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梁敬一手拿了戒尺，一手虛虛攬著梁炔的腰，那指尖隔著薄薄的衣衫傳來的溫暖，像是要燙到梁炔心里去似的。

    他看著以別扭的姿勢強(qiáng)行縮到他懷里的梁炔，彎著眼眉勾著唇看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雙琥珀一樣的眼睛明明暗暗，叫梁炔的心里不斷打著小鼓。

    但梁炔很快就沒有心思去考慮那些事了。

    他努力將自己更緊的貼在哥哥的胸膛上，貪婪的嗅聞著梁敬身上獨(dú)特的淡淡甜胡椒香。

    這樣的親近已經(jīng)許久未曾有過了，僅僅是手掌指尖那一點(diǎn)點(diǎn)溫度，便足以蒸紅了梁炔的臉，叫他腿軟的不像話。

    更別說他與哥哥貼得如此之近，隔著薄薄的衣裳，哥哥的心跳聲像一把鼓槌敲擊著他的心臟，每一下都能敲出絢麗的煙火。

    梁敬看他臉上這樣紅，便戲謔地將冰涼的烏木戒尺貼在他的臉上，美其名曰為他降降溫度。虛攬著他腰的手卻沿著脊柱微微凸起的骨頭，一節(jié)一節(jié)慢慢向上摸索，撫摸過每一處凸起，將氣息吐在他的耳邊：“小雀兒真是不像話。如此年紀(jì)了，挨罰還要躲在哥哥懷里?！?/br>
    “你說你，是不是該打？”

    梁炔畢竟也是20多歲，閱歷豐富的行家人了，道上提起伊全，任誰不都得贊一聲好漢。平日里就是挨刀子挨槍子了，也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人物，這會兒被哥哥打兩下手板就要裝疼賣傻，依偎進(jìn)哥哥懷里，也確實(shí)有點(diǎn)兒不像話。

    不過如若被打幾下，裝瘋賣傻，撒嬌賣癡就能像這樣貼著哥哥，梁炔還巴不得不要臉呢。

    臉皮能做什么？能幫他爬上哥哥的床嗎？不能？不能的話還有什么用？

    哥哥與他如此親密地說話，梁炔只知道瘋狂點(diǎn)頭，就是這時(shí)候梁敬讓他去死，怕是也不會有絲毫的反抗。

    “小雀兒該打，哥哥可要好好教訓(xùn)小雀兒，千萬不能放過我?！?/br>
    梁敬輕飄飄睇了他一眼，抬手，直尺便輕輕搭在了梁炔攤開的手心上。

    就在梁炔以為這戒尺要狠狠落在手心，帶來甜蜜的疼痛時(shí)，梁敬卻將他從自己腿上一把推了下去。

    “…哥，哥哥？”

    梁炔跌坐在地上，看著梁敬向后靠著軟榻，理了理那因他的緊貼而略微褶皺的衣服，垂著眸子冰冷地看他，像是在看一個(gè)物件。

    身后站著的穆汐遞上雪白的毛巾，梁敬拿過細(xì)細(xì)擦了那雙藝術(shù)品一樣的手，將毛巾甩手丟在了仍然不在狀況的梁炔的臉上，遮住了他的視線。

    當(dāng)梁炔將毛巾從眼前拿開時(shí)，卻發(fā)現(xiàn)梁敬不知何時(shí)閃身到了他面前，指尖用力地掐著他的下巴，那雙深咖啡色的眸子像深淵一樣，讓梁炔萬劫不復(fù)。

    “小雀兒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嘛，”梁敬面上仍然帶著溫柔的笑意，只是那掐著梁炔下巴，強(qiáng)迫他抬頭的指尖用力的讓他生疼，“都敢在爺面前耍小心思了呢。”

    梁炔瞳孔一縮，“伊全不敢?！?/br>
    “不敢？”

    梁敬松開梁炔被捏出指印的下巴，反手手背朝向他的臉，手指從他的眼角慢慢滑向下巴，溫柔的不像話。接著便是反手一個(gè)巴掌，直打得梁炔側(cè)身栽倒，臉頰迅速腫起。

    “三個(gè)月前，你自作主張與龍幫爭南龍賭場，將龍幫二少主重傷。兩個(gè)月前，你受命辦理紅燈區(qū)白貨一事，卻因與顧三娘爭風(fēng)吃醋，打了草，驚了蛇?！?/br>
    “…我叫你去梨園唱花旦，一方面是要磨磨你的驕傲的性子，一方面也是讓我自己冷靜冷靜，別一槍殺了你。你卻還想借撒嬌賣癡來爭寵討喜？”

    梁敬微微瞇起眼睛，那站著的姿態(tài)懶洋洋到甚至想讓穆汐扶著他，免得他不小心栽倒。渾身卻殺意頓起，直叫梁炔徹底慌亂了起來。

    他不怕死，他只怕死了，便見不到哥哥了。

    梁炔頂著伊全的名字在梁敬身邊輔助他這么多年，身手槍法都十分了得，只是辦事，多多少少還有些年輕人的義氣沖動，爭強(qiáng)好勝。

    得到了再失去，遠(yuǎn)比得不到更痛徹心扉。

    哥哥已經(jīng)太久未親近他了，上一次抱他都還是在他的生日上。他實(shí)在太過想念哥哥懷中的溫度，太過想與哥哥融為一體，這讓他急中生亂，忙中出錯(cuò)，只想抓住一切機(jī)會表現(xiàn)自己，讓那雙眼眸重新映入他的身影。

    對梁炔來說，比死更可怕的，只有他視若生命的哥哥真的生氣了。

    梁炔只覺得自己渾身冰涼，精神恍惚，連已經(jīng)握住腰間的槍，隨著小梁爺迸發(fā)出的殺意而隨時(shí)準(zhǔn)備結(jié)果他性命的穆汐都已不在他眼中。

    梁敬的殺意只是一瞬，下一秒便又收斂的干干凈凈，恢復(fù)了那以儒雅閑適著稱的小梁爺?shù)娘L(fēng)度，轉(zhuǎn)身懶懶散散的躺在了軟榻上，單手撐著頭，攤開手掌。

    穆汐立即心領(lǐng)神會的將自己的手指放入梁敬手心，任人掐揉把玩。

    “這樣吧，小雀兒，”小梁爺?shù)穆曇粝袷菦]睡醒似的懶懶散散，目光專注在手中把玩的手指上，看都不曾看梁炔一眼，“既然你這樣想要建功立業(yè)，不如就舍了伊全這個(gè)身份，做回你的梁家二少吧?！?/br>
    …什，什么？

    梁炔猛地抬起頭來瞪大眼睛，眼眸劇烈的顫抖著，面色白的嚇人。

    梁敬似是毫不意外他這樣反應(yīng)，只用力捏了捏手中把玩的指腹，輕飄飄定了錘音：“那就這樣說定了，老爺子那邊我會去說。穆汐，明天就通知道上的人，梁家將在西華酒店辦宴，慶祝找回了梁家二少?！?/br>
    “是，小梁爺。”

    梁敬玩著穆汐的手指，自然而然與他十指相扣，拇指還要在對方大他許多的粗糙手掌心挑逗，以仰視的角度挑著眼睛滿眼無辜地看他，直鬧得穆汐受不了挺著一張頗為嚇人的冰山臉紅了耳朵，才心滿意足的安生了些，起身離開房間，只留梁炔一人癱坐在房間地上，像是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