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和錫礦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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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世界,諸侯勢力割據(jù)。曾由皇室親封的異性公爵實力強盛,紛紛擁兵自治,不斷壓縮蠶食著皇室的領土,將其圍困在了大陸中央的方寸之地。東北蕭氏,東南明氏,西北姜氏,西南鐘氏四方勢力最為強橫,劃分大片土地,成為當今的北蕭、南明、西姜、西鐘四大公國,另有十余小國零星散落,依附強權,以謀求一條生路。而皇室的榮光早已不再,如風中的殘燭,面對強風驟雨的摧打,不知還能掙扎搖曳到幾時。 四大公國中,南明占據(jù)著最大的領土,雄踞大陸南方,礦產(chǎn)資源豐富,經(jīng)濟最為發(fā)達。北蕭則軍事力量強悍,強兵猛將能夠填滿一部鐵血史詩,最為其他各國忌憚。作為最強大的兩方勢力,又都有著強勢,野心勃勃的領導人,南明與北蕭之間的碰撞、摩擦近些年愈演愈烈,就像一根被不斷拉扯的琴弦,早晚會有崩斷的那天。 星期二的上午,一輛黑色轎車從周家主宅駛出,穿過高樓林立的商業(yè)區(qū),拐了個彎,駛入寬闊安靜的永寧街。僅僅一個轉彎,卻仿佛撞進了另一個世界,這里安靜莊嚴,道路平坦筆直,街的兩邊每隔50米栽種著一棵梧桐樹,枝葉繁茂,樹高冠展,為街邊執(zhí)勤的軍人點上一抹陰涼,卻也為這一眼望不到頭的永寧街裹上了一層沉肅。 這里是南明首都明金,有最繁華的商業(yè)街區(qū),有平靜安寧的市井祥樂,有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但在熙攘之下又另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如同街邊梧桐粗壯的樹干供養(yǎng)樹冠一樣,支撐起整個南明公國。明金,意為明氏的金杯,亦是鳴金收兵,任何人到了這里,都要乖乖收起自己的兵刃。 黑色商務車行至永寧街的一半開始減速,它的目的地是整個南明權利的核心——位于永寧街的南明公爵府。車子緩緩停穩(wěn),司機下車與門衛(wèi)處的執(zhí)勤人員交談,并出示通信證。核查通過后,司機返回車子,打開后門,迎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鬢角灰白的中年男人。早在門前等候的侍者將男人引向府內西側辦公樓一層的候客廳。 “大人,周家家主來了,正在候客廳等候?!?層公爵的辦公室內,身著統(tǒng)一灰色制服的年輕侍者躬身稟報。 “哦?來的還挺快,”書桌后正在批閱公文的男人頭也沒抬,“那讓他進來吧?!彼褪悄厦鞴珖@一代的統(tǒng)治者,南明公爵——明煬。 侍者領命,退出辦公室。男人這才側頭同立于右后方的親衛(wèi)說:“咱們看看他一會兒演的哪出戲。” “老臣周儒年拜見公爵,”那中年男人甫進辦公室找準位置就一拜到底,沉聲誠懇道,“都是臣教子無方啊!” 公爵就好像沒聽見似的連頭也沒抬,繼續(xù)審閱公文,房間里靜得落針可聞。見公爵不搭理他,周儒年既不敢起身,也不敢繼續(xù)說話,只得繼續(xù)弓著腰支著手臂維持見拜姿勢。約莫過了三四分鐘,聽見周儒年在那邊吭哧吭哧快堅持不住了,書桌后的公爵大人才抬起頭,后靠到轉椅背上,懶懶道:“哎呀,周家主怎么見這么大的禮,快起來吧?!?/br> “臣有罪,臣不敢。” “起?!惫粝騺碜顭┲苋迥赀@套,跟他名字起的一樣,都什么年代了,非得苛守舊例,搞得像皇家一樣三叩九拜地浪費時間,空端著世家大族的架子,內里框的全是封建糟粕。平常倒也還行,除了假模假樣也能正常說話,可一到出事了犯錯了,就開始文縐縐地繞圈子,就差把之乎者也搬出來,活像是古人附體一樣,好像有意提醒公爵,我可是世家大族周家家主,不能隨意懲戒。 “是”,聽見公爵聲音冷淡到連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周儒年一個激靈警覺得趕緊起身。 “說吧?!?/br> “臣是特地來請罪的,信和錫礦西3礦爆炸的調查報告昨日已經(jīng)上交。我將這錫礦交于犬子掌管,本意是想培養(yǎng)他熟悉周家的礦采業(yè)務,將來好為公爵分憂,沒想到這錫礦交到他手上卻發(fā)生了爆炸事故,當然事故爆炸主要原因是工人在未按安全要求保存使用炸藥,反映施工現(xiàn)場管理存在重大安全疏漏,但是犬子與我也存在不可推卸的責任,沒有自上而下進行嚴格管理...” "嗯,事故報告我看了,確實責任重大。這樣,信和范圍內的錫礦暫時還是交給陳家來接管吧,讓他們也熟悉一下錫礦的管理開采,具體情況你們自己進行交接?!惫纛D了頓,語氣緩和道,“這些年壓在周家身上的擔子確實太重,辛苦周公勉力支撐了,正好趁這個機會也讓你們卸下一些負擔來。" 歷代以來南明境內的能源事業(yè)絕大部分都掌握在周家手中,由周家分派給手下的小家族。但一個國家的重要能源就這么掌握在一個家族手中到底還是太危險。眼看周家勢力越發(fā)龐大,也漸漸有人開始不安分,公爵自繼位以來就有意扶持陳家發(fā)展壯大,與周家分庭抗禮。陳家這些年零零散散從周家叼走了不少好rou,讓周儒年恨得牙癢癢,他當然不能同意。 “公爵!三思啊,”周儒年“撲通”一聲跪下了,“這錫礦歷來都是周家管理,這貿然交到陳家手上,且不說臣作為一家之主無法和上上下下這么多人交代,就是陳家也不能一下子就熟悉錫礦的大小事務,倒是更容易出差錯??!” “差錯?說的就好像你周家不出差錯一樣?!惫粢慌淖雷?,聲音冷厲質問道,把這周家家主更嚇得整個人都趴伏到地上。 “求公爵再給周家一個機會吧,周家一定不會再讓您失望?!敝苋迥甑念^深深埋下,朗聲懇求。 “那你周家這爆炸就這么過去了?” “臣...臣...犬子向來仰慕公爵威名,多次提出想跟著公爵學習,臣懇請為三子周延逸謀一份大人身邊的差事,供您差遣,以增長見聞,為國效力。” 現(xiàn)任南明公爵自上位以來就以冷酷狠辣,御下極嚴而聞名,雖然在他的管理下南明發(fā)展蒸蒸日上,民眾的生活水平也在不斷提高,但有關他的另一條傳聞卻讓外界對他褒貶不一,懼怖多于敬愛。傳聞他性喜yin虐,從公爵府內拖出的不少尸體身上都有虐待痕跡,有男有女,都是被他活活玩虐而死,丟出去后,尸體被處理得一干二凈,甚至都無人敢調查。這傳聞也令各世家大族不敢妄動心思胡亂塞人。最初也有人動了歪腦筋,不送自家子弟,倒把支系好宰割的年輕漂亮孩子送給公爵。公爵向來是來者不拒,你敢送,我就敢收,只不過所有人進了公爵府,連點消息還沒傳出去,就悄無聲息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甚至不知道是否還活著。幾次下來,再也沒有一家敢送人到公爵身邊。 而眾所周知,公爵身邊的親衛(wèi),傭人向來遴選自普通民眾中,從不收世家子弟。周儒年說兒子任其差遣,那么這差遣也就只能有一種方式了——做情人。他這次也是豁出去了,為了不將錫礦拱手與人,不惜向公爵獻上自己的兒子,從此這兒子生死有命,再也不歸他管了。 “三子?周家主倒是深諳渾水摸魚之道,這調查報告上白紙黑字明白寫著,爆炸是發(fā)生在你二兒子周延嘉管轄之下,我看更該跟著我補補課的是周二公子吧。”公爵聲調平緩,說出的話卻讓正跪著的周儒年不寒而栗。 周儒年幾乎悲痛欲絕,卻還強撐著回話道,“公爵,公爵也知道,延嘉母親生他時難產(chǎn)而亡,延嘉也自小體弱多病,我多年來把他養(yǎng)在山清水秀之地,派人仔細照顧調養(yǎng)身體,這幾年身體素質好些了才接回來。父子相處時光不長,內心實在割舍不下,延嘉身體也不太好,怕是不能為公爵分擔太多?!?/br> 沒有人不知道,周家家主的三個兒子之中,二兒子周延嘉一直是最受寵愛的。周家主雖然在原配死后又娶妻生了三子延逸,但也許是對發(fā)妻心中有愧,又或許是深愛發(fā)妻因此偏愛她付出生命留下的孩子,總之,周家二公子向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怕結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天天給周儒年惹禍,周儒年也都任勞任怨幫他擦屁股。公爵這次是要到他命根子上了。 “沒事,周公放心,我自然不會給二公子安排什么辛苦差事,也會讓人仔細照料他。只是,二公子也是個成年人了,您最該讓他學的還是承擔責任,誰手下出了事,誰擔著。行了”,公爵一抬手,示意不必多言,“回家讓二公子收拾收拾東西,下周一來吧。” 見事情再無轉圜余地,周儒年只得頹喪起身,拜別公爵,他的身影蹣跚踉蹌,仿佛一夕之間衰老了許多。 周儒年走后,一直立在公爵右后方充當背景板的親衛(wèi)首領于韓才開口詢問:“大人,為何周家主往您身邊送人您就要收?為啥不干脆拿著周家這次錯處收回信和錫礦?這可是不小的一塊資源?!?/br> 于韓作為明煬的親衛(wèi)已經(jīng)很多年了,忠心有余而思路不足。明煬繼位后指派他作為親衛(wèi)首領來統(tǒng)御親衛(wèi)官兵也是看中他的忠心以及在管理訓練、安排安保方面的才能,從沒指望著他能夠給自己出謀劃策。這小子太老實,只會勤勤懇懇做事,思路不太會變通,偏偏對自己想不明白的事還總愛問個明白。 公爵無奈,只能給他掰開揉碎了講,不然這他能難受一晚上睡不著覺,還不敢和別人討論,只能轉天又來問自己,索性一次給他說個明白。 周家勢力樹大根深,一直是公爵的眼中釘rou中刺?!拔疫@些年來對周家的態(tài)度是什么樣的,你覺得周儒年他不知道嗎?這錫礦爆炸事故一出,他就猜到我一定會借此機會將信和錫礦的管理權劃分出去。這調查報告剛剛交上來,他就馬不停蹄地來我這請罪,哭爹喊娘演這么大一出戲就是為了給我提供另一個選項——留一個周家人在身邊監(jiān)視。這人還一定得對周儒年足夠重要,同時又對周家家業(yè)有所了解并參與實際管理,這樣才能讓我覺得留這么個人在身邊能夠拿捏住周家?!?/br> “啊,所以要礦和要人,您選了要人。” “對,他周儒年既然有心信送人來我身邊不會泄露周家的信息。那我就看看他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樣?!?/br> “那您為什么非得要周家二公子,聽聞這可是周家主最寶貝的孩子,您就不怕他反悔又不送了嗎?” “哼,一個人盡皆知的弱點真的是弱點嗎?你又怎么知道他真正想送的人不是周家老二呢?!?/br> “我靠,你們這些人的腦子......”這里面的彎彎繞逼得于韓沒忍住直接爆了句粗口。 “你給我注意點。”公爵輕輕瞪了他一眼,“你看著吧,這老東西回家了還得演呢。通知林冬至,下周一親自上門去接周延嘉,順便讓他別忘了帶慰問品?!?/br> 其實明煬并沒有把話說完,因為看過這場戲后他心里又有了一些別的猜測需要去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