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病人指數(shù)持續(xù)降低，快去準(zhǔn)備急救設(shè)備——”

    好吵。

    季景明感覺自己蕩蕩悠悠漂浮著，想要睜開眼睛，掙扎了兩下，卻又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再次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明晃晃的白。

    季景明還有些愣神，卻感覺自己渾身輕飄飄軟綿綿的，陷在柔軟厚實的被子里，是許久沒有體會過的感覺了。

    我回來了？

    “你醒了”。

    季景明這才發(fā)現(xiàn)身邊還有別人。轉(zhuǎn)頭去看，昏迷前的記憶回到腦海。

    哦，他送我來了醫(yī)院。

    季景明看向男人的眼睛，還未完全清醒的眼神木木的，像是一尊精美卻快要碎掉的瓷器，引得男人眼神又柔了兩分。

    “我是顧和”，男人自我介紹道:“你現(xiàn)在還有不舒服嗎，我先去叫醫(yī)生過來看看”。

    季景明目光追著顧和跨過房門，被急匆匆涌進來的醫(yī)生護士打斷。醫(yī)生給青年檢查身體時，顧和就站在房間角落，像是無動于衷毫不關(guān)心，卻一直盯著床上的青年，眼神平靜，細看卻能發(fā)現(xiàn)男人緊緊攥著的拳頭以及暗含擔(dān)憂的眼神。

    入院的時候醫(yī)生也知道季景明的基本情況，檢查之后說沒太大問題，囑咐這幾天好好休息，等傷勢好一點再辦理出院回家修養(yǎng)。

    顧和又回到病床前面，卻仍是一言不發(fā)，坐在小凳子上給季景明削蘋果。

    季景明這時才有回到身體的實感。身體上的各處傷勢被悉心照料，除了手腳發(fā)軟，屁股、大腿和膝蓋處的酸痛尤為明顯。

    季景明不明白，這副骯臟墮落，被無數(shù)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男人玩弄過的身體，為什么還要讓他回來。的篇章結(jié)束了，他的生活也被攪得一團亂。既然回不去了，死了多省心。

    “吃點蘋果潤潤嗓子?！?/br>
    顧和把削好的一小片蘋果喂到季景明嘴邊，打斷了他越來越消極的想法。

    “謝謝你送我來醫(yī)院”，季景明咬著嘴里的蘋果，對上顧和的視線。

    男人身高看起來在一米九以上，精致板正的西裝早已皺皺巴巴，蜷著腿縮在病床旁邊的小凳子上，手里拿著削了一半的蘋果，怎么看都覺得不是這張臉能干出來的事。

    他是個好人，季景明想。

    “不用謝，需要我?guī)湍懵?lián)系你的家人嗎？”看著青年吃了小半塊蘋果，顧和才把水果刀放回去。剛醒來，還是不要吃太多水果為好。

    “我是孤兒”季景明眼神平靜，余光卻看到男人微微一僵。

    “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什么，是我該謝謝您”，季景明搖了搖頭:“您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我把住院的錢還給您，我已經(jīng)沒事了，您不用守著我?！?/br>
    顧和沉默，卻不好說出再留下的話，只能點點頭，留了手機號給青年，走出了房間。

    季景明偏頭望向窗戶，外面陽光燦爛，桃花盛開，是生機勃勃的春天。

    被占據(jù)身體是冬天的事，還沒好好看過一場雪，春天就來了。

    季景明看著樹枝上的粉色花朵發(fā)呆，卻突然感覺身體皮膚處涌出一股奇怪的戰(zhàn)栗，這感覺讓季景明頭皮發(fā)麻，心底一陣焦慮。剛剛還頗覺不適的后xue居然也開始瘙癢，腸道深處涌出一股水液，漸漸流出，打濕了xue口處的布料。

    季景明僵在床上，腦子里全都是想要被人愛撫的想法，或者再粗暴一點，把他弄壞揉爛都沒關(guān)系?？伤F(xiàn)在手軟腳軟，甚至連下床去洗個澡都做不到。

    這是……怎么了？

    季景明閉了閉眼，試圖阻止這股奇怪的感覺。但是沒辦法，幾分鐘之內(nèi)，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青年剛剛換好的干凈衣服。他不笨，自己本來好好的，剛醒過來就遇到這樣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是劇情引發(fā)的后遺癥。

    可是，憑什么??！好不容易被還回身體，以為剩下的日子可以自由支配，卻又遭受這種惡心的后遺癥，難道還要繼續(xù)受身體影響？這種日子，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季景明眼眶通紅，顫抖的手伸向剛剛顧和收起來的水果刀，剛捏到手里，就聽見去而復(fù)返的腳步聲。

    “我下樓去給你買了點粥……季景明！你干什么！”

    顧和大步跨過來，一把奪走了青年手里對準(zhǔn)自己的刀，遠遠扔到病房角落，才呼出一口氣去看他的臉。

    這才發(fā)現(xiàn)青年整個人都在抖，剛剛走時安靜疏離的青年，只是一會不見，就變得脆弱易碎，眼眶通紅，脖頸上都是冷汗，發(fā)絲粘膩沾在頸窩處，整個人十分狼狽。

    “你怎么了？季景明……”顧和顧不上其他，握住季景明的手想讓他冷靜一下，卻被青年整個人撲進懷里抱住。

    “對不起……對不起，讓我抱一下，對不起”青年帶著哭腔的聲音讓顧和怔了一下，隨即攬住青年細瘦的腰，一只手握在白膩的后頸處輕輕揉捏:“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你想什么時候抱都可以?！?/br>
    帶著安撫性質(zhì)的揉捏和大面積的皮膚接觸讓季景明好受了許多，原本哽在喉嚨里的哭腔卻漸漸收不住了。

    季景明不明白，為什么偏偏是自己。一年前他才大一，他對未來充滿希望，在自己喜歡的專業(yè)刻苦學(xué)習(xí)，幻想著將來安穩(wěn)卻幸福的生活，為什么要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他身上。

    “為什么……嗚嗚嗚嗚為什么啊……”，像是等了很久才等到這樣一個擁抱，季景明在顧和的氣息里徹底失控，崩潰大哭出聲:“為什么是我……臟死了啊……嗚嗚嗚我好臟啊……”

    顧和默默收緊懷抱，偏頭在青年臉頰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不臟。”

    卻被青年委屈的哭聲掩蓋，沒被他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