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章:喧嘩闌珊處孤影
婁玉簫和蘇離鸞在上元閣后山的閣樓軒臺上坐著,蘇離鸞像個嬰兒似的坐在婁玉簫腿上,趴著婁玉簫的胸膛,腦袋窩在婁玉簫懷里。 蘇離鸞嬌氣的說道“仙尊,吃撐了…” “今晚又貪吃了吧?”婁玉簫無奈的笑道。 “嗯哼…太好吃了嘛~”蘇離鸞一動不動的掛在婁玉簫身上說道。 “嗯,今晚的年夜飯確實(shí)很不錯。辛苦你和你的師兄們了?!眾溆窈嵉馈?/br> “仙尊,其實(shí),我什么也沒做?!碧K離鸞道“大師兄和夏侯師兄主要負(fù)責(zé)幫忙洗菜,切菜,掌火候。主廚是回淵師兄和阿旭?!?/br> “嗯哼,那我們小可愛負(fù)責(zé)什么呢?”婁玉簫問道。 “師兄們喊我負(fù)責(zé)試吃菜的咸淡?!?/br> “哈哈哈哈,你怎么這么可愛…”婁玉簫聞言開懷大笑道“看來,你的師兄們確實(shí)很疼你?!?/br> “是很疼。不過,回淵師兄嫌棄我了?!碧K離鸞委屈的說道。 “嗯?”婁玉簫不解的問道“你回淵師兄怎么嫌棄你了?” 蘇離鸞被婁玉簫一問,立刻坐直了腰板,然后看著婁玉簫說道“我要幫忙洗菜,回淵師兄不知道是不是嫌棄我洗菜不干凈,見鬼了似的阻止我;我要幫忙切菜,他說大師兄和夏侯師兄比較有經(jīng)驗(yàn),給他倆切,仙尊,我的刀工很差么?” 婁玉簫聽著蘇離鸞這話,腦海浮現(xiàn)出往昔一些零碎畫面,他似乎懂了些什么,但是見蘇離鸞委屈巴巴的,婁玉簫笑道“不差。” “我就說,我也會切菜的。可是回淵師兄就是反對。我要幫忙掌火候,他也說,這個火的要求很高,我不適合。最后,什么都說不適合,什么都有理由,除了試菜答應(yīng)給我做,其他基本全拒絕了。果然不是親哥哥?!碧K離鸞有點(diǎn)不大高興的吐槽道。 婁玉簫聽著最后一句話,好奇的反問道“不是親哥哥?” 蘇離鸞道“對啊!回淵師兄認(rèn)我當(dāng)?shù)艿芰?。他說人少的時候喊他哥哥,所以,仙尊,我也是有兄弟的人了,不過可惜了,就差姐妹了?!?/br> “離鸞啊,”婁玉簫想了下,道“你回淵師兄說要認(rèn)你做弟弟?你喊他哥哥,他喊你弟弟了?” 被婁玉簫這么一問,蘇離鸞反而被問住了,他愣愣的說道“好像,不是仙尊你說的這樣的…” “嗯,所以是怎樣的呢?”婁玉簫耐著性子問道。 “具體怎么樣我也忘了。反正就是回淵師兄說他也沒有兄弟姐妹,不知怎么的,就讓我喊他哥哥了?!碧K離鸞見婁玉簫似乎有疑惑,他看著婁玉簫問道,“仙尊,怎么了嘛?我不可以認(rèn)兄弟姐妹或者結(jié)拜那些嗎?” 婁玉簫笑道“沒有不可以。就是吧…嗯,我這么跟你說吧,你記不記得,你也喊過我哥哥?” 蘇離鸞錯愕的看著婁玉簫,目瞪口呆的說道“???仙尊…” 婁玉簫不知道蘇離鸞為何這反應(yīng),也不解的道“怎么了?” 蘇離鸞有點(diǎn)難為情的說道“仙尊,不一樣…”蘇離鸞小聲的嘀咕道“我喊你,那是,那是因?yàn)槿滩蛔∧敲春啊植皇钦娴陌涯惝?dāng)做哥哥了。可是,回淵師兄不一樣啊,他是像兄長那樣的哥哥?!?/br> 婁玉簫聽罷,哈哈大笑起來,道“離鸞,以后除了為師,不能喊任何人哥哥知道嗎?若是對方比你稍微年長,需要尊稱,你可以喊兄長,哥哥這個稱呼,只能喊我。” 蘇離鸞皺著眉頭,不解的看著婁玉簫道“為什么啊?可是,我也想有哥哥?。 ?/br> “你有玉簫哥哥了,還需要其他哥哥嗎?”婁玉簫道。 “可是,仙尊你不是我哥哥??!我說的是兄長的哥哥?!?/br> “那你可以喊對方兄長,不必非要喊哥哥?!?/br> “仙尊,你好奇怪…”蘇離鸞吐槽道“愔琭都喊大師兄哥哥,因?yàn)榇髱熜质撬珠L啊。” “那是親的,怎么喊都行。不是親的,就喊兄長。尤其是你,除了可以喊玉簫哥哥,什么哥哥都不可以喊,聽到了嗎?” 看婁玉簫這一臉認(rèn)真,表情略微嚴(yán)肅的樣子,蘇離鸞訥訥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仙尊,你好兇!” 婁玉簫愣了下,哈?婁玉簫見蘇離鸞不敢直視自己,他哭笑不得的說道“為師剛剛很兇嗎?” “兇!”蘇離鸞立刻回道。 “哈哈,好好好,是為師不好,不該這么和你說話。但是,離鸞,記住了,除了為師,不能隨便喊任何人哥哥,知道嗎?” “好吧,不喊就是了?!碧K離鸞低垂著腦袋說道。 “咳,說起來,你師兄們教了你多少不規(guī)矩的事,為師一直忙著,還沒找他們談?wù)??!?/br> “???”蘇離鸞眉頭緊皺道“仙尊,你好記仇哦?!?/br> “你師兄們一天天都趁我不在把你教壞了都,看來得懲罰下。”婁玉簫道。 “?。肯勺?!師兄們沒有教壞我,我,我是自己…” “自己什么?怎么不說了?”婁玉簫看著蘇離鸞支支吾吾,突然又想欺負(fù)他了… “仙尊,不和你說了,不然我也被你記仇就慘了?!碧K離鸞說著準(zhǔn)備起身離開婁玉簫的懷抱。 婁玉簫哪會給他離開,他拉住蘇離鸞的手,摟著蘇離鸞的腰道“你是哥哥的小可愛,哥哥怎么舍得記你仇?” 婁玉簫說罷勾著蘇離鸞的下巴吻了上去。剛剛吻上,軒窗外便升起了煙花,煙花瞬間漫天綻放。 “哥哥的小可愛,新年快樂?!?/br> “哥、哥哥,新年快…唔。。。”蘇離鸞的樂字被婁玉簫吞進(jìn)嘴里,也淹沒在煙花的綻放中。 煙花在軒窗外絢爛的綻放著,軒窗下的兩人在斗篷中顫顫巍巍,嬌喘連連。 那雙嫩白纖細(xì)的手緊緊的死命的插在對方發(fā)梢里,嚴(yán)寒的冬季里卻彼此汗涔涔,濕漉漉的貼在一起。 夏侯青與阿旭在青旭閣的頂閣中坐在圓窗邊上,看著煙花綻放,夏侯青依舊有些笨拙的扳過阿旭的臉,青澀的親吻著阿旭的唇,然后略微羞澀的說道“阿旭,新年快樂…” 阿旭低頭也略微青澀的說道“青哥,新年快樂…” 夏侯青咽了咽口水,嘿嘿笑道“呃,這,這煙花還挺好看,呵呵,呵呵呵呵…” 阿旭有些愣住了,“呃…嗯,是啊,以前,都沒發(fā)現(xiàn),這過年看煙花,原來這么浪漫…” “那不是因?yàn)槲液湍阋黄鹂磫??”夏侯青這個直男癌真的是難得的浪漫了一回,哈哈哈。 “嗯,是啊。青哥,往后余生,愿每一年除夕夜,都能坐在此處,與你共賞煙花?!?/br> “好,就你我二人?!?/br> “青哥…” “阿旭…” 夏侯青雖然還是會別扭,但是,今夜,他卻難得的沒卡住,一套流程順利的走完了,在煙花綻放的深處,深吻著懷中濕了眼眸的伊人。 蒼鶩閣中,瓏衍獨(dú)自一人在窗下閑坐,雖獨(dú)自一人,卻未曾流露悲傷,只是望著月下閣的方向,神情溫和,似乎在祝福著所愛之人能夠幸福,能夠快樂。 漱玉閣中,素夕正在倚窗獨(dú)賞煙花飛滿天。偌大的漱玉閣中此刻只有她自己在憑欄倚望,她看著自己曾翹首了兩百多年的方向,淡然一笑,道“新年快樂!” 曰恕己忍不住寂寞,非要拉著顏回淵一起跨年守歲,顏回淵不喜熱鬧,卻也知道曰恕己只身一人興許也很無聊,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曰恕己,在恕己閣陪他跨年守歲。 “回淵,你說氣不氣?我meimei她跟新弟子混在一起,?。∵^年了,連我這個親哥都不理。真真是女大不中留了?!痹凰〖和巴膺€飄零著的雪花,憤憤的說道。 “大師兄,別說愔琭,換成我,我也不想和你跨年,話太多了。”顏回淵忍不住笑道。 “別??!你回去不也自己?何不和哥湊合湊合著過,好歹兄弟二人還有個說話的人不是?”曰恕己道。 “說來也是?!鳖伝販Y笑道。 正說著,窗外的煙花漫天飛起,絢爛綻放。 曰恕己大吼一聲“新年快樂??!” 顏回淵看著窗外,莞爾一笑,道“新年快樂?!?/br> 曰恕己熬沒多久就喊困,熬不住了。顏回淵也說自己困了,熬不住,便獨(dú)自回回淵閣去了。 顏回淵回到回淵閣后,走到自己的書房將燭火點(diǎn)亮,然后伏案寫起東西來。時不時嘴角微揚(yáng),時不時黯然神傷,時不時翹首窗外,時不時自嘆苦笑。 但最后,他將寫好的東西小心翼翼的裝在一個信封里,在信封上寫下幾個字,自己盯著那幾個字笑道“新年快樂!” 順著顏回淵的視角看去,原來,他竟然有一個箱子裝著滿滿的信箋,那些信箋,都是梅花封面的信箋,看起來漂亮極了。 顏回淵抱起那個信箱,他極為珍重的從信箱里拿出一封信箋,看著這些信箋記錄的內(nèi)容,顏回淵想起了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 某日,一大清早,顏回淵到睡房去找蘇離鸞。見蘇離鸞衣服被換了,他以為是他大師兄或二師兄換的,因此沒有多問,只是叫醒了蘇離鸞一起去上課。 但是日子久了,有一回曰恕己比顏回淵先到蘇離鸞房中。與蘇離鸞同屋的弟子們也都剛剛起床。 “恕己師兄,早”弟子們朝曰恕己打招呼。 曰恕己隨手揮了揮,“早啊各位?!?/br> 曰恕己見蘇離鸞衣服又換過了,便好奇的問道“咦?你們誰幫小師弟換的衣服?” “不是我,昨晚太累了,根本沒起床?!?/br> “呃,也不是我唉?!?/br> 房中幾個弟子都說不是自己,恰好夏侯青來了。 “大師兄,怎么了?小師弟又賴床了?” “夏侯,你來的正好,好奇怪,他們都沒幫小師弟換褲子,那堆褲子咋回事?”曰恕己確實(shí)覺得這事邪門了,完全摸不著頭腦??! “會不會是回淵?”夏侯青一直以為是顏回淵。 “不能啊。我今天來的時候他還沒來吶。我也以為是他,今天正準(zhǔn)備過來抓包呢。沒想到,好像不是???”曰恕己納悶道。 “怎么了?”是顏回淵來了。 “回淵,你給小師弟換的褲子?”曰恕己見顏回淵來了,忙問道。 “我剛過來,不是我?!鳖伝販Y如實(shí)道。 “那就奇怪了?!痹凰〖嚎傆X得哪里不對勁兒。 “算了算了,管他呢!大師兄,趕緊的,叫醒小師弟后咱們先吃早飯去。管他是誰換的,換了就換了唄!”夏侯青一般不去喊蘇離鸞起床,因?yàn)槊看嗡岸寄馨讶撕翱?。哈哈哈?/br> “回淵,你來吧。嘿嘿?!痹凰〖褐捞K離鸞喜歡賴床,喊他起床的人都要給他生氣一回。他可不想做這個壞人。 顏回淵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你倆可真是…” 顏回淵就是太好說話了,每次這種事他雖然知道兩位師兄在推給他做,但他每次都只是略微吐槽,而后便去勝任了。 這時候的曰恕己和夏侯青就會在一旁嘿嘿直笑,然后一個勁兒的夸顏回淵。 顏回淵拉回思緒,那些過去,既讓人懷念,又讓人啼笑皆非。顏回淵輕笑著將那些信箋放回箱中,望著窗外的月色,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他似乎也曾見過此般場景。 那時,顏回淵也還是個孩子。他跟著月下仙尊一起學(xué)習(xí)。他的仙尊是修仙界最好說話,最和顏悅色,最善解人意的仙尊??芍挥性谠孪麻w的時候,顏回淵才發(fā)現(xiàn),他的仙尊才是修仙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中最孤獨(dú)的人。 顏回淵跟著月下仙尊在月下閣中學(xué)習(xí),小顏回淵正提筆伏案練字,他的仙尊也在一旁不知道寫些什么。顏回淵將寫好的字交給月下仙尊,月下仙尊無論神情多么難過,多么失落,他總能迅速地收回那張表情,繼而溫和且語重心長的教導(dǎo)顏回淵。 月下仙尊教顏回淵如何掌握練字技巧,教他如何在練字中修身養(yǎng)性。小顏回淵練字很認(rèn)真,風(fēng)格與為人都像極了月下仙尊。 顏回淵許是跟月下仙尊跟久了,他明知道他的仙尊是有心事的,但他卻和他的仙尊一樣,選擇不說,不問,不外道。他只是靜靜的關(guān)注著他的仙尊。他知道,他的仙尊每天寫下的那一封信箋,不單單是心事的記載,更是精神的依托。他也知道,他的仙尊每天窗下望月,所望的不僅僅是那一輪明月,更是對一個故人的思念。 顏回淵靠在窗邊,往事歷歷在目。他望著孤月,道“仙尊,您堅(jiān)持寫了兩百多年的信箋,每到夜里,您便倚窗望月,憑欄聽雨。您的內(nèi)心,一定是孤獨(dú)極了的吧?但是,這份孤獨(dú)卻又帶著一絲絲甘甜,因此,才沒讓您萬念俱灰,心灰意冷,是嗎?” 高懸的孤月下,那倚窗望月的身影,分外孤獨(dú),落寞至極。 “年少不懂仙尊的孤獨(dú),如今懂時,卻已活成了仙尊您當(dāng)年的模樣了?!鳖伝販Y無奈的苦笑道。獨(dú)自憑欄,無限思緒,記憶再次回到了多年前。 月下仙尊正在制作一種信箋。月下仙尊先是將不同的木材放置不同的爐子中進(jìn)行熬煮,那些木材熬煮出來的顏色各自不同。月下仙尊而后將熬煮后帶著顏色的水分別置于不同的壇中,再取來布帛浸染。 看著月下仙尊這些神奇的cao作,小顏回淵好奇的在一旁幫忙著。 “仙尊,這種信箋您是怎么想到可以如此制作的?”小顏回淵看月下仙尊制作信箋的方式很是獨(dú)特,且還可以根據(jù)自己的喜好去制作不同的樣式。 “這是我一人無聊時在一本書上無意間看到的?!痹孪孪勺鸹氐?。 “仙尊,您為何選擇日月星辰作為信箋圖案啊?”小顏回淵不解地看著圖案問道。 “心中有所想,行動便有所依了?!痹孪孪勺饻\淺一笑,顏回淵看著這一抹笑,卻讀出了千思萬緒的感覺來。 收回思緒的顏回淵望著手中那一箱的信箋,信箋上印著的都是一朵朵的梅花圖案。他也如當(dāng)年的月下仙尊般,淺淺一笑,繼而又拿起了一封信箋。 “回淵師兄~”小蘇離鸞朝顏回淵跑來,手中捧著一束好看的蘭花,“師兄,送給你。”小蘇離鸞將蘭花遞與顏回淵,天真無邪,一臉誠懇。 顏回淵望了一眼門外,曰恕己與夏侯青正在練功,他好奇的問道“小師弟為何把蘭花送給師兄呢?大師兄和二師兄沒有送,不怕他們會傷心嗎?” 小蘇離鸞聞言先是回眸看向門外的兩位師兄,隨后閃爍著雙眼道“不會的,大師兄和二師兄才不喜歡花兒呢!可是二師兄你會喜歡呀!” 顏回淵有些錯愕,這個小師弟,難怪上元仙尊寵他,還真是太會觀察了。 “好,那師兄我呀,就把這些好看的花兒都擺起來?!鳖伝販Y笑道。 小蘇離鸞見顏回淵找花瓶插花去了,他轉(zhuǎn)身走到一旁的案幾上,伸手笨拙的拿起毛筆,認(rèn)真的練起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