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看穿

    臘月將近，天寒地坼，入夜后狂風(fēng)囂張起來，如猛獸咆哮奔走，穿行街頭。

    晴夜，孤影明亮，彳亍在腳邊。祁連懷抱著單薄的自己，寒夜中捱著朔風(fēng)前行。

    不是心灰意冷的浪跡街頭，祁連緊貼路邊行走，只為第一時(shí)間搭到出租車。

    只是很快這一簇希冀的光亮也被吹熄，因?yàn)樗槿砜诖礈惓鲆环皱X——恍惚記起自己身上不抗風(fēng)的一身單衣，還是別人付的賬。

    想到梨花帶雨的閔菲，歇斯底里的閔京，暴跳如雷的父親，大失所望的母親，與閔家的家長，祁連心里重獲自由的快樂只一瞬，愧疚叢生。

    她轉(zhuǎn)念，想著深切惦念的女孩子，忐忑心虛——不知道閔湘聽聞她的作為，有何感想？

    大概將發(fā)小的親切感都消磨盡的吧？也像兩家長輩一樣，對她失望，責(zé)怪她自私又薄情。

    寒風(fēng)灌入領(lǐng)口，祁連垂頭瑟縮著脖子呼吸，眼角嗆出淚花。

    溫度很快被冷徹，掛在眼睫上凝結(jié)淚珠。

    祁連身上只有手機(jī)與一身衣服，都是不能舍棄的身外之物。她十分后悔，剛剛不該推距好友們的心意，請她們等等。

    可是隨后另一個(gè)聲音責(zé)問自己，怎么能如此自私，牽連朋友們卷進(jìn)事端，特別是江祁有親戚的身份。

    朋友們還在酒吧等著，祁連想了想，去電請好友們幫忙。

    江祁接到電話，要她發(fā)定位，找地方避風(fēng)，牽著蕭云薔即刻出門往這邊趕。

    祁連與她們約定好，以手電筒為標(biāo)識。她在地鐵站口蹲下來蜷著取暖，將手電筒打開的手機(jī)斜靠在腳邊的臺階。

    期盼好友從天而降。

    ·

    “師傅，拜托把車速放慢點(diǎn)?！?/br>
    閔湘捏著駕駛座椅靠墊，少有的流露滿面焦急。坐在旁邊的懷瑛訝異聽她這樣要求，追問了句：“家里的事情處理好了？”

    “還沒有?！遍h湘輕嘆息，看她一眼又往窗外，“只是聽說祁連獨(dú)自跑出來了。在我家祁叔叔當(dāng)場將她趕出家門……李嫂說她連件外套都沒穿，自己跑掉的?！?/br>
    “她穿什么顏色衣服？咱們沿途找找。”

    “白西裝。”

    懷瑛感慨，好在不是黑色，路燈下的亮色容易辨別。

    行駛到離家最近地鐵站口，司機(jī)提醒了句：“兩位，瞧地鐵站口那個(gè)人是不是？”

    “師傅，停車！”閔湘看清祁連瑟縮在風(fēng)里的可憐樣子，急著開門下車，顧不得什么，奔跑過去并呼喊她。

    冷風(fēng)將呼喊聲吞咽，鼓吹她鬢發(fā)生亂。還間隔些距離，閔湘停下奔跑的步子，撥號給祁連。

    祁連聽到獨(dú)特的鈴聲，將手從口袋里抽出來看了眼，確信是閔湘的電話，淚光閃爍，接通之前生出遲疑——閔湘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祁連心跳失落，想了想，閔湘打罵她都應(yīng)該，她也不能再逃避。一番猶豫，祁連將手機(jī)舉到耳邊。

    閔湘一路小跑著等電話接通，聽到那端的誰弱弱開口，心里復(fù)雜洶涌的百味又告吹，純粹留下一味牽腸掛肚。

    “在原地等我，不要?jiǎng)印！彼贿@樣說，掛斷電話，一路不顧形象小跑到對方面前。

    而祁連接到電話四下張望，看到她時(shí)，傻愣愣提著手機(jī)站在原地。

    閔湘跑得有些氣喘，她這身精干的修身正裝，也陪她顛沛折騰了百步之遙。

    特別是她腳下那雙高跟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將每一步的不滿反作用返還她腳掌。

    “湘jiejie……”祁連喉嚨發(fā)梗，淚光閃爍，一腔肺腑之詞只凝作一句怯懦的呼喚。

    “跟我走吧。”站到祁連面前的閔湘，面對眼前落魄的女孩，嗔怨說不出口，輕輕哄著，要祁連的信任。

    閔湘說時(shí)，將披身的大衣脫下，披給受凍發(fā)抖的人兒。

    祁連眼眶一熱，垂下頭，對她開口說對不起。

    她欠閔菲對不起，欠閔家所有人，欠自己父母，欠年少的自己，最后一句抱歉，應(yīng)該歸還給閔湘——時(shí)值當(dāng)下兩家緊張仍追來眼前輕柔呵護(hù)自己的自己十幾歲起的心上人。

    祁連淚眼婆娑望著柔和的倩影，終究搖了搖頭謝絕，甚至要將羊絨大衣還給她：“我不能回家，更不能給你添麻煩。湘jiejie，你回去吧。一會兒江祁她們就來了?！?/br>
    閔湘無奈蹙眉，柔聲勸她：“還是不要涉及江祁了。你我兩家這種局面，牽涉江祁只會讓她倆、讓舅舅舅媽為難?！?/br>
    冷風(fēng)穿梭過二人之間，侵蝕單薄軀體的溫度。

    祁連抬頭看她，看她穿著單薄，再三克制想要擁抱她溫暖她的沖動。

    “外面冷，先上車?！毕乳_口的是閔湘。閔湘伸手過來，在祁連身側(cè)稍作停頓，輕輕搭放她手臂上，牽她回車那邊。

    懷瑛授意司機(jī)停車在地鐵口路邊，在車?yán)锎叽偎齻兩宪嚒?/br>
    這座駕不錯(cuò)，且不是閔湘的，懷瑛又在車?yán)铮钸B腦子還沒凍傻，順閔湘指引坐進(jìn)副駕駛，扭身向后，對懷瑛抱歉笑笑，“謝謝懷瑛姐……抱歉這么晚打擾你?！?/br>
    “見外了。你們不都是我meimei么？”閔湘坐進(jìn)車?yán)?，懷瑛從座椅背后取一套沒拆包裝的杏黃大衣。

    “剛剛?cè)コ?，忘記拿給你?！?/br>
    祁連看到后排的親密，幽怨擺正頭。

    “謝謝瑛姐。”閔湘對她笑了笑，將新大衣披上身。

    車?yán)锟照{(diào)很暖和，祁連暗自搓搓手，并放在嘴邊哈氣。

    “瑛姐，還有件事拜托你。”后排對話第一時(shí)間吸引祁連注意力。

    “我明白的，放心吧。老房子反正空著，今晚我?guī)钸B去適應(yīng)適應(yīng)?！?/br>
    閔湘蹙眉，“明天星期一要上班，你留她自己住就可以的?！?/br>
    他們在聊自己，祁連羞愧絞著手指，垂頭沒有表態(tài)——她還有自知之明，懷瑛看在閔湘面子收留照顧她，她盡量不再多給人家添麻煩。

    閔湘說時(shí)，懷瑛將手搭放她肩頭回以微笑，“你跟我客氣什么。放心吧，我今晚睡的肯定是最好的那個(gè)。”

    懷瑛的冷幽默使得祁連呆了呆，她捂熱手后忙著給蕭云薔發(fā)消息。

    很快江祁回電話過來，她輕聲接起來，說明自己所在。

    閔湘留意著祁連動作，聽她提到“你們倆不用來接我，早點(diǎn)回去休息”這句，很容易猜到對方是江祁蕭云薔。閔湘靜默聆聽，等電話兩頭朋友溝通好，她傾身叫住祁連，示意她借電話。

    祁連乖乖將手機(jī)遞給她，借此機(jī)會，目不轉(zhuǎn)睛凝視她側(cè)影。

    閔湘接過電話，叫住對面的表妹，“小祁？”

    “湘姐，是我?！苯钆c蕭云薔停車在路邊臨時(shí)車位，彼此對視。江祁又開口：“要不叫祁連收拾東西去我們那吧。”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們知道么？”

    江祁略緊張滾了滾喉嚨，老實(shí)回話：“有聽她說的。因?yàn)橹熬┙銇黼娫挄r(shí)候，祁連跟我們在一起。”

    閔湘敏感捕捉到此事閔京的潛在作用，揉按眉心，輕道：“我還沒到家，不知道家里情形，不過想來也不平靜。你們兩個(gè)別涉及了，讓我媽知道怕是為難。我會妥善照顧祁連，放心吧?！?/br>
    閔湘囑咐她們早點(diǎn)回家休息，江祁與蕭云薔對個(gè)眼色，不再堅(jiān)持，結(jié)束通話。之后跟祁連約定安定好再聊天。

    “看來大連或許因禍得福，直接住進(jìn)湘姐家了。”江祁自從與祁連分開，終于為好友松一口氣。

    蕭云薔卻不這樣想，瞥視她一眼，“你覺得，湘姐好追么？”

    江祁茫然眨眨眼，一時(shí)語結(jié)，“湘姐脾氣挺好的，很體貼很照顧人?！?/br>
    蕭云薔搖頭，“可她太顧家了。換句話說，作為小菲的jiejie，會輕易接受曾經(jīng)讓小菲受傷的人的表白么？”

    江祁的手按在檔位cao縱桿上，回望蕭云薔的眼中滿是擔(dān)憂。擔(dān)憂“無家可歸”的好友，嘆了一句，“祁叔叔脾氣直，雖然從小寵著大連，也不許她任性妄為的。何況毀婚這件事這么大……大連的日子恐怕不好過?！?/br>
    蕭云薔認(rèn)同，“大連沒有工作，脫離家里，衣食住行都是問題。讓她住在朋友家，長此以往也不是解決辦法?！?/br>
    “可她也是我meimei呀?！苯畎朕抢燮た词捲扑N，希望從親老婆這里得到支持肯定，“薔薔，我們可以幫她么，比如，我拉她進(jìn)公司？”

    江祁是閔家姐妹母親的親侄女，另一邊，又是祁連父親堂妹的女兒，當(dāng)事人都是她表妹，雖說親疏有別，祁連還有多年好友加成，這件事的知情者中，江祁是最矛盾掙扎的。因?yàn)槭捲扑N統(tǒng)統(tǒng)了解，所以她更要安撫江祁心虛穩(wěn)定：“小祁，你先別急。咱們等等大連消息。如果湘姐愿意幫助，對他們兩家關(guān)系修復(fù)或者她二人感情推動都是有益的。還有一點(diǎn)，論親疏遠(yuǎn)近，你不能太偏向祁連，畢竟，閔菲是你親表妹。這件事說到底，歸咎于祁連違反婚約。”

    江祁依然心軟，“她已經(jīng)收到教訓(xùn)了……大伯一定很氣她?！?/br>
    “放心吧。相信湘姐?！笔捲扑N頓了頓，“一會兒回家等大連消息，她缺什么，我們再想辦法也不遲?！?/br>
    閔湘的電話確實(shí)起到定心丸的效果，蕭云薔的安慰又帶江祁撥開愁霧。她點(diǎn)點(diǎn)頭豁然開朗，“嗯，咱們先回家等消息?！?/br>
    ·

    話分兩頭，轎車駛?cè)雱e墅區(qū)，停在前排閔家門前。閔湘下車前安撫祁連幾句，大意是要她別多想早些休息，聽?wèi)宴脑挕?/br>
    “可你的衣服……”祁連不舍得她走，可是又沒有顏面跟她回家。

    “你披著吧，別著涼了?！遍h湘牽起嘴角淡笑下，隨后開門下車。祁連視線追尋她繞車前半周最終消失在玻璃門前的倩影。

    祁連凝著閔湘背影。后座倚著靠背的懷瑛瞇眸瞥見后視鏡里出神的她，無奈暗笑。

    祁連靜默著，坐車到位于第二排第一座的懷家別墅門前，隨懷瑛前后腳下車，呆立旁邊，見懷瑛拉開門從副駕屈身對司機(jī)吩咐些什么，她識趣后撤再后撤，，直到緊貼白色籬笆墻。

    她扶了一手，蹭到脫落的白漆，內(nèi)心撇嘴，還是前樓閔家的籬笆墻整潔可愛。

    分別不過一刻，難以自控又想起閔湘，祁連暗自失落嘆氣。恰巧懷瑛此時(shí)與司機(jī)約定好明日行程，揮別司機(jī)，轉(zhuǎn)身臨來祁連身旁，聽小姑娘老氣橫秋一嘆，一個(gè)沒忍住噗哧笑出聲。

    祁連困惑瞪大眼睛瞧她。懷瑛對于自己失態(tài)毫不扭捏，反而勾手拉她湊近到耳畔，“是不是失落了陣兒，不是想跟我來住，是想去你湘jiejie家里吧。”

    懷瑛以祁連口吻透露對閔湘的親近，當(dāng)事人又羞窘又不滿?？丛诩娜嘶h下的處境上，祁連將不滿遮掩起來，只是窘迫轉(zhuǎn)眼珠來回端詳她神色，從懷瑛臉上看到一閃而過玩味的笑意后，又收到冷冷瞥視一眼，“好花不常開，好景難再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懷瑛就差沒對她直說：閔湘不是你能追到手的，你也該收收心切勿惦記，免得讓閔湘越陷越深左右為難。

    而祁連咬唇認(rèn)真思索，重重點(diǎn)頭。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懷瑛姐要她珍惜美人，鼓勵(lì)她奮起直追，是這樣的意思吧？

    第十四章動心

    閔湘推開家門，交纏裝入耳的是祖母深沉的嘆息與父親底氣不足的勸慰，她向長輩問過好，領(lǐng)會父親眼神示意，轉(zhuǎn)而上樓。她匆忙的背影映在一路目送她的焦急又無措的李嫂眼底。

    踏著紅毯兜轉(zhuǎn)三圈，低泣聲襲來，間有柔聲的寬慰或強(qiáng)硬的憤懣聲。

    聲音從閔菲房間飄出來，閔湘扣扣虛掩著門的門框，大步流星走進(jìn)去?；丶宜姷募胰说某钊?、怒容使她心慌意亂，而閔菲隱忍的哭聲更是句句泣血哭得她心疼。

    姐妹連心，閔京的怒閔菲的傷，無不隨著她們的聲容神情被閔湘感知感受，那些怨懟或傷痛，融入閔湘心里，多出獨(dú)一份自怨自艾的恨——她恨自己不能替家人分憂，不能陪著家人苦樂，更甚至，她身為jiejie，沒能盡到愛護(hù)meimei的責(zé)任。

    “小菲……”閔湘在門口停留了會兒，喉嚨發(fā)梗，呼喊聲低啞。

    “湘兒回來了?！苯{(lán)坐在床邊，撫著閔菲的手，回眸，看到長女回來欣慰牽起笑容。

    “媽……”與母親對望，閔湘心痛加劇，只因她看清母親眼尾的紅。她在母親面前屈身仰望，寬慰母親，“您別急，都會好起來的。”

    江水藍(lán)點(diǎn)頭，撫摸女兒的臉，“你回來就好。你奶奶、爸爸和我們都想你。一家人團(tuán)聚最要緊。”

    “媽，姐回來了，您放心去休息吧，看看奶奶爸爸那邊……”閔京說著，從床的另一半轉(zhuǎn)身過來，望了望閔湘。

    閔湘順著meimei的話說道：“媽，小菲這邊有我們。您幫著爸去勸奶奶，早些休息吧?！?/br>
    “好，你們姐妹三個(gè)難得相聚。”江水藍(lán)撫摸掌心里的小女兒的手，憐愛不已，“小菲，別多想了，好好睡一覺。”

    “媽，您去休息吧。”閔菲揉揉眼角勉強(qiáng)笑笑，“我沒事的?！?/br>
    江水藍(lán)心疼，將小女兒眼下濕痕拂去，撫摸她臉頰，“乖，早些睡。”

    “mama晚安?！?/br>
    江水藍(lán)點(diǎn)頭，望一圈床邊倆女兒，起身出去輕輕合起門。

    “小菲，別哭了，明天眼睛該腫了。”閔湘曲身坐在床邊，閔菲靠過來，撲進(jìn)她懷里，隱忍著哭哽：“姐，祁連變心了?！?/br>
    聽她哭腔，閔湘呼吸一窒，心生銳痛。撫摸meimei纖瘦的背，閔湘在她耳邊說：“我一定會讓她給家里交代。”

    “別提了姐，那混球是當(dāng)著兩家人的面承認(rèn)的，”閔京嘆息著，其意不明望了眼閔湘?zhèn)阮?，“她承認(rèn)另有所愛?！?/br>
    閔湘眉心攢緊，攬著閔菲撫她的背，勸meimei寬心，轉(zhuǎn)移話題：“假期怎么規(guī)劃的，這周末咱們?nèi)ヂ糜伟?？?/br>
    另一半閔京也往近湊，拉拉meimei的手調(diào)侃親姐，“小菲你瞧，咱家的鋼鐵俠轉(zhuǎn)性了～”

    閔湘不理會她，而閔菲含著哭腔掩口笑出來。

    “小花貓真丑?！遍h京又抽紙巾過來為她擦眼淚，嫌棄道：“這是誰呀，是我meimei嗎？”

    “二姐你討厭?！遍h菲將紙巾抽去掩面躲起來。閔湘為她順平劉海，淺淺笑了下。

    “這幾天多出去走走，讓你二姐抽空陪你逛逛。半年不回來，家鄉(xiāng)還是有變化的?！?/br>
    閔京點(diǎn)頭附和，一打響指，“南城新開的游樂園里面有室內(nèi)游水區(qū)，小菲，哪天你想去了，換泳裝咱們?nèi)?，閃瞎那些狗眼?！?/br>
    閔京咬牙切齒的一番話，暗指誰人也不用多說。

    蜷在床頭的閔菲從閔湘懷里退開，俏臉一紅。

    “姐你去不去？”閔京收到閔湘淡漠掃視的一眼，點(diǎn)頭領(lǐng)會，“得嘞，您忙?！?/br>
    “謝謝jiejie們?！?/br>
    “小丫頭片子，你和你親jiejie還要見外嗎？”閔京不滿作勢要捏閔菲的臉。閔菲護(hù)住雙頰向閔湘求救。

    閔菲再次躲進(jìn)閔湘懷里，閔湘扭頭問閔京，“商闕呢？”

    “還在房間等我呢。我讓她先睡，估計(jì)她也睡不著。”

    “二姐，好羨慕你和商闕jiejie，感情真好～”閔菲紅著眼睛嘟嘴。

    “難道不是大姐和懷瑛姐更值得艷羨？”閔京勾住閔湘大衣衣擺虛掩著的吊牌，展示給閔菲，“小妹你瞧，咱姐跟懷瑛姐近的呦，就差住進(jìn)懷家了。”

    “別鬧?！?/br>
    閔菲偷偷笑。閔京大咧咧勾起親姐肩膀，搖晃著：“姐，以我對爸媽的了解，他們肯定不介意，如果你倆再進(jìn)一步，或許爸媽拍手稱快呢～”

    “你再胡說？”閔湘當(dāng)即神色冷卻。閔京舉手投降，偷瞄著閔湘眉尖隱憂，心里隱隱有不妙猜想。

    以她對她姐的了解和觀察，家門之外閔湘身邊稱得上親近的只有懷瑛?？墒情h湘的態(tài)度說明一切——她倆之間沒那種可能。

    感情空白的又內(nèi)心柔軟的女孩子，很容易被有心人攻城略地。閔京額角一跳，仿佛開了天眼預(yù)料到未來家里雞犬不寧觸發(fā)大戰(zhàn)……

    所思即所夢，當(dāng)夜閔京從噩夢中驚醒，她夢到閔菲哭得歇斯底里，罵她言而無信，罵全家人偏心，又罵閔湘心機(jī)婊，恬不知恥勾搭自己meimei的戀人。

    閔京驚慌掙脫夢境坐起來，高喊一句“才沒有這回事！”甚至將身邊的商闕也驚醒。

    “小京，怎么了？”商闕定定神，抱住好友安撫她平和下來。閔京倚在她肩頭，失神閉目，低落嘆息，“闕闕，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姐對祁連真地動心了怎么辦？”

    商闕啞口無言，她猜想那之后，閔家恐怕不止天塌，是天塌地又陷……

    商闕故作輕松撐起唇角對她笑，“怎么可能？以閔總的眼光，至少要獨(dú)立的職場精英才配得上她?！?/br>
    閔京點(diǎn)點(diǎn)頭，“闕闕你說的對，我要趕快挖掘篩選，身邊有誰適合做我姐夫，之后先下手為強(qiáng)?！?/br>
    ·

    “姐……我睡不著?！遍h菲要閔湘留下陪她。她們姐妹倆像從前那樣睡在一個(gè)被窩里。

    閔菲輾轉(zhuǎn)反側(cè)，腦子里嗡鳴著傍晚時(shí)候閔京或祁連的高喊，內(nèi)心揉作一團(tuán)絞痛著難以平靜。她靠進(jìn)閔湘懷里汲取溫暖，“jiejie，你遇到過喜歡的人么？”

    閔湘欲言又止，她從不想主動欺瞞誰，尤其是她最看重的家人，但是動過心這回事，她在閔菲面前實(shí)在難以啟齒?！拔乙娺^愛情。”

    “那是什么樣子的？”

    “是熱切激烈的心跳，是纏綿眷戀的擁吻，是從不遲到的愛重，或者是無時(shí)無刻的體貼愛護(hù)?！遍h湘笑了笑，“懷瑛和簡為就是這樣的?！?/br>
    “愛人有很多種相處模式，也或許你二姐和于暢的那種歡喜冤家，或許是江祁和薔薔那種默不作聲的愛護(hù)?！?/br>
    “但是小菲，愛情有意義的前提是雙向的。相互付出相互愛護(hù)，才值得?！?/br>
    閔菲對照jiejie說的，想想從前自己纏著祁連，要她陪自己逛街游玩，都只是一廂情愿。

    眼眶又蓄滿了溫?zé)幔h菲仰望天花板，努力撐起笑容不讓聲調(diào)變形，“我明白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br>
    閔湘輕輕撫摸她手臂，“睡吧，努力不去想不開心的。將一切交給時(shí)間?！?/br>
    ·

    懷家別墅里，懷瑛進(jìn)門丟祁連一絨毯，要她在沙發(fā)稍坐，懷瑛則來回往返將要找的東西排列成行攤平在祁連面前茶幾一角。有車鑰匙，信用卡等等。

    “懷瑛姐，這些，我不能要?！逼钸B垂眼來回一掃，心虛愧疚地?fù)u頭。

    懷瑛給祁連倒了杯熱茶，示意她少安毋躁，翹腿坐在旁邊對她說明：“這些都是借你的，在我父母旅游歸來之前你歸還就好。信用卡你先用著，次月月初還不上我就先借錢給你，以銀行賬單算欠條，你看可以吧？”

    聽他說完，祁連臉爆紅，絞弄手指，羞愧抬頭，“我、我會盡快找到工作的?！?/br>
    “慢慢來吧。我父母預(yù)期除夕前才回來。還有兩個(gè)月的時(shí)間，在這期間，希望你盡早規(guī)劃，假如從此脫離家族庇蔭，要如何生活?！睉宴鴮⑾姿幐嗤平o她，“不過當(dāng)下最要緊的是盡快消腫，也別感冒?！?/br>
    “謝謝懷瑛姐?！逼钸B雙手將藥膏接過來。懷瑛示意她將其余物品也收好。祁連猶豫片刻，紅著臉點(diǎn)頭，再次道謝，“懷瑛姐這份情誼我一定回報(bào)?！?/br>
    懷瑛被逗笑，“欠也是閔湘欠我，你欠她的?！?/br>
    “總歸是我欠的?！逼钸B執(zhí)拗地堅(jiān)持說辭。

    懷瑛擺擺手，“不早了，快去休息。開門的房間隨意挑一間，日用品房間里應(yīng)當(dāng)是不缺的。明天開始，生活就靠你自己咯?！?/br>
    祁連收攏物品，低頭想裝進(jìn)袋鼠兜里，后知后覺自己身上還是賒賬來的別扭的一身。她尷尬地眨眨眼，趕快將貴重物品都收進(jìn)西褲口袋。

    懷瑛枕著靠背，瞧著她這番動作，忍俊不禁，又有點(diǎn)可憐這身行裝跟錯(cuò)了主人。

    祁連穿西裝——暴殄天物。

    祁連再三道謝，與懷瑛晚安，沿一樓走廊找朝陽的一家房入住。

    當(dāng)她洗澡裹浴袍出來，她的手機(jī)在床頭柜上恢復(fù)元?dú)獐偪衽ぱ?/br>
    祁連小心擦干手指拔除充電器，攏攏衣襟，鉆進(jìn)被子里，倚著床頭，擺開笑容接通朋友們的視頻邀請。

    “大連！”朱軼嗓音最洪亮，通過網(wǎng)絡(luò)聊天控訴好友不地道，“你太過分了，放我們鴿子！”

    “對不起呀，我失約了……下次我請客！”朱軼面對朋友們的笑臉，重新找回內(nèi)心的輕松愉悅。

    “好哇你們幾個(gè)，又背著我出去玩！”丁怡還在加班，忿忿不平。

    譚可心與朱軼擠在鏡頭前，她將朱軼大腦袋推一邊去，湊近鏡頭好奇打量朋友們：“怡寶你還在加班嗎？”

    “是啊，苦逼加班狗。我們老板從不要求周末加班，但是每周末布置任務(wù)，不加班就完不成就扣績效，離喝西北風(fēng)就不遠(yuǎn)了?！?/br>
    “是不是后悔了？誰讓你非要強(qiáng)的？回去和阿姨服軟認(rèn)錯(cuò)，回自己家公司找份輕松的工作不就可以了？”

    “可心你管管她！”

    “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譚可心將朱軼嘴巴掩上。

    朋友里只有丁怡還不知道祁連家的事情，她依然在為自己伸張不平，“誰要聯(lián)姻誰去！jiejie要自強(qiáng)自立，等我二十年后成立日用品公司，將丁氏集團(tuán)干趴下！”

    其他人擔(dān)憂關(guān)注祁連，而祁連默不作聲抿唇，

    譚可心趕快轉(zhuǎn)移話題，“誒，薔薔，江祁呢？”

    “你懂什么，當(dāng)然是在薔薔被窩里?！?/br>
    丁怡忍無可忍，咬牙切齒，“朱軼你留點(diǎn)節(jié)cao吧！”

    “你以為都像你呢！”譚可心將朱軼擠出鏡頭外。

    蕭云薔臉紅不已，“她還在洗澡?！?/br>
    “大連，你安頓好了么？這是在哪里？”蕭云薔頓了頓，她跟江祁去過閔湘家，看祁連背景墻上的畫，并不能完全確認(rèn)。

    只是覺得不像賓館。

    祁連停下揉濕發(fā)的動作，“我在懷瑛姐家。湘jiejie要我先住這里?！?/br>
    “懷瑛姐？你什么情況哦？你不是喜歡湘姐嗎？”搞不清情況的丁怡正襟危坐捧著手機(jī)，放大祁連的畫面，確認(rèn)房間里再無別人，連聲催促問她狀況。

    江祁這時(shí)候也換了睡衣出來，鉆進(jìn)被窩攬著蕭云薔。蕭云薔為她掖掖被角，江祁毫不羞怯輕輕吻她側(cè)臉。

    “別鬧?！笔捲扑N輕輕推她，“大連和怡寶她們都在?！?/br>
    “丁怡，你還在加班？大周末約你也約不到?！?/br>
    “瞧你們成雙結(jié)對，酸！”

    “那你心動了還不趕快？有沒有目標(biāo)人物？”

    “別拿我打趣。祁連還不夠你們八卦的?！?/br>
    皮球又踢回祁連這邊，她撓撓臉，略一皺眉，借口下地喝水，躲出攝像頭外擦藥膏。

    蕭云薔將麥克風(fēng)聲音關(guān)閉，扭頭和江祁商量，“你看沒看到，大連的臉好像腫了?！?/br>
    “舅舅看來是氣急了……”江祁又心軟，“咱們私下問問大連，邀請她來我們這住吧？”

    蕭云薔點(diǎn)頭，“她現(xiàn)在在懷瑛姐那，總也不方便?！?/br>
    江祁怔愣，“懷瑛姐也知道了？”

    “或許她們剛剛在一起吧？”

    江祁為難，“湘姐該不會……喜歡懷瑛姐吧？”

    蕭云薔笑她是傻瓜，“湘姐和懷瑛姐從小就親近，她倆倘若彼此有意思，為什么沒在一起呢？”

    江祁點(diǎn)頭，“你說的對。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亂了……”

    她倆私下給祁連發(fā)信息，委婉問她當(dāng)下怎么樣。

    祁連發(fā)了呲牙笑的表情，玩笑說懷瑛姐家客房的床比自己家的床都軟。

    朋友們聊著天，祁連收到好幾條私信問候，心里說不出的溫暖。她與朋友們約定，等她找工作安定下來，周末再聚首。

    結(jié)束視頻，祁連揉揉脹痛的半邊臉，又抹一遍藥，下地偷偷拉開窗簾一角，透過縫隙看前排的閔家。

    三樓走廊透過天窗隱隱透著光亮，祁連縮在窗簾后的陰暗房間，悄悄張望著，心事又沉重起來……

    她沒臉呆在這里的，她甚至覺得當(dāng)下的距離鄰著閔家都愧疚叢生。

    她合起簾子縮回被窩里溫暖自己，瞪著眼睛看簾邊縫隙渡進(jìn)來的幾寸月光。

    腦子里混混沌沌想著去市里租房、找工作，盡快還懷瑛的人情……

    至于閔湘，祁連眼底浮現(xiàn)寒風(fēng)中奔向自己、照顧自己的女孩，依然將她放在最柔軟的心尖上。

    晚安，湘jiejie。她在心里對她說道。

    第十五章自立

    閔菲早起，全家上下都圍在她身邊。她一只手被母親握著，另外一只手還纏在大姐臂彎里。奶奶就近坐在床邊，撫摸她的頭。

    父親和二姐坐在飄窗邊下圍棋，閔京盤著雙腿滿面糾結(jié)。

    閔菲坐起來，抱了抱奶奶，為大姐捏捏肩膀，倚在母親懷里撒嬌。

    “你jiejie瞧你睡得香，都不舍得動一動?！?/br>
    “jiejie對我最好了?！遍h菲掛在閔湘身上撒嬌。閔湘揚(yáng)唇，“奶奶，我不累。反倒是您看起來沒休息好?！?/br>
    “對不起，奶奶，mama，爸爸，大姐，二姐，我害你們擔(dān)心了?！?/br>
    “小丫頭，你又跟家里人見外，看我不收拾你！”閔京在棋盤上損兵折將，她找個(gè)時(shí)機(jī)脫離開，挪到床邊坐，張牙舞爪壓過來要撓閔菲癢癢。

    “jiejie，二姐欺負(fù)我……”

    “喊媽都沒用！”小姐妹纏在床上鬧，笑聲傳徹臥室，長輩瞧著寬慰許多。

    李嫂上三樓請全家老少去吃飯。

    江水藍(lán)與閔志高攙扶老太太走在前面，小姐妹三個(gè)換了衣服跟出去，有說有笑走在后面。

    因?yàn)榧依锶齻€(gè)孩子年紀(jì)相仿，姐妹從小要好，勾肩搭背連體嬰似的。閔家的樓梯特意拓寬加固了，三人并肩綽綽有余。眼下夫妻倆扶著老太太落座，抬眼瞧三個(gè)寶貝閨女挽著手下樓，心里說不出的滿足與感慨。

    江水藍(lán)這位做母親的，心生無限感慨：“一轉(zhuǎn)眼，孩子們長大了?！?/br>
    “是啊?！遍h志高點(diǎn)頭，看一眼妻子，握了握她的手寬慰她失落。

    江水藍(lán)昨天睡前對他說起，下午與弟妹逛街，說起家里的幾個(gè)孩子。

    江祁mama對她說，江祁那小兩口在籌備要孩子，江水藍(lán)聽得艷羨又感慨。

    論年紀(jì)，她比她弟弟弟妹大兩歲，侄女江祁比她兩個(gè)女兒小，可是論婚姻進(jìn)展，江祁本科畢業(yè)就結(jié)婚，轉(zhuǎn)眼三四年，小兩口蜜里調(diào)油，即將迎來三口之家……回看自己家呢，三個(gè)女兒，截至目前沒一個(gè)成家的。

    昨天晚上的家宴上，她本要當(dāng)眾提點(diǎn)孩子們，盡快向江祁、蕭云薔看齊，可誰知一場變故從天而降……現(xiàn)在唯恐說錯(cuò)話刺激到小女兒，江水藍(lán)將催婚的話苗忍下了。

    小姐妹下樓，全家入座這就開飯。

    老太太感慨，真是難得的團(tuán)圓飯。

    ·

    飯后，閔志高與江水藍(lán)夫妻倆陪老太太出門散步。

    姐妹三個(gè)陷在沙發(fā)里。閔菲左擁右抱，享受著兩位jiejie的照顧，感受到慢慢的關(guān)愛。

    她突然想到商闕，問閔京：“二姐，怎么不見商闕jiejie？她走了嗎？”

    閔京為閔菲剝葡萄粒，眼也不抬懶懶應(yīng)聲，“嗯，她上班去了，替萬惡的資本家出血汗?！?/br>
    閔湘很不客氣回懟：“你也是其一?！?/br>
    資本家三姐妹忽然集體沉默。

    閔菲轉(zhuǎn)移話題，“商闕jiejie怎么走的呀？今天周一，大姐二姐你們不去上班么？”

    閔湘覷一眼閔京，幽幽道：“資本家上什么班，在家數(shù)錢就好了?！?/br>
    旁邊姐妹倆尷尬對望。

    “咳咳，”閔京被噎到，老實(shí)起來，“闕闕搭懷瑛姐車走的?！?/br>
    “懷瑛姐？她回來住了？”閔菲感到驚奇，懷家房子常年空著，自從懷家老太太去世，懷瑛的父母散心常年旅游在外，而懷瑛與兩個(gè)meimei，上班或上學(xué)都住在市區(qū)房子里。

    “是啊，還不是為了……”閔京眉毛一挑，閔菲回頭看到閔湘從茶幾里抽報(bào)紙置若罔聞。

    那姐妹倆相視一笑適可而止。

    閔湘閔京為了陪meimei陪家人團(tuán)聚，破天荒翹班。閔家氛圍輕松起來，閔菲心情看似也平靜不少。

    閔家的緊張氛圍松弛下來。

    另一邊，祁連自然醒來將近中午。她換回自己別扭的一身，拉開窗子眺望前院，正巧看到那姐妹三個(gè)在車邊依依惜別。祁連慌忙躲回陰影下，偷偷觀望窗外。

    閔京上車前，她jiejiemeimei圍在她身邊。

    “二姐早點(diǎn)回來，路上小心哦～”

    “好，我接上于暢就回來。小美女，你和大姐乖乖在家等我哦～”閔京鉆進(jìn)車?yán)?，按下車窗探出頭又姐妹惜別了會兒，隨后。閔菲笑著對她揮手。

    祁連睜大眼睛眺望閔湘，閔湘淡淡立在車邊，在那姐妹倆戀戀不舍時(shí)候，適時(shí)提醒，攬著閔菲后退幾步，囑咐閔京上路小心。

    姐妹倆目送閔京驅(qū)車回市里，結(jié)伴回室內(nèi)。

    祁連看到那姐妹倆纏挽的手臂，忽而直觀意識到自己的錯(cuò)誤多么巨大又荒謬。

    ——她在傷害閔菲的同時(shí)，傷害了包括閔湘在內(nèi)的她全家的人。

    祁連抿唇，站在床邊，捏著簾子，愧疚垂下頭。

    陽光明媚，柔柔拂在身上。頭頂發(fā)燙，祁連從茫然中回神。她收拾房間出去，輕聲呼喚并無回應(yīng)。

    等她走向餐廳，看到木杯墊下懷瑛留給她的字條。

    字條以灑脫的字體羅列了幾個(gè)問題：

    短期規(guī)劃？

    長期規(guī)劃？

    祁連想著字條上的問題，木然去廚房找尋早飯簡單加工——將牛奶吐司一股腦送進(jìn)微波爐加熱。

    “叮”一聲，祁連匆匆忙忙，觸及玻璃表面被燙得縮手，笨拙為自己呼氣，感覺到疼痛明顯，趕快擰開水龍頭沖洗。

    等她站在廚房傻等幾分鐘，食物溫涼再取出時(shí)候，對于黑黢黢的焦吐司目瞪口呆。

    又硬又苦，噎在喉嚨里，祁連咽不下去想要吐掉去漱口，她起身時(shí)候扭頭又看到桌邊的紙條。

    她泄氣坐回原位，就著泛涼的牛奶，將糊面包咀嚼一番吞下去。

    她不后悔走到現(xiàn)在眾叛親離的境地，只是愧悔于沒有早早有勇氣走到這一步，為身邊的人帶去更深的傷害……

    時(shí)至今日她感謝所有人，特別是奮不顧身撈她一把的閔湘，與指點(diǎn)迷津的懷瑛。

    祁連，你要站起來。找工作，找房子，自力更生。祁連在心里為自己打氣，吃完早飯沖回房間，上招聘網(wǎng)瀏覽訊息。

    從未有何時(shí)如眼下，祁連迫切希望以動畫設(shè)計(jì)專業(yè)畢業(yè)生的身份出人頭地。

    不是靠家里，是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