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照常
“哥——” 程粲用手扒拉著門嚎叫,懷里抱著幾十張寫滿字的宣紙,給哥發(fā)完微信之后他就這個模樣了,等著沈恣放他出去吃飯。 沈恣出現(xiàn)的很快,門把一轉,甚至像是預料到程粲現(xiàn)在的姿勢似的,特意微敲了一下門板提醒程粲才開門,即便是這樣程粲還是一頭往前栽去,摟著沈恣的腰不撒手,也不知道是真摔還是做樣子撒嬌。 “起來,”沈恣握著程粲的手推開,把被拱的泛褶的襯衣?lián)崞?,“飯好了,去吃。?/br> 程粲邀功似的晃晃手里的紙張,兩顆眸子亮晶晶的閃,他胸有成竹通過檢查,因為他多寫了五張,這樣即便沈恣再苛刻,也不會挑出錯誤。 沈恣搖搖頭,沒有一絲要展開細看的意思,轉身要走。 程粲的嘴巴撅起來,拉住沈恣的手,“哥不懷疑我偷懶?你不看看我有沒有錯字或者少寫了沒?” “那你少寫了嗎?”沈恣一句話就把程粲噎住。 “沒?!背挑舆€能說什么呢。 “那就吃飯?!?/br> 沈恣沒再甩開程粲的手,任由他牽著往飯桌邊兒走。 沈恣像個封建大家長一樣立在旁邊,程粲就不敢跟平時那樣用水涮一下手就了事,頗認真的嚴格按照沈恣要求的六步法洗手,兩手互握,互搓指背,連指尖都得在掌心里摩挲一會兒。 真不知道沈恣是怎么堅持這么多年的,程粲心想。單是洗這一次,他都覺得手蛻了層皮。 他記得剛學練字那會兒,心氣又高脾氣也爆,寫幾張之后就拿墨汁撒氣,非要弄的滿手臟兮兮的。沈恣什么也沒說,自己在硯臺里磨了好大會兒墨,然后拽著程粲的手摁了進去,趕他去洗手池,什么時候把手洗的光潔如初,什么時候再滾回來吃飯。 墨汁當然沒那么好洗,程粲也就餓了一晚上肚子。等到第二天殘余的墨漬自己褪去,他才有幸啃了第一塊兒吐司,激動的他要為世界上的美食掉兩滴淚。 “這么豐盛啊?!背挑禹樋谡f了一句,只是想打破與沈恣之間的寧靜而已。 沈恣對吃飯沒那么挑剔,程粲一度認為如果人不吃飯不會死掉的話,沈恣大概一百年都不會張嘴咽一口菜,也幸虧不是這樣,不然他跟在沈恣身邊,豈不是要喝西北風? “哥,”程粲叫了一聲,眼見著沈恣給他碗里塞進一塊兒色澤鮮艷的胡蘿卜,他委屈地出聲,“我不愛吃胡蘿卜?!?/br> 沈恣稍微停了下筷子,像是在認真思考程粲說的這句話,然后特意又伸手過去夾了兩塊胡蘿卜一起扔進程粲的碗里。 程粲再不吭聲,硬著頭皮把胡蘿卜吞了下去,悄悄把碗往后挪了幾厘米,他可不想再被當兔子一樣喂了。 “對眼睛好?!?/br> 沈恣終于說了一句話,覺得有點牽強解釋的嫌疑,于是又自顧自的夾菜吃飯。 “嘿嘿,”程粲不會錯過一點兒能討好沈恣的機會,他自己又夾了一塊兒胡蘿卜,特意在空中滯留了半分鐘才緩慢地塞進嘴巴里,雖然這種苦澀脆膩的味道熏的他有點惡心,但是他還是樂呵呵地咽了下去,“哥在關心小粲,謝謝哥?!?/br> 吃完飯之后兩個人都沒有收拾碗筷,一會兒自然會來鐘點工處理。 也不是程粲犯懶,只是沈恣很討厭剩菜殘渣的臭味兒,所以他不動手,也不許跟他親近的程粲染上這股味道。 這個點兒沈恣都會在客廳看半個小時的書,他倒是沒有要求程粲做什么,但程粲總喜歡呆在他身邊。 “你吵到我了。”沈恣沒有抬頭,只聽不出什么語氣的說出這句。 程粲默默地從沈恣腿邊退了半步,濕漉漉的小眼神好像憋了多大委屈似的,他明明就沒有說話也沒有做事情,可是沈恣總嫌棄他的呼吸聲大。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要貼近沈恣身邊就會忍不住發(fā)出小貓兒似的呼嚕聲,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想爬到沈恣的懷里用爪子給他舒服地踩踩奶。 “粲粲,”沈恣開口的很突然,他思忖了一下,“你想不想去念書?” 程粲很緊張的喘了兩聲粗氣,慌張地搖頭,連著拒絕了三次,“不,不想,我不想的。” “你很聰明,”沈恣難得夸程粲一句,接著說,“如果你想,我會想辦法把你送進想去的大學。” “我只想跟哥學,”程粲的手指開始打圈摩挲,這是他緊張時候的表現(xiàn),他往前跪了兩步,把腦袋放在沈恣的掌下,“我保證以后會好好練字的,哥?!?/br> 沈恣順手呼嚕了一把程粲的毛,也覺得手感不錯,突然這個想法就不想進行下去了,但還是提了兩句,“我能教你的不多,學??赡芨m合你們?!?/br> 沈恣用了你們,是指他資助的大學生。 沈恣每年都會資助一批專業(yè)是金融、法學、會計等的學生,大學四年的所有學費生活費都由他出資,畢業(yè)后成績優(yōu)秀的還可以選擇是否來沈氏公司。 程粲不想淪為“被沈恣資助的人”,他想自己一定與沈恣更親近些。 “哥教我的很多,練字讀書不比學校學的差!小粲不要上學,哥?!?/br> 程粲急了,他咬住口腔的嫩rou,其實他也沒說錯。沈恣雖然從年輕時就開始跟著金老爺子混,沒正經(jīng)讀過書,但他學習能力極強,無論是文學還是法律金融,他都砸錢跟著最好的教授學的透徹,前幾年又剛去國外進修,完全夠資格教育程粲。 沒去過學校怎么知道學校教的如何 ? 沈恣沒糾正程粲字句里的漏洞,他又摸了摸程粲的腦袋,覺得心里面安寧了不少。 “好吧?!?/br> 沈恣極輕巧的回應,他想程粲也許是跟大學生不一樣的,他不如大學生干凈聽話,但他很聰明忠誠,所以沈恣還是愿意留他在身邊,可以隨時摸頭。 程粲看不透沈恣的心思,得到回應之后舒了口氣,在沈恣心中,他終于擺脫淪為和別人一樣的地位的危機了。 “跑步,”沈恣擺擺手,讓程粲跟著自己去樓上健身房,“照常?!?/br> 程粲才剛從公司跑回家里,又跪著在地上寫了幾個小時的字,大腿膝蓋又酸又痛,還要被勒令按照平時的速度跑五公里,擱以前他肯定要求饒幾句,但是剛才那一番談話讓他丟了這份膽量,只埋頭大步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