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誰跟我換個座位?！睆堼R封還在吆喝。但顯然，誰也不愿意坐那個位置，紛紛轉(zhuǎn)過頭假裝做自己的事。

    張齊封顯然早預(yù)料到會是這樣，他看向前邊：“宋山月，你看，這樣讓同學(xué)聞著垃圾味上課不好吧?！?/br>
    宋山月坐在前面第三排的位置，手上拿著一個透明水杯，像是正要喝水。突然被張齊封點名，不由得回頭，湊巧和旁邊的陶昭目光對上，眼神里還帶著點茫然。

    陶昭嘴里正含著一塊餅干，正要開嚼，被他目光一撞，頓時停住了動作，腮幫子鼓起一小塊。

    宋山月目光很快地移開。

    陶昭慢慢磨著嘴里的餅干，他剛才沒看錯的話，宋山月最后看他的目光中分明帶著點稍縱即逝的笑意。

    張齊封突然叫宋山月的名字，旁邊的同學(xué)也感到疑惑，這和宋山月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張齊封嗤了一聲：“宋山月，你不是我們班的班長嘛，出了麻煩，你不想辦法管管？”

    陶昭想到羅楊鳴早上所說的話，報道那天班主任就讓宋山月幫忙做事了，早上的新生大會也是他負責(zé)點人數(shù)帶人下去，估計很多人都認為宋山月就是待定的班長了。

    至于張齊封這一通的撒潑取鬧，顯然和早上羅楊鳴所說的實驗初中的事情有關(guān)，張齊封和宋山月之間的矛盾顯然可不小。陶昭暗暗咋舌，看熱鬧的興致更大了。

    宋山月聽了這話，很快地蹙了一下眉，說道：“我不是班長。”

    “哎呀，竟然還不是班長啊？”張齊封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可是啊，你這么起勁地幫老師干活，不就是很想競選上班長嗎？替同學(xué)解決難題，收獲好感，你說不準會多幾張票數(shù)呢?！彼f話的語氣要多陰陽怪氣就有多陰陽怪氣。

    陶昭算是看明白了，張齊封就是純粹來惡心人的。

    “競選班委的時候，我也不會主動去參與競選的?！彼紊皆缕届o地反駁。

    張齊封一愣，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

    宋山月放下了他手中的水杯，站起身說道：“不過我確實想到了一個也許可行的方法。”

    一旁的曲向洲就差沒鼓掌了：“宋山月，趕緊說出來讓這……沒什么法子的人聽聽。”也難為他找到這么一個不怎么難聽的說法。

    張齊封“你——”了半天，也沒找到反駁的話。

    其實，法子也很簡單。

    第一個，是把班里現(xiàn)在的四組，拆分成五組。這樣每組的最后一桌離那個放置垃圾桶的雜物間會更遠。

    陶昭下意識打量了一下教室四周。

    文博高中的教室很寬敞，班上的人數(shù)也不多?，F(xiàn)在四個組，組間空隙充足，而且教室兩邊剩余空間還很大。四組拆分成五組，確實可行。

    宋山月接著提出，可以改一下倒垃圾的時間點。

    垃圾桶那邊散發(fā)氣味，主要是因為早餐的緣故。以后倒垃圾的時間點，可以改成上午的大課間，還有晚上的晚自習(xí)。

    上午的大課間是上完一二節(jié)課之后早cao的那段時間，那個時候該吃早餐的都吃完了，太陽也剛出來沒多久。把垃圾干脆利落地倒掉，順帶沖洗一下垃圾桶，晚上再倒一次，垃圾不過夜，自然不會有什么異味。

    而且還能防止蟑螂老鼠猖狂。江城區(qū)天氣濕熱，學(xué)校上一屆就有過老鼠咬壞書本的情況發(fā)生。

    宋山月的這一翻話一時挑不出錯，可cao性也還成。張齊封徹底愣在原地，啞口無言。曲向洲還一個勁地稱好：“這提議不錯啊?！?/br>
    周圍同學(xué)也跟著說：“可行?！薄熬瓦@么辦吧。”……

    張齊封一口氣不上不下，最后抓起書包，憋出一句話，指著陶昭說道：“那我對我同桌不滿，我要協(xié)商換位！”

    這下子一群人的目光齊齊投向陶昭這邊。

    陶昭剛剛吃完餅干，有點發(fā)干，正拿著礦泉水喝水潤喉，順帶默默專注看戲。

    陶昭：？

    看戲看到自己身上了？

    艸！

    他差點沒一口水噴給張齊封。

    龜孫子，我還對你不滿呢，你大爺我都還沒出聲。

    這下，四周都有些沉默。協(xié)商換座這事，本來應(yīng)該私下進行的，張齊封公然說了出來，分明是不給他同桌陶昭半點面子，日后兩人也不會好好相處到哪里去。

    宋山月望向陶昭，眼神帶著點詢問，他遲疑道：“要不我過來？”話音剛落，曲向洲先跳了起來：“啊，不！宋山月，你不能拋棄我，我不要和張齊封坐！”

    張齊封也跳腳：“誰稀罕啊，我也不要和你坐！”

    ……

    搬桌，分組，換座位。

    一陣兵荒馬亂之后，宋山月坐到了陶昭身邊。他原先的同桌曲向洲當然沒有和張齊封坐一塊，而是和陶昭戴眼鏡的那位舍友鄭慶良坐一起了，而張齊封則和剛剛喊他的朋友待一塊。

    鈴響，陶昭他們班的班主任李彩冰走進了教室，就是之前站在隊伍前邊的那位女老師。和陶昭之前遇到過的中年女教師相比，李彩冰說話語速更快，語氣更為強硬，帶著股斬釘截鐵的意味。

    開學(xué)第一天自然不會有正式的課程。

    李彩冰交代了一番校規(guī)班規(guī)，表明了高中學(xué)業(yè)的重要程度，讓同學(xué)自我介紹一番之后，開始了新學(xué)期必備的流程——競選班委。

    黑板上寫著各班委的名稱，有意愿的同學(xué)在職位的下方寫上自己的名字。陸陸續(xù)續(xù)有人上前，但是班長那個位置始終空著。

    陶昭隱隱猜到同學(xué)們的心思，剛上高中，高一班長的事務(wù)應(yīng)該不少，高中的學(xué)習(xí)壓力可不可小覷，再加上宋山月前面的工作應(yīng)該做得還不錯，方才的表現(xiàn)確實有點打眼，換他們來的話，難說會比宋山月做得好，而且……

    李彩冰的眼神頻頻向陶昭他們這邊看過來，她青睞的人選是誰，顯而易見。宋山月卻真的如他之前所說的，不參與競選，拿著一本書低頭在看。

    差不多時間了，李彩冰也不管那個沒有人競爭的班長職位，直接開始讓競選人自我介紹，投票，調(diào)劑，遞補……

    其他各班委都安置妥當了以后，班長的位置還是空著，有的人顯然已經(jīng)有點按耐不住心動了。陶昭注意到前排已經(jīng)選上副團支書的羅楊鳴盯著班主任瞧，雙手擺得齊整，仿佛下一秒就要舉手。班干部競選沒有結(jié)束，還可以爭取調(diào)換到別的職位。

    李彩冰此時卻開口道：“班長這一位置比較特殊，責(zé)任也大，工作開展需要同學(xué)支持，既然同學(xué)們都沒有什么信心，那我們換一個選舉的方式吧。同學(xué)們自己推薦合適的人選，可以推薦別人，當然，依舊接受自薦……”

    話音未落，就有人舉手站了起來，倒不是羅楊鳴，更不是宋山月，而是曲向洲。

    曲向洲站得筆直：“我推薦宋山月當我們班班長。他初中三年都是班長，經(jīng)驗豐富，而且他成績好，可以平衡好學(xué)習(xí)和班務(wù)，還有就是……”曲向洲摸了一下后腦勺，“我一時想不出其他的了，但反正他就會是一位好班長?！?/br>
    緊接著，又有幾位估計初中時候和宋山月一個班的同學(xué)舉手：“我可以作證，宋山月確實很負責(zé)任?！薄耙郧拔覀儼嗄昧巳甑牧鲃蛹t旗?！薄皩W(xué)習(xí)氛圍很好?！薄?/br>
    后來，陶昭前桌的女生也站了起來：“宋同學(xué)待人禮貌，周到體貼。我過來報道那天，行李太多，他主動提出讓我把行李先放他那里，等下讓志愿者過來幫忙拿上去?！?/br>
    她同桌也起來說，語調(diào)夸張：“而且相當重要的一點是，宋山月同學(xué)長得好看，絕對的顏值擔當，說出去我們班也有排面?！?/br>
    這下，全班都笑了起來。

    李彩冰也控制不住笑意，眼角笑出了褶皺，笑道：“這理由有點強啊?！彼a上方才沒有說完的話，“可是，我們也要問一下宋山月愿不愿意當班長?！蓖瑢W(xué)們突然積極起來，她一直不好插上話。

    班主任話音剛落，一時之間，除了張齊封，幾乎班上所有人都看向陶昭他們這邊來，。前排女生也轉(zhuǎn)頭過來，剛才夸宋山月好看的那個女生說：“你剛剛只是說了不主動參與競選，現(xiàn)在你是被動的，被推薦的。”

    她意有所指，眼神里滿是慫恿。

    到了這時候，宋山月想說不都很難，他神情頗有些無奈，向著班主任點了點頭。

    然后投票，半數(shù)通過。宋山月一班班長的稱呼，就這么定了下來。

    下課后，曲向洲湊了過來，一臉興致勃勃道：“宋班長，這波爽不爽？”他向張齊封的位置挑了一下眉。

    前頭慫恿宋山月的女生，阮小薇聽到這話，立馬轉(zhuǎn)過頭來道：“爽啊，我剛剛偷偷看了一眼那人的臉色，黑沉沉的，可難看了?！?/br>
    宋山月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我本來確實是不打算當班干部的?！?/br>
    “??？那我豈不是害了你？”曲向洲的臉頓時垮了下來，“我還以為你說不參與競選，是為了懟張齊封來著。暑假那會兒，我問過你，你說當不當都行的?，F(xiàn)在是不想當了嗎？”

    “要不，你再想個理由，去和班主任說一下？”阮小薇給他出主意，“不過啊，說實話，現(xiàn)在我都還有點上頭。當時一聽班主任說讓我們自己推薦，我立馬樂了，這不是妥妥送上了的打臉機會嘛，不用白不用啊。你只是說不主動競選，可是現(xiàn)在人民選擇了你，人民的意志不可違抗??！”她同桌也跟著點頭。

    雖然聽起來有點繞，但邏輯確實如此，能進一班的都是聰明人，其他同學(xué)對此也沒有異議。

    “沒事，確實也是當不當都成，就當做鍛煉吧?！彼紊皆聦Π嚅L班委確實沒有太多想法，當時說的不主動競選，雖然的確是留了余地，但針對的其實是班主任的直接任命，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曲向洲看了張齊封的位置一眼，位置上已經(jīng)沒人了，他壓低聲音說：“說來也奇怪，之前張齊封雖然也老是針對我們，但這么明目張膽的，還是第一次啊，簡直降智一般。該不會是倒霉了，亂撒氣吧。”

    在一旁無聊聽他們說話的陶昭心里暗暗點頭，簡直像是到處撒野的喪家之犬。

    “我艸！”曲向洲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緊，“該不會是他又去招惹了白洛秋吧。我得過去問問?！闭f完，他出了教室，往隔壁班的方向走去。

    阮小薇也已經(jīng)回過身和她同桌一塊出去了。教室這個角落里，只剩下宋山月和陶昭。

    宋山月把面前放著的書推到了陶昭面前：“借你看?！弊詮乃褧贸鰜硪院?，陶昭就一直往這書上看，想來也是想看的。

    陶昭停下在白紙上亂涂亂畫的筆，大大方方接了過去：“謝了?！睕]辦法，剛開學(xué)，還沒發(fā)課本，他無事可干，無聊的很。

    把書拿過來，陶昭這才看清了書頁里面的內(nèi)容，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翻到封面一看。

    艸，書名也是英文的也就算了，他連書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陶昭看向宋山月從書包里拿出的另一本書：“要不，我們換換？”

    宋山月反應(yīng)過來，這次倒是沒有直接把書遞給他，而是翻到封面，露出書名。

    哦，。

    陶昭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問道：“你有沒有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