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后堂去前面坐電梯要穿過煙鬼在一樓的辦公室，平時基本上都關(guān)著的門這會敞開了，門口圍了一圈人。

    里面有老大娘哭嚎的聲音，煙鬼在里面不知道吵吵著什么，場面不是一般的熱鬧。

    “有什么好看的，麻煩讓讓，大家該忙什么忙什么好吧?！?/br>
    何禾轟開了這些人，進(jìn)去順手把門給關(guān)了。

    “煙……侯總，這是怎么了？”

    好歹也是年叔的產(chǎn)業(yè)，他進(jìn)去問一下也不為過吧？

    好吧，其實他就是好奇……

    里面應(yīng)該是一對老兩口加上一個中年男人，一家三個人圍坐在煙鬼的辦公桌前，外加一個保安隊長低著頭，估計是被煙鬼訓(xùn)得灰頭土臉。

    “怎么了？”

    老大娘正對著門先看到了何禾，看到來的人和孫子差不多年紀(jì)，還以為他也是在這打工的服務(wù)生，嚎得更兇了。

    “我的寶貝孫啊～你的命怎么這么苦啊～～你們這遭天殺的老板～平時讓你當(dāng)牛做馬啊～～關(guān)鍵時候就不管死活了啊～～”

    說到傷心處，她還直接從椅子上滑了下去，老大爺緊巴著臉，一言不發(fā)，坐抓著他老伴的手想把她拉回椅子上，一個老人哪有力氣拉的住這么大一個人，何禾眼疾手快，上前幫忙一起架著老大娘，坐回椅子上。

    “小兄弟，請問你認(rèn)識一個叫陶鑫的么？我孫子，陶鑫，一直在你們這打工的?！?/br>
    應(yīng)該就是海藍(lán)當(dāng)?shù)氐耐琳Z，聽著有點費力氣，還好老大爺說得很慢，何禾勉強(qiáng)聽懂了。

    陶鑫？

    他在后廚幫忙，和酒店的這些服務(wù)員也混得挺熟，但這個人，絕對不在和他很熟的人員名單之中。

    怎么的？陶鑫是被人綁架了？劫匪要贖金，這幾個人跑烏托邦“求助”來了？此情此景讓何禾只能想到這個。

    看他不回答，那個似乎是陶鑫爸爸的就默認(rèn)何禾可能聽說過他兒子了，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別人認(rèn)不認(rèn)識，只是想曝光烏托邦的“惡行”。

    “我兒子陶鑫，來他們這個酒店干服務(wù)員，前天他下午大概四點多出去的，結(jié)果到今天也沒過回家，我們從星期天早上就給他打電話，一直都是關(guān)機(jī)?！?/br>
    這人越說神情越激動，瞪著煙鬼像是有仇一樣。

    何禾聽得云里霧里，所以他還是沒明白，這些人聚在這到底想做什么。

    “哎，我嘴皮都說破了好吧，你兒子那是一個大活人，出了門誰知道他到底去哪了??？海藍(lán)這地方這么亂，你不趕緊去找警察，來這里纏著我有什么意思？”

    煙鬼叼起煙回了一嘴，表情有點煩躁，語氣也很不耐煩。

    這么聽起來……又像是他們孩子找不到了，現(xiàn)在懷疑是烏托邦把人給弄丟了？

    情緒剛被安撫平穩(wěn)點的陶鑫奶奶這下哭聲又大了。

    “人是在你們這丟的，憑什么要我們報警？你們用人單位就想推掉責(zé)任？”

    對話又進(jìn)入了循環(huán)，之前類似的對話已經(jīng)很多次了，煙鬼都能背出來他下面要說什么。

    “我兒子平時老實聽話，從來都不會亂跑，他那天說了是去上班了，那肯定就是來你們酒店了，現(xiàn)在他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人也沒有回家，肯定是在你這出事了?！?/br>
    果然，他又是說自己兒子怎么怎么的老實，每天酒店到家里兩點一線，再端盆臟水扣他們酒店的頭上，煙鬼聽得都膩歪透了，坐那抽著煙也不想再搭話。

    烏托邦又不是幼兒園，還得負(fù)責(zé)接送嗎？

    “那個傳菜生么？就頭發(fā)有些長，長得很漂亮那個？”

    何禾搜腸刮肚終于想起來有這么個人似乎是叫這個，那個人怪的很，要不是陶鑫的氣質(zhì)太生人勿近，他真的很想問問這種有自閉癥似的人怎么進(jìn)來的。

    在他的印象里，那個陶鑫除了長得漂亮以外，引人注目的就只剩下孤僻，別的傳菜生跟后廚的嘻嘻哈哈或者客客氣氣，他不一樣，一句話也不說從窗口端了直接走。

    “我們不知道他干嘛的！就知道他是在你們這個酒店工作的！”

    男人依舊很沖，抓著陶鑫在這工作的事不放。

    “你別急好吧?！?/br>
    何禾被他們吵得腦子疼，從夾縫擠過去，把手里的飯盒扔在煙鬼桌上，煙鬼的電腦屏幕上是陶鑫的資料。

    果然是那個傳菜生。

    “星期六上班的人問了嗎？監(jiān)控查了沒有？有沒有下班和他一起走的同事？”

    何禾轉(zhuǎn)頭問旁邊那個保安隊長，問完問題他窘得直想捂腦袋，這些基本東西能沒查么……還需要他這會問一下。

    “陶鑫沒下班就走了，提前了半個小時，帶班領(lǐng)導(dǎo)說他請的假，家里有事。”

    保安隊長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還是煙鬼給他解釋的。

    “監(jiān)控呢？”

    這下煙鬼也不理他了。

    “啊?！?/br>
    何禾輕聲驚叫了一聲，捂住嘴的手掌回縮掐住下巴，偽裝成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樣，他確實想起了點什么，所以才需要掩飾自己的心虛。

    “呵呵，你們這位什么侯總，他告訴我監(jiān)控壞了，只要一出事，監(jiān)控都是壞的，麻煩你們忽悠人換個理由好吧？”

    陶鑫爸爸見煙鬼不提，他自己提了起來，叉著腰準(zhǔn)備隨時開始罵街。

    可這還真不是借口……

    何禾低著頭不敢吱聲。

    如果沒猜錯，烏托邦后廚的幾個監(jiān)控……是被他黑的，誰能想到這么久也沒個人修?。?！

    “總之就是一句話，你們先找警察解決，好吧？”

    煙鬼瞥了何禾一眼，不知道這孩子又怎么了，這幾個人還纏得沒完沒了。

    “我再重申一次，如果警方有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我們肯定配合，不管你們說我們酒店是把陶鑫怎么樣了，首先你們得有證據(jù)，如果無理取鬧就是你們的態(tài)度，那我只能叫這位保安隊長給幾位請出去了?！?/br>
    煙鬼一旦真的生氣放狠話也是很兇的，否則震懾不住樓下那群牛鬼神蛇，這幾個人再會胡攪蠻纏也比不過圈里那些刺頭，烏托邦從來不怕事，煙鬼也不怕事，只是他不想用處理圈里事情的方式來對待這些人。

    剎那間，房間里安靜了。

    “那個……大爺大媽，還有這個……大叔，我覺得你們可以去找警方調(diào)一下沿路的監(jiān)控，真的沒必要非得在我們這耽誤時間，現(xiàn)在陶鑫找不到了，咱們還是趕緊以找他為主，多一分鐘多一點希望?。　?/br>
    何禾出來打個圓場。

    陶鑫爸爸大概感覺出了這個酒店老板不太好惹，冷哼了一聲，坐回位置上，陶鑫奶奶只負(fù)責(zé)哭，倒是陶鑫爺爺說了一句能入耳的話。

    “海藍(lán)的警察啊，弄些小偷小摸還行，這種事他們根本就辦不了，我們鄰村有個娃兒才十四歲，丟了一年了，到現(xiàn)在都還找不到，你說我們這都鄉(xiāng)下來的，擱這人生地不熟，哎……”

    海藍(lán)警察的速度何禾是感受過的，沒想到在這種人身安全的事上也這么差勁。

    “哥……”

    要不就幫一下？他不信煙鬼不認(rèn)識警察局的人。

    “閉嘴?！?/br>
    煙鬼低聲警告，何禾也不好再說什么。

    這家人最后還是被他們“請”走了，煙鬼本人盯著從后廚給送出去的。

    “你炒的菜么？有點涼了，我拿去熱一下，我們一起吃？”

    回來的煙鬼一臉若無其事，笑著進(jìn)了門，直接走向被何禾放在桌子上的飯盒。

    “你為什么不肯幫他們，就查個監(jiān)控也行啊，找警察查個監(jiān)控能有多費事？”

    煙鬼的笑意冷了，把手里的飯盒推到一邊。

    “我有什么義務(wù)幫他們?nèi)ゾ终胰苏{(diào)路上的監(jiān)控？你知道海藍(lán)每天要丟多少人？男的女的還有小孩子，我碰一個就得管么？”

    何禾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他的生活范圍無非就是烏托邦，星月灣和大學(xué)城，這幾個地方都是治安最好的區(qū)域了，之前他學(xué)做菜的地方也不是多危險的地方，照樣還是有人敢動刀。

    “說起監(jiān)控，你是不是應(yīng)該和我解釋一下，那些監(jiān)控是怎么黑了的？”

    剛剛的囂張氣焰徹底沒了，何禾尷尬的摸著鼻子，垂著腦袋，頗有犯錯了的自覺。

    “說??？”

    “那個……哥……我想起來我還有點事……”

    見勢不好，趕緊開溜。

    “呆這！什么時候交待了，什么時候再走！”

    溜不成，何禾只能拉了個椅子，坐回來賠笑。

    “您這料事如神，不都猜到了么，您放心我肯定把它給修好?！?/br>
    他主動體貼的把本來打包給自己當(dāng)晚飯的飯盒打開，筷子都給他掰好了遞上去。

    “你說你沒事干動它干嘛？”

    這事煙鬼是挺氣的，可如果要較真的說，他氣的也不是何禾，上層屬于正常的營生，他是花了錢雇人維護(hù)的，今天要不是出了這個事，他還不知道酒店的安全弄了個這么大漏洞。

    “我錯了……我認(rèn)錯……要不您和先生說一下，想怎么罰我認(rèn)，行不行嘛……”

    何禾撒嬌求饒，心里還在哀嘆，先生回來可千萬不要讓他數(shù)自己最近犯了多少錯，他自己根本數(shù)不清了……

    “亡羊補(bǔ)牢！”

    煙鬼被他那個慫樣弄得想罵人都罵不出，接過筷子佯裝生氣訓(xùn)了一句。

    “為時未晚！”

    何禾笑嘻嘻的飛速接過話，既然煙鬼哥這么說了，那就當(dāng)是原諒他這點小過錯啦。

    “最近治安真的越來越差了，我跟你說，你平時小心點，就算在學(xué)校也要注意安全，不要亂跑?！?/br>
    一邊吃，煙鬼還語重心長的教育何禾，卻見這孩子眼巴巴的盯著他筷子上的茄塊。

    “你晚上還沒吃？”

    何禾沒點頭，只吞了吞口水，飯盒蓋子一打開，這氣味真的是好香啊。

    “去再拿雙筷子，一起吃吧?！?/br>
    “Yes，sir～”

    何禾俏皮的敬了個禮，去拿了筷子，又帶了點米飯，兩個人湊一起把菜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