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燃一時(shí)哽塞，他仿佛一只渴慕天空的魚，哪怕清楚自己會(huì)死，也要拼命的靠近，只能掙扎著大口大口的呼吸，企圖在垂死之際多望天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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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見?！彼膫€(gè)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差點(diǎn)咬到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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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郊外安寧平靜，偶有風(fēng)聲掠過，吹散江綾額前的碎發(fā)，他淺淺一笑，終是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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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笑容包裹住常燃的心臟，一半熨帖，一半煎熬，思念突然就那樣鋪天蓋地的洶涌襲來，他知道對于自己而言，“好久不見”本該是“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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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祖宗，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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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要在這里說話嗎？”江綾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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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燃一下有些手足無措，他像是趕考的學(xué)子，生怕錯(cuò)過了時(shí)間，急急忙忙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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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車子停在那邊，你不介意的話，我?guī)闳テ渌胤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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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綾卻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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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家里人都在，我們?nèi)ボ嚴(yán)镎f會(huì)話就好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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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他仿佛生怕江綾后悔：“這邊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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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綾看了他一眼，也不覺得匆忙，說了聲“稍等”，發(fā)了消息給家里人，才跟他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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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燃走在他身側(cè)擋住襲來的風(fēng)，江綾一米八的個(gè)子也只勉強(qiáng)到了他肩膀往上一些，這個(gè)曾經(jīng)一起長大的男人，穿著年少時(shí)最喜歡的裝扮，白球鞋配牛仔外套，站在身邊，遮風(fēng)擋雨，牢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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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最桀驁的大男孩，卻也是江綾少時(shí)最可靠的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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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恍若昨日，卻一晃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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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遙遠(yuǎn)了，那些記憶，江綾斂下眼簾，想到了秦弘景，心情漸漸平復(fù)，他甚至有些期待，這場與常燃暌違已久的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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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冷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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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燃愣住，他有些欣喜，江綾還愿意關(guān)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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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冷，我還和從前一樣，身體好，一點(diǎn)都不怕冷。”只是沒了給你暖手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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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上那一刻的表情太過復(fù)雜，竟顯得有些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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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綾抿了抿嘴，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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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還是怕冷，但已經(jīng)學(xué)會(huì)要好好保暖注意身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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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在說：我不再需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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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燃也扭過頭，不敢再看江綾一眼，不自覺紅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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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不再相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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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咫尺之間卻天涯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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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停車處，江綾看著眼前的阿斯頓馬丁one77，心里踏實(shí)不少，那年常家敗落，常燃只留下一句抱歉，就帶著父母遠(yuǎn)走他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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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年偶爾想起他，摒棄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江綾還會(huì)有些純粹的擔(dān)心，不論怎樣，他希望這個(gè)人好，與留下遺憾的結(jié)局無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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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很好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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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歡？”常燃眼睛閃亮：“那我送給你好不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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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贈(zèng)送，他都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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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綾婉拒，自己拉門坐上了副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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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眼中的明光暗淡下來，他苦笑一聲，全怪自己自作自受，深吸口氣繞過去坐在了駕駛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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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們一同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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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說?！?/br>
    ?

    “你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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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重疊在一起，就連這種常見的默契都讓常燃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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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年家里問題解決了嗎，叔叔阿姨還好嗎？”江綾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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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nèi)チ艘獯罄匦麻_始，現(xiàn)在好多了，爸媽他們一切都好，就是經(jīng)常會(huì)想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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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常燃在心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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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叔叔阿姨平安健康就是最好的事了，看你們能夠在國外重新開始，我也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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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擔(dān)心我——我們，我很感激，也，對不起。”他是再果敢不過，灑脫至極的人，此刻卻猶猶豫豫，連話都說不連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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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當(dāng)初你已經(jīng)說過了?！苯c注視著車前空曠的地面，無喜無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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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燃吶吶無言，終是化作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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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混賬，應(yīng)該連見你面的資格都沒有，卻還是想……”苦澀快要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卻勉力擠出一個(gè)微笑：“你，你過得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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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不好，但慢慢就好了?！彼渚鋵?shí)言，砸在常燃胸膛的漏洞上，見縫扎針，痛不欲生：“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全好了，我想能看出來的，不是嗎？”

    ?

    “是。”常燃喉嚨喑?。骸澳愀每戳?，身體看起來也比當(dāng)初健康了，也會(huì)照顧自己懂得多穿衣服了，臉上的笑容也更多了?！?/br>
    ?

    江綾側(cè)過身任由他目光流連，常燃似乎難以承受，他突然介紹起自己的近況，表示自己過得不錯(cuò)，事業(yè)有成，話尾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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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看來，我有變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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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綾細(xì)細(xì)端詳眼前這個(gè)曾經(jīng)的大哥哥，良久，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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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燃，你好像沒有以前開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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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間，常燃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