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83針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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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他想,誰搶都不給。 ———— 被茶水打濕了一片的波斯地毯顏色暗沉,原本繁復(fù)交錯的靛藍色花紋已經(jīng)被深色的液體浸得看不太分明。鴉雀無聲的議事廳內(nèi),不甚打翻了茶水的女傭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撿著纖薄如紙的骨瓷碎片,她的指尖微微顫抖著,被鋒利的瓷片邊緣劃破了手指也沒有痛呼出聲,只將一塊塊細小的茶杯殘骸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圍裙裙擺上,盡力不發(fā)出半點多余的聲響。 而屋內(nèi)的三人,都沒將半分注意力放在做了錯事的女傭身上。安東尼奧面沉如鐵,他盯著面前茶幾上的紙質(zhì)報告一言不發(fā),等女傭兜著碎片退了下去,他才緊咬著牙,將那份報告揉成一團狠狠砸在了桌面上。 紙團因為這份飽含著怒意的力道而彈起,正砸在了對面的克里斯蒂安身上??死锼沟侔裁嫔蛔?,任由紙團滾落在了他的腳邊。 “一派胡言!” 一聲壓抑的低吼撕扯開了窒悶的空氣,震蕩著蘭伯特的耳膜。蘭伯特垂著眼看著地上的紙團,隨即注意到,克里斯蒂安的腳跟在不著痕跡地碾壓著腳下的地毯。 安東尼奧罕少有這般怒形于色的時候。 大多時候,這位圣盧卡繼承人都是溫和親切的,比起黑手黨的太子,他更像是一位有著良好教養(yǎng)的貴族少爺。他甚至在對待家里的下人時都彬彬有禮,所以方才那位年輕的女傭才會在送茶水時被他的一聲怒斥嚇得摔了茶盞。 蘭伯特用拇指蹭了下手杖上的蛇眼,心中暗自嘆息。 安東尼奧對盧卡斯的在意程度,要比他一直以來所以為的還要更加深刻。 現(xiàn)下那份已經(jīng)被團成一團的報告書,出自克里斯蒂安之手,寫的正是半個月前康斯坦茨刺殺事件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如蘭伯特所料,從男性刺殺者牙槽中取出的毒劑與之前貨船被劫事件中自殺身亡的兩名jian細所使用的毒劑成分一致,而與上一次同樣契合的,是幕后之人詭譎的隱蔽手段。 克里斯蒂安在刺殺過后,花了半天的時間就處理好了他們未能完成的工作,而后剩下的三天都在全力追查刺殺背后的主使。然而線索在刺殺者的身上就出了問題,一路排查下去,那三人竟詭異地和自殺式恐怖組織有了牽扯。 這是圣盧卡的禁忌區(qū),克里斯蒂安不敢輕易深入下去,便調(diào)轉(zhuǎn)矛頭,開始追查毒劑的來源。而在這期間,蘭伯特主動提出要幫他篩查暗網(wǎng)上的信息,并借機將一些有關(guān)“玫瑰戰(zhàn)爭”的資料滲透給了他。 現(xiàn)在蘭伯特已經(jīng)能夠確定,那所謂的“玫瑰戰(zhàn)爭”與其說是在針對整個圣盧卡,不如說是在針對安東尼奧個人。但它所牽扯到的家族和關(guān)系網(wǎng)又太過龐雜,令蘭伯特不得不產(chǎn)生了一個有些荒謬的猜想。 在重點打擊安東尼奧的同時,雖試圖對圣盧卡中的幾大家族動手,卻又不夠狠絕,仿佛既想削弱家族的實力,又想保全根本……這種行為,像極了謀朝篡位。 而且篡的不是奧托的位,是安東尼奧的。 再結(jié)合“玫瑰戰(zhàn)爭”這個別有深意的名字,真的是讓人無法不往安東尼奧的兄弟身上聯(lián)想。 而安東尼奧僅有的一個弟弟,是盧卡斯。 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蘭伯特雖然不像安東尼奧一樣信任盧卡斯,但因為盧卡斯雙腿癱瘓,身體也嬌嬌氣氣吃不得苦,所以他一直沒覺得盧卡斯是什么值得他費心或警惕的威脅。不過出于謹慎,他還是讓威廉姆斯暗自將盧卡斯從里到外徹查了一遍。 暫且不提被威廉姆斯意外捉住了小動作的文森特,在這個調(diào)查過程中,威廉姆斯竟然真的發(fā)現(xiàn)了盧卡斯身上的不對勁。 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但對于一個生活方方面面都被奧托和安東尼奧安排得格外周到的年輕人來講,一個不為人所知的秘密賬戶似乎顯得不必要了些。 況且,有那么一兩次,威廉姆斯還在排查聊天室的時候,通過層層轉(zhuǎn)傳追蹤到了盧卡斯沒有隱藏好的IP,雖然沒有直接證據(jù)能證明盧卡斯當真加入過那些涉及“玫瑰戰(zhàn)爭”的聊天室,但這樣的巧合,已經(jīng)足夠讓蘭伯特產(chǎn)生懷疑了。 所以蘭伯特讓威廉姆斯在這些線索上蓋了一層偽裝,并佐以“玫瑰戰(zhàn)爭”的部分信息,借機把球踢給了克里斯蒂安,讓對方來出頭試探。 而試探的結(jié)果顯而易見,安東尼奧不但不相信盧卡斯會牽扯在其中,還因為克里斯蒂安提出的質(zhì)疑而大發(fā)雷霆。 不過克里斯蒂安并不畏懼安東尼奧的怒火,他泰然自若地和蘭伯特并肩站著,待安東尼奧微喘著氣平靜下來,他才彎腰將紙團撿起,然后慢條斯理地將其展開。 看著克里斯蒂安的動作,安東尼奧登時又是胸口一悶,他張了張口還想呵斥句什么,但又覺出自己今天情緒過于失控,已經(jīng)亂了方寸了。 他不愿再遷怒克里斯蒂安,只得眼不見心不煩地閉上了眼,又抬手捏住眉心狠掐了幾下。 “沒必要這么生氣,安東。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懷疑而已,還沒有蓋章定論?!笨死锼沟侔惨琅f用他獨有的那種,低沉中透著一絲輕佻的聲線說話,似是并不認為自己口中的話題有多么嚴肅。但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又讓安東尼奧抿緊嘴唇皺起了眉,安東尼奧握緊了座椅的扶手忍了忍,才沒有厲聲打斷他。 “不過在某些方面,你還是防范一二為好。就算我報告里提到的這些事情都是巧合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但前些日子你和教父揪出來的那個內(nèi)jian呢?他曾經(jīng)貼身服侍過盧卡斯將近半年的時間也是巧合?盧卡斯這次死磨硬泡要跟著去康斯坦茨一起交易,也只是毫無理由的心血來潮而已嗎?” 說到這里,克里斯蒂安不等安東尼奧反駁,便抬起一只手向下壓了幾下,做出了稍安勿躁的手勢。他的臉上掛著一絲幾不可見的冷笑,只因為蓄起了濃密的絡(luò)腮胡,才沒讓對面的安東尼奧看出什么端倪來。 他似乎還有什么論證尚未說出,只等著一條一條地與安東尼奧仔細辯個分明。但一直身為旁觀者靜看克里斯蒂安發(fā)揮的蘭伯特卻忽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并暗暗用力捏了一下,示意他停下。 蘭伯特覺得,安東尼奧今天收到的沖擊已經(jīng)足夠了。過猶不及,有些事情在對方心里埋下種子就已經(jīng)夠了,就算埋得不夠深,只要按時澆水,也能讓其長出根須,并一點點向下深扎,日益牢固。 他反而順著安東尼奧的意,為盧卡斯辯解了一句。 “盧卡斯小孩子心性,他才剛成年,正是青春期叛逆的時候?!?/br> 只這一句話,似乎就將克里斯蒂安先前的所有質(zhì)疑全都推翻了。 安東尼奧聞言下意識地舒展開了眉梢,原本緊繃著的肩背也不自覺地放松,緩緩靠回在了椅背上。而克里斯蒂安竟也出乎意料地沒有駁斥蘭伯特的話,他只是微微斂目側(cè)頭,用意味深長地目光瞥了蘭伯特一眼。 這一眼看此平淡,卻如刀片般刮過了蘭伯特的臉頰。蘭伯特平靜地收回了手,眼中沒有絲毫閃爍,仿若未覺。 “不過安東尼,你最近的確該多加防備了?!彼曆a充道,說話間抬起手腕,看了眼腕間的表盤,“現(xiàn)在是下午四點三十八分,按照計劃,康斯坦茨的PTG-13交易應(yīng)當已經(jīng)在一個小時零八分前結(jié)束了。而直到現(xiàn)在,教父都還沒有派人來向你通報任何意外情況,也就是說——”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見安東尼奧沉著臉色與他對視,便盯住了對方的雙眼,緩緩將剩余的話吐出了口。 “我之前與你說過的判斷依舊有效。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足夠押運毒品的車隊離開危險區(qū)域,進入圣盧卡的勢力范圍了。在這段路程中既然沒有人對車隊下手,那么,接下來動手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安東尼,或許幕后之人的確對整個圣盧卡都心懷不軌,但是目前為止,對方格外針對的,只有你而已。” 這句話的尾音落下之后,有那么半分鐘的時間,議事廳內(nèi)都無人接話。許久之后安東尼奧用一聲冗長的嘆息打破了室內(nèi)的沉寂,他疲累般地揉了揉額角,閉上眼,對對面的兩人揮了揮手。 “好了,你們回去吧。我會小心一些的,你們也自己也多注意。最近黨派里有不少家族都生了變動,前些天諾依曼家還被警方突襲了一次,幸好馬庫斯叔叔提前有了防備,才沒有被找上麻煩?!?/br> 蘭伯特與克里斯蒂安自然點頭應(yīng)下。臨走之前,克里斯蒂安俯下身,試圖將重新展平卻布滿褶皺的報告重新放回到茶幾上。但安東尼奧聽到了紙張婆娑的聲響,卻是并未睜眼抬頭,只沉聲斥了一句。 “拿走!” 克里斯蒂安再次被拒絕后也不堅持,他將命途多舛的報告折疊了幾下貼身放好,而后便跟在蘭伯特身后,離開了議事廳。 而在走出了一段距離,并在走廊的盡頭處轉(zhuǎn)過了一個拐角之后,他突然加快腳步繞到蘭伯特右側(cè),驟然伸手拽住了蘭伯特的右臂,將蘭伯特狠狠推搡著按在了墻上。 “好算計啊,蘭伯特。”他傾身逼壓過去,用咬牙切齒般地聲線低聲說道。