愿一起靠在榮光身旁，感受在緊貼間重新喚醒的共鳴。

    破敗而虛弱的天使們半閉著眼睛，互相倚靠著，盡管共鳴再次浮現(xiàn)，榮光的力量依然緊縮在靈魂深處，沒有重新傳輸至恩澤和祈愿身上，桑奇造成的窒息讓他無時無刻都處于瀕死狀態(tài)，作為神之容器的本質(zhì)限制了力量的流出。

    也就是說，恩澤和祈愿作為天使，本身的光明被永久地奪去，雖然魔力仍然會逐漸恢復(fù)，但會摻雜其它屬性力量，不再是當(dāng)初純粹的光明之體。

    “抱歉，我的同伴.......”

    榮光難過地看著身邊光芒黯淡的天使們，他不能、也不愿違背神明旨意，只能看著自身充斥同伴們奉獻(xiàn)的充盈力量，卻無法把同樣的光明奉回。緊貼在他身旁的兩個天使看著他悲傷的雙眼，抬起傷口模糊的斷肢輕輕擁抱他，搖搖頭。

    沒有言語，但得到對方的力量的榮光，已感受到同伴內(nèi)心所訴說的一切。

    他垂下眼睫，露出一絲混合著欣慰和苦澀的淺笑，努力控制著自己被切斷的頭顱，與同伴仰起的臉頰相貼磨蹭，感受殘軀中剩余的溫度。

    “要好好活下去啊，榮光?！?/br>
    祈愿埋在榮光的頸窩中，瞳孔中有著接近死亡的渙散，但那永不隕落的希望從未消散，猶如晨星。

    “我也會繼續(xù)轉(zhuǎn)世，總能想辦法讓赫克里恩帶我來見你的，到時候我還會繼續(xù)唱歌給你聽，連赫克里恩也沒聽過那種哦。”

    “誰稀罕！”

    遠(yuǎn)處的海妖敏銳地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不滿地嘟囔了一句，用眼角余光瞥了少年樣貌的天使一眼，又扭頭盯著別的方向，仿佛和囚室的墻壁有仇。不過這點自然也沒影響到在微弱光輝中互相道別的天使，恩澤倚在榮光的肩膀，聲音輕柔。

    “無須自責(zé)，你是我們的同伴，榮光，只要能將你救回，我們愿意付出一切。”

    “但你們的力量從此不再精純，無法再成為當(dāng)初誕生時那無暇的光明?！碧焓箓儨睾偷脑捵寴s光眉頭稍舒，只是眉目間的哀愁依然沒有消去，“而這件事，我甚至無法事前征求你們的同意，就在無意中......”

    “這一切，皆是神明的旨意?！?/br>
    恩澤微笑著安慰眼角濕潤的天使之首，將最后能發(fā)出的輕柔聲線以這句話結(jié)束，閉上了雙眼。

    惡魔們默默地佇立著，沒有打擾天使最后的重聚，看著恩澤和祈愿身上止血的傷口迸裂，濃如黑紅的血漿從蒼白的肌膚上緩緩滑落，帶走他們僅剩的生命力，在地面匯聚成混合著污液的濃稠血泊，共鳴造成的光輝也逐漸熄滅，最后化為冰涼的溫度，消逸在天使們的尸體上。

    目送同伴轉(zhuǎn)世體逝去的榮光也昏昏睡去，失去意識，桑奇的折磨讓他的精神到達(dá)極限，必須進(jìn)入沉眠才能恢復(fù)。

    既然天使已逝，伊迪斯和赫克里恩對此世的存活也毫無欲望，自然也不打算和桑奇繼續(xù)聊天，將天使的尸體深深擁入懷中后，和桑奇作個簡單道別，便離開了惡魔之首的據(jù)點，看來是打算回到自己選擇的地點，將自身和天使一同埋葬。

    桑奇自然也不會阻止，淡漠地對離開的同伴們點點頭，等惡魔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離，視線重新回到昏睡中的榮光身上，散發(fā)著陰暗氣質(zhì)的雙眸如淵般深沉。

    他抬起手一揮，當(dāng)初給同伴和榮光觀看的研究報告再次透過黑暗魔力凝聚，但寫著結(jié)論的那一頁，似乎并不是真正的結(jié)尾，在他指尖的控制下，那頁再次翻動，后方赫然浮現(xiàn)出更多的理論模型和數(shù)據(jù)，比起推算榮光是神之容器這點更加復(fù)雜。

    如果伊迪斯和赫克里恩在這里，就會震驚地發(fā)現(xiàn)，研究的最終結(jié)論，比前面的結(jié)論更加絕望：

    ——神必然會降臨。

    嘗試殺死榮光，只會引來神的提早降臨。

    ——若神降臨，為了取得充足的力量，必然會要求所有的大天使獻(xiàn)祭自身，將力量完全獻(xiàn)出。

    經(jīng)歷了今天的力量奪去儀式后，恩澤和祈愿之所以還能活著，是因為榮光依然將他們認(rèn)定為自己的同伴，潛意識拒絕將他們?nèi)苛α考掣桑屗麄兊靡源婊钕聛?，以其它屬性的力量逐漸復(fù)原。

    但如果是神的話，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將這些屬于自己的造物徹底銷毀，只為了自己能完美地降臨于世。

    這才是天使，惡魔——

    乃至現(xiàn)存人類的真正末日。

    而這一切，只能被埋藏在這份研究報告深處，其他惡魔無能為力，而榮光更是不能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死會讓神明降臨，必定會心懷喜悅地自殺，心甘情愿地成為神明容器，讓神之榮光再次遍布人間。

    即使他這么多年來依然頑強(qiáng)地活著，即使在無數(shù)次談?wù)撝?，言語間不經(jīng)意流露出多少對生的渴望，他都會“心甘情愿”地為制造自己的主人而死，哪怕那個主人殘忍地拋棄了他。

    強(qiáng)大美麗的大天使，不過是個沒有自我意識的道具而已，連人類都不如。

    可悲至極。

    桑奇漠然地驅(qū)散了眼前的報告，將這份研究深深封存，目光再次落在在倒刺簇中昏睡的天使，重新透出幾分柔軟。

    他不知道神什么時候會降臨，也不知道降臨后，曾經(jīng)擊敗天使、將那被他人統(tǒng)治的日子結(jié)束的反抗軍們，是否還能再次獲勝.......但至少在那之前，他會想辦法封印天使的力量，同時也會讓榮光活下去，等待神的威脅消失的那天。

    也許到了那天，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可以稍微沒那么緊繃也說不定。

    惡魔露出隱約的笑意，沒有理會地上布滿的血跡和污垢，像恩澤和祈愿那樣，靜靜坐在榮光身旁，從褲袋中拿出一盒在人類中流行的香煙，抽出一根，把附上黑暗魔力的一端觸碰天使的唇角，以相反屬性的力量擦出熱量，點燃出飄渺的煙霧。

    無聲的吞吐，灰霧煙圈在惡魔和天使之間，在被漆黑魔力包圍的囚室中，彌漫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