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80虛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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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剛才格拉芙小少爺派人到莊園里來,說懷疑懷特先生是jian細,把懷特先生帶走了?!?/br> ———— 載著蘭伯特和安東尼奧的銀灰色轎車在田野旁的小路上飛馳,朝著格拉芙莊園的方向趕去。車廂內(nèi)彌漫著一股血腥氣,蘭伯特閉著眼睛發(fā)出規(guī)律而輕淺的呼吸聲,而一旁的安東尼奧則不時側(cè)頭看向他,臉上有一種古怪的尷尬和愧疚。 在做了應急手術(shù)將子彈取出以后,蘭伯特便一直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憩,臉上表情寡淡,眉眼間俱是一片平靜。但他這副模樣反而令安東尼奧有些坐立不安,對方有好幾次都張了張口想要向他搭話,卻又猶豫著沒有出聲,只能來回變換坐姿,還間或輕輕嘆氣。 而導致了這種場面的,自然是幾個小時前海曼打來的那通電話。 在得知文森特被盧卡斯帶走的那一刻,蘭伯特表面上只是眸光微沉,但心里卻一點點凝結(jié)出了一片森冷的怒意。 他已經(jīng)對盧卡斯感到厭煩了。 長久以來他對盧卡斯的態(tài)度都格外縱容,但這份縱容是以“教父的幼子”、“安東尼奧的弟弟”為前提,若真要計較對方在他心里的地位,恐怕就連已死的瑟蘭利都能比對方高出那么一星半點。 更遑論與文森特相比。 蘭伯特借著壓抑疼痛時的深呼吸,將這份怒意按壓在了心底。他在掛掉電話后只是對著安東尼奧無奈地嘆息了一聲,然后便語氣平靜地,將盧卡斯的所作所為如實地告訴了對方。 安東尼奧聞言,瞠目結(jié)舌地盯著蘭伯特看了足有五秒鐘。他轉(zhuǎn)頭便掏出手機給格拉芙莊園去了電話,并跟蘭伯特保證,不會讓人對文森特隨便動手。 但在放下手機之后,他看向蘭伯特的目光卻越發(fā)躲閃了。他悶聲不吭地把蘭伯特抱緊,甫一下船便火急火燎地聯(lián)系醫(yī)生,在手術(shù)結(jié)束后才吭哧著跟蘭伯特道了歉。 蘭伯特對這個結(jié)果沒有半點意外,早在他知道文森特落在了盧卡斯手里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他的奴隸不可能完好無損地回到他身邊了。 文森特成為性奴前的身份實在是太敏感了,就算所有人對盧卡斯把他抓走的真實原因都心知肚明,向來謹慎的奧托也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更何況,奧托早就認為蘭伯特對文森特太在意了。很久以前奧托就隱晦地試探和提醒過蘭伯特,而蘭伯特不動聲色地回避了過去,顯然沒能讓奧托完全放心。 蘭伯特猶記得他那時的借口是,他的奴隸,只有他有資格讓對方哭泣、受傷、流血。所以這一次奧托八成會刻意放縱盧卡斯的行為,任由盧卡斯對文森特上刑,不止為排查文森特身上的嫌疑,更為進一步試探他的態(tài)度。 對此他無力阻止,便只能抓住現(xiàn)成的機會,利用自己身上的槍傷來獲取安東尼奧更多的同情和偏護,以便稍后能順利把文森特帶走。 現(xiàn)在看來,他的表現(xiàn)還不錯。至少安東尼奧是真的認為盧卡斯做事太放肆太沒有分寸,而奧托對也盧卡斯太過溺愛,且對蘭伯特管得太寬了些。 伴隨著身邊之人又一聲隱晦的輕嘆,蘭伯特終于緩緩睜開了眼。此時他們距離格拉芙莊園已經(jīng)很近了,蘭伯特緩緩吐出一口氣,不再假寐,卻也沒有理會安東尼奧愈加頻繁的小動作。 直到轎車駛?cè)肭f園,停在了別墅門前的階梯下,他坐在原位任由安東尼奧略顯殷勤地繞到他的門邊替他開門,又把他小心地從車里摻了出來。 “成了?!彼沉速r笑的安東尼奧一眼,而后便掙開了對方的手,拄著手杖自己站穩(wěn)。下一刻一位早已等候在此的管事順勢迎上來也想要攙扶他,他退了半步避開了那人的動作,口中則冷淡卻禮貌地說了聲“不必”。 態(tài)度與對待安東尼奧時截然不同,卻顯得與安東尼奧更為親近隨意。 那位管事見狀,雙眼微微一瞇,臉上的笑容更加深刻了幾分。 “少爺、格納登洛斯先生,辛苦了。老爺和小少爺都在書房等著您們,請快些去吧,小少爺?shù)鹊枚贾绷??!闭f著他便微一躬身,領(lǐng)著兩人踏上臺階,向別墅走去。 安東尼奧聽得這話,忍不住又偷偷看了蘭伯特一眼,結(jié)果剛好被蘭伯特逮個正著。蘭伯特沖著他微微挑了下眉梢,臉上雖然沒有丁點笑影,卻還是讓安東尼奧松了口氣,而后又低頭訕訕地摸了下鼻尖。 待到安東尼奧正過頭不再看向蘭伯特,蘭伯特才略一垂眸,眼底重新浮上了一層冷意。 格拉芙家的別墅里與以往相比,要安靜了許多。在去書房的路上,遇到的零星幾個傭人都面色緊繃,透著一股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味道。 而書房所在的三層,更是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管事走到這里便停住了腳,他展開右臂,俯身示意蘭伯特同安東尼奧自行上前。安東尼奧肅下了臉色,他與蘭伯特對視了一眼,而后輕聲清了下嗓子,抬手在書房的門上扣了三下。 “父親,我和蘭伯特回來了?!?/br> 這句通稟的話落下之后,不等奧托開口回應,書房的門便霍地被人從屋內(nèi)拉開了。 “蘭米!你終于回來了,你受傷了是不是?傷得嚴重嗎?” “……”安東尼奧的臉色在這一瞬間有些難以言喻,既像是生氣,又有些無奈,有些尷尬,甚至還有不安。他飛快地用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蘭伯特,還沒等他看清對方的表情,盧卡斯就已經(jīng)cao控著輪椅沖了出來,一把抱住了蘭伯特的腰。 安東尼奧心驚rou跳,“你慢點!”他一聲呵斥脫口而出,見蘭伯特十分及時地抬起了被布帶吊著的左臂躲過了盧卡斯的這一撲,才摸著心口緩過了一口氣。 蘭伯特繃著唇角咬了咬牙,使得臉頰上的咬肌輕微地凹陷了一瞬。他垂首面無表情地看著神情激動的青年,并不掩飾自己的不悅,倒是讓對方漸漸安靜下來了。 “蘭米?”盧卡斯放低了聲音,一聲呼喚喊得又輕又軟。他從蘭伯特腰間抬起頭來惴惴不安地望向了蘭伯特,臉上分明帶著一兩分的心虛,像是做了錯事的小狗,雙眼都顯得濕漉漉的。 然而蘭伯特面對著這樣惹人憐愛的一張臉,仍舊不為所動。他也不將纏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扯下去,只抬眼看向了對面沙發(fā)上好整以暇看著熱鬧的奧托,對對方頷首致敬。 而后他才將自己的手杖隨手往安東尼奧懷里一塞,又用完好的右手捏住了盧卡斯的下巴,使了些力氣左右搖晃了一下。 “鬧夠了嗎?”他問,聲音低沉微啞,配著因為失血而慘白的臉色和唇色,顯得有些駭人。 但盧卡斯被他這樣質(zhì)問,反而收起了心虛和小心翼翼的神情,一下子又沖他瞪圓了眼睛,聲音也拔高了幾度。 “你怪我!”他驚叫著,又一巴掌拍掉了蘭伯特的手,癟著嘴委屈巴巴地揉著自己被掐紅的下巴,“你為著那么個臟東西跟我生氣,還掐我!” 蘭伯特吊在胸前的左臂微不可查的抽動了一下,他暗自用力繃緊了左臂的肌rou,登時將傷處扯得一陣劇痛,痛得指尖不受控制地細細顫了顫。 憑著這股痛意,他沒將心里翻涌起來的不耐和厭惡顯現(xiàn)在臉上。 他只又緩慢地嘆了口氣,眉眼間沾上了些許疲憊,明明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變化,卻讓人生生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種無可奈何的意思,像是拿盧卡斯沒辦法,卻又不愿苛責。 這時候奧托拍了下手,終于將幾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他的身上。 “好了盧克,蘭伯特受了傷,正是虛弱的時候,你就別鬧他了。你倒是看你可憐的哥哥一眼,他都瞪你半天了,你再不理他他要打你屁股了。” “他敢!”盧卡斯下意識地嗆了一句,卻還是緊盯著蘭伯特不放,“蘭米,你還生我的氣嗎?我就是太擔心你了,而且你養(yǎng)的那個奴隸不老實,我不放心,這才抓他過來審問的?!?/br> 面對這樣撒嬌般的問話,蘭伯特并沒有直接回答。他側(cè)過頭不冷不熱地瞟了安東尼奧一眼,而后將盧卡斯的兩條胳膊從腰上拆下來,按在了輪椅扶手上。 “看在安東尼這一路上嘆了八十多口氣的份上。”他說,語氣雖然是冷硬的,但話里的意思便是不再計較盧卡斯的所作所為了。 盧卡斯聞言,露出了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顯得有些得意,他拉住了蘭伯特右手手腕,還想跟蘭伯特說些什么,但蘭伯特動作輕緩卻不容拒絕地抽回了手,轉(zhuǎn)而用指尖在他的額頭上戳了一下。 “你該跟安東尼說什么?” 盧卡斯表情一僵,微微垮了臉。 他一點都不想按照蘭伯特的意圖跟安東尼奧道謝,因為這意味著蘭伯特仍舊在為著那個奴隸的事情而不快,只是看在安東尼奧的面子上才原諒了他。 他不由得抓著蘭伯特的馬甲下擺,討好般地輕輕拉扯了幾下,但蘭伯特只是靜默地看著他,目光不太冷,也不迫人,卻莫名令他不敢再顧左右而言其他。 他這才施舍般地看向了安東尼奧,而后用夸張又甜膩的口吻假惺惺地說道:“安東尼對我最好了,我最喜歡安東尼了?!?/br> 安東尼奧瞬間額角青筋一跳,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都擔在了狗身上。他忍不住抄起蘭伯特的手杖在盧卡斯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但盧卡斯不以為意,還笑嘻嘻地沖他做了個鬼臉。 “別鬧了盧克,讓你哥哥和蘭伯特進來坐。”奧托換了個坐姿,以一種更為隨和的姿態(tài)打斷了盧卡斯的嬉鬧。他的話多少讓盧卡斯乖巧了許多,盧卡斯拉著蘭伯特,挨在了他的身邊坐下,他也并不在意座次之分,在蘭伯特坐穩(wěn)之后,還隨手拍了拍對方的腿面。 安東尼奧則離開了片刻,再回來時帶了一位傭人,給蘭伯特的手臂重新上藥包扎。 略顯刺鼻的藥水味很快便將周遭淺淡的煙草氣息遮蓋了下去。盧卡斯撐著蘭伯特的膝蓋,緊張兮兮地盯著傭人的動作。而礙于有無關(guān)緊要的人在場,奧托只是有一搭無一搭地挑著些不甚機密的事情向安東尼奧和蘭伯特問詢,直到傭人捧著托盤退出了書房,奧托才忽然面色一正,看向了蘭伯特。 “你那個奴隸到底是怎么回事?盧克說,看到他在街上和人接頭?” 蘭伯特心里驀地一緊,不由得生出了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但他無論是姿態(tài)還是表情都無可挑剔,只恰到好處地怔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