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氣稍微暖和了些，夜里卻還涼著，倆人散步回來已經(jīng)八點多，沈東勖服侍柯讓洗完澡后才把自己關(guān)進了浴室，水聲淅淅瀝瀝，他剛抹上洗發(fā)水就聽見外邊有說話的聲音。

    是鄭妍打給他的視頻通話，手機放在茶幾上響了好幾聲，最后是柯讓從房里出來接的。

    沈南熠的小臉蛋出現(xiàn)在屏幕中，看到這邊是柯讓，他甜甜喊道：“哥哥！”

    柯讓應(yīng)一聲，瞇眼笑起來，“你親哥在洗澡，等會兒就能出來了?！?/br>
    自從沈南熠愿意喊他哥哥后，他和沈東勖便時常分不清這小家伙到底喊的是誰，于是就有了親哥和哥哥這兩種稱呼。

    “噢。”沈南熠乖巧地點頭，兩手疊著搭在桌面上，是標準的聽課姿勢。

    “你mama呢？”柯讓問。

    平常打視頻，如果鄭妍在旁邊，手機都是被她拿在手里的，今天的視頻畫面卻很穩(wěn)定，大概是放在手機支架上的。

    沈南熠說：“爸爸剛才回來，mama去給他熱飯了。”

    柯讓也“噢”一聲，之前寒假時他在沈家見過沈正安，那是他第一次正式見沈東勖他爸，以為政場人物多嚴厲，去之前還緊張得要死，接觸后才發(fā)現(xiàn)也就是位和藹可親的父輩，飯桌上還給他包了很厚的壓歲錢。

    “哥哥，我想看小寶寶?！鄙蚰响跍愡^來，他靠的太近，小臉占滿了整個屏幕。

    柯讓將手機拿遠，照著自己的肚子說：“小寶寶還在肚子里呢。”

    “什么時候出來??？”沈南熠又端端正正地坐回去。

    柯讓說：“下個月就能出來了?！?/br>
    “好叭，那小寶寶是弟弟還是meimei啊？”沈南熠又問。

    “這個要等出來了才能知道呢。”柯讓說完頓了頓，“不是弟弟meimei，是侄子侄女哦?！?/br>
    他都沒反應(yīng)過來，沈南熠年紀雖小，輩分倒是挺高。

    “什么是侄子侄女??？”沈南熠不懂。

    柯讓簡單解釋道：“你是你親哥的弟弟，而小寶寶是你親哥的兒子女兒，所以就是你的侄子侄女啦?！?/br>
    “噢……”沈南熠似懂非懂，“那小寶寶該叫我什么呢？”

    “叫你小叔叔。”柯讓說。

    這時候沈東勖已經(jīng)洗完澡出來，他擦著頭發(fā)在柯讓旁邊坐下，瞥了一眼手機里的沈南熠，收獲到了一聲響亮的“親哥！”

    “嗯?！鄙驏|勖微微頷首，算是答應(yīng)。

    “親哥！我要當叔叔了！”沈南熠揮舞著小短手，高興得拳頭都出了框。

    “恭喜你呀?！鄙驏|勖沒忍住笑了，他弟這個當叔的好像比他這個當爸的還要興奮。

    “哈！那我以后就不是家里最小的了！”沈南熠搖頭晃腦，又看著柯讓說：“哥哥，mama說生寶寶會很辛苦，你要加油哦～”

    他說著還做了個握拳的手勢，萌得柯讓心都化了。

    “我會加油的！”柯讓也用力握拳。

    對面的沈南熠突然偏頭看向了別處，視線向上，大概是鄭妍進了他的房間。

    “該睡覺了，跟哥哥們說晚安?！编嶅穆曇敉高^聽筒傳過來。

    盡管沒聊盡興，沈南熠還是乖乖應(yīng)了聲好，又朝著柯讓和沈東勖擺了擺小手，“親哥晚安，哥哥晚安。”

    “晚安。”沈東勖說。

    “晚安弟弟，下次再聊?！笨伦屪松碜?，因為他知道接下來鄭妍可能會出現(xiàn)在屏幕里。

    沈東勖故意模仿他這副突然正經(jīng)的樣子，被柯讓瞪眼拐了一肘。

    果不其然，對面的手機從支架上被拿起，畫面一陣模糊，定住后便是鄭妍的臉。

    “小讓，最近感覺怎么樣?。俊编嶅粗聊?，背景是從沈南熠的房里出來。

    鏡頭照出了她的眼袋和細紋，但絲毫不影響她溫婉柔淑的氣質(zhì)。

    柯讓只覺得親切，這種感覺只在他和宋裕華語音或視頻時才會有，鄭妍于他來說就像是朝夕相處了幾十年的家人，一位慈祥和藹的長輩。

    他說：“挺好的阿姨，就是肚子越來越重了，有時候腰椎會很痛，痛得直不起來。不過也只是偶爾這樣，平常沈東勖會幫忙按摩，按過之后就會好很多?！?/br>
    鄭妍擰起眉，“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滿了37周，如果肚子實在太重了就提前生吧，別弄出個腰椎間盤損壞，以后會不好受的?！?/br>
    柯讓點點頭，“我們也是這樣打算的，等再過幾天就去辦住院手續(xù)，在醫(yī)院里待著也安心些，不怕有意外?！?/br>
    鄭妍欲言又止，她之前就不止一次說過，希望柯讓能回去生，但對方似乎有顧慮，加上沈東勖還得繼續(xù)上學，柯讓生孩子他要是不在場就太不像話了，兩頭跑又太不實際，她便只好妥協(xié)。

    如今就快要生了，她也犯不著再提這話，叮囑幾句后便互道晚安掛了電話。

    “我沒答應(yīng)她回去生，她不會生氣吧？”柯讓總在這件事上過意不去，以為是鄭妍這個當奶奶的想早點親手抱到孫子。

    沈東勖將柯讓圈在懷里，雖然這話柯讓之前就已經(jīng)問過很多遍，但他還是耐心安慰道：“不會的，自打我記事以來就沒怎么見我媽生過氣?！?/br>
    “我擔心嘛，怕她對我印象不好。”柯讓說。

    沈東勖捏了捏他的臉，“你可別瞎想，你在她那兒全是好印象?！?/br>
    “你少唬我?！笨伦尮钠鹱?，防止沈東勖在他臉上為所欲為。

    于是捏變成了戳，沈東勖笑著說：“不唬你，她親口說的。”

    “什么時候說的？怎么說的？”柯讓顴骨上揚，一個松懈就被沈東勖湊上來咬了一口臉頰rou。

    “她叫我好好珍惜你?！?/br>
    “然后呢？”

    “然后我說：‘這事不用你說。’”

    柯讓愣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這句繞口令是什么意思，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道：“你少唬我?！?/br>
    沈東勖說：“不唬你，我親口說的，而且會用行動證明?！?/br>
    “……”柯讓受不住這rou麻的話，別扭地岔開了話題，“我們后天去辦住院吧，等這周過了就生。”

    “好?！鄙驏|勖一想到柯讓即將卸貨，自己都沒由來的緊張。

    “希望寶寶能像小熠那樣乖?！笨伦屆亲诱f，“鬧騰也行，鬧騰比較有氣氛，但還是得聽話。”

    沈東勖笑道：“那得等到會走會跑了才能知道鬧不鬧騰?！?/br>
    柯讓傻笑兩聲，食指輕敲著肚皮說：“也是，還早著呢。”

    “不過我倒希望寶寶能像你多一點。”沈東勖說。

    柯讓扭過頭，“為什么？像你不好嗎？你這顏值不遺傳也太可惜了?！?/br>
    “我是說性子，別像我，我太悶了，朋友都沒幾個，還是開朗點好?！鄙驏|勖說。

    “那有什么關(guān)系，你這樣很酷啊，朋友多未必是件好事。”柯讓看著他說，“而且你有我，我倆正好互補，我也可以是你需要的任何人?！?/br>
    沈東勖沒說話，湊上前埋頭在柯讓的肩頸里，像只撒嬌的大型犬，熱氣噴灑在耳側(cè)，柯讓聽見沈東勖微啞的嗓音：“所以說，我能遇見你真是很幸運?！?/br>
    “我才幸運呢?！笨伦屆摽诙?。

    他曾經(jīng)想過無數(shù)次，如果當初跳樓之前沒看見沈東勖，如果他真的跳下去了，死亡或是半身不遂，他都不會有機會認識沈東勖，反而會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成為沈東勖的心理陰影。

    到底該說是命運還是巧合，沈東勖讓他救了自己一命，于他來說沈東勖就是他的救世主，而他也成為了沈東勖的不可或缺。

    他們天生一對，至少柯讓是這樣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