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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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路這幾天進行路面維修,沈東勖(xù)回家得繞道,從學(xué)校對面的小巷走,司機就等在巷口。 他之前沒走過這條巷子,今天做完值日出來天已經(jīng)黑了,剛走進就聽見前方傳來幾句不堪入耳的謾罵,之后又是拳rou相搏的聲音,明顯是有人在打架。 這塊兒沒什么治安,打架斗毆是常有的事,不聞不問當(dāng)個過路人就好。 但當(dāng)他路過那群烏泱之眾,發(fā)現(xiàn)圍在最里被揪著領(lǐng)子挨捶的人穿著他們年級的校服時,邁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 “欸!” 沈東勖開口喊了一聲,那邊瞬間扭過來三張臉,同時他點亮手機上的手電筒,對面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睜不開眼。 他就著手電筒的光打量著那幾人,不禁擰眉,穿的都是些什么非主流服裝?反光的皮衣和鉚釘閃得他眼睛都疼。 其中一個掃把頭瞇著眼問:“他媽的誰啊你?” 另一人適應(yīng)了這強光,瞧見沈東勖身上的校服,譏笑著說:“喲,你倆是同學(xué)???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沈東勖又蹙眉,這人說話的聲音怎么跟公鴨子似的? 談不上什么路見不平拔刀救助校友,他只不過是單純地想救那個被打的人而已。 叫什么名字來著? 啊,柯讓。 “我說小伙子,不關(guān)你事兒,現(xiàn)在走還來得…”掃把頭說到一半被推了一下,看向旁邊的卷毛問:“你撞我干嘛?” “呃……浩哥…”卷毛穿著隔壁職中的校服,掩嘴湊到掃把頭耳邊,“要不咱走吧,這人我初中同學(xué),惹不起?!?/br> “咋惹不起了?不就個頭高點么,他一挑三能贏?”公鴨嗓說著拍了拍柯讓的臉,“比這小子厲害?” 卷毛點頭,“他二舅是市里公安局局長,他爸是省政廳的?!?/br> 公鴨嗓:“……” 沈東勖的眉頭越擠越深,嘀咕什么呢廢話這么多。 “那就不一般見識了,我們走。”掃把頭松開柯讓的領(lǐng)口,后者倚著墻面滑落在地。 沈東勖下移手機,光亮照到柯讓臉上,面色蒼白,嘴角紅了一塊,臉頰也微腫著,正抬眼與他對視。 瞳色好淺啊,沈東勖想。 柯讓咧開嘴角沖他笑,露出?右邊的小尖牙,又伸舌舔了舔唇上裂開的地方,怕沈東勖問他為什么被打,搶先開口道:“學(xué)生會主席啊,晚上好!” 津城中學(xué)高二年級校草級別的學(xué)生會主席沈東勖,大名鼎鼎,無人不曉。 沈東勖眉頭低沉,被打成這樣居然還跟他問好,嘴都破了卻還咧著笑,真是一如既往的奇怪。 柯讓揚著頭又問:“你認(rèn)識我嗎?” “柯讓?!鄙驏|勖看向他一直捂著肚子的手,心想那里應(yīng)該沒少挨拳頭。 “啊,知道我的名字呀?!笨伦尫鲋鴫φ酒鹕?,一笑就露出右邊的尖牙,但他微不可察的蹙眉動作還是被沈東勖捕捉到了。 肯定很疼。 柯讓彎腰提起地上的書包,十分客氣地說:“謝謝,欠你個人情?!?/br> 雖然沈東勖全程就“欸”了一聲,但不可否認(rèn)嚇走那三個非主流確實全都是他的功勞——太會投胎了,柯讓非常羨慕。 他反手將書包摔在背上,“走了,主席大人。” 邁出去兩步后又猛地停住,下腹傳來墜痛感,疼得他挪不開腿。 cao,柯讓心里暗罵,這次來大姨媽為什么會這么疼?打架屬于劇烈運動嗎? 他站在原地想先緩一緩,但疼痛并無緩解,反而疼得更厲害,扶著墻的那只手不自覺地蜷縮在一起,下體的女xue也跟著墜疼起來。 這是他不為人知的秘密,是男生卻有yindao,還定期來月經(jīng),因為他有兩套生殖器官,怪異又畸形。 caocaocao,真他媽的疼。? 這邊沈東勖見柯讓突然停住,目光緊跟過去,由于站位關(guān)系,輕而易舉地瞥見了他灰色校褲上的那灘顯眼的暗紅色。 “你……”沈東勖愣了愣,沒敢繼續(xù)往下說。 這是個什么情況?屁股被打流血了嗎? 柯讓聞聲一震,不明所以地回過頭問:“怎么了?” 他說這話時正全力忍著痛意,聲音不免充滿隱忍。 沈東勖說:“你褲子后邊兒有血?!?/br> 柯讓:“……” cao,側(cè)漏了。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這次的量也比平常多,明明是最后一節(jié)上課前剛換的衛(wèi)生棉條。 “我有痔瘡?!笨伦屨f,“你應(yīng)該懂吧。” “……”這回輪到沈東勖無語。 痔瘡不至于流這么多血吧? 總之就是很奇怪,柯讓這個人,沈東勖第一次見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 那時候剛升高二,學(xué)期初,年級召開動員大會,校領(lǐng)導(dǎo)挨個朗讀自己的長篇大論,再過三個之后才輪到沈東勖作為學(xué)生代表上臺發(fā)言。 之前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雨,許久未用的階梯教室里泛濫著一股子霉味,沈東勖有點坐不住,趁著時間還早,以上廁所為借口溜去了天臺透氣。 他和柯讓就相遇在頂樓的天臺上。 雨后的陰天,風(fēng)是濕冷的??伦屩淮┝艘患滓r衫,底部有幾顆紐扣沒系上,寬大而懶散,校服外套搭在旁邊的鐵欄桿上,兩臂呈一字展開,迎著舒爽的涼風(fēng),給人一種他即將要縱身而下的錯覺。 沈東勖就有這種錯覺,怕這人真要跳樓,所以多看了幾眼,順便人不知鬼不覺地慢慢靠近,想著沒準(zhǔn)兒還能在第一時間伸出援助之手。 風(fēng)越刮越猛,白襯衫灌風(fēng)鼓起,下擺被風(fēng)掀翻,露出了一截精瘦白皙的腰。 真白,沈東勖想,他第一次見到這么白的男生,但看校服外套和他是同級,那這人高一的時候應(yīng)該是隔壁樓的,因為從沒見過。 又前進了幾步,沈東勖被硌了腳,低頭一看踩到了一塊校牌,硌了他腳的正是透明塑封袋里的團員徽章。他只好蹲下身去撿,是個和他同級的女生,高一(10)班宋忍忍。 撿到一半想起了那個疑似要跳樓的人,沈東勖便抬頭看了一眼,這一眼直接就從白襯衫被吹起的空隙里瞧見了那人胸前纏著的幾圈白布。 ??? 他的腦子被三個大大的問號占據(jù)了。 這是什么? 干嘛的? 為什么? 好奇怪啊。 等沈東勖站起身緩過神來,柯讓也正轉(zhuǎn)頭看向他,隔著五六米的距離,兩兩相望。 柯讓眨了眨眼笑了,露出一邊的小尖牙,對著沈東勖說:“我沒想跳樓哦?!?/br> 沈東勖:“……” 怎么能對素未謀面的人笑成這樣呢? 柯讓撈起一旁的校服穿上,拉上拉鏈整理好衣領(lǐng),形象卻依舊懶散,看來不是衣著的問題,沈東勖懷疑他穿上西服正裝也絕對不正式。 “那個是我同學(xué)的,”柯讓指了指沈東勖手上的校牌,“宋忍忍,現(xiàn)在高二文六?!?/br> 說完就攤開了手,等著沈東勖把東西遞到他手上。 沈東勖擰起眉,站在原地沒動,按理說信息無誤是該交出去的,可是為什么不是那人走過來拿呢? 柯讓立馬“啊”了一聲,“還是我過去拿吧?!?/br> 手上一空的同時沈東勖聽到了一句“謝謝”,他還沒來得及回一句不客氣,柯讓又說:“我還沒開始找呢,就被你找到了!那既然找到了,我就先走了!” 沈東勖:“……” 怪人。 之前在那沐浴陰風(fēng),哪有一點兒像是來找東西的樣子? 他隨后也跟著一起下樓,走了半截樓梯,聽見那人興奮的聲音:“哇宋忍忍!剛看見好帥一男的!我們年級的!我以前都沒見過!” “是嘛?”緊接著傳來一道女聲,“那你找著我校牌了嗎柯讓?” “這兒呢,就那帥哥撿到的。” “到底誰???” “都說了不認(rèn)識?!?/br> 那時候確實不認(rèn)識,畢竟沈東勖當(dāng)時還不是全校聞名的學(xué)生會主席。 “你別盯著我看了。”柯讓只覺得別扭,背手用書包擋住了屁股上的血跡。 沈東勖只好將目光移到他臉上,看著他額角的汗珠問:“你真沒事嗎?” “沒事兒?!笨伦屓讨匆馔白吡藘刹剑琅f遮著屁股,他說:“我真的沒事兒,我要回家了?!?/br> “嗯。” “那你為什么還跟著我?” “我也走這條路。” “……是嗎?以前怎么沒遇到過你。”柯讓停下轉(zhuǎn)過身,“那你可以走我前邊兒。” 也行,于是沈東勖走到了柯讓前面。 他有點兒不放心,所以走得不算快,一開始還能聽到身后柯讓的喘息聲,很重,是在為疼痛調(diào)整呼吸,再之后聲音越來越弱,現(xiàn)在直接聽不到了。 巷子都還沒走完,也沒有其他的出口,更不可能是反著走的,只能是暈了。 沈東勖轉(zhuǎn)過身,果然瞧見了三米開外倒在路燈下的柯讓,昏黃的燈光照在他身上,仿佛鍍了層金光。 但安安靜靜的,宛如一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