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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思君錦衾寒在線閱讀 - 第九章 與子成說

第九章 與子成說

    這一夜,要把從前那些心動(dòng)情動(dòng)全找補(bǔ)回來似的,兩人舍不得再說話,貪婪地纏吻不停。

    有急風(fēng)驟雨,也有細(xì)水溫吞。到后面,嵇瑾軒手都沒了力氣,后背再也撐不住,從墻邊滑落下去,又被人壓在錦被上親。嘴唇又酸又麻,他微張著喘息,任由梁允初一下一下貼著揉吻。

    最后他慢慢閉上眼睛,間歇中說:“梁衡……我好困了?!?/br>
    他的鞋襪早就蹬掉了。梁允初不舍地又親一下,將兩人裹進(jìn)被子,仔細(xì)圈進(jìn)懷里,嗅著頸中的稀薄香味,攜人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日天仍黑著,梁允初先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親縮在懷里還睡著的美人,昨夜被情意沖昏了頭,彼此都索求無度,現(xiàn)下嵇瑾軒嘴唇腫的厲害,紅的微凸,看著像被什么叮咬了。

    冬天里哪有蚊蟲。梁允初凝眉看了一會(huì)兒,翻身下去找消腫的藥膏。誰知?jiǎng)傁氯ィ幘捅贿@動(dòng)作勾醒了,他握著梁允初的手腕,眼睛迷糊還在閉著,啞著嗓子哼道:“舒服的……”

    梁允初俯身輕輕碰了碰,不忍心再多停留,溫柔哄道:“再睡一會(huì)兒。”嵇瑾軒微微抿唇,似在回味。不多時(shí)又模糊睡著了。

    藥膏是以前家里剩的,入秋之前便用完了。梁允初把找到的空罐子放回去,起身出門。

    他動(dòng)作很輕,隔壁間才剛起床穿褲子,聽到敲門聲疑惑地拉開一點(diǎn)門縫,道:“梁兄?”

    “消腫止痛的軟膏,你們還有沒有剩的?”

    對方?jīng)]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下,“我找找?!比缓蟊汴P(guān)上了門。

    梁允初沒來得及穿棉衣,就站在寒風(fēng)門前等,很快那人露面道:“對不住啊梁兄,我記岔了,我倆都未曾用過這個(gè)?!?/br>
    “你們……你早起傷著了?”對方訕笑道。

    梁允初沒解釋,道了聲:“麻煩了。”然后轉(zhuǎn)身去敲了下一間房門。

    “……”

    他耐心敲過了兩遍,要去下一間時(shí)一個(gè)腦袋探了出來,趴在拐角處朝他招手,“允初兄!”

    對方怕擾了鄰門的清凈,聲音很輕。幸而晨早萬籟俱寂,一點(diǎn)動(dòng)靜能聽的十分清楚。他放輕步子走過去,發(fā)現(xiàn)是范寶琛,屋里正是王彥淳。兩人穿戴整齊,神清氣爽,一副將要出門的樣子。

    “梁兄要找什么?”王彥淳拿出一個(gè)大書箱,打開全是零碎的日用品,聽是消腫的膏藥,很快便摸出一罐新的,道,“喏,前天買的?!?/br>
    “那個(gè),我們就在前日遇到你們采購,順便也去買了些東西?!狈秾氳⌒α诵?,忽然意識到不對,“哎王兄,你買這個(gè)做什么?”

    王彥淳看了一眼梁允初,垂下眼睛,道:“自然是以防萬一?!?/br>
    “多謝了?!绷涸食跖R走前拱手,“承二位的人情,日后必將償還?!?/br>
    “別日后了,就今日吧?!狈秾氳⌒Σ[瞇地說,“美人答應(yīng)那事了嗎?”

    王彥淳聽不下去,黑著臉,懟了這人一記,“急什么,他們正不方便,咱倆到明日再說?!?/br>
    “什么不方便?梁兄不就是破了點(diǎn)皮,這點(diǎn)小傷還要養(yǎng)到……唔唔……”

    王彥淳沒讓他說完,捂著人的嘴拖了回去,為防掙脫還死死關(guān)上了門。

    梁允初沒再多留,轉(zhuǎn)身回了自己寢舍。

    嵇瑾軒已經(jīng)醒了,但還困著。他半睜著眼睛,靠在軟枕上。衣服都在另一張床上,還沒去拿。

    “先涂藥。”梁允初道。

    嵇瑾軒搖頭,清了清嗓子,說:“先洗漱?!绷涸食跻姥砸退?,卻被他推開說:“又不是不能動(dòng)……”

    沒來得及打熱水。嵇瑾軒不敢舔唇,就著冰水洗完,忍著疼擦掉臉上的水漬,拉開門出來穿衣服。

    “我自己來,你去洗漱吧?!彼f。

    梁允初看了他一眼,把藥放到桌上,進(jìn)門去了。墻上有一面銅鏡,嵇瑾軒沾了兩指膏藥抹到傷處,慢慢張了張嘴,覺得沒那樣疼了,才拿起竹筒喝剩下的水。

    梁允初洗完以后穿好棉衣,剛要去拿書卷準(zhǔn)備晨讀的東西,就被嵇瑾軒拉過去。

    “坐好,給你上藥?!憋幇讶税丛谀疽紊希裆C穆認(rèn)真。

    “無礙的,我不疼……”梁允初說著,嵇瑾軒沾著藥在他下唇一點(diǎn)。rou被咬出了血,結(jié)痂又在洗臉中融掉,現(xiàn)在碰上才知道有多疼,梁允初一個(gè)沒忍住,“嘶”了一聲。

    美人輕聲說:“是我咬破的?!?/br>
    嵇瑾軒彎著腰,怕戳痛了,這個(gè)姿勢不好發(fā)力。他不禁抿唇,卻又覺得脹痛,只得松開嘴上的力度去皺眉。

    梁允初伸手把他撈了下來。

    這下坐在腿上,面對面看著,嵇瑾軒才涂好了藥。起身的時(shí)候他一下沒能完全站起,又跌了下去。

    “啊……”嵇瑾軒驚呼一聲,又被人摟在懷里親上了。

    都涂了藥,微涼柔軟相碰,比之前舒服不少。梁允初淺淺碾轉(zhuǎn)了一陣,便把人松開了。

    “嵇徽?!?/br>
    梁允初眼神柔軟,輕輕問他,“你是不是想好了?”

    嵇瑾軒還沒起身離開,聽懂意思抬頭看他,面上呆愣。過了一會(huì)兒,他垂頸說:“不知道。”

    “那你是如何想的?”梁允初耐心問他。

    怎么想的。從昨夜到現(xiàn)在,他不是沒有想過,但在梁允初面前他說不出話,也沒法拒絕掉。自己食髓知味,比對方還要主動(dòng)。

    這樣放蕩的樣子,全違背了開始想的那些話。他心知不安來自何處,只得閉上眼睛詢問道,“梁衡,你有多喜歡我?”

    梁允初笑了,道:“你說呢?”大腿下面一片熾熱,嵇瑾軒面上燒起來,眼睛睜開,想要從他身上跳下去,又被握住了手——

    “嵇徽,別怕?!?/br>
    梁允初慢慢說,“我們互補(bǔ),無論什么都是,從前我與你說過周易,你教過我韻詩。今后也是這樣,能風(fēng)雨同舟,也能同眠共枕?!?/br>
    他這樣說了,嵇瑾軒心里的確好受些,但還是晃來晃去,居無定所。他這人表里不一,面上純凈坦誠,其實(shí)要邁出那一步很難。沒有人帶著他一起,他要么做不好,要么不敢。

    “那考完科舉,以后分開入仕了……還有我家里人不信你呢?”嵇瑾軒光是想著心里就發(fā)怵。

    “科考之前,之后,有朝一日上了朝堂,哪怕真的壓下圣旨,我也要說,自己心有所屬了?!?/br>
    “再不濟(jì),我就是綁了也要搶你過來。”梁允初抱著他,耳鬢廝磨,“系上的繩子不容易斷,打了死結(jié),標(biāo)上生辰八字,我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這一輩子都是。”

    “不行。”

    這一番話宛如喂他吃下了定心丸。嵇瑾軒內(nèi)心酸軟,眼里蒙上一層霧氣,薄薄的。梁允初聽他斷續(xù)道,“一輩子不夠……追到下輩子,生生世世,你也都得要我?!?/br>
    “……”

    梁允初愣神很久。兩人越抱越緊,聲音沙啞,聽起來像是哭了,或是別的什么欲望,他說:“若能早些年遇見你……”

    “真要早些的話,再來一次,我就要先說的?!憋幯劬潖澋?,情意繾綣。

    “說什么?”

    他把兩個(gè)人的手纏起來,用力拉住勾:“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br>
    弱冠以前,見過成親新婚的樣子。大紅綢緞,高堂之下,三叩三拜,奉上敬酒。他想過無論哪一種姻緣,自己都會(huì)真心相托,執(zhí)手到老。

    可是如今未及破曉,那人已經(jīng)牽來了自己的繩子。這情結(jié)太好看,明艷搖晃,他花了二十年零兩個(gè)月,實(shí)在等不及,終于此刻抓住了。

    ……

    約定過后,外人窺視不出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兩人十分低調(diào),晨修午后依舊如常,只在路上會(huì)拉一拉手。

    礙于帶著傷,他們不做過分親密的事。梁允初等人都散去,與他挨坐到一起,肩碰肩,情動(dòng)深處圈進(jìn)懷里,再?zèng)]有任何距離。

    “你的香氣……是哪里沾來的?”挨得近了,他好奇問道。

    美人后天勤勉,執(zhí)筆寫著篇目中引題的文章,聞言抬頭看他,面上疑惑,“怎么你也這樣說?!?/br>
    “家里人早便知曉了,只我一個(gè)聞不見那個(gè)味道?!憋幱悬c(diǎn)懊惱,“我娘是醫(yī)士,她說可能與我幼時(shí)讀書相關(guān)?!?/br>
    嵇瑾軒少時(shí)常在家中玩耍,大約長到五六歲,就被祖母送去了佛院讀書,跟著僧人誦念經(jīng)文,主要是去識字。人人多說是他身體受香火薰染,待久了便衍生出味道。

    “不是供奉的香火氣?!绷涸食踉谒l(fā)之旁輕嗅了幾下,道,“有些涼。”

    “像……”他思緒卡殼,半天沒能說明類比。

    “你的意思是,我的體香?”涉及私密深處,話題再正經(jīng),嵇瑾軒也覺得頭頂升煙,臉熱的厲害。

    梁允初笑了,輕輕去親他的臉頰。

    調(diào)笑加上親吻,分離時(shí)嵇瑾軒實(shí)在難耐,伸手去拉窗子。夕陽涼風(fēng)順著窗沿吹開,一樹鵝黃色淡淡映入眼前。

    “花開了?!憋庴@訝道。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枝椏繁茂,花一簇一簇開的正好,葉心濃綠發(fā)暗,風(fēng)過之間,冷香浮動(dòng),幽幽幾點(diǎn)飄落。梁允初怔怔看著,伸手捻掉落在嵇瑾軒發(fā)間的花瓣,放在鼻尖輕嗅。

    “我知道了,嵇徽?!绷涸食鯊暮竺姹ё∷?。

    “什么?”

    “是寒月的梅花。”

    梁允初面色溫和柔亮,笑起來像天神謫入凡間,讓嵇瑾軒很想吻他。

    大概還是與寺院有關(guān)。嵇瑾軒那時(shí)最愛偷懶的地方便是后院梅林,有時(shí)五月結(jié)了青梅果子,借住的客人還會(huì)教他如何佐酒。這些事他從未敢與祖母家人說過,而那時(shí)嵇瑾軒便知曉自己不宜多飲酒。他若飲酒醉,萬萬不能見人的。

    “大約我們是在天上當(dāng)差的?!憋幷?jīng)地接過話,“我太喜愛梅花了,所以下來尋,而你舍不得我,也跟著來了?!?/br>
    梁允初不疑有他,聽的很認(rèn)真。

    “還有另一種?!彼f。

    “我動(dòng)了凡心,觸犯天律?!绷涸食跄廊撕Φ难郏?,“上天貶我下來,等著碰見你?!?/br>
    “那我是你的劫數(shù)了?”嵇瑾軒挑眉道。

    “你是我的凡心,更是命中劫?!?/br>
    梁允初深情款款,突然說道,“梅樹仙子,明日我想吻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