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玫瑰
喬治在極致的痛苦和歡愉中昏厥,碧姬優(yōu)雅地整理著保守著衣裙,她的長裙甚至沒有太大的褶皺,不看她手中的長編和赤裸的雙腳,她便是稍有美貌的女教師。 她亦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不在于美貌,她也不在意在行業(yè)中不夠美顏的容顏,就算自己擁有玫瑰般雕像般無可挑剔的容貌,那些人玩膩之后也是不過如此。 就像那些公爵、伯爵和富豪們的妻子和情婦,寵如珍寶,棄如敝履。 高貴和低賤、美顏和清純、保守和放蕩,每一個他們曾經擁戴的品質都是他們放棄的理由。 她打開門讓她的“女兒們”把喬治脫下去清洗上藥,她知道每位客人的需求,喬治是一條缺愛的流浪狗,他再富有,再強壯,也需要鞭笞他后為他上藥的主人。 缺席的清洗和上藥是對流浪狗的懲罰,他最近表現(xiàn)的很好,并不需要。 她把鞭子放在一邊,光裸的腳踩著地毯來到隔壁的房間。 她真正的兒子或者女兒通過不明顯的開頭望著已經無人的房間。 夏爾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向他的母親,他穿著襯衫和西褲,這樣常見的衣著也難掩他的美貌。 他是傳統(tǒng)的英倫美人,擁有者金發(fā)碧眼和象牙色的皮膚,和出類拔萃的艷麗——在倫敦的街道上,在滿目的金發(fā)碧眼中,你一定能望見他。 他有著男孩的英氣和女孩的柔美,不諳世事的青澀和看破紅塵的漠然,像是玫瑰雪中的花瓣或者溫室中的尖刺,復雜迷人。 在夏爾還小的時候,碧姬就知道這是一顆好的搖錢樹。 她花了大帶價讓他進入公學讀書,白天他和那些貴族子弟一起讀書打獵,晚上他則是夜的主人。 他還未失身,但他自己賺的幾乎和碧姬持平。 碧姬固然愛她唯一的孩子,但不妨礙她用他賺取金錢。 她用眼神描繪她孩子的面容,她想那天睡她的人當中似乎有位俄羅斯的大公,夏爾的長相似乎摻雜了斯拉夫人的血統(tǒng),又有點東歐的秀麗,他已過了斯拉夫男孩精致的年紀,卻還是一副雌雄莫辨的面孔。 像是希臘陶罐上那些肆意又乖順的少年仆人,他們是沒有任何權利可以當牲口買賣的仆人,但他們也可以坐在主人的懷中讀書,做實際意義上的主人。 “mama,” 夏爾安靜地看著她,湖藍的眼瞳是地中海的寧靜,“您待會還有客人嗎?” 碧姬笑了,“等會我需要陪一位尊貴的殿下赴一個神秘的宴會。” 他沒有問殿下是誰,也沒有問宴會有神秘。 他對這些并不好奇,也沒什么好好奇的。 那些被權勢和金錢包裝過后的神秘和優(yōu)雅,和皇帝的新衣一般滑稽,那些人醉生夢死,好似披掛黃金的兔子,時時刻刻都在發(fā)情。 夏爾披上大衣走了,他在一個人走在圣誕節(jié)的夜晚。 這樣美妙的節(jié)日,大家都在家中慶祝團員,那些臨街的店面已經關閉了,隱約從星光中看到玻璃櫥窗中精致昂貴的禮物。 對于夏爾來說,倒也說不上精致昂貴,他的同學多出身貴族,用來討好他的禮物從來不廉價粗糙。 行人匆匆,流鶯停駐。 在這樣的節(jié)日中,客人總是少見的,但一旦遇上必然出手闊綽。 那個衣裳陳舊的女孩湊到他的身前。 “我不需……”夏爾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先生,買束花嗎?”女孩說。 那女孩的衣衫襤褸,白皙的皮膚因為天寒而凍得發(fā)紅。 萬幸也因為天氣寒冷,她的身上沒有散發(fā)異味。 她金發(fā)亂糟糟地披拂,五官瘦得脫形。 這才是東區(qū)的真實的模樣,而不是他母親開的“伊甸園”中的醉生夢死——那是爬滿毒蛇的伊甸園,粼粼發(fā)光的毒蛇咬著致幻的蘋果。 夏爾把錢丟在她的身上,從她身邊走過。 他不介意給她錢,但他介意用錢買來那些品相不好的玫瑰。 在將近一天的終結再花錢買進一天初始從溫室中采摘出的玫瑰。 “伊甸園”中只有最新鮮的玫瑰,無論是高級妓女裝成神只,飄落在空中妝點氛圍的花瓣還是客人贈送的花兒。 如果有那位客人拿這種殘次品送給“伊甸園”里的女孩,那他第二日定然已經成為倫敦社交圈的笑話。 她們是出眾的美人,是英格蘭的藍鈴,是地中海的熏風,是金錢堆砌出的鳥雀。 食金飲玉棲高枝。 就算老去,也是凋謝在重重宮殿中。 她們就算至死,也是在錦衣繁歌中。 而不是流浪到東區(qū)外平民的餐桌上。 世人對她們的鄙夷和唾罵,在那個連落魄伯爵都能暗中嘲笑的地方,算不得什么風刀孀刃。 女孩蹲下身撿拾錢幣,她穿著拖鞋,后腳跟已經失去了知覺。 她的下肢凍得僵硬,想去撿拾更遠處的錢幣只能跪在雪中摸索。 她摔倒在了雪地中,雪粒落入她的金發(fā)。 她生的落魄,死的凄涼。 她的身體壓著那束比她的生命更加值錢的玫瑰。 那位異國紳士追逐著熱烈的玫瑰的香氣來到此處,卻只看到近似干枯的剛剛死去的女孩。 那位紳士有些失望,他一向不喜歡冬天,總是被死亡和寒冷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