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N.N的座談是在一片嘩然之中草草結(jié)束的。

    所幸的是在簽名會開始之前，還有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工作人員一邊安撫粉絲的情緒，一邊組織粉絲們在排隊區(qū)等候。胡天鳴想解手，跑到一樓的洗手間一看，女廁所前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就連男廁所也被臨時征用了。

    無奈之下，胡天鳴只能詢問工作人員這附近哪里還有廁所。工作人員指了指一角的員工休息室，說從后門出去之后是一條緊急通道，拐幾個彎就有個男女共用的廁所，因為位置比較隱秘，所以知道的人也少。如果是那邊的話應該沒什么人。

    胡天鳴循著工作人員所說，從員工休息室后門出去，穿過一條七拐八彎的緊急通道，果然看見一個廁所。廁所很小，是個雙人間，兩邊都是空的。胡天鳴二話不說就沖進其中一間，把門關上。

    過了沒多久，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與說話聲。

    “我實在是想不通！”

    率先傳入耳朵里的是陳澤的聲音，聽得出來，他似乎非常生氣。

    “好端端的座談，為什么你偏要把話題往我身上扯？”

    “阿澤，你誤會了，你聽我說……”

    焦急辯解的聲音自不用說，正是陸恩。

    在意識到洗手間外的人是他們倆之后，胡天鳴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掏出了手機，打開錄音app，按下了錄制鍵。

    “我誤會什么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嫌我被那群賤人罵得還不夠多是吧？”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說……我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都是因為你?！?/br>
    胡天鳴聽得屏住了呼吸，他悄無聲息地把耳朵貼在廁所門上，聆聽外面兩人的說話聲。

    “全都是因為我？”陳澤冷笑，“陸老師，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么陰陽怪氣？我還能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我沒有陰陽怪氣，我是真的……唔！！”

    也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胡天鳴聽到咚的一聲響，好像是誰被推了一把，腦袋撞到了墻上的聲音。

    “還在狡辯！你打心底根本不認同我的做法，你也像外面的人一樣，覺得是我逼你迎合市場，向讀者諂媚，是不是？”

    “阿澤……別……”陸恩的聲音是顫抖中帶著一絲膽怯，“這里……會有人來！”

    “那不正好？美少年漫畫家被男友當眾扒下褲子調(diào)教，嘖嘖，瞧瞧咱們這位被人渣男友欺負的N.N老師，多可憐吶？”

    在一陣衣物摩擦聲中，門外傳來了“嗡”地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打開了開關，振動起來。胡天鳴躲在廁所隔間里，看不到外邊的動靜，但他依稀能夠聽得出來，那震動聲像極了按摩棒或者跳蛋之類的聲音。

    “不行，不能這樣……”陸恩喘息著哀求，“待會兒……唔……還有簽售會……”

    一門之隔的隔間里，胡天鳴被震驚得無以復加，陳澤這是把跳蛋之類的東西塞進陸恩的屁眼里去了嗎？

    “不然怎么叫調(diào)教？”與陸恩相比，陳澤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一會兒你簽售時就給我戴著這個，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摘?！?/br>
    陸恩沒有說話，一片令人焦灼的沉默之中，只有微弱的電子振動聲在響。

    忽然間那振動聲陡然變大。

    “你是啞巴了嗎？”陳澤厲聲逼問，“說話！”

    “我曉得了……”陸恩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還帶著一絲粘膩的嬌聲，“快停下，求求你……啊唔……！”

    “早這么說不就行了？”陳澤的聲音終于柔和下來，振動聲也終于停了下來。

    “N.N老師？時間快到了——”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那邊似乎傳來了工作人員的聲音。

    “來了！”陳澤這么回答道，與此同時衣物摩擦聲再度響起，看來是陸恩在手忙腳亂地穿上了褲子。

    “阿澤，別走那么快……我腿軟……”

    “屁眼里塞個跳蛋就不會走路了？”陳澤又是嫌棄又是無奈地笑出聲來，“真是拿你沒辦法。來，抓緊我?！?/br>
    之后，兩人的腳步聲便越來越小，顯然是離開洗手間返回了會場，只剩下胡天鳴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隔間里的馬桶上，被剛才自己聽到的那一幕震驚得良久也回不過神來。

    當天晚上，費因診所中。

    「一會兒你簽售時就給我戴著這個，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摘?！?/br>
    陳澤的聲音從手機的麥克風中傳出，費因坐在沙發(fā)上，懷里抱著弗洛伊德，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沉著臉，直到錄音播完，他始終抿著唇一語不發(fā)。

    “我今天總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焙禅Q從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將易拉罐拉開，仰頭喝了一大口，長嘆一聲說道，“陳澤他怎么會變成這樣？這么禽獸的事，他都做得出來？”

    就在剛剛，他把今天在簽售會上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費因，也包括自己在洗手間里無意中錄到的陳澤與陸恩之間的對話。

    “看來你的直覺果然是對的，費醫(yī)生?！焙禅Q在費因旁邊的辦公椅上坐下，手握著鼠標一邊在網(wǎng)站上瀏覽一邊說道，“陳澤他果然有暴力傾向，之前我在粉絲群里，聽到有人扒他是什么家暴渣男，我還不信。結(jié)果現(xiàn)在……唉！”

    費因一邊用刷子給弗洛伊德梳毛，一邊緩緩開口道：“陳澤我倒是不意外，關鍵是陸恩。今天這場簽售會看下來，你覺得他的態(tài)度是怎樣？”

    “態(tài)度？”胡天鳴不解。

    “就是說，他有沒有對陳澤表現(xiàn)出抗拒或者反抗的跡象？”

    胡天鳴搖搖頭：“沒有，我覺得逆來順受這四個字根本就是用來形容他的。簽名的時候也是，明明都已經(jīng)那樣了，他還拼命憋著……”

    “那樣？”費因玩味地看著他。

    胡天鳴眼神閃爍：“他的臉上紅得很，書店里明明開了空調(diào)，他卻滿頭的汗。工作人員問他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他也只是搖搖頭不說話?！?/br>
    尤其是快要排到胡天鳴的時候，胡天鳴看得非常清楚，陳澤不知躲在哪兒，暗中cao控著跳蛋的開關，時不時開一下，時不時又關上。甚至有好幾次，陸恩被震得忍不住呻吟出聲，整個人都趴在了桌子上，卻又連忙緊咬住下唇，拼命忍住。即便手抖成了篩子，也強撐著身子繼續(xù)簽名。

    “你在心疼他？”費因瞇起眼睛看著胡天鳴。

    “換作是你在現(xiàn)場，你也得心疼！”胡天鳴憤憤然地轉(zhuǎn)過頭來，“我當時實在是很想幫他，可是我又怕自己太過招搖，會引起陳澤的懷疑。所以我就想了個辦法，一個既可以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又能夠向陸恩發(fā)出救助信號的方法?！?/br>
    “哦？什么方法，說來聽聽？”費因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就是這個！”說著，胡天鳴從自己包里掏出一本書，正是他今天為了簽售會而特地購買的那本漫畫——。

    費因從胡天鳴手中接過這本漫畫，打量著書腰上的宣傳語：“畫傀。作畫：N.N，人氣美少年漫畫家的最新力作？”

    “對，你翻開扉頁看看?！焙禅Q說。

    費因翻開的扉頁，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陸恩那龍飛鳳舞的簽名，而在那簽名的右上角處，赫然用圓珠筆的筆跡寫著一行小字：如果您正在遭受暴力，或有任何困難，請與我聯(lián)系。

    “這是你寫的？”費因抬頭看著胡天鳴。

    胡天鳴點點頭：“當時我也在排隊等簽名，輪到我的時候，我把這本書在他面前攤開來，還在扉頁這里夾了一張小紙條，紙條上寫著我的手機號碼。”

    “確實是個好辦法。”費因合上漫畫，贊許地看著他，“然后呢？陸恩他有什么反應？”

    “他沒有太大反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頭看了看那扉頁上的那句話，最后不動聲色地把我寫著手機號碼的那張紙條收走了?！闭f到這里，胡天鳴話鋒一轉(zhuǎn)，憂心忡忡地看著費因，“你說，這紙條不會被陳澤看到吧……”

    “怎么？”費因好整以暇地看他，“你怕你的好朋友跟你翻臉？”

    “當然不是！”胡天鳴抓了抓頭發(fā)，“我是怕自己弄巧成拙，到頭來忙沒幫上，反倒害了N.N老師。萬一被陳澤看到了，遷怒于N.N老師怎么辦？”

    “我看陸恩做事很小心翼翼，不是會輕易露出馬腳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在看到你給出的暗號時，表現(xiàn)得這么淡定?！?/br>
    “好吧，但愿如此?！?/br>
    費因拍了拍胡天鳴的肩膀：“放心吧，既然他已經(jīng)收下了紙條，那就說明這事兒有戲。接下來，我們只需要靜觀其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